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od's Own Coun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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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國
2017
導演:弗朗西斯·李
類型:劇情 / 愛情 / 同性
主演:喬什·奧康納 / 傑瑪·瓊斯 / 哈利·萊斯特·史密斯 / 伊恩·哈特/ 亞力克·塞克雷亞努 / 梅拉尼·基爾伯恩 / 利亞姆·托馬斯 / 帕齊·費倫 /莫伊·哈桑 /納維德·喬杜裡 / 莎拉·懷特
兩個年輕的牧羊漢子在廣闊的草地上照看着羊群,靜默無言。
你稍微走個神,就看到螢幕上兩人扭打在一起,然後衣服被扒光,兩人光屁股相對了。
©[上帝之國],“相愛相殺”
啧,我還以為我在看[斷背山]。
隻不過這次,從美國西部的懷俄明州到了英國北部的約克郡,變成了[上帝之國]。
舞台背景也就從廣闊冰冷的美式大牧場到了英國小鎮的小作坊式家庭農場。
男孩強尼在農場和不能勞作的父親、祖母相依為命,操持農場的重任也就落到了他自己肩上。
在這個忙碌的産羔季,幸虧羅馬尼亞勞工格奧爾基的到來。
©[上帝之國],你喂羊來我修牆
不僅僅是分擔農活,兩個人之間對彼此的感情也在這片荒野上生發、綻放。
約克郡的鄉村農場,一面陰霾、壓抑,一面又充滿了大自然的粗犷與野性,成為這個故事的絕佳舞台。
家庭農場
[斷背山]有個讓人怦然心動、又讓人津津樂道的電影開頭。
天色微亮的清晨,層次分明的遠山與原野,閃爍的車燈像墜落在地球的星星一樣,探照在廣袤漆黑的荒原上。
©[斷背山]開頭
輕輕撥弦的清脆吉他聲音響起,我們就随着埃尼斯來到了這裡,斷背山的自然大牧場。
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樣,對歐洲農/牧場的最初概念都來自[斷背山]。
有趣的是,[上帝之國]的新人導演弗朗西斯·李也一定是把[斷背山]看了無數遍的鐵杆級粉絲。
就連片頭微亮不亮的暗青天色,暗色中的一束幽微燈光,一上來就是一片農場景觀都像極了[斷背山]。
©[上帝之國]片頭
但其實,兩部電影裡的農場又不太一樣。
歐、美洲的家庭農場,從19世紀末、20世紀初開始廣泛發展起來,已經成為了現在農場經營模式的主流。
不同于美國,任何規模都可以稱作“家庭農場”,在歐洲,主要還是指家庭作坊式的小型農場。
像是[上帝之國]裡,一家裡的男人代代相傳,負責經營農場,一般情況下都無需額外雇工。
©[上帝之國],男主和身體不便的老爸
父親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勞作,才找了羅馬尼亞的勞工格奧爾基來暫時幫忙。
而僅有100隻左右斯韋爾代爾黑面羊的規模,也遠遠不能和[斷背山]裡相比。
實際上,這也是歐洲大部分家庭農場的平均規模。
而且,不知你是否留意,[上帝之國]裡的農場,主要是以養殖牛、羊動物為主,并不是那種綜合型的農場。
©[上帝之國]裡的黑面羊
歐洲家庭農場的專業化程度很高,畜牧農場、谷物農場、葡萄農場等等的分類十分明晰。
比如,法國新浪潮導演候麥的[秋天的故事]裡,女主角自己操持着葡萄園,在鄉下獨自生活,這就屬于葡萄農場。
©[秋天的故事]裡的葡萄園
既有着自得其樂的樂趣,也有着孑然一身的孤獨,候麥将那種農場生活拍的異常迷人。
和候麥不同,弗朗西斯·李鏡頭裡的約克郡農場,沒有生命盎然的綠色和樂趣橫生的生機。
有的隻是漫漫無期的春雨,荒蕪一片的草地,低矮破敗的石牆,和那潮濕泥濘的牛棚、羊圈。
陰霾叢生又壓抑無比。
©[上帝之國]裡的鄉村景觀
這都來自導演本人對約克郡鄉村的印象,導演在20歲去倫敦學習表演之前,一直照看着家裡的農場。
是以,就像導演說的,他要展現的是自己成長中所熟悉親曆的那個英國鄉村。
不是人們印象中的綠樹成蔭的溫柔莊園,而是一種完完全全的真實破敗。
農場愛情故事
人們戲稱[上帝之國]是“HE(Happy Ending)版斷背山”、“甜蜜版斷背山”。
也難怪。這兩個農場愛情故事,除了結局以外,真的很像啊!
就連在牧羊時偷瞄對方脫光衣服的裸體、兩人第一次簡單粗暴打架式的滾床單方式都像極了!
©[斷背山]裡的兩人
©[上帝之國]裡的兩人
不過,從05年的[斷背山],到而今的[上帝之國],結局的一南一北,倒可以讓人明顯感受到:
時代真的不一樣了。
[斷背山]之前,還有一部“農場愛情故事”,是03年曾入圍聖丹斯主競賽的[馬奇男孩]。
生活在農場的14歲男孩馬奇沒有朋友,又早早失去了母親,他隻和母親留下的一隻白色公雞形影不離。
©[馬奇男孩],天真的14歲男孩
他孤獨,内斂,難與人交流,被人叫做“怪胎”、“小雞男孩”,又被唯一信任的放牛郎佩裡玩弄和性侵。
實際上,很難把它叫做“農場愛情故事”,而是一部農場同志少年的青春殘酷物語。
母親小時候教他的“口含雞頭”,成為電影裡最有情欲暗示色彩的一個象征。
©[馬奇男孩],富有争議的一幕
怪胎、與衆不同、“臭基佬”,成為别人給他的标簽,是以他被孤立、被欺負、被淩辱都那麼理所當然。
暗綠和枯黃主色調的家庭農場,成為一個封閉式的、展現歧視的絕佳舞台。
到了11年的德國同志電影[收割],仍然是孤獨、沉默的農場男孩和封閉的環境。
©[收割],農場男孩的性向覺醒
但是,重複的、無休止的農場勞動背後,到這時就有了一份性向覺醒的清晰感和迷茫感共存。
兩個男孩在農場相遇,清晰地感受到被彼此吸引,但能不能“收割”這份感情,這又是另一層面的問題。
©[收割],互相吸引的兩人
電影在男孩們沒有答案時戛然而止,前途仍然是茫然的。那是11年。
13年,澤維爾·多蘭的[湯姆的農場旅行],農場裡的主人是個恐同而又暴力的男人,将外來者湯姆困在農場。
湯姆在農場學着做農活,幫着喂牛、擠奶,接生小牛犢,對那個男人的暴力既害怕又依戀。
©[湯姆的農場旅行],農場跳舞一場,是最具性張力的場景
封閉的農場成為一個隐喻,在農場長成的深櫃暴力與恐同加身,而外來者又容易被這個荒蠻之地同化。
終于到了16年,有了一部安德烈·泰西内的[當我們17歲],17歲的農場少年終于可以表白和愛。
農場生活裡練就出來的力量與堅毅,肌肉與美感,都成為我愛上你的理由。
©[當我們17歲]的兩人
而到了今年這一部[上帝之國],農場環境依然是蕭瑟的,農場勞動依然是枯燥的。
隻是,愛情成了驅散約克郡一切陰翳與孤獨,打消心頭一切顧慮與懷疑的冬日暖陽。
©[上帝之國],日常一把糖
也難怪有人說,自此,“後同性”電影時代到來了。
結合今年另一部[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同志電影或許真的到了可以破除刻闆印象,和一般愛情電影無異的時代了。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被美到肝顫
“農場愛情”作為同志電影中的一小支,也可以走向越來越生活化和多樣化。
我為這種改變欣喜不已。
沒有都市和酒吧的霓虹炫彩,沒有時髦的電子樂和趴,閉塞的環境、重複的勞作、草綠和暗青的鄉村景觀——
也可以有着浪漫豐富的愛情和人生,也可以拍出另一種“極簡主義”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