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遞小哥”是對家喻戶曉、人盡皆知的新興郵寄快件投遞員的昵稱。你看,他們精神抖擻,開着輕巧的快遞專用汽車,穿街串巷,給人們遞上網購或遠方親友寄來的快遞件,然後招手和收件人告别離去。
看到快遞小哥開着快遞專用車離去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地回憶起55年前我開着心愛的“狗熊車”,将全國人民寄予厚望的用于飛彈核武器試驗的“東風二号甲”飛彈送到發射場的情景……
我是1959年參軍到東風基地發射二中隊的安徽老兵。入伍後,經過挑選和嚴格訓練,我成為一名開着牽引汽車專門運送“東風”飛彈到發射場的司機。在我從軍幾十年裡,先後轉運飛彈上百次,其中參加飛彈核武器試驗的那次運送任務叫我終生難忘。
首先,能參加上那次舉世矚目的試驗任務就非常不容易。參試司機要經過嚴格教育訓練,層層篩選,都是從各機關挑選出來的優秀司機,大部分都是共産黨員。其次,那次任務接觸到核武器,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們上陣前都寫了保證書,有的同志還寫了血書,都做好了犧牲自己的心理準備。當中隊準許我參加任務,擔任把飛彈從技術陣地送往發射陣地的重任,我自己感到責任重大,生怕做不好完不成任務,辜負了黨和人民交給的神聖使命,同時也為自己能參加這次任務而感到無比光榮和自豪。
執行任務的日子終于到來了。那是1966年10月26日,我親自開車把“東風二号甲”飛彈轉運到發射場。我開的大型牽引車是25噸蘇式亞斯212型大功率柴油車,因為該汽車頭部前方的标志物是一隻白色的北極熊,造型體态十分可愛,是以我們都親切地稱它為“大狗熊車”。由于車體龐大,後面還拖挂着躺在拖架上的飛彈,總長達到了30多米,這就要求司機要有極高的駕駛技術。
那天氣溫下降到零下十幾度,還刮起少見的沙塵暴,飛沙走石,遮天蓋日,伸手不見五指,沙石打在汽車的玻璃上劈啪作響,打開汽車前大燈也看不清前面道路的情況。我睜大眼睛瞪着前面探路的引導車,小心翼翼地緩緩跟進。由于這次試驗發射是在50号簡易發射場進行,最後一段沒有道路,茫茫戈壁,坑坑窪窪,還有大大小小的沙丘,開着如此超長超大裝載着飛彈的牽引車,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現重大事故,因而我不敢有絲毫懈怠,20多公裡的路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到了發射場後,要把飛彈安全準确地豎立在發射台上,這就要求司機要有極高的駕駛技術。一是要把飛彈核武器一絲不差地對準到發射台上,做到“三點一線”(即汽車、拖架、發射台要在一條直線上),毫厘不差。二是起豎時要保證絕對安全穩定,因為拖架上放置着的飛彈是個嬌寶貝,不能碰撞,不能震動。
當指揮員發出“開始對接”的密碼後,我迅速啟動“大狗熊車”,拉着載有飛彈的起豎托架緩緩地駛向發射台。我雙手握住方向盤,雙眼緊盯着指揮員的手勢,雙耳全神貫注地聽着哨音,雙腳并用(一腳油門,一腳刹車),按着指揮員的手勢調整着汽車和起豎托架的方位,一公分一公分地拉着起豎托架向發射台挪動,我緊張地摒住呼吸……嘟,一聲哨響,我看見指揮員做出了停車的手勢。停車後我看見起豎托架與發射台已對準呈一條直線。到達指定的位置後,我又配合托架技師殷海田,操作手苗毛欣、周國喜、王振亭、薛生枝把起豎托架準确地對接到發射台上加以固定。
對接圓滿成功了。随後,我按指揮員的指令把“大狗熊車”開到了發射場的外邊。我透過車窗看到中隊的戰友給飛彈對接上了原子彈頭,随後裝上原子彈頭的“東風二号甲”飛彈躺在起豎架上穩穩地被豎起在發射台上。此後,又進行了其他測試檢查項目,一切正常。最後進行加注推進劑,臨射前檢查。10月27日,除了“七勇士”留在地下控制室實施最後的點火發射外,其他人員全都從發射場撤出。我也駕駛着我心愛的“大狗熊車”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點火!”
“起飛!”
1966年10月27日,我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飛彈核武器發射試驗成功了!人們大聲地歡呼,高興地跳躍……
我駕駛着心愛的“大狗熊車”,迎着燦爛的朝陽,奔馳在浩瀚的戈壁灘上,一路喇叭長鳴,既是吹奏着勝利的号角,又是吹起新的進軍号,迎接下一次“東風”飛彈發射試驗任務的到來!
作者李玉柱,系82歲東風老兵,本文寫于2021年10月25日,由李威、徐虹協助整理,苗毛欣稽核,徐虹提供圖檔。
作者:李玉柱
編輯:楊桂錦 張豔 吳雨陽 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