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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界曆史上,姚慕雙和周柏春有哪些故事?

當時,戲曲演員走紅主要有兩條途徑,一是電台裡的演唱,二是舞台上的演出,姚周兄弟在電台上唱得風生水起的同時,在舞台上卻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冷遇。人家家裡在慶祝生日,那麼他們倆去唱堂會,他們倆是電台出身,沒有在舞台上演出過,是以有些情況不懂的,上台去唱堂會,唱什麼呢,上來先唱一個滬劇的《壽星開篇》。《壽星開篇》總是唱的很長很長的,“天降麒麟福壽全,"《壽星開篇》不噱的,沒有噱頭的,唱好之後下面鴉雀無聲。那就難為情了,是以那麼腳步大亂了,唱到後面再換一個,換一個《甯波音樂家》,來發(24),米紗線拿來(mi so c do re35712),誰知坐在下面的兩個小孩這個段子他們熟得不得了,各檔滑稽都說的,等到(姚周)他們說來發(24),米紗線拿來(35712)、他們下面馬上接,不拿(41),來發(24)下面馬上接、來嗦啦西,仍舊沒有噱頭,唱得臉上紅彤彤的。這一次失敗的演出開始讓姚慕雙和周柏春重視舞台演出不同于電台演唱的特殊性,而加入笑笑劇團後,頻繁的演出實踐也給了他們更多鍛煉的機會。1942年,江笑笑、鮑樂樂他們兩位在舞台上演戲,他們在他的劇團裡一起演戲。劇團第一本戲是《荒乎其唐》,這個戲是江笑笑平時在電台上一直演播的、一個小的段子,後來把它擴充出來,擴充了、變成大戲了。江笑笑老師身體不太好,一犯毛病都是叫姚慕雙代角色,是以姚慕雙他經常有角色可以代演,因為江笑笑的角色都是主要的、重頭戲,讓他代麼,來的真好,學了很多東西。

在出演《祝枝山大鬧明倫堂》時,姚周抓住了一次難得的機會。在《周柏春自述》一書中說,“有一天,前台的開幕鈴聲已響,而飾演主角祝枝山的江笑笑卻因鴉片瘾發作而誤場,背景亂成一團。情急之中,臨時由姚慕雙頂替上場。”那麼江笑笑老師演祝枝山比較“溫”,金慧聲先生演祝枝山比較“唬",是以後來姚慕雙他演祝枝山,折乎其中,既不溫又不是強盜祝枝山,是以他演祝枝山比較恰當。“巧而又巧,過不了幾天,飾演另一主角“徐子健”的鮑樂樂也突發急病……衆人驚愕之餘,萬般無奈之下,七手八腳地幫周柏春他換裝,擁上舞台。姚、周上場居然一炮打響、一鳴驚人,劇場票房門前圍者如堵,觀衆一傳十、十傳百,賣座遠遠超過了江、鮑,場場爆滿、連演不衰,也正是這次演出機會,使姚慕雙、周柏春逐漸取代了江笑笑、鮑樂樂在滑稽界的藝術地位。

《祝枝山大鬧明倫堂》演出之後,姚周的事業更是如日中天,不少滑稽劇團紛紛邀請兩人加盟擔任主演,與此同時,楊華生、張樵侬、笑嘻嘻、沈一樂組成的“楊張笑沈”組合還有程笑飛、小劉春山、俞祥明組成的“程劉俞”組合也在悄悄崛起,并很快與姚周形成三足鼎立之勢,這場同行間的藝術競争,又會怎樣影響姚慕雙、周柏春這對兄弟的人生呢?1950年初,南京路上相距不足百米的紅寶劇場和天宮劇場内一場滑稽擂台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楊華生等七位滑稽名家組成合作滑稽劇團演出《活菩薩》,而姚慕雙與周柏春的蜜蜂滑稽劇團以相同的票價迎客,“兄弟檔”迎戰“七巨頭”,結果大家“天天客滿",打了個“平手”。童雙春老師說,“從戲說起來是很過硬的,姚周和“楊張笑沈”、“程劉俞”他們打擂台,絲毫不見遜色。”小劉春山言,“當時姚周的蜜蜂滑稽劇團和我(他)們合作滑稽劇團距離很近,大家在業務上要競争,合作滑稽劇團專門是演《活菩薩》,姚周是演《播音鴛鴦》、《紅姑娘》,這兩部為什麼比較好、賣座率比較高呢,因為這戲裡周柏春男扮女裝。”《紅姑娘》角色要反串,要演得像女人,有一次周柏春他就想試試,自己試驗一下到底扮得像不像女人,是以在一天晚上,他把母親的海虎絨的大衣穿在身上,而且頭上再包一塊紗頭巾,到了外面,開始他在路上走走也不覺得什麼,後來他發現後面有一個人盯梢,然後他就往後走,走到白樂坊,他就從小弄堂裡拐了進來,這個人也一起跟進來了。他一方面心裡急,另一方面還挺開心,他覺得試驗成功了。演出的時候觀衆很喜歡,演出持續了半年多,那時候沒有什麼戲演出半年多的,連演不衰。周柏春反串女角引起轟動,甚至有了“周美人"的稱譽,周柏春的這種表現風格似乎與其幼年時曾經被母親當做女孩撫養不無關系。母親管他叫“妹妹”,叫他“妹妹”,從小就給他穿花的裙子、花的襯衫。因為他之前有個大阿姐(姐姐),很早就過世了,是以母親讓他男扮女裝。1950年11月,全國第一次戲曲工作會議在京召開,周柏春受到了周總理的親切接見,當時周總理在北京飯店大擺筵席,請他們代表一起去,而且周總理走到每一桌與每位代表握手。(周柏春)他握住他的手,他說周總理,我是在上海唱電台的、唱滑稽的,解放前我和姚慕雙兩人滑稽彈唱。周總理說我知道、我聽過,然後他回來時,火車站來接他的人給他頭頸裡套花環什麼的,幾個人聽見他跟周總理握過手,都過來搶着要和他握手,因為他這個手握過周總理的手。受到時代的鼓舞,姚周的創作積極性也不斷高漲,在此前後,他們先後整理了《學英語》、《各地堂倌》、《甯波音樂家》、《黃魚調帶魚》、《新老法結婚》等衆多脍炙人口的精品。周柏春曾言,《甯波音樂家》以前也有這樣一個小的段子,但是沒有像我(他)們後面發展的這樣。它是說一家裁縫店裡老闆和學徒都是甯波人,因為他們是裁縫店,有次老闆叫學徒,來發(24),然後學徒回答他啥事(56),米紗線拿來(35712)。周柏春幼子周智兒說,“父親總是伏在桌子上,一個是伏在桌子上寫他的劇本,還有一個就是他每天清晨、很早起來的時候,天天練嗓子”。明天演出,前一天會到姚祺兒他父親家,這大概是弟弟照顧哥哥,總是弟弟到哥哥家來,到他家裡來,和他父親對詞。他們有時也會在旁邊聽,有時他叔叔會問,祺兒、勇兒你們也聽聽看,你們覺得這樣說好嗎,他們那時隻有十幾歲,他們也笑了,(姚祺兒、姚勇兒)他們一笑,他們心裡就有底了。

在整理傳統的同時,姚周兄弟也沒有停止新劇目的創作,他們先後推出了《小兒科》、《老賬房》等佳作,劇團的藝術追求也日趨明朗。童雙春他記得他進團演的第一出戲就是《小兒科》,《小兒科》得到免稅獎勵,《老賬房》也得到了免稅獎勵。實際上他的社會效益,各方面都是很好的,他們也參加了華東戲曲調研、比如說南北的曲藝大會串。另外還有一出《西望長安》,《西望長安》是話劇本子,當時話劇也在演出了,但是他們當時的演出效果比話劇好,連演三個月、客滿三個月,當時電影廠拍攝《西望長安》時,他們還派人來觀看他們的戲。1960年4月,蜜蜂滑稽劇團劃歸上海人民藝術劇院,更名為上海人民藝術劇院滑稽劇團,姚慕雙、周柏春為主要演員。戲劇大師黃佐臨他對滑稽藝術一直是非常關心的,六十年代初,那時他是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院長,他正式提出把姚慕雙、周柏春兩位老師領銜的蜜蜂滑稽劇團吸收到上海人民藝術劇院裡。童雙春老師說,當時他們進“人藝"的時候,黃佐臨有個想法,黃院長有什麼想法呢,要培養中國式的喜劇,考慮培養中國式的喜劇,考慮下來需要一個喜劇的劇種來培養,是以就挑選了他們劇種,準備把他們劇種培養成中國式喜劇的典型。

提起姚慕雙與周柏春的滑稽戲,就不得不提《滿園春色》。《滿園春色》中的2号服務員是一個先進人物,完全是全心全意為顧客服務的,他身邊的兩個人好像是發狂的,一個是4号服務員,“親愛的同志們,偉大、偉大”;另一個是吳雙藝飾演的8号服務員,總是陰陽怪氣。姚老師演的這個角色本來的劇本裡寫的是一個老年職工,他的老夫妻生病,是以他心裡不開心,後來感覺到這個人物沒有喜劇成分,然後他跟編劇一起商量就把這個人物基本上完全改了一下。姚慕雙他把這個服務員說話說得特别快,節奏感很強,看見别人總是說“偉大偉大”,那麼這樣一來就非常滑稽。實際上2号服務員的原型就是五味齋的桑鐘培,勞動模範桑鐘培是原型,是以他(周柏春)既要做到服務态度好,又要在滑稽戲裡出噱頭,這個确實是動了一番腦筋的。他演這個角色的時候,他跟着桑鐘培三天三夜,跟他一起工作、一起接待客人、一起當服務員。我(他)們背景用一個錄音機專門把《滿園春色》有笑料的地方錄進去,錄音機錄下來發現大大小小的笑聲有三百多次。在黃佐臨的親自指導下,劇團更是對《滿園春色》進行了重點加工。最典型的一段就是有兩個同行來找麻煩,香煙點着之後,要點火柴了。他(導演)想這樣兩根火柴,但是怎樣劃兩根,自己的手又能不燒疼,周柏春他用黑線将兩根火柴頭上綁住,火柴盒子裡拿出來的全是兩根一起的,拿出來一劃,燒起來黑線要斷的,黑線斷了火柴就這樣分開了。1963年,《滿園春色》劇組還應邀進北京中南海為黨和國家上司人作專場演出,并受到了高度的評價。到國務院小禮堂演出,陳毅首長上來,就對姚老師說,偉大、偉大。周總理也上來,走到姚慕雙他這裡,說偉大、偉大。

1978年上海曲藝劇團挂牌成立,對于經曆了十年浩劫的姚慕雙、周柏春兄弟來說,劇團重建,也預示着春天的到來,被壓抑了整整十年的創作熱情在這一瞬間爆發。要不斷創新、要不斷自我超越。第一要脫離低級趣味,主要還是要編一些新的節目出來。吳雙藝言,姚周兩位老師很重視我(他)們獨腳戲的說學演唱、它的招笑手段這一方面的東西,他們是很注重繼承發展的,很多老前輩的作品、看家的傳統作品到了他們兩位老師的手裡都給它賦予了新的生命力。有文化的滑稽是幽默,沒有文化的幽默是滑稽。回想那時出的戲确實是很多的,第一屆戲曲節時《路燈下的寶貝》得了五個獎,演員獎、編劇獎、導演獎、舞美獎丶音樂獎。長期以來,受方言的限制,滑稽戲很難走出吳方言區,然而,姚慕雙、周柏春卻突破了這一地域的制約。姚慕雙、周柏春不僅将滑稽戲唱遍了大江南北,還唱到了大洋彼岸。說起姚周,人們不得不同時提到另一個名字雙字輩,吳雙藝、王雙慶、翁雙傑、童雙春、李青這些當時如今滑稽舞台上的大家都出自姚慕雙、周柏春的門下。雙字輩的名字因為是取自姚慕雙。王雙慶他想拜他們為老師,我要唱滑稽,就寫了封信去,毛遂自薦。後來他們在電台裡公開答複,你來玩玩好了,那他就去了,這樣認識以後,逐漸逐漸跟着學,從解放前跟到解放初期,跟下來,姚周才收他為徒。作為學生,“雙字輩”繼承發揚着姚周的藝術,或許也可以說“雙字輩”是姚周一生最偉大的一部作品。李青他為什麼要拜姚慕雙、周柏春為師呢,他們在他們文藝界來講德高望重。童雙春他那時候演戲還是一個普通小演員的時候,他們周老師就把他提升當主要演員去了,他自己甘當配角、演第二個角色。即使到了古稀之年,姚慕雙與周柏春依舊嘔心瀝血地提攜滑稽新苗。他們周老師對青年演員的培養是非常關心的,而且在他的培養下确實是出了一班人。

周柏春曾言(1998年采訪),現在自己對于錢程非常欣慰,現在觀衆對他的印象比較好,當時這次的《滑稽春秋》在挑選誰演第一主角的時候,他就竭力推薦錢程他。錢程說,“從我們剛開始懵懂的、一點也不懂的時候,一直到我們已經長大成才,一直在關心我們。”周老師可以說基本上是交給錢程來照顧的,錢程對他關懷備至,有時候扶他上樓梯,扶他睡覺,在宿舍裡照顧服侍他,可以說像一個男保姆一樣,而且毫無怨言。姚慕雙、周柏春教給弟子的不僅僅有精湛的藝術,更包括為人處世的道理,他姚慕雙就跟他們說,祺兒、勇兒,你們既然演戲了,那你們就給我認認真真演戲,要走滑稽戲表演的正路。平時(姚勇兒)他們兄弟姐妹一直問姚慕雙他,怎樣做好一個演員,有些什麼訣竅,早點到劇場,這個就是訣竅之一,早點來嘛,醞釀醞釀台詞,想想自己演的人物,想想表演,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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