在古代,官員多是科舉出身,有一定的文化水準和素養,能詩善文,平時也多以文化人自居。關系較好的官員之間,經常寫詩唱和,産生了許多佳篇名作,成就了一段段文壇佳話。

古人文人唱和
不過,如果在清朝乾隆時期,官員之間進行詩詞唱和,就要十分小心了,因為這事搞不好會掉腦袋。對此,甘肅巡撫鄂昌與湖南學政胡中藻有着血淋淋的教訓。
鄂昌是滿洲鑲藍旗人,他父親叫鄂善,官至湖廣總督、雲貴總督,是雍正時期的權臣鄂爾泰的兄弟,是以鄂昌是鄂爾泰的侄子。鄂昌是舉人出身,曆任戶部主事、甘肅布政使、陝西巡撫、四川巡撫、陝甘總督、江西巡撫、甘肅巡撫等職。
胡中藻是江西建立人,1736年考上進士,步入官場,累官至内閣學士,奉命出任湖南學政。
鄂昌和胡中藻是怎麼相識的呢?原因很簡單,鄂昌是鄂爾泰的侄子,胡中藻是鄂爾泰的門生,他們因而交往密切。鄂昌出任甘肅巡撫時,胡中藻擔任湖南學政。兩人雖然相隔較遠,卻經常寫詩唱和,這引起了乾隆皇帝的不滿。
鄂爾泰
乾隆皇帝為什麼不滿鄂昌和胡中藻?這還得從鄂爾泰說起。
鄂爾泰是清朝雍正年間的朝廷重臣,與另一位朝廷重臣張廷玉關系不好,兩人在朝廷裡面形成了兩派,互相攻擊,喋喋不休。乾隆皇帝繼位後,鄂爾泰和張廷玉依然沖突重重,明争暗鬥。乾隆皇帝非常讨厭這種朋黨之争,出面調和了幾次,沒有效果,便想找個機會收拾他們。
鄂爾泰和張廷玉資格太老,乾隆皇帝不好直接向他們下手,就退而求其次,收拾與他們親近的人。鄂昌和胡中藻寫詩唱和,有朋黨的嫌疑,正好撞到乾隆皇帝的槍口上來。
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是一個文化人,擅長寫詩,一生寫了4萬多首詩歌,相當于一部《全唐詩》。文化人最懂文化人的軟肋,乾隆皇帝收拾鄂昌和胡中藻,很好地利用了他們創作的詩歌來找“罪證”。
1755年2月,乾隆皇帝給廣西巡撫衛哲治下了一道指令,要他将胡中藻任廣西學政時所出試題和與人唱和的詩詞全部送出上來。同時,下令陝甘總督劉統勳對鄂昌進行秘密調查。
乾隆皇帝披星戴月,将胡中藻的詩詞全部認真翻閱。經過一番查找,終于找到了問題。
胡中藻所著《堅磨生詩鈔》中,有一句詩叫“一把心腸論濁清”。這有問題嗎?大有問題。乾隆皇帝認為,胡中藻故意把“濁”字加在清朝的國号之上,有侮辱大清之意,“加‘濁’字于國号之上,是何肺腑?”
胡中藻寫過一些詩句“南鬥送我南,北鬥送我北。南北鬥中間,不能一黍闊”“雖然北風好,難用可如何”“拿雲揭北鬥,怒竅生南風”等,在乾隆皇帝看來,胡中藻反複強調南北話題,是在有意制造滿漢對立。
胡中藻有一句詩叫“老佛如今無病病,朝門聞說不開開”,被乾隆皇帝逮住不放,怒斥“朕每日聽政,召見臣工,何乃有朝門不開之語?”
胡中藻詩句中有“一世無日月”“又降一世夏秋冬”等,讓乾隆皇帝怒不可遏,破口大罵“是尚有人心者乎?”
乾隆皇帝在忙着給胡中藻找茬的時候,鄂昌也被發現了問題(廢話,皇帝想找大臣的問題,怎麼可能沒有問題?)。
鄂昌寫過一首詩叫《塞上吟》,在詩中将蒙古人稱為“胡兒”。乾隆皇帝罵道,蒙古滿洲是一家人,說蒙古人是“胡兒”,等于在罵滿洲人,豈不是指桑罵槐地罵我?乾隆皇帝是以斥責鄂昌數典忘祖,簡直就是滿洲人中的敗類。
滿洲八旗騎射
湊巧的是,此前鄂昌曾經接受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史贻直的請求,推薦史贻直次子史奕昂擔任甘肅布政司。乾隆皇帝将他數罪并罰,頒發上谕稱:“鄂昌負恩黨逆,罪當肆市。但尚能知罪,又於贻直請讬狀直承無諱,朕得以明正官常,從寬賜自盡。”
鄂昌得到從寬處理,賜予自盡。胡中藻的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胡中藻最初被判處淩遲,乾隆皇帝為了顯示自己的仁厚寬懷,将淩遲改為棄市。
于是,胡中藻和鄂昌都丢了性命。
事後,乾隆皇帝為杜絕後患,專門給滿洲八旗頒發上谕說:“須以清語、騎射為常務,如與漢人互相唱和,較論同年行輩往來者,一經發現,決不寬貸。”在那以後,滿洲大臣再也不敢輕易與漢人大臣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