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邱宅大血案,
11人被殺,驚天命案是如何破的?
驚天命案,在午夜發生。這是1949年5月16日的夜晚。蘭州,左公東路69号,是一豪門大戶,家中11人,在一夜之間被殺,僅有一個11歲小女孩因病不在家而幸免。
第二天清早,69号的廚師提着采買的蔬菜來上班。誰知,卻發現,門衛不見蹤影,習慣種草養花的老太爺也不見了。滿腹狐疑的廚師推開内院客廳大門,一股火苗呼地蹿了出來。廚師大驚,顧不上蔬菜,慌慌張張去報案。
上午8時許,蘭州,省會警察總局刑警大隊的電話鈴急促響起,大隊長範宗湘接起電話,一聽是局長郭莊。郭指令他帶人馬上趕往案發現場。
到現場,範宗湘發現這裡是原新疆督辦盛世才嶽父邱宗浚的住宅。他馬上感到了事态的嚴重性。邱宅占地面積雖然比較大,但邱宗浚、邱定坤都是國民黨的進階官員,平常戒備森嚴,怎麼會忽然起火呢?

盛世才和家人
等消防隊員撲滅大火後,警員繼續往裡面勘查。忽然,一聲驚叫,大廳的亂物堆中,發現了屍體,伴随着勘查的深入,一個驚天大案漸漸地浮出水面。居住在邱宅的11人被殺,有被鳥槍擊斃的,有被刀刺死的,有被斧頭砍死的,現場慘不忍睹。很快,蘭州發生滅門大案,随着新聞報道傳向了四方。
此時,窮途末路的蔣家王朝搖搖欲墜,即将覆滅。這起驚天血案也成為繼北平發生的六屍案、上海箱屍案之後,又一起驚天大案。究竟是誰制造了這起大案?其中到底隐藏着什麼秘密呢?
今天,就讓我們聆聽範學良講述他父親範宗湘偵破邱宅大血案的往事。
範學良 邱宅大血案偵破人範宗湘之子(時在2013年)
1.豪門血案,盛世才嶽父一家被殺,省城兩百警員參與偵破
如此大的血案,自然引起方方面面的關注。迅速成立了涵蓋警察局各個部門的“邱案破案委員會”,同時還從其他部門調來了人手支援,共有200名警員參與此案偵破。
警方承受的壓力非常大。每天早上八點,參與的各個部門齊聚警察局研讨案情,部署當天的任務。晚上九十點,再次集合開會,分析一天的收獲。初步的分析表明,參與者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團夥作案,且懂得槍械使用。因而,警察局還專門從刑警隊抽調了15名武藝高、槍法好的小夥子,組成了“特高組”以備不虞之事。
首先就是嚴密注視旅社、茶園這些人來人往的場所,監查郵電、電報,在各個路口設卡,調查邱宅的往來關系,尤其神秘失蹤的邱宅副官齊雨田,更是調查的重點目标。
當時媒體對此案的報道
實際上,邱宅血案的發生,和盛世才在新疆的殘暴統治密切相關。盛世才統治新疆十年,遭受殘害的群眾就達十萬人之多。1944年盛世才調任農林部長後,新疆人民舉手加額慶賀。盛世才、邱宗浚家族擁有汽車達70多輛,購買的美金公債達200萬美元,各類珍寶、黃金鑽石難以統計。盛世才臨走時,還在新疆大肆敲詐勒索。當時,一首民謠說,盛賊世才講清廉,八十汽車沒拉完,三架飛機不算數,兩千駱駝在後邊。這兩者和這起血案之間,究竟有沒有關聯呢?
不過,人們面臨的首要問題是遇害者後事的處理。先将遇害者入殓,棺木暫時放在“東三省義園”。然後,清點财産,裝了30多個箱子。不過人們發現金銀珠寶非常少,大多是衣物、汽車、照相機、皮衣、留聲機、包金麻将之類的東西。值錢的有一把寶劍,上面鑲嵌着寶石。還有金城面粉廠的股票,也隻有12股,每股1000萬元,聽着挺多,實際上相當于黃金一兩。那麼,他們從新疆搜刮的錢财去了哪裡呢?
血案發生後,街坊們互相傳言說是邱宅内有地下室,藏有大量的金銀财寶,可是警方仔細搜尋了,也沒有發現地下室。不過,依舊有蹊跷之處。
辦案人員意外發現一大串鑰匙,大約有100多把,這麼多鑰匙究竟用來幹什麼呢?
查案和善後,是同步進行的。省政府也下令懸賞破案:“如有知其姓名藏匿處所,秘密報告本局而破案者,決賞銀币500元。”
2.羚羊角,張木匠,破案線索凸顯
二十多天過去了,查案進展不大。案發時,限令一周破案,一周時間過去了,案子未破,郭莊隻能自請處分,省政府又說再限十天。不能按期破案,警方遭受的壓力日增,蘭州群眾卻議論紛紛,社會上人心浮動。
當時媒體對郭莊自請處分的報道
他們在這一段時間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甚至連馬步芳的秘書長也親自找他訓話,因為馬步芳公館就在邱宅附近。案發整整一個月後,終于有了一線曙光。
6月16日,義務情報員王永傑跑來說,有一個外行,鬼鬼祟祟出售羚羊角。聽這話,人們精神一振。因為邱宅的遺物中就有羚羊角。線人和那個人約定交易地點在中華路的一金店。于是化裝成商人來到金店,其他警員則在店内外埋伏。自然,就輕松抓獲嫌疑人。
原來,這人是受草場街的一姓張的木匠委托出售羚羊角。很快警員就在木匠家,查獲四五十兩羚羊角。當時,一兩羚羊角,相當于一兩黃金。一個木匠怎麼會有如此多羚羊角呢?接着又搜出了受害人首飾等财物。這個張木匠成為破案的重要線索。張木匠供認了,他在案發時在邱宅負責望風的事情,到過兇案現場,财物就是在現場帶回來的。但問起其他人的去向,張卻說不知道。後來又從他家發現了一封電報。電報落款是“山”,這人到張掖某個旅社,他特别強調,存物千萬勿動。
刑警隊的指導員王得相率人連夜趕赴張掖,會同當地警方連夜檢查旅店,但卻一無所獲,無奈又趕赴酒泉,可也沒有收獲。隻能回到張掖,化裝成商販,四處巡查。最終找到名叫山的人,他就是劉玉山。
此時,劉玉山結婚才半個月。在張掖警局,劉玉山提供了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材料。随後在蘭州抓獲了孫立勳、陳永春、關子章、王祥仁等人。同時,追回了一批贓物。這樣,整個案件大體輪廓出來了。策劃者是原新疆騎兵師師長蔣德裕(當年的新聞報道寫為“玉”)。
當時媒體對蔣德裕的報道
整個行動中以抓捕陳永春最為驚險。陳是新疆軍校第三期畢業的。他聽說王鴻藻(邱定坤的姐夫)來蘭州處理邱家後事,就專門找王打探案件的消息。誰知陳神色慌張,漏了馬腳,被王看出破綻。抓捕陳之前,範宗湘他們認為隻有一人。誰知到了陳家,孫立勳竟然也在,而且孫從窗戶裡發現了警員。孫随即往廚房中跑,警員眼疾手快,飛步跟了上去,将孫撲倒。同時,其他警員抓獲了陳永春。接下來,搜查到四把上膛的手槍和一批贓物。
這時,就剩下追捕蔣德裕了。範宗湘帶人趕到勝利新村蔣德裕的公館。誰知,蔣德裕早帶着小妾遠走高飛,隻留下了患病的糟糠之妻。面對着這個結果,自然半信半疑,可是搜查也是一無所獲。怎麼辦?範宗湘無奈在公館四處轉悠,忽然他發現了一個燒了一半的信封,上面寫着卓尼保安司令部。這時,蔣妻證明,蔣的小妾是卓尼人。
幾經分析,範宗湘認為蔣德裕可能在卓尼博峪。他們給卓尼保安司令部發了電報。卻意外獲悉,卓尼的楊司令在蘭州呢。就通過省政府主席郭寄峤令楊司令将蔣德裕緝拿歸案。楊司令第二天一早就傳回卓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蔣德裕緝拿,随後又抓獲了劉自立(有報道寫為“力”),兩人随後被押回蘭州。
至此,邱宅大血案的偵破基本結束了,雖然有五人尚未歸案,國民黨的各級官員已經自顧不暇了。隻能用“主犯大部落網,餘犯去向不明” 的說辭草草結案。
主要辦案人員範宗湘和劉玉泉
3.行兇,隻為報仇雪恨,案雖破卻留下疑點
在蔣德裕他們被押解到蘭州的當晚,就有記者通路二人。
蔣德裕說:“這下讓大家恥笑我了。”劉自立則慷慨激昂地說,報仇就要斬草除根,一一列舉他幹掉的邱家人。
說起起因,正如前面所說的,參與者多是盛世才的同鄉、部下,他們又多跟随馬占山等參加了東北抗日組織,後來從蘇聯轉道到新疆,為盛世才所收編,曾為盛世才統治新疆出過大力,後來盛世才為排除異己,他們的一些親朋好友遇害。劉自立的弟弟一家及好友被盛所害。劉玉山的父親被盛世才下令活活勒死。
至此,案件水落石出。後來,蔣德裕、劉自立兩人被判死刑,他們在一場大雨中受刑,其他人各判徒刑。然而,國民黨當局對他們報仇雪恨一事隻字未提。解放後,其他人被人民政府審查後,大赦獲釋。
1949年年終,蘭州解放已經好幾個月了。兩個不速之客闖入了範宗湘家。他們是陳永春、孫立勳兩個。全家人吓了一跳,以為是來報複的。誰知,他們是專門來感謝的。因為範宗湘在偵破案件中對他們給予過關照。他們等來範宗湘,見了一面,才走了。
範宗湘八十生日聚會
這個案件還有個尾巴,邱宅副官齊雨田在案發後神秘消失了。
據說,邱家有一包鑽石,裝在邱定坤老婆包裡,号稱邱家所有的财産都在這裡。随着齊雨田的消失,這包鑽石也下落不明,至今人們也不知道齊雨田的結局。
這可謂是個意猶未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