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正是暮春時節。我從欄杆上縱身一躍,自由啊!這是我渴望已久的自由。耳邊呼呼的風吹過,遠方岑巒疊翠,水木清華,可是我的故鄉?
有時我常常想,如果不曾遇見。我依然是白州江邊小小的浣衣女,輕啟朱唇,唱盡年年歲歲。
猶記那年,月華滿地。我一支笛蕭吹的大漠孤煙直,吹的梨花滿地。你聞聲而來,以十斛珍珠,将我帶回金谷園。
同時也葬送了我的自由,還有我在白州江邊,偷偷喜歡的少年,都被時光的荒煙蔓草淹沒,連同那段幹淨美好的小時光。
我成了石崇金絲籠中圈養的金絲雀。我為他,設計美姬的眼飾,鋪排特殊的氣氛。使得川流不息的賓客,人人盡興而歸,都以作客金谷園中為榮。
人人都知我是石崇的愛姬,衆多姐妹中最受寵的一個。錦衣玉食,夜夜笙歌。可是不知道我活的小心翼翼,曲意承歡。
石崇看似多情,卻是心狠手辣,最是薄情。有一次他在金谷園中宴請賓客,一位小姐妹盈盈勸飲,繼而淚眼婆娑,可是賓客怎麼也不肯喝酒。
石崇不動聲色地用手一招,兩名家丁便從廊外趨入,像老鷹捉小雞般地把勸酒不力的美姬拎架出去,可憐那美人兒已經吓得四肢發軟,面無人色,猶自凄厲地嘶喊:“大人饒命啊!”由于賓客的鐵石心腸,石崇竟然連殺了三位美姬。
那血蜿蜒了一地。經過幾次的沖刷,猶自醒目。也成了我夜深時的噩夢,每每從噩夢中驚醒,淚流滿面。我想念我娘,想念一起江邊浣紗的小姐妹,想念白州的一山一水。
終于天下大亂,垂涎我美色的孫秀,向石崇讨要我。石崇表面上情深義重,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臉面。連自己的愛姬都不能保全,傳出去豈不贻笑大方。
讨要未果的孫秀,帶了一幫領大隊人馬,來勢洶洶地将金谷園團團圍住。石崇正在崇绮樓上與我暢飲,忽聞缇騎到門,料知大事不妙,便對我說:“我今天為你獲罪了,為之奈何?”
我涕泣道:妾當效死君前,不令賊人得逞!”言罷,朝欄幹下踴身一躍,我聽到身後,一片驚呼,和石崇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凄然一笑,這一生啊!身如浮萍,這一次,終于自己做回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