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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受難靈魂的記錄”-《顧準日記》

作者:城閱讀書

“現在誰還寫日記啊,你寫嗎?我不寫!正經人誰他x寫日記?”

說實話,我最初對後世小清新們熱捧的僞啟蒙偶像,諸如章伯鈞、羅隆基、儲安平,一直到顧準、王小波等,抱有一種自發的警惕,對他們宣講的幻如海市蜃樓一般的“道統”,莫名的無所謂。造成這差異的,也許是階層的隔閡對認知的影響吧。

“一個受難靈魂的記錄”-《顧準日記》

然而讀《顧準日子》時,還真覺得顧準不是“正經人”,在那個頭腦發熱的年代,多數人或蠅營狗苟、或明哲保身、或鬥天鬥地,才是生活的常态。像顧準這樣清醒記錄自己及周遭,反思的“非正經人”,内心是痛苦的。

日記大都是半夜或淩晨所寫,地點五花八門,小棚,崗哨,澡堂,竈台前等,既無情節,也無故事。有的隻是生活的點點滴滴,及對思想的“改造”。

日記裡記錄的人和事挺多,揭示的都是“隐蔽的人性”,為我們勾畫了當時的“衆生相”:亦步亦趨、鹦鹉學舌、奉承上司、告密同僚、欺上壓下、極盡卑躬屈節之能事。

日記裡印象最深的是他說:“我偷吃了,我偷吃的了,我偷了吃的。”那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所留下最為真實的控訴。

還有他會罵天,差不多是謝遜“賊老天”之類。晚年除了六弟陳敏之還去看他,被兒女和弟妹們抛棄的顧準,彌留之際舐犢亦不可能,可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也正是那樣的一個時代,我們看見了思想的微茫,道義之殘存。

李慎之在序中所說的“這不是一本好看的書,因為它本來不是讓别人看的”,但能從這些片言隻語中依稀見到顧準的思想轉變痕迹。作為一名經濟學家,顧準在最後十年研究希臘城邦的曆史,是為了從與中國的比較中得出對中國有用的大結論來,這是真正的行動上的愛國者。

但是對于這些社會精英的知識分子,我個人少有共情。在他們的大格局、大視野下,底層的人民依然不會是他們關注的目标,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在改造時喝着豆漿,琢磨着吃點啥。

也如他的經濟思維作怪,他多次在日記裡說要死掉一部分人,才能達到目标;又說死掉勞動力比死掉老人和孩子更為可惜。這種純目的論,和所謂獨夫者流準備随時死掉幾千萬人的确論,究竟有何差別?

死亡,是一個一個人的死亡,萬萬不能以數計的。一個人的死亡,也是所有幸存者的死亡,會反刍,會自我警醒,絕不是麻木和忘卻,漠然他人生死,一文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