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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作者:中國文化筆記

很多年後,著名畫家劉海粟回憶起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到陸小曼的場景,他說:

我認識陸小曼,是 20 世紀 20 年代初期。那時我在北平暫住,胡适之(胡适,字适之)、徐志摩和張歆海(志摩前妻張幼儀的哥哥)先後來看我。胡适之對我說 :“海粟,你到北平來,應該見一個人,才不虛此行。”我問:“是哪一個?”他嚴肅地答道:“北平有名的王太太。你到了北平,不見王太太,等于沒到過北平。”

如果劉海粟的回憶是真實的,那麼胡适的這個評價未免高得吓人,仿佛陸小曼成了北平的靈魂。這次見面,劉海粟眼中的陸小曼是“一位美豔絕倫、光彩照人的少女”。他評價陸小曼“熱情、大方,彬彬有禮”,尤其使人産生好感的,“是她那明豔的容光、輕盈的體态和柔和的聲音”。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劉海粟

不過劉海粟說到底也隻是個匆匆過客,偶然一面産生的印象,往往做不得準。其他人會不會給出陸小曼“熱情、大方、彬彬有禮”的最終評價,我們是不曉得的。隻能猜測說,“大方”應該是有的,而且對他自己未免太大方了;“熱情”大約也是有的,隻是不對徐志摩先生熱情罷了;至于“彬彬有禮”,這個最難講,起碼在1931年10月29日徐志摩給陸小曼的信中,我們看不出陸小曼有很多“有禮”的地方。

發出這封信以後20天,徐志摩因飛機失事離世。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11">(一)愛眉,愛眉,愛眉</h1>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信,擡頭真是五花八門。比如這封最後寄給陸小曼的信,擡頭是“至愛妻眉”。

至愛妻眉:

今天是九月十九日,你二十八年前出世的日子,我不在家中,不能與你對飲一杯蜜酒,為你慶祝安康。這幾日秋風凄冷,秋月光明,更使遊子思念家庭。又因為歸思已動,更覺百無聊賴,獨自惆怅。遙想閨中,當亦同此情景。今天洵美等來否?也許他們不知道,還是每天似的,隻有瑞午一人陪着你吞吐煙霞。

這天是陸小曼二十八歲生日。從他們結婚到現在,也有接近六年,算是老夫老妻,是以隻是簡單地表示“為你慶祝安康”。話音剛落,已經轉到“百無聊賴,獨自惆怅”,還殺出一句“隻有瑞一人陪着你吞吐煙霞”——陸小曼生日裡的這封信,一點都不喜慶。光看這個開頭,已經讓人感到有些凄惶。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瑞午是什麼人?是徐志摩生前和陸小曼一直保持着過于親密的“朋友”關系,徐志摩離世之後與陸小曼共同生活三十多年的人。

在陸小曼二十八歲生日的特殊時刻,徐志摩簡簡單單的一句“隻有瑞午一人陪着你吞吐煙霞”,就在陸小曼和自己的心裡戳出兩道口子:其一,陸小曼和翁瑞午的關系,在徐志摩看來是不正當的,是對自身地位的挑釁;其二,從陸小曼染上阿芙蓉癖到現在,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誰能體會徐志摩的心情,誰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徐志摩對陸小曼的感情從何而來,又怎麼能堅持下來,這常常讓旁觀者感到困惑。孫紹振對這份感情的評價是:“徐志摩從一開始就是不清醒的。”這句話其實還可以再變化一下,因為這倆人從一開始就都沒有給人以清醒過的感覺。好像突然之間倆人就沉入愛河難舍難分,但又看不出這份感情有互相支撐、相濡以沫的成分。

當我們閱讀徐志摩這封信時,總忍不住有一個念頭:徐志摩這樣一個浪漫的人,原本他給陸小曼寫的每封信都能稱之為情書,但這封信偏偏很理性,通篇和陸小曼談生活事務:你為什麼不來北京,你現在還欠着銀行多少,有人要賣地我想牽線掙點中介的錢……至于曾經有過的濃得化不開的詩人深情,大約還能從下面幾句中看出一點蹤影:

眉愛,你知我是怎樣的想念你!

愛,你何以如此固執,忍心和我分離兩地?

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80">(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h1>

二十年代時,丁玲希望在北京獲得一個15元一月的書記位置,未得。沈從文在“現代評論”社做做收發,九元錢一月。陳明遠在《二十年代北京的生活水準》列出在以平民為對象的北京中等飯鋪花兩塊錢,有四冷葷、魚香肉片等四炒菜、紅燒魚塊等四大碗以及一大件白煮整雞,夠十個人吃飽。

徐志摩名頭既大,九塊錢、十五塊錢一個月的職位當然打發不了他。即使在教授群體裡,因為努力兼課,徐志摩也算是收入頗豐的。更難得的是,這麼個拼命掙錢的人還努力省錢。從他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裡,我們能讀出掙錢和省錢兩種不同的況味。

對他自己,為了節省路費,他日夕不忘取得免費的機票,說:“我如有不花錢飛機坐,立即回去。”後來他确實取得了免費的機票,而這架飛機失事了。

在陸小曼身上,徐志摩努力支撐她花錢如流水的生活:“因為我二十以前共送六百元付帳,銀行二十三來信,尚欠四百元,連本月房租共欠五百有餘。……明天我叫圖南彙給你二百元家用(十一月份)。”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在10月20日以前,他給銀行送去六百元,然而在銀行裡還欠着五百多元。這就意味着,陸小曼一個月的開銷很可能要接近一千元。這使人想起“狂人”劉文典對沈從文升任正教授不滿時所說的:“沈從文是我的學生,他都做教授那我置于何地?他隻值四毛錢,朱自清值四塊,我值四十塊,隻有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真正的大師,他值四百塊。”一個真正的教授、真正的大師,一個月也不過值四百塊,陸小曼一個人的開銷,起碼得兩個“真正的大師”不吃不喝,把所有的薪水留給她花。

徐志摩太難了。

此時徐志摩在北平任教,因為1930年底,徐志摩失去了光華大學的教職,不得不另尋謀生之路。如果陸小曼不至于這麼揮霍家産,他原本也不一定就要去北平。但因為陸小曼的原因,他才遠離上海“找錢”。他在北京大學和女子大學兩處教書,薪水大約580元,寫作、翻譯等等收入還能再幫補一些,絕大多數收入他都寄給了陸小曼。1931年6月16日,徐志摩寫信說,“我自陽曆三月起,自用不算,路費等等不算,單就付銀行及你的家用,已有二千零五十元。”但這還不夠,陸小曼還在銀行裡欠着債。直到臨去世前,徐志摩還念念不忘掙幾筆中介費用的外快。在1931年10月29日的這封信裡,他說:

百裡那裡,我未回信,因為等少蝶來信,再作計較。競武如果虛張聲勢,結果反使我們原有交易不得着落,他們兩造,都無所謂;我這千載難逢的一次外快又遭打擊,這我可不能甘休!

……

大雨家貝當路那塊地立即要出賣,他要我們給他想法。他想要五萬兩,此事瑞午有去路否?請立即回信,如瑞午無甚把握,我即另函别人設法。事成我要二厘五的一半。如有人要,最高出價多少,立即來信,賣否由大雨決定。

這兩筆外快他顯然沒有掙到。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胡适題贈徐志摩夫婦的詩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86">(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h1>

陸小曼的身體狀況似乎一直不是很好。結婚一年多之後,徐志摩在日記中寫道:“曼的身體最叫我愁。一天二十四時,她沒有小半天完全舒服,我沒有小半天完全定心。給我勇氣,給我力量,天!”

又一年之後,他更愁了。因為陸小曼染上了煙霞癖。陸小曼對郁達夫的夫人王映霞解釋說:

我是多愁善病的人,患有心髒病和嚴重的神經衰弱,一天總有小半天或大半天不舒服,不是這裡痛,就是那裡癢,有時竟會昏迷過去,不省人事。……喝人參湯,沒有用,吃補品,沒有用。瑞午勸我吸幾口鴉片煙,說來真神奇,吸上幾口就精神抖擻,百病全消。

徐志摩極端失望,于1928年負氣出國。他說:“你初沾上習的時候,我心裡不知有幾百個早晚,像有蟹在橫爬,不提多麼難受。但因你身體太壞,竟連話都不能說。我又是好面子,要做西式紳士的。是以至多隻是短時間繃長着一個臉,一切都郁在心裡。”誰知道徐志摩這次“離家出走”居然收獲了反效果,陸小曼并沒有把他的氣憤和希望當一回事,不但沒有戒煙,反而和翁瑞午傳出些流言蜚語。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左為徐志摩

我們不知道陸小曼為煙霞癖付了多少賬,她的賬本就是混亂的。

王映霞曾經回憶,陸小曼租了一幢房子,每月租金一百元左右,夠她這樣的“寒伧人家” 大半月的開支了。“陸小曼派頭不小,出入有私人汽車。那時,我們出門經常坐黃包車,有時步行,她家裡用人衆多,有司機,有廚師,有男仆,還有幾個貼身丫頭。她們年輕俊俏,衣着入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主人家的小姐呢。陸小曼揮霍無度,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顧家中需要不需要,不問價格貴不貴,有一次竟買了五雙上等的女式皮鞋。家庭經濟由她母親掌握,她向我們歎苦經,說:‘每月至少得花銀洋五百元,有時要高達六百元,這個家難當,我實在當不了。’我聽了,為之咋舌。那時五百多元,可以買六兩黃金,以現在的人民币來說,要花兩萬元左右。……是以,志摩隻得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上海法學院、南京中央大學,以至北平北京大學,到處兼課,拼命掙錢,以博小曼一笑。即使這樣,還要經常欠債,志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而小曼則若無其事,坦然處之。”

徐志摩的工作狀态與陸小曼對錢财的需求直接相關。1927年,徐志摩還隻是在上海光華大學教書,1928年春,因為入不敷出,他開始在蘇州東吳大學兼課。這還應付不了陸小曼的開銷,他不得已在南京中央大學兼了第三份工作,辛苦歸辛苦,薪水已經算是一筆巨款,然而還是應付不了陸小曼的揮霍,來人時常要借債度日。1931年之後,他為了維持家庭開銷,不得不去北平任教,疲于兩地奔波。然而陸小曼并沒有體會到他的不易。不要說徐志摩主要靠自己打拼,就算有家底,也會被陸小曼直接拖垮。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在我們閱讀徐志摩這封最後給妻子的信件時,會為其中一些語句感觸良深。徐志摩幾乎是在哀求陸小曼在生活用度上稍微有一點點節制了。有不少徐志摩的朋友始終不能原諒陸小曼,而每一個讀到這封“絕筆信”的人,想必也不會再對陸小曼有多少好感:

雖然光陰易逝,但我們恩愛夫妻,是否有此分離之必要?眉,你到哪天才肯聽從我的主張?我一人在此,處處覺得不合式;你又不肯來,我又為責任所羁,這真是難死人也!

車怎樣了?絕對不能再養的了!

明天我叫圖南彙給你二百元家用(十一月份),但千萬不可到手就寬,我們的窮運還沒有到底;自己再不小心,更不堪設想。

或許大家心裡都有些歎息,徐志摩都已經這樣了,還要他怎麼樣,陸小曼才能滿意呢?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98">(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h1>

當然,愛情是盲目的,隻要戀愛中的兩個人甘之如饴就好,外人大可不必過多置喙。

1936年,上海良友圖書公司出版了一本《愛眉小劄》,作者是徐志摩。不過徐志摩這時已經去世多年,當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編著的——這本書的編者是“眉”,即陸小曼。她把徐志摩當年這些熱烈得快要讓人紅臉的信件和日記都公布出來,這倒沒有什麼問題,那畢竟是她的丈夫,她有這個資格。

隻是當我們翻開這本小劄,看着那些浪漫如火的話語,總覺得有些諷刺。如果他不是這樣飽含熱情,他就不是徐志摩。但如果他不是這樣充滿幻想,也許他會有更精彩的人生。

遺憾的是,徐志摩到死也沒有讀懂陸小曼,陸小曼從沒了解過徐志摩。

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拼命掙錢養你,求你節省點(一)愛眉,愛眉,愛眉(二)徐志摩:我已經很能掙錢了(三)公主的病與老爺的命(四)我真是想你,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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