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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麻俱樂部裡,“人造天堂”通往地獄

昨天是世界禁毒日,二十一世紀過去小半,有着久遠曆史的迷幻藥品仍然持久地對人類進行誘惑與相生而成的報複,每一個從它那裡歸來的人都可以被看作是從地獄裡成功逃出的俄耳浦斯。

十九世紀中期的混沌巴黎,曾經暗暗地孕育過一個雲煙缭繞的聚集地:印度大麻俱樂部,le club des hashischins。前衛的藝術家、文學家,每周聚在塞納河聖路易斯島上畫家弗南德·波耶沙的住處,在吞雲吐霧中互相碰撞彼此的藝術靈感。

1840年,從大麻盛行的埃及、叙利亞旅遊歸來的精神科醫生莫羅回到巴黎,決心繼續在自己身上進行印度大麻的實驗研究,與詩人高提耶一同創辦了這個詭谲的俱樂部。而後,詩人波德萊爾、作家大仲馬、巴爾紮克、福樓拜,畫家德拉克洛瓦、杜米埃都成了這裡的常客。他們寫下自己吞食印度大麻後那些神魂飄搖、語無倫次的極度興奮狀态:莫羅醫生是用嚴謹的醫學視角,建構出毒品與身體反應的聯系;而詩人和作家就讓筆随意念而飄,落下神奇的詩行。

大麻俱樂部裡,“人造天堂”通往地獄

吸大麻的女人,las fumadoras de hachis,gaetano previati,1887年

高提耶與波德萊爾更是在這雲煙之中成為密友,并在1868年詩集《惡之花》出版第三版時為波德萊爾寫下整整幾頁的序言。在提到波德萊爾關于印度大麻的文集《人造天堂》時,高提耶說,波德萊爾是清醒的,他知道無論是通過鴉片、大麻、酒或是煙草來創造人造的天堂,這都是人之本性。通過捷徑獲得極樂,這種妄圖逃避必經痛苦的詭計,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甚至是野蠻人身上都能找尋到蹤迹。這種撒旦式的做法篡取了那些本該曆經磨難,屬于真善美的“嘉獎”。

《人造天堂》前一半翻譯了德·昆西的文本《一個英國鴉片吸食者的自白》,後一半是波德萊爾的原創。對于他繪聲繪色的描寫大麻,評論家們持着不同的意見,有人說他唱了一曲毒品的頌歌,有人說他進行了一番道德的說教,還有人,如米歇爾·布托說,《人造天堂》不是一個吸毒者向其他吸毒者說的話,而是一個詩人向所有那些認為“唯一真正的、絕對的毒品是詩”的人寫的一本書。

大麻俱樂部裡,“人造天堂”通往地獄

吸食印度大麻的波德萊爾,自畫像,1844年

波德萊爾抒情性地描寫了種種在吸食鴉片時的夢幻體驗,實際是用筆摧毀了這極樂之地:“我要寫的書不純粹是生理學的,而是倫理學的。我要證明的是,那些追尋天堂的人所得到的是地獄,他們正在成功地準備着這個地獄,挖掘着這個地獄,這種成功,如果他們預見到的話,可能會吓壞他們的。”

人造天堂裡,我們所獲的隻有失去平衡的瘋狂,和一張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大麻俱樂部裡,“人造天堂”通往地獄

電影《猜火車》,頹廢的蘇格蘭青年聚在一起吸食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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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夢之安魂曲》,美利堅公安禁毒活動優秀宣傳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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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裸體午餐》,改編自威廉·巴勒斯的同名小說,導演為大衛·柯南伯格

《人造天堂》節選 · 四:人——神

是放棄這場文字遊戲和這些大木偶的時候了,它們都生自幼稚的頭腦的煙霧之中。我們難道沒有更嚴肅的事情好談嗎:談談人類情感的改變,一句話,談談印度大麻的寓意?

直到現在,我隻簡單地專論了迷醉;我僅限于強調其基本的特征征,尤其是物質方面的特征。但是我認為對一個有才智的人來說,更為重要的是了解毒品對于人的精神方面的作用,也就是他的慣常的情感和道德的認識的擴大、改變和誇張,它在非常的氛圍中提供了一個真正的分裂的現象。

一個長期服用鴉片和印度大麻的人,雖然由于倚賴的習慣而衰弱,總可以找到解救的力量,在我看來是一個逃跑的囚犯。他要比那些從不失誤、總是小心避免誘感的人引起我更多的贊賞。說到鴉片吸食者,英國人經常使用一些詞語,在不知道這種堕落的可怕的人看來,這些詞語是過分的:enchained, fettered, enslaved!鎖鍊,的确,與之相比,責任的鎖鍊,不合法的愛情的鎖鍊,隻不過是空氣的線和蜘蛛的網!人和他自己的可怕的結婚!

“我成了鴉片的奴隸;它用它的網抓住了我,我的一切工作和計劃都帶上了我的夢幻的色彩,”麗姬娅的丈夫說;但是埃德加·愛倫·坡,這位無可比拟的詩人,這位無可辯駁的哲學家,說到精神的神秘的病時應該加以引用的人,他不是描述過鴉片的陰郁而動人的輝煌嗎?光輝的貝蕾妮絲的情人,玄學家艾格烏斯,談到他的能力的轉換,使他給予那些最簡單的現象一種反常的、極端的價值:“長時間的不知疲倦的思考,在一本書或它的空白處對于某段幼稚的引語的關注,——夏季的一天大部分時間裡,全神貫注地對着在地毯或地闆斜斜地拉長的古怪的陰影,——整夜忘我地監視着一盞燈或一堆爐火的直直的火苗,——整日地對着一朵花的香氣做夢,——以一種單調的方式重複一個庸俗的詞,直到由于重複,其聲音在精神上不再代表任何概念,——這就是我的精神能力的一些最普通、最無害的變形,這種變形當然不是絕對地沒有例證,卻肯定是難以進行任何解釋和分析的。”而神經質的奧古斯特·貝德羅,他每天早晨散步前都服用鴉片,他承認從這種每日的進毒所得到的最基本的好處是對任何事物,哪怕是最微末的,都有一種過分的興趣:“鴉片産生了它的平常的效果,即讓全部的外在的世界具有強烈的意義。在一片葉子的顫動中,在一把草的顔色中,在三葉草的形狀中,在一隻蜜蜂的嗡嗡聲中,在一滴露水的光彩中,在風的歎息中,在森林散發的模糊的氣味中,産生了一個靈感的世界,一個絕妙的、充滿無序的、狂熱的思想的過程。”

恐懼的主人,神秘的君主,就是這這樣通過這些人物的口表達自己的。鴉片的這兩種特性完全适用于印度大麻;在這兩種情況下,曾經是自由的智力變成了奴隸;不過狂熱這個詞那麼好地界定了由外在世界和環境的偶然性引發和決定的思想程序,對于印度大麻來說卻是具有一種更為确鑿和更為可怕的真實性。這裡,推理不過是一堆順水漂流的殘餘,思想程序卻是無限地更為快速、更為狂熱。我認為,我已說得足夠清晰了,就其現時的效果看,印度大麻遠比鴉片更強烈,更是規矩生活的敵人,一句話,更擾亂人心。我不知道十年因印度大麻緻毒是否帶來與十年吸食鴉片相同的災難;我隻說對于現在和不遠的将來而言印度大麻具有更緻命的結果;一個是平和的誘感者,而另一個則是搗亂的魔鬼。

我想在這最後一部分中界定和分析這種危險而美妙的鍛煉所引起的破壞,這破壞如此巨大,危險如此深刻,以至于那些從這場戰鬥中回來的人無不受了輕傷,我把他們看作是從多變的普羅透斯[proteus,希臘神話中的海神,面貌多變]的洞穴逃出來的勇敢者,看作是地獄的勝利者俄耳甫斯。如果人們願意,他們可把這種語言形式看作過分的比喻,我會承認,刺激性的毒品在我看來不僅是魔鬼為了雇傭和奴役可憐的人類的一種最可怕、最穩妥的方式,而且是它最完美的化身之一。

節選自《人造天堂》,波德萊爾著,郭宏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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