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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詞的作者是元代人,叫魏初。
去歲今辰卻到家,今年相望又天涯。一春心事閑無處,兩鬓秋霜細有華。山接水,水明霞。滿林殘照見歸鴉。幾時收拾田園了,兒女團圞(luan)夜煮茶。

魏初
先看開頭兩句“去歲今辰卻到家,今年相望又天涯”,去年這個時候才到家,今年這個時候又于天涯相望,也就是說,一年不到又是天各一方。這種聚少離多的苦恨,可謂先聲奪人!一直是出門遠行,尋尋覓覓,在路上,今年仍然在路上,似乎永遠地在路上。兩廂對比,相聚與分離相聚顯得何其珍貴,而到家的感覺當然很溫馨了。今年在哪裡?“又天涯”,“又”字說明已經不止一次,行途漂泊,浪迹天涯,于是生涯之歎,人生之無奈,于此一字見深刻矣。也是以,更顯現出刻骨思念的純度。
行途漂泊,浪迹天涯
再看次兩句“一春心事閑無處,兩鬓秋霜細有華”。兩鬓染霜,這是比喻,而與詩人的真實年齡相比起來,可能還有不小的差距。當然,兩鬓霜花還不是很重,“細有華”說明花白的程度還很微細,隻是有些微白而已。但白發的出現,對于任何一個上到四十的人來說,初一見之都是令人驚駭的事實。而這個“白”,需要往前找因,除了“去歲”兩句外,就是這“一春心事閑無處”了。大家不妨注意這個“閑”字,似乎人一旦忙碌的時候就會覺得充實,而一俟清閑下來,特别是精神沒了支撐,要麼無聊,要麼生病,而精神似乎也散了架,便頓時委頓起來。這個體會,可能年齡越大則越多。是以,人不能閑着,一閑下來,常常要出問題,發愁,發閑愁,閑得發慌,閑得空落落;同時還要被某種愁緒所萦繞,以至于久久不得散去,是以辛棄疾說“閑愁最苦”,而今人朱自清也說“這幾天心裡頗不甯靜”雲雲。
一春心事閑無處
當然,閑愁何以最苦,就是因為空落落沒抓手,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弄得人心神不甯讓人左右不是。而更具體地說,詞人實則就是為思家所苦。整個春天,人都處于不能回家的空落的感覺裡。此外,大家不要忘了春天也是個特别的、感傷的季節,正如俄羅斯大作家屠格涅夫在《草原和樹林》裡所說,“在春天容易别離,在春天,幸福的人也會被吸引到遠方去…”。除此之外,一個“春”字也值得注意。它既點明了這首詞的寫作時間,又說明了詞作的寫作氛圍。也就是說,是在這樣一個特别感傷的時節,全詞裹上了一層人生易逝而不得盡享的遺憾。另外,這一字也暗暗地關涉到後面的寫景。
春天也是感傷的季節
我們再看“山接水,水明霞”,這個“明”字作動詞,與前面“接”字對應。山連着水,水面上映着霞光。這六字有景緻,見長度。當然,這“霞”不是初陽而是夕照無疑。“滿林殘照見歸鴉”,歸鴉就是傍晚歸巢的烏鴉,今天山村或野外已經很少見到。從曆史看,大約到唐代還認為烏鴉是神鳥,還被視為吉祥,人們一般都不會去傷害它們。而人類在祭祀的時候,也一任這些神鳥們去搶食。這種鳥的智慧很高,後來因為喜食腐肉,特别是有人死了,烏鴉們就成片飛叫,讓人厭惡,是以漸漸地被視為不祥。
烏鴉
在這裡,還是按照古典詩歌意象裡的正面形象來了解。烏鴉于傍晚歸巢的意象及其場景,在古典的天空裡一直是個溫馨的畫面馬緻遠不也說“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嗎?山連着水,水倒映着霞光滿林都是低低長照的夕陽,歸鴉點點,盤旋而來,一家老老小小,嘎嘎然要歸巢這是夕陽西下的特别溫情的一幕。然而,讀者須明白,烏鴉群體溫情歸來的旁側,是形單影隻的詩人内心的孤獨和寂寞。我們在閱讀古典詩詞的時候,尤其要注意這些隐含之處。面對喧鬧歸巢的烏鴉們,再借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裡的話,即“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熱鬧的鴉歸的場景,實際上是一種反襯。烏鴉歸巢越是溫馨和熱鬧,就越能反襯詩人流落天涯的孤寂和失意。
歸巢的烏鴉們
接着是“幾時收拾田園了,兒女團圞夜煮茶”兩句團圞即團聚,這兩句是詞人從心底發出的聲音。這兩句的心聲,由于有前面的鋪墊,顯得真摯而水到渠成。“幾時”,表示心情何等迫切。是啊,團圓的場景是溫馨的,他多麼期盼回到家,回到妻子和兒女們的身邊去!從用典方面看,這兩句當然暗引了陶淵明,詞人也想去官歸園,不過,他不是像陶淵明在《歸去來兮辭》所做的“攜幼引壺”“悅親樂琴”,而是非常生活化的兒女團聚,夜煮香茶。此點頗像今日的福建人,在一種清淡而和樂的氛圍中,不是尋找自我的快樂與沉醉,而是“與家偕樂”。這是多麼美妙而溫馨的時刻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和妻子和孩子們面對面,才能解了心中思念的渴。而“夜煮茶”也很耐嚼,試想,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圍爐而坐,一個家庭的歡樂才真正開始。
古代家庭團聚
本詞在最後所顯現出的渴念,反映了詞人刻骨的思家情感,對妻子兒女無限依戀的情感。當然,中間它還用了反襯,也用了對比,至于最後,除了渴念,還表達了一種希望。因為思念不是絕望,思念是可以期待的,通過努力是完全可以達成的,也是以表達了一種強烈的心願。
參考資料
《鹧鸪天》
《草原和樹林》
《歸去來兮辭》
《荷塘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