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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志遠丨張景嶽“四維”為經驗用藥

作者:月牙兒湖河洛青囊學社
張志遠丨張景嶽“四維”為經驗用藥

張景嶽籍隸巴蜀,“蔔居會稽之東”,廣覽經、史、子、集,精通《周易》,習“魚腹八陣”,淹貫百家學說。他鑒于“大抵實能受寒,虛能受熱,是以補必兼溫,瀉必兼涼”,推選人參、熟地為良相,大黃、附子為大将,号稱“藥之四維”,贊為補氣、益陰、溫陽、瀉實的要品,現剖析其義如下:

1.人參

人參為補氣、振衰的救脫藥,屬聞名中外的珍品。他認為其性微溫可以固氣味,甘而純又善于補血,具有雙重作用,“陽氣虛竭者此能回之于無何有之鄉,陰血崩潰者此能障之于已決裂之後”,凡自汗、乏力、久瀉、精神不振、浮火生熱、消化不良等證,皆宜投予。臨床療效,益氣之功占主導地位,理血之力居次,在其《新方八陣》“補陣”門29方内,含有人參者共有10首。重點組方,多和熟地黃配伍,“調陰與陽,精氣乃光”,如大補元煎、兩儀膏,餘則為五福飲、固陰煎、毓麟珠。過去先生對本藥雖有一定認識,卻缺乏深入研究,尤其是上部出血疾患,懼其升提,還列為禁忌。

1956年先生在德州遇一中學教師,從春季鼻衄逾4個月之久,所服均為清熱止血或降氣之品,時停時發。食量減少,身,,體倦怠,頭眩眼黑,記憶力大衰,脈微弱無力,面色呈現消耗性容貌。先生在進退維谷中,按照傳統辨證施治勉為拟方,并直言相告,效果如何“未敢必也”。乃以仲景柏葉湯為模式,參考鎮陰煎,取其“陰虛而火不盛者自當以參為君”的見解,開了人參9g、熟地黃18g、仙鶴草21g,因肺開竅于鼻,又加入肅金藥杏仁6g、桑皮9g、枇杷葉2g,去後未來。事隔11年,患者到濟,間道來訪先生,詢諸病情,言飲20餘劑就已治愈。準斯以觀,人參不屬血證忌藥,與熟地黃相偶,類似黃芪配當歸,寓補血于益氣之中,有氣足則陰血轉旺的涵義。充分說明張氏的經驗,是從實踐中來。

由于人們不能全面地繼承他的學術成就,片面地了解其為“人參先生”、“熟地郎中”,謂景嶽不知掌握“參之用不用,應視證之虛不虛”,抓住診山東周公“通宵不寐”,用歸脾湯去木香合大補元煎服至300劑,耗費人參10kg一案,大作文章,則是不足取的。不過也要看到因過于強調此藥的應用價值,卻給盲目效颦者洞開了師心濫用之門,誤服發生嘔吐、煩躁、失眠、添助内熱、血壓升高、痰滞不消,使患者遭受意外痛苦,反令張氏聲譽蒙塵。如同唐大烈所說的那樣:“富貴之家,投寒涼則忌,進溫補則合,醫之喜用溫補者,遂有景嶽派之名。”

2.熟地

熟地黃,屬甘溫之品,由生地黃加黃酒蒸制而成。張潔古《珍珠囊》謂其“補血氣、滋腎水、益真陰”。他認為産于中州,“得土氣之最厚者也”,以善于理陰、養血見長。着重指出熟地黃秉獨特之性,凡陰虛而神散者,非其守不足以聚之;火升者,非其重不足以降之;躁動者,非其靜不足以鎮之;剛急者,非其甘不足以緩之。而且陽虛水邪泛濫者,離此無以自制;真氣散失者,離此無以歸源;精血俱損、脂膏殘薄者,離此無以厚腸胃;因汗化于血,尚能助散劑以發汗。

臨床經驗是,熟地黃性緩,為王道之藥,非多用不可,劑量較小則難以奏效。與他藥相配,得升、柴而發散,得桂、附而回陽,“得參、芪則入氣分,得歸、芍則入血分”,能發揮廣泛的療效。在其所定《新方八陣》186首處方中,含有本品者占50首;《本草正》論述熟地黃之文最多,達973字。他用此藥之娴熟程度,僅次于當時的吳竹庭,竟獲得了“張熟地”的美稱。通過學習景嶽心法,可以豐富兩方面知識,一是熟地黃性味和平,很少副作用,大劑量水煎口服,用至50g,從未發生過明顯藥害,證明張氏的記述信而有征;二是溫性藥物,易于傷陰灼血,本品柔潤無此弊端,列入滋陰、養血、增液、益精隊伍中,甚為理想,和人參作為健身藥料,可實作“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的目的。

1956年先生在省中醫院診一患者,心煩,口渴,脈數,咽部澀痛,午後2點自覺身上發燒,手足心灼熱,西醫檢查體溫不高,無異常發現,乃根據辨證,按相火亢進、陰虛水虧處理,授以大補陰丸加味,計熟地黃15g、龜闆12g、知母9g、黃柏9g、石斛9g、丹皮9g,每日1帖,6天後複診,咽痛略減,其他症狀變化不大,躊躇間蓦然想起王冰“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之法,将熟地黃改為生地黃,删去黃柏,連服9劑,仍不見進步,病況轉入靜止狀态。經過反複思考,決定仍用原方,把熟地黃增到30g,黃柏性燥隻投3g,日飲1劑,吃了12天,所有的臨床症狀都解除了。基于上述,不難看出,熟地黃的治療作用的确可觀。

3.附子

附子,辛甘大熱,純陽,可通行十二經,生者力銳,熟用峻補。他認為“與酒同功,能除表裡沉寒,厥逆寒噤,溫中強陽”,可“暖五藏,回陽氣,除嘔哕”,凡霍亂、反胃、瀉洩、陰疽、寒疝久漏、冷瘡、心腹疼痛、風濕麻痹、小兒慢驚等證,均宜投之。長于“引火歸原,制伏虛熱,善協參、芪成功,尤贊熟地建效”,若脈微無神、寒盛陽衰者,即應急用。重申虞花溪語,本品有斬關奪将之力,引補氣藥以追複散失的元陽,暖下焦以驅在裡的寒濕;陳述吳授經驗,傷寒傳入三陰,“雖身大熱而脈沉者必用之,或厥冷脈沉細者尤急須用之”,有起死回生之功,“近時陰證傷寒往往疑似而不敢用,直待陰極陽竭而用已遲矣”。且闡明個人的觀點,要利用其毒性發揮治療效能,言性雖烈而專扶陽,“有非硝、黃之比”。為了推薦此藥,張氏在所著《新方八陣》“熱陣”門25首處方内,收入含有附子的處方8首,約占1/3。

先生在實踐中,對于它的應用,除溫經、散寒、定痛外,主要治療陽虛,遙承《傷寒論》桂枝加附子湯意,吸取徐靈胎提出的亡陽出現“脈微、足冷、汗出、舌潤”的經驗,簡化為以“有汗、惡寒”為指征,喜用四味回陽飲(人參、制附子、炮姜、炙甘草)。因突出附子作用,即變通過去的用量,減少人參,增加附子,更改了原來的方義,較仲景四逆湯為柔和,收效良好。1980年先生感冒,兩個月體力不複,初春季節經常出汗,畏寒,四肢發冷,脈象沉弱,夜眠非踡卧不行,表現陽氣不足之證,囑診病醫生以四味回陽飲為基礎組方,用高麗參3g、熟附子12g、炮姜片9g、炙黃芪9g、炒白術6g、紫油桂3g、炙甘草6g,每日1劑,約10天就大見好轉,緣急赴外地開會,便中止用藥,但身體狀況逐漸康複。爾後即不斷以此為契機,向親友各方介紹這些經驗,并在著作中寫成了醫話《杏苑傳語》。

4.大黃

大黃,苦寒沉降,為驅熱逐瘀、開結破積、通利六府的要藥,他說:“其性推陳緻新,直走不守”,能“療溫疫陽狂,除斑黃谵語”,滌實痰,通水道,消癰腫,“欲速者生用,湯泡;欲緩者熟用,和藥煎服”。凡“氣虛同以人參,名黃龍湯;血虛同以當歸,名玉燭散;佐以甘草、桔梗,可緩其性;佐以芒硝、厚樸,益助其銳”。如果盲目投之,則“與鸩相類”。由于景嶽重虛輕實,主張人體生機以陽為貴,“花萼之榮在根柢,竈釜之用在柴薪”,欣賞溫補療法,雖将其視為“四維”之一,但在《新方八陣》“攻陣”門所列6首處方中,僅從百順丸的組成内可以找到它。就此而言,足以表明張氏是長于養正短于攻邪的;對寒涼藥品的應用,并不擅長。

關于大黃一味,先生在臨床上嘗依據張氏的記錄,歸納了兩個治療要點,一是治療積聚,熱實秘結,隻要屬土壅、氣滞、血瘀、蟲積、宿食,即可投予,能“去菀陳莝”、“潔淨府”;二是治療溫疫、痰火發狂、濕熱黃疸。盡管在這方面論述不多,卻切合實際,突出了重點。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張氏已注意到取其“峻烈威風”,不宜入煎,非閱曆宏富者難以企及,而且繼承耶律楚材的經驗,以之治疫,也功不可沒。

1940年6月,師太高燒1個星期,口幹、胸悶、汗出不斷,進食很少,大便數日未下,曾取辛涼解表劑和小陷胸湯,不見好轉,反增煩躁,日夜不能合眼,欲吃冰塊、置身冷水中,适有孫姓老醫,素習《景嶽全書》,診畢即言病屬溫疫,認為脈滑有力,舌苔黃厚,雖無芒刺也應攻下,處方大承氣東加味,大黃用了30g,囑更衣後再飲1劑,分2次服。果然藥下如攫,解出軟硬穢物半盆,小水顔色如血,病去大半,事過3天便下床操持家務了。先生日後登門谒訪,詢其治法,是否出諸《溫疫論》,老人莞爾笑道,投藥依據不是仿效吳又可,而是由“四維”得來,且說《本草正》128條之論大黃,就已廣采了古今經驗。

月牙湖青囊學社收集整理自《張志遠學術經驗輯要》及相關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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