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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一介先生被問到怎麼會愛上樂黛雲教授?他說:樂先生很漂亮啊

湯一介先生被問到怎麼會愛上樂黛雲教授?他說:樂先生很漂亮啊

《半百上學堂:北大家書集》15

從台灣帶了一小盒鳳梨酥,準備送給高齡八十好幾的指導教授湯一介先生。不想打了幾次電話,始終是空響。女兒不死心,直接拎着鳳梨酥跑到湯先生家樓下,揿了老半天電鈴,依然沒人答理。

後來總算從一位行政老師那兒問明白,湯先生住院去了……

算算女兒總共隻見過湯先生兩回。頭一回,是女兒兩年前來考北大博士班。在會議室等候許久,主試的李老師與魏老師早早到了,招呼了應考的衆人,說是湯先生身體微恙,稍後才到,請大家稍安勿躁。一群考生遂在會議室靜靜等着。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湯先生終于拄着枴杖出現了。他是儒藏中心的龍頭,在華人學術圈素有威望,女兒當時算是第一次拜見本尊。他有點顫危危地走進來,看上去身子骨不是挺好,但威嚴得很,忘了他當時如何措詞,反正是問另兩位先生在哪兒,女兒趕忙回答在隔壁等着呢。他沒吭聲,一迳掉頭走了。

等到女兒走進那空間甚小的面試間,看見三位先生坐在沙發上,略顯局促卻又因為窄仄顯得溫暖。李老師曾經教過女兒兩門課,對女兒知之甚詳。女兒把剛出版的一本著作呈上,湯先生翻看了一下,便說這還成不了學術著作。女兒也老實回答,那本書主要是為宗教經典作演繹,對象是普羅大衆,或說是信仰的小衆,遠非學術走向。湯先生微微點頭,表示他聽進去了。問了大學大學的學曆及研究方向,又問了好些問題之後,他眼睛一亮,開始遊說女兒轉到儒藏。女兒向來死心眼,硬是不肯,明白表示我就是要研究道家的天道呀!他也不放棄:天道儒家也有啊,幹嘛堅持要到道家……

湯一介先生被問到怎麼會愛上樂黛雲教授?他說:樂先生很漂亮啊

面試的經驗太愉快,女兒揣度應該可以考上,這才跑去找校長請長假。沒想到結果是不行!

北大的學曆在台灣雖然是被承認的,但不意味着公教人員可以留職停薪到大陸進修。

這種事大概也隻有呆笨的女兒才做得出!什麼狀況都沒搞清就埋頭往前沖,終點在望才發現原來弄錯跑道,白忙一場了。

說是白忙也未必。兩年沈潛,女兒也摸清了,自己根本不是道家的料,雖說當時起心動念的是“上善若水”的道家。可扪心自問,想想自己的宗教信仰或說宗教情操,就乖乖回來儒家吧。

今年重新報考,選填的就是儒家。導師原本該是李老師,偏偏從港澳台系統報考時,儒藏出現的導師選項隻有一個。這時候,女兒又發揮了“天真爛漫”(說穿了叫白目)的本事,以為是湯先生代表整個儒藏中心,是以毫不猶豫地就勾選了,等到來應考才發現苗頭不對,李老師名下仍有學生應考,女兒心中暗暗叫苦,糟了,這簡直象是背叛師門!

不過覆水難收,反正我從此變成湯先生的學生了。有一同修課的師弟問起我的師承,一聽是湯先生,馬上說:“師姊的輩分很高喔!”

輩分很高?唉,真是一言難盡哪!

入學後至今僅見過湯先生一面。湯先生身子不好,原先該出席的導師座談會沒現身,中秋的導生餐叙女兒也因為有課沒能參加。事後與他聯絡,他讓我和另一位導生小呂一起到他朗潤園的住處去。兩人一路聊起,這才發現世界有多小!十年前,女兒頭一次到北京,那年參訪的高中僅止兩所,一所是北京的第一志願北京四中,等于是台灣建國中學與北一女中的合校;另一所則是北京師大二附中,主要對象是人文資優班。這個小呂竟然就是人文資優班的學生,我們當時就在同一間教室裡。

要說世界很小,女兒念大學時,湯先生尊翁湯用彤先生的《魏晉玄學史》與《兩漢魏晉佛教史》都是必讀參考書。當時怎會知道日後會與這位大師的公子結緣呢?

湯先生的夫人姓樂,樂黛雲教授,北大中文系的退休教授,原本鐘情的是北大外文系,沒想到應考的文章寫得太好,被聞一多先生相中,極力遊說,轉往中文系去了。湯先生有一次接受通路,被問到怎麼會愛上樂先生(這裡慣稱德高望重的老師為先生,與性别無關),他帶點腼覥地說:樂先生很漂亮啊!

湯一介先生被問到怎麼會愛上樂黛雲教授?他說:樂先生很漂亮啊

哈哈,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女兒和小呂遠遠地就看到賢伉俪倆坐在樹下曬太陽。腳踏車一趨近,湯先生很快站起來,很有迎迓的意味。當然,老人家動作不甚靈便,說很快隻是感覺而已,非關現實的動作。他往屋裡走,一旁有保姆(照顧者。這裡不論照顧的對象老少,一律稱保姆)小劉攙扶,隻有十來級的樓梯他依然走得艱辛,兩步才上得了一階,看得人心酸。

湯先生讓我們在書房坐定,很認真地談了些許選課原則種種,很一般,但看得出老人家提攜後輩的用心與誠懇。談話未久,有位中文系的王老師給湯先生送花來了,原來是教師節将屆。大陸的教師節在九月十日,國務院定的日子,跟孔子誕辰毫無瓜葛。老人家既然有客人,我和小呂趕緊告退,但臨走前小呂邀請湯先生和我們合照,他欣然同意,點了頭就想站起身來,我們趕緊請他安坐,兩人傍着他的座椅,完成了一張曆史畫面。

這樣的鏡頭,恐怕以後很難再有了吧……

唉,突然有些感傷,今天就先跟爸爸報告到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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