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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場,新郎逃跑…她果斷更換新郎,你敢逃跑,我就敢換新郎…

前言

《我的新郎逃婚了》作者:喝口雪碧文案B市整個豪門圈子都知道,阮芷音有多麼喜歡秦玦。她亦步亦趨跟在秦玦身後多年,看着他從青澀到成熟,然後,終于等到了兩人盛大的婚禮。秦阮兩家聯姻,婚禮當天,新郎秦玦卻不知所蹤。

阮芷音知道,秦玦已為了自殺未遂的前女友趕去C市。賓朋滿座,期盼多年的婚禮上,她對秦玦徹底死心。

不願讓阮家淪為笑柄的她,咬牙撥通死對頭的電話:【程越霖,現在來娶我,一年後離婚,北城項目給你】

那邊程越霖對着滿地的煙頭,握着手機挑眉:【阮大小姐新郎跑了?成啊,等着,爺來娶你】

第二天,秦少爺和好友回到B市,接機的助理面色躊躇。好友:“難不成阮芷音要解除婚約?”助理:“那倒沒有,不過……”秦玦:“不過什麼?”助理:“阮小姐現在換了個新老公。”秦玦:“?”

——抱得美人歸的程越霖:證已領,勿cue,謝謝。

婚後。阮芷音發覺:這是怎麼離都離不了的婚。程越霖暗喜:這是萬萬沒想到的天降餡餅。秦玦悔恨:這是怎麼火葬場都追不回的妻。

【你敢逃婚禮,我敢換新郎。】【一步到位火葬場,再也追不回的妻。】【男二火葬場還追不到/男主暗戀成真先婚後愛】!

閱讀提示:1、因古早虐戀逃婚火葬場的憋屈而寫,劇情略狗血,接受無能别為難自己,标明了還吐槽就ky了2、作者常修文,前章可能會修上千字,盜文劇情和正版有出入,看盜文就會看不懂錯失劇情内容标簽: 豪門世家 情有獨鐘 天之驕子 甜文 搜尋關鍵字:主角:阮芷音,程越霖 ┃

一句話簡介:你敢逃婚禮,我敢換新郎。 立意:當斷則斷,憧憬未來。

第一章

浮雲低沉,天氣醞釀着悶熱。台風剛過,空氣中裹挾着濕潤霧氣,伴着微風從視窗吹進房間。 時鐘滴答,緩慢指向八點整。 門外适時傳來一陣輕響,得到阮芷音回應後,康雨穿着一身幹練職業裝走進酒店總套房間。 她就職的Merbeil是業内口碑最好的婚慶公司,專門服務高端客戶。當然,提供的服務也絕對體貼細緻,對得起百萬承接費用。 兩個月前,Merbeil接到一場豪門婚禮委托。内部競争後,康雨脫穎而出,正式拿下這場豪門婚禮的策劃。 SIMO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風格是簡潔素淨的典雅,卻又不失隐藏在細節裡的奢貴。就連茶幾上随意擺放的水杯,都是Queen-W定制。 走進房間後,康雨看見新娘阮芷音默不作聲地站在窗邊。 她挂起得體笑容,體貼詢問:“阮小姐,時間還早,您要不要先休息下?” 對方聞聲回頭,明亮的鳳眸清澈動人,柔光似水。栗發紅唇,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天鵝般的肩頸線,肌膚皓白如玉,欺霜賽雪。 嬌豔卻不染半分風塵,隻是披着件松垮的浴袍,卻讓同為女人的康雨都驚豔得險些移不開眼。 美人的視線定格在牆邊不停走動的挂鐘,随後淡淡一笑,輕柔反問:“還早嗎?” 嗓音很低,像是在問康雨,又像是自言自語,這讓康雨有些不明就裡。 畢竟現在剛過8點,按照婚禮流程,還有兩小時秦總才會過來。 作為婚禮策劃負責人,康雨自然對新郎新娘有所了解。 秦家是屈指可數的顯赫名流,新郎秦玦更是秦氏現在的掌門人。 這位大名鼎鼎的秦總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含金湯匙出生,念書時一路名校。國外求學時創業公司成功上市,繼承家業後又促成業界最大的醫療并購案。 然而金光閃閃的鑽石王老五,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卻是一則绯聞。 不少八卦賬号說這位風姿綽約的秦總和娛樂圈新晉小花林箐菲有些暧昧,康雨自然也有好奇。 可這段時間接觸後,她又覺得秦總對未婚妻阮小姐的體貼愛護不似作假。 阮小姐容貌氣質俱佳,便是與在娛樂圈姿色出衆的林箐菲相比也毫不遜色。 聽聞她當年以岚橋市文科榜眼的成績考進A大,而後又進勞頓商學院深造,妥妥的學霸。 這麼一位家世顯赫的名媛閨秀,履曆優異不說,為人更親和不擺架子。兩個月下來,康雨已經成了阮芷音的忠實擁趸。 小花林箐菲背景深厚,負面新聞都被删得幹幹淨淨,但康雨還是聽來往的編劇朋友說,林箐菲拍戲時慣會擺譜。 那位秦總隻要不是瞎了,哪會放着美若天仙的未婚妻不喜歡,拿林箐菲這個隻會鋪天蓋地營銷美貌的魚目當珍珠? 康雨覺得,或許绯聞隻是流言,不過是網友們在捕風捉影。 阮芷音不知康雨心中所想,她垂眸看眼手機,關上窗走到沙發落座。 “康雨,我記得你是北遙人,有沒有算過從北遙來岚橋需要多久?” “搭飛機的話不到兩小時,嗯……不過今天例外。我有朋友想來岚橋玩,原本定了今天的飛機,可剛看他朋友圈說北遙那邊不少航班都取消了。” 岚橋和北遙都是海濱城市,這個季節多台風,航班也偶爾受天氣影響延誤。 康雨剛說完,她的兩名同僚便推着挂了婚紗的衣架走進來。 阮芷音姿态慵懶,半倚在沙發上随意地點頭,不再多談。 …… 總統套房裡有獨立的衣帽間,阮芷音進去換裝。 婚紗是阮芷音的好友顧琳琅個人設計品牌的特别定制。 潔白的薄紗層層疊墜,珍珠和碎鑽足足鑲了幾百顆,微光閃閃。修身的一字肩設計,凸顯出性感精緻的鎖骨,和曼妙迷人的身姿。 不得不說,這件婚紗和阮芷音是絕配,衆人都直呼好看。 婚禮團隊的執行助理趙荷此時走了過來,幫忙整理裙擺。 阮家這些年不及秦家,但也是岚橋數得上的名流。最重要的是,阮芷音即将嫁入秦家,正式成為秦太太。 趙荷有心讨好,順手整理婚紗的同時,也說着好話。 “阮小姐,我跟過不少客戶,還是頭回碰到秦總這麼帥氣的新郎。秦總說你們16歲就認識了,要我說,情窦初開的感情都是最真摯的。” 對方的态度揶揄殷勤,但阮芷音卻兀自出神,最後禮貌勾唇,并未搭話。 趙荷有些尴尬,還好阮芷音的手機适時響起,來電顯示給了她轉移話題的機會。她臉上堆笑,打趣說:“秦總真體貼,這會兒還要打電話。” 康雨見阮芷音微微蹙眉,以為她是不喜趙荷的做派,揚聲道:“好了,别打擾阮小姐了,我們再去對一遍婚禮流程。” 對方畢竟是婚禮總負責,趙荷雖有些背景,但也不敢明着違抗康雨,隻能不甘地咬唇。 三人很快離開房間。 —— 房間靜谧下來,阮芷音走到窗邊,接通了秦玦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溫和沉靜:“芷音,很抱歉。航班取消,我來不及趕回去了。” 阮芷音揉下眉心,仿佛早有預料,語氣平淡:“嗯,我知道。” 聲音一如既往的柔順,讓電話那頭的秦玦放下心來。 接下去,他聲音沉穩笃實,态度像解決一項并購案似的公事公辦—— “時間還早,婚禮可以改到明天。我已經給翟旭打過電話,他稍後會去通知賓客,你放心。” 放心? 聽到秦玦的話,阮芷音不禁好笑。 昨天秦玦說分公司有事連夜趕去北遙時,也是用這般溫和平淡的語氣讓她放心,他會趕回來,不會影響婚禮。 “阿玦,我知道林箐菲昨晚進了醫院,你現在是在醫院嗎?” 秦玦顯然沒料到她已經知曉自己來北遙的原因,那邊沉默片刻。 阮芷音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了然開口:“那就是在林菁菲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了。” 對方頓了頓,低聲道:“對不起芷音,昨天沒告訴你,是怕你誤會。” “怕我誤會?可是你看,明知我可能會誤會,你還是去了。” 語氣辨不出情緒,平添幾分諷刺。 秦玦變得有些淡漠:“芷音,我知道你對箐菲有些偏見,但她是你表妹。她受傷,你和我都不能視而不見。” 男人對林箐菲顯而易見的維護,讓阮芷音指節微縮。 她長舒口氣,安靜垂眸:“是啊,林箐菲是我表妹。” 也是秦玦的前女友—— 更是秦玦少年時的情窦初開。 阮秦兩家是世交,林箐菲六歲随母親搬到阮家,與秦玦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方才趙荷讨笑時阮芷音沒搭腔,是因為秦玦情窦初開的感情,并不屬于她。 “她現在怎麼樣?” 兩人因林箐菲起過太多争執,秦玦這會兒也不願多談,簡單回:“已經出院,沒有大礙。” “是嗎。”雖然心裡早有預料,但阮芷音還是略松口氣。 阮爺爺這兩年身體不好,要是林箐菲把戲演過了,阮爺爺恐怕承受不住打擊。 不過,剛才收到那些照片時,阮芷音就已經明白林箐菲大概不是真的出事。 男人放緩語氣:“芷音,婚禮前來北遙是我考慮不周,可眼下需要先把明天的婚禮安排妥善,好嗎?” 因為林箐菲受傷,他臨時爽約,是以要把婚禮推遲。 阮芷音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從秦玦向自己求婚那刻起,這場婚禮在兩人心中的分量就是不一樣的。 她面色平靜,沉默望向窗外。 城市喧嚣繁華,高樓聳立。 許是室内冷氣太足,她單手環臂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湧動車流,卻感受不到絲毫真實感。 就像是回到了16歲那年。 緩了許久,她再次開口:“阿玦,記得剛回阮家時,我弄丢了院長送的玉佛,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一個人躲在閣樓哭。後來你發現我躲在閣樓,也沒告訴别人,偷偷幫我把玉佛找回來了。” 她的聲音缥缈柔和,秦玦不禁随着她的話陷入回憶,心軟下來。 過後,他低沉一笑:“那時我想,怎麼會因為弄丢了東西就偷躲起來哭,不過看你哭的太認真,又隻能幫你找。” 阮芷音莞爾。 其實她清楚,秦玦沒有找到那個玉佛。隻是少年自小養成的風度教養讓他無法看着女孩抹淚而坐視不理,于是買了個看起來一樣的回來。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秦玦問。 “就是突然覺得,失去那個玉佛其實也沒那麼值得傷心。” 話畢,心底的情緒散去大半。 當初她之是以哭,更多是因為剛回阮家時接收着周圍形形色色的目光,壓抑了太多情緒。 後來考上A大又出國,聽多了外人讨好稱贊。那時秦玦給她買來的玉佛也不見了,她卻似乎并沒有什麼感覺。 時間終究會撫平一切,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是以這些年來,她到底在執着什麼呢? 像是已經将一件事考慮太久,終于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阿玦,婚事到此為止——” “我們分手吧。”

第2章

“阿玦,婚事到此為止——”“我們分手吧。”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砸進平靜無波的水面。兩邊頓時陷入僵持卻洶湧的沉默,氣氛漸漸變得壓抑。沉默半晌,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掩蓋不去的薄怒——“我承認,我不該缺席婚禮。你有情緒誤會,回去後我會跟你解釋。但是芷音,别拿取消婚事和分手這種話來胡鬧,你過界了。”秦玦這番話隐隐帶了些責備,令阮芷音啞然片刻。他們認識八年,戀愛談了三年。印象中,他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在國外時,秦玦對她不錯,那會兒阮芷音也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後。哪怕是回國後的幾次争吵,他也沒這麼失态過。然而此時此刻,秦玦這個為前女友逃婚的新郎,卻責備她不該拿取消婚禮和分手的話胡鬧?阮芷音實在覺得有些荒唐,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在開玩笑。她不是沒給過秦玦機會,也不是沒給過秦玦信任,卻無奈地從一次次謊言偏袒中堆砌了太多失望。或許秦玦也愛她,但他更抛卻不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她沒法在感情中繼續保持體面。太累了。她放開他,也放過自己。不過秦玦不相信她倒也情有可原,畢竟她喜歡了他八年,一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哪怕是他和秦家決裂頗為艱難的兩年裡,也始終陪着他。明眼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歡秦玦,臨門一腳時乍然放棄,實在難以讓人信服。她正欲開口說些什麼,電話那頭響起一道嬌俏女聲,驟然将她打斷——“阿玦,可以幫我遞一下水杯嗎?”女人的聲音并不陌生,透着不言而喻的親昵。此時此刻,阮芷音還是感受到一瞬狼狽。下一秒,她冷笑着挂斷電話。她知道林菁菲是故意出聲,但也不想再進行這無休止的争執。回想剛剛的決定,她甚至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放松。正兀自出神,敲門聲響起,康雨遲疑着走了進來——“阮小姐,秦先生助理給我打電話,說婚禮要推遲到明天?”秦玦工作繁忙,露面次數不多。這些日子,康雨溝通新郎那邊的婚禮事項都是通過這位翟助理。她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對方将高跟鞋踩得嗒嗒作響,直接越過康雨怒氣沖沖地進了房間。“音音,秦玦他這什麼意思?!”顧琳琅單手叉腰,眉心緊蹙,臉頰也因為怒氣染上绯紅。她将手機擺到了阮芷音面前。螢幕上的新聞标題聳動——【新晉小花旦林箐菲疑似割腕深夜送醫,绯聞男友陪同】照片中,男人一席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領帶挺括,襯得他衣冠楚楚,矜貴潇灑。斯文俊朗的側臉,眉峰緊蹙,鼻梁挺直,金邊細框眼鏡映着鏡頭光。他身高體闊,環臂護着懷中嬌小的女人,微微側身,似在低頭溫柔安撫。而林菁菲俏麗的面容含羞帶怯,隻是臉色隐隐有些虛弱慘白。的确是極為刺目的一幕——不過林菁菲那蒼白的臉色,阮芷音怎麼瞧都像是擦了太多粉。媒體到底顧忌着秦家,沒放出秦玦正臉,但熟悉他的人卻不難認出。男人手上那塊表,還是去年他過生日時阮芷音送的。表盤側邊刻了字,是他們名字的縮寫。秦玦收到時很喜歡,雙眼溫潤含笑将她攏在懷中,支使她取下秦母在他成年時送的那隻表,将這隻戴了上去。然後沒再摘過。彼時的溫情曆曆在目,現在看到男人小心翼翼護着另一個女人從醫院走出,即便已經決心放手,阮芷音還是感到一陣刺痛蔓延開來。當感情成了慣性,确實需要時間淡忘。她緊捏指節,努力将那股酸澀壓下,掃了眼微網誌下的評論。【Y是菲菲的英文名吧,kswl!】【菲菲都發微網誌解釋了是給朋友做飯時切傷手,辣雞營銷号還标題黨寫割腕。】【深夜做飯?隻是朋友?算了,反正這倆也是娛樂圈公開的秘密了。】【聽A大畢業的朋友說,菲菲當年和男主戀愛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分手時男主頹廢好久最後出國了。】【厲害,畢竟娛樂圈直男斬。】林箐菲畢業後進了娛樂圈,如今已是足夠炙手可熱的女明星。秦氏旗下有家娛樂公司,總經理是秦玦的發小蔣安政,和林箐菲關系不錯。林箐菲年初和上個公司解約,直接把十年經紀約簽到了秦氏。阮秦兩家是世交,娛樂圈水深,林箐菲拜托秦玦照料下,似乎沒什麼不妥,至少秦玦和他那群朋友都這麼認為。簽約後,林箐菲經常以各種理由越過蔣安政,打電話給秦玦求助。試戲時導演動手動腳,劇組聚餐投資人暗示潛規則,拍戲時前輩刻意打壓。理由層出不窮,結果就是林箐菲因秦玦的保駕護航扶搖直上,不僅一丁點負面新聞都搜不到,她和秦玦的暧昧關系也成了娛樂圈公開的“秘密”。而現在,二人再次上了熱搜。多半是林箐菲故意為之,不過她們之間最無解的沖突不是秦玦,而是林家人不想阮芷音嫁進秦家。秦阮兩家聯姻,新郎卻在婚禮當天為前女友逃婚。即便将婚禮推遲,在外人眼中也不過是迫于壓力的“屈服”。阮芷音可以想象,今天過後,阮家會面臨怎樣的流言蜚語。她無法眼睜睜看阮家名譽掃地,爺爺的身體更受不住這麼大刺激!想到這,她擡眸看向康雨:“婚禮不會推遲,你們繼續去準備。”她給人的脾氣好,這些年更很少動怒。但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林家人絲毫不顧爺爺身體,确實惹到了她。阮芷音聲音鎮靜,康雨得了準話,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離去。倒是随之而來的趙荷,走之前看阮芷音的眼神已經不複方才的刻意讨好,摻雜着幾分看好戲似的不屑。——“昨晚林箐菲進了醫院,秦玦連夜趕去了北遙。這些照片我剛就收到了,應該是林箐菲放出來的。”阮芷音這才同好友解釋照片的事。顧琳琅聞言,氣得撫胸:“林箐菲有病吧,她和秦玦都分手八百年了,在你婚禮前整這出什麼意思?”“林成不想讓我嫁進秦家,爺爺當初又給了我股份,林菁菲那時起就存了怨。她這麼做,或許是林成授意,也可能純粹是想讓我顔面掃地,淪為笑柄。”阮芷音和林箐菲雖有血緣關系,但并不是什麼情深的表姐妹。在林菁菲心裡,阮芷音是她生活中的闖入者。而在阮芷音看來,林家和林菁菲做過的事注定了她們的隔閡。她做不到以德報怨,林家人也不配讓她輕拿輕放地原諒。顧琳琅擡眸看她:“你就不生氣?”“生氣?”阮芷音有瞬間的默然,随後輕笑,“你沖進來前,我剛和秦玦說了取消婚約。”顧琳琅瞬間啞然,滿臉錯愕。阮芷音對秦玦的感情,顧琳琅比誰都清楚。但她也了解,阮芷音下定決心的事,幾乎不可能再改變。良久,她歎了口氣,搖頭道:“秦玦這次,還真的是自作自受。”作為二十多年的好友,她到底還是心疼阮芷音對秦玦的付出。林箐菲當年和秦玦有段感情,但沒多久兩人就分了手,是林菁菲提的。後來受了情傷的秦玦黯然出國,去的正是阮芷音申請的學校。阮芷音出國第二年,接受了秦玦的追求。顧琳琅知道他們在國外時感情不錯,哪怕中間秦玦和秦家決裂,阮芷音也不辭辛勞地陪着他。秦玦在國外的公司從創辦到上市,阮芷音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她拒絕了導師繼續深造的推薦,也沒有選擇回國,卻将全部積蓄給了秦玦,陪他熬過了最難的日子。曾經的天之驕子,最初尋找投資人時,不知吃到過多少閉門羹。秦玦低不下的頭,放不下的驕傲,都是阮芷音背地裡去辛苦斡旋。期間公司遭受打擊跌落低谷,所有人都覺得秦玦已經在和秦家對賭中失敗,也唯有阮芷音一直支援并陪着他。顧琳琅也以為兩人會走下去,她猶記得元旦視訊時阮芷音發亮的雙眼——“琳琅,秦玦跟我求婚了。他說,等回國我們就結婚。”顧琳琅明白阮芷音高興的原因。秦玦不是因為兩人的婚約求婚,而是因為他真的愛護她,想娶她,許下他的承諾。可世事難料,自從二人年初回國,林箐菲就開始仗着青梅竹馬的情分屢屢作妖,而秦玦的做法,連顧琳琅都看不下去。倒是阮芷音,隻靜靜看着。似乎是體貼包容的好脾氣,可這樣的人一旦死心,就不會再回頭。“琳琅,誰的心都不是突然死的。你不用擔心我,雖然不能說心如止水,但也确實沒想象中難過。”阮芷音朝顧琳琅安撫一笑。做出這個決定,她并不後悔。放棄這份感情,怅然之餘,反倒如釋重負。顧琳琅松了口氣:“既然死了心,那你剛剛為什麼說……”她不懷疑阮芷音決定取消婚約,但阮芷音剛剛也說,婚禮不會推遲。“婚禮的确不能推遲,爺爺的身體受不得刺激。原本是想取消,可既然林箐菲打定主意想讓我顔面掃地——”阮芷音蓦地一頓,睫毛微顫。“那我隻能換個新郎。”

第三章

北遙影視城,是出了名的影視劇拍攝取景地,不少劇組紮堆在這。林菁菲常來拍戲,卻不愛住酒店。畢竟影視城劇組太多,都盯着那幾家五星酒店的房間争搶,有時劇組訂不到行政套房,她可不想住大床房。恰巧附近有秦家新開的樓盤,林菁菲知道秦玦預留了三套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除去他自留的頂層,剩下兩套,一套給了妹妹秦湘,另一套鑰匙到了她手裡。不過讓林菁菲沒想到的是,秦湘那套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早就辦了過戶,而她住的這套,至今隻給了她一副鑰匙。她和秦玦認識快二十年,兩人之間也不僅僅隻是朋友。從前的秦玦,絕不會在她和秦湘間厚此薄彼。林菁菲放下水杯靠在沙發,秀眸惺忪,那張細膩白皙的臉龐清純可人。絲綢質地的酒紅睡衣順滑貼在身上,襯得她膚白如玉,婀娜多姿的曲線盡顯。她看着獨站在窗邊,身直挺拔氣質卓然的男人,淡淡垂眸間神情莫測。秦玦從小就是同輩中最出色的人。秦家地位顯赫,秦玦又是闆上釘釘的繼承人。他長得好,成績好,籃球鋼琴更信手拈來,仿佛所有事到了他手裡都變得毫不費力。且少年良好的教養風度,讓所有老師長輩都贊不絕口。這些年青澀散去,男人變得更加成熟,殺伐果斷,那種由内而外的清冷氣質也讓他更有魅力。林菁菲曾經覺得秦玦離她很近,可回國後,他卻好像有些疏遠了,這是她不願發生的改變。斟酌半晌,她起身走到秦訣身邊。沒受傷的右手挽住男人手臂,頭靠得近了些,睡衣領口緩緩低垂,似露似無地勾人心魄。她卻像是恍然不覺,開口道:“阿玦,表姐是不是又誤會了?要不要我幫你解釋?”聲音清脆甜美,又隐含自責。秦玦這些年有些寡言,對林菁菲卻還算溫和。他收起手機,獨自走到一旁坐下,揉了下眉心,溫聲道:“沒事,先配合警察處理好昨天的事。”畢竟是他食言在先,阮芷音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他能了解她的口不擇言,回去後也會好好跟她解釋。兩人經曆那麼多事,秦玦清楚阮芷音對他的感情,也認定了她。即便回國後因菁菲起過幾次不大不小的争執,但阮芷音絕不會離開他。這一點,秦玦很确信。可心裡還是多了些煩躁。“阮芷音就是故意拿喬。你都講了婚禮隻是推遲,她還說什麼取消婚禮的鬼話,也不怕玩脫了。”蔣安政打着哈欠從客房走出,言語間盡是不以為意的調笑。阮氏的主要業務都握在林叔手中,嫁進秦家意味着有了和林叔奪權的資本。他才不信阮芷音真會取消婚禮,更遑論和秦玦分手了。言畢,察覺到直射而來的視線。蔣安政側目回視:“看我幹嘛,菲菲确實被那瘋子劃了一刀,我給你打電話時你不也着急,又沒問嚴不嚴重。”林菁菲右手小臂裹着厚紗布,看似嚴重,實則隻是皮外傷。不過他和她深谙娛樂圈的手段,不會放過這個上熱搜的機會。“阿政,芷音是我妻子。哪怕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該對她尊重些。”秦玦唇線抿直,話中是淡淡警告。蔣安政講話肆意,不過阮芷音脾氣好,以往都不會和他計較,秦玦也就沒太在意。但回想她剛剛的态度,他突然覺得,她或許是介意的。隻是礙于蔣安政和他的關系,沒說罷了。聽到秦玦的稱呼,林菁菲面色蓦然一僵,但很快掩飾過去。蔣安政卻在心裡嗤笑,想說這不還沒結婚呢麼?可面上也敷衍點頭:“知道了。”他不喜歡阮芷音,倒不都是因為林菁菲,還有林菁菲堂兄林哲的原因。林哲高中時追過阮芷音,後來卻不知怎地,怕對方怕得很。且阮芷音一回國就不留情面地将林哲趕出阮氏,他總覺得那女人在秦玦面前的溫順都是裝模作樣。他和秦玦、林菁菲從小一起長大,是實打實的發小。秦玦出國前剛和林菁菲分手,可出國不到一年,就跟阮芷音在一起了,而且還是秦玦主動追求,蔣安政心情着實有些微妙。衆人皆知,秦玦當初是因為林菁菲提分手黯然出國。蔣安政也曾希望兩人能修成正果,是以後來秦玦告訴他們和阮芷音交往,他才有些生氣。豪門圈露水情緣不少,可林菁菲和那些女人不同,秦玦這些年也潔身自好。既然深愛林菁菲,又怎能轉頭就和别人在一起?哪怕秦玦說是他主動追求,蔣安政也仍覺得是阮芷音蓄意勾引。她長得就一副狐狸精樣,高中時哪怕素面朝天,都暗地裡勾得不少男生沒了魂兒。阮芷音和秦玦有長輩定下的婚約,高中時那女人便仗着這層關系總跟在秦玦身邊。彼時看着還算安分乖巧,可後來阮芷音和秦玦交往,蔣安政便覺得她是心機深沉裝模作樣。倒是林菁菲,還強顔歡笑地大方祝福,讓蔣安政忍不住有些心疼。昨天林菁菲意外被人劃傷,蔣安政故意誇大傷情,給秦玦打了電話。他事先問林菁菲時,她還不欲影響秦玦的婚禮,苦笑婉拒。但隻一個表情,蔣安政就知道她其實還沒放下秦玦。阮芷音想嫁進秦家,他或許阻止不了,但也不會讓對方風風光光嫁進去。新郎逃婚,婚禮延期,所有人的同情和嘲諷,夠刺激吧。既然阮芷音想當秦太太,那林菁菲受的委屈,她就得擔一輩子。蔣安政掏出手機,掃了眼熱搜。倒是有些好奇,阮芷音此刻該是怎樣的難堪?——阮芷音此刻望着通訊錄裡的名字,遲疑半晌,終于撥下電話。滴聲拖着長調,一遍遍響過。等待顯得格外漫長,就在阮芷音幾近放棄時,那邊總算接通。刹那間,準備好的話哽在喉嚨。兩相無言,詭異的沉默持續十秒,電話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挂斷。阮芷音:“……”無奈,她舒了口氣平複心情,重新将電話撥出。這次,對面倒接得很快。阮芷音微頓:“程越霖,是我。”“呵,還以為我眼花了。阮大小姐當着新娘,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男人懶散的嗓音摻了些沙啞,依舊是年少時那副漫不經心的腔調。不怪程越霖意外,他和阮芷音私下聯系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生意場上的必要接觸,她估計能把他拉黑。程越霖這拽慣的态度,阮芷音并不詫異,隻是此刻她莫名從中覺出幾分嘲意。她輕輕凝眉,聲音清冷:“程越霖,你在看我笑話?”“哪敢。”他微哂,語氣不鹹不淡,言簡意赅,“說吧,什麼事。”忽略那邊傳來的玻璃碰撞聲,阮芷音淡抿下唇,直接切入正題:“我記得,你很中意北城的項目。”年初,岚橋市政府規劃在北城建主題公園度假區。多方競标後,項目由阮氏最終拿下,阮芷音也是以在阮氏内站穩腳跟。程越霖家大業大,當初為北城項目費了不少力氣,最後卻敗興而歸。競标結束時,還特意來跟她這個關系不睦的老同學“閑談”了幾句。眼下說起這茬,他似乎提了些興緻:“怎麼,阮小姐這會兒願意割愛了?林家人能同意嗎?”阮芷音父母早逝,阮氏雖然名義上還姓阮,實際卻已經被林成這個入贅的姑父逐漸掌了權柄。阮芷音頓了頓,緩緩道:“有個辦法,能讓林成不得不同意。”話筒裡的聲音染上玩味:“喔,是什麼辦法?”“程越霖。”停頓少頃,阮芷音嗓音微沉,端視着牆上走動的挂鐘,認真道,“現在來娶我,一年後離婚,北城項目給你。”話落,對面倏然傳來一陣悶響。通話再一次被切斷。阮芷音:“?”他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被、她、吓、跑、了?就算兩人關系差,那點同學情分也淡薄如紙,可她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阮芷音瞧着螢幕上的通話記錄,微微蹙眉,又暗自歎息。算了,任誰突然間被人逼婚,想必都接受不了。——以秦玦為參照,标準太高。你要顧及阮家的顔面,程越霖是最好的人選。這是顧琳琅剛剛的原話。是以明知對方是自己的死對頭,阮芷音還是選擇談這筆交易,但他不願意,她也不能強求。既然如此,隻能繼續考慮顧琳琅給她列出的備選2号和備選3号……正想着,螢幕突然亮起。阮芷音訝異揚眉,接通電話。“咳,不好意思。我這剛剛才知道,阮大小姐的新郎跑了。”還是那道閑散懶淡的男聲。隻是對方仿佛心情不錯,這個認知讓阮芷音微哽——“程越霖,你很高興?”雖然程越霖恣意傲慢,高中時兩人關系緊張,但阮芷音也覺得,他不是個會對她落井下石的人。可現在,認知破碎。她新郎跑了,他卻好似心情愉悅?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麼?“沒,你聽錯了。”他否認,而後又輕描淡寫地哂笑,“我隻是覺得,你眼光實在差了些。不過秦玦這小子,可栽了回大坑。”阮芷音倒是忘了,程越霖和秦玦素有舊怨,高中時便不大對付。換了以往,她或許會争執幾句。但現在,不提秦訣在她心裡已成前任,阮芷音也不想破壞他們的合作。“阮嘤嘤。”“恩?”她下意識應聲,随後才反應過來,程越霖叫的竟然是她外号。阮芷音一時羞赧,染上愠怒。可對面卻緊接着道——“等着,爺來娶你。”吊兒郎當的語氣,讓她面色微怔。沒料到程越霖會應得如此爽快,阮芷音甚至做好了他讨價還價的準備。可他偏偏雲淡風輕的應了,倒是讓承諾利益的她有片刻茫然。程越霖并未在意她的默不作聲,繼而開口:“哦,對了。”阮芷音倏然回神,以為他終于要讨價還價,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明是以。“房間裡有鏡子沒?”“嗯?有。”“那你現在過去。”聲音不冷不淡,悠然散漫。阮芷音走進衣帽間,衣櫥左邊,是面兩米多高的落地試衣鏡。她凝視着鏡子中那個穿着潔白婚紗的年輕女人,愣怔片刻。接着回神,耐着性子道:“然後?”“看到了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那邊,程越霖故意拖着腔調,悶聲低笑:“阮嘤嘤,可别抹什麼眼淚。我隐約記得,你哭起來的樣子,特别像我那隻——”“掉秃了毛的鹌鹑。”……阮芷音猛地一窒:“程,越,霖。”居然被他給、耍、了。他倒還是這麼有能耐,這幾年她一直心情平順,此刻卻氣到失笑。不過拜他所賜,先前那點低落的情緒竟然一掃而空。僅餘寥寥的怒氣。第4章挂了電話,阮芷音瞥見微信圖示上不容忽視的紅色歎号,點了進去。指尖下滑,聯絡人足有幾十個。都是看到熱搜後半真半假的慰問,可見今天的婚禮已成了他們的談資。阮芷音國内的朋友不多,這些發來消息的人交情也都不深。她隻點開了三人的微信群。好友顧琳琅和葉妍初已将秦玦和林菁菲痛罵了八百回合——顧琳琅:靠,以前還覺得秦玦不錯,沒想到我年紀輕輕,眼就瞎了。葉妍初:麻煩他們鎖死,讓林菁菲試試秦玦他媽的刁難,看能不能拉下那份虛僞。顧琳琅:哎呀,我和阿玦就是兄妹,不然當年也不會……表姐你怎麼又誤會了?葉妍初:啊!想起這句就吐了。情人節故意醉酒說被騷擾把秦玦叫走,還好意思說音音想太多!狗屁兄妹!顧琳琅:艹,林菁菲這條項鍊,是秦玦拍的那條?八位數的粉鑽幫她立娛樂圈公主人設,我拳頭硬了。葉妍初:音音當初留在美國給他賺錢,就為了讓他給别的女人買鑽石?!我真想在狗男人臉上抽出一首克羅地亞狂想曲!顧琳琅:破防了,他們的惡心打劫了媽媽的優雅。老娘想把狗男女揉成團轉套托馬斯回旋再踢出遙遠天際線,讓他們落地後明白什麼才是正義的紅星!……再後面的内容過于‘激烈’。阮芷音掃了幾眼,直接拉到最下面。葉妍初:音音,我這伴娘還當的成嗎?由于顧琳琅是已婚人士,伴娘的任務自然落在了葉妍初身上。昨晚阮芷音本想讓她住在酒店,可她說一早要去給甲方爸爸送合同,才沒有提前過來。阮芷音回複:放心吧,新郎有了。葉妍初:淚目,沒想到程學長這種人嫌狗憎的家夥都比秦玦有良心。顧琳琅:悟了,程越霖這種一張嘴踩死所有桃花的劇毒也是有一定優點的。阮芷音:“……”這麼違心的誇人,倒也不必。——11點,SIMO酒店,賓客皆至。顧琳琅和葉妍初穿着禮服,言笑晏晏地站在婚禮宴會廳,招呼着賓客落座。阮爺爺纏綿病榻,阮芷音父母早逝,所幸她還有兩位好友。頂着秦阮兩家聯姻的名頭,今天的婚禮給岚橋過半的豪門下了請帖,餘下的還有以前岚中和A大的同學。秦家那邊自然沒再知會,又因為秦玦逃婚的消息鬧上熱搜,最後到場的隻有原定賓客的一半。大多都是好奇這場婚事阮家會怎麼收場,不過那些和林家人交好的,或許是想當場看阮芷音笑話。雖然人少了些,不過已經夠了。宴會廳中間那桌坐了徐飛和汪鑫,兩人是圈裡出了名的纨绔少爺,平日裡最愛組那些吃喝玩樂的場子,人緣不錯。到場後,汪鑫旁敲側擊地和顧琳琅二人攀談,然而她們卻但笑不語,絕口不提等會兒婚禮的事,反讓他更為好奇。另一邊,新娘休息室。康雨推開門,走了進來。“阮小姐,都準備好了。”“麻煩你了,康雨。”阮芷音倚靠在沙發座,正由化妝師化着妝,她從鏡中凝視康雨,随後嫣然一笑,潋滟的鳳眸顧盼生輝。康雨受寵若驚地搖頭:“不麻煩,都是我分内的事,但是新郎……”婚禮是準備好了,可新郎他已經沒了啊,各種意義上的‘沒’。康雨想到她之前的吐槽——「秦總隻要不是瞎了,哪會放着美若天仙的未婚妻不喜歡,拿林箐菲這個隻會鋪天蓋地營銷美貌的魚目當珍珠?」就,怪她烏鴉嘴。秦總還真是個瞎的。不對,為紅顔知己逃婚上熱搜給未婚妻難堪的狗男人不配用尊稱!隻配送火葬場火化再把骨灰一撒送他随風而逝!幸好阮小姐還沒嫁。這樣的美人兒,要嫁也該嫁守男德會鑒婊帥過頂流蘇過影帝顔值高過她銀行卡餘額的新郎!剛在心裡說完,咔的一聲。休息室的門被人打開。康雨和化妝師不約而同擡眼望去——陌生卻英俊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背對着廊間那盞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挺直高大的身子将燈光遮去大半。淡漠的目光尋覓片刻,他邁着修長雙腿,閑庭闊步地走了進來。化完妝的阮芷音此刻也已轉過頭來,視線停留在程越霖無可挑剔的俊美輪廓。細散的碎發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那雙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譚,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極淡的紅暈。襯衫解開了兩扣,線條流暢的脖頸下隐約顯出鎖骨。分明是西裝革履的打扮,渾身卻散發着恣意不羁的痞氣。他的模樣和記憶中的人影重合,讓阮芷音恍然了片晌。程越霖單手插兜,踱步走到阮芷音跟前,微微屈身,和她對視幾秒。突然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指節,不輕不重地在她額間敲了下。他唇角勾起淺淺弧度,語氣戲谑:“阮芷音,怎麼,被我的屈尊降貴感動懵了?”阮芷音斂眸,忽視他此刻的張揚。随後她視線下移,靜默了片刻,又重新擡頭,回以同樣的表情——“程越霖,是你踩我鞋了。”程越霖輕挑下眉,慢慢低頭,赫然看見一隻女式平底鞋的鞋尖被他踩在了腳下。受人為壓力和地心引力的共同影響,原本精心鑲嵌上去的幾顆白色珠子,就這麼開了縫。程越霖:“……”阮芷音:“看見沒,它裂開了。”程越霖:“……”“沒事,五千塊,接受轉賬。”就這麼被她理直氣壯地訛去一筆錢,程越霖簡直都要氣笑了。锃亮的皮鞋緩緩移開那隻獻身的平底鞋,他輕笑出聲:“呵,你可真夠沒良心的。”“彼此彼此。”程越霖微微揚眉,明白過來,合着是記恨着他電話裡那句‘比喻’呢。他似笑非笑地注視着阮芷音,仔細打量她的神情:“怎麼,不裝乖了?”阮芷音聞言微頓,倏忽想起高中時他總挂在嘴邊的話,也是這副吊兒郎當的語氣。——阮芷音,你裝乖受氣不累麼?高中時,阮芷音在學校展現出的性格标簽是,乖巧、沉悶、不起眼。孤兒院待得太久,她清楚地知道沒攻擊性的乖孩子會更少被讨厭,過得輕松。學校裡,這個定律對女孩更為适用。女生如果太出衆,麻煩和流言蜚語便會接踵而至。放肆需要底氣。阮芷音知道林家人的态度,她隻能依靠爺爺。但她不願給爺爺添麻煩,也不想分出精力應付麻煩。是以她像個蝸牛,拼命将自己縮了起來。乖巧到逆來順受的行為,完美踩中程越霖無法忍受的雷點。陰差陽錯下,他最樂此不疲的事,就是撕下她那層所謂的好脾氣。這也是阮芷音和程越霖成為死對頭的原因。愣怔過後,阮芷音回轉了思緒,對上男人含着審視的目光,卻并未回答程越霖的問題。而是指着他,轉頭看向早已呆滞在原地的康雨——“新郎有了,婚禮可以開始了。”是了,程越霖一直很清楚,她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也并非多麼‘乖巧’的人。現在的她早已不複當年,的确沒什麼要裝的,尤其是……在他面前。第5章阮芷音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婚禮。因長輩疏忽走失時,她不過四五歲。跟着人販子東躲西藏一年,才被敏銳的顧琳琅救下,去了孤兒院。雖是孤兒院,但院長媽媽對孩子們很好。十幾歲時,她和顧琳琅偷偷窩在被窩聊天,心底都有對未來家庭的憧憬。顧琳琅說要穿着自己設計的婚紗步入殿堂,而她要買套大婚房,裝修不必奢華,但要有家的味道。兩人每每互相奚落一番,然後笑鬧在一起。那時的心願很簡單,考上大學,努力工作,有能力組建個自己的家。然後像從孤兒院出去的哥哥姐姐一樣,資助孤兒院的孩子繼續上學。後來她被接回阮家,成了孤兒院孩子們眼中‘有錢人家的小姐’,很多目标頃刻間就實作了。隻是父母在她十歲那年,于尋她的路上不幸遭遇車禍,雙雙身亡,整個阮家隻剩下爺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她仍然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更期盼一場屬于她的婚禮。但阮芷音卻沒想到,她盼望多年的婚禮會變得這麼荒唐。同顧琳琅相伴在孤兒院的場景像是還在昨天,然而彈指一揮,她已穿着顧琳琅親手設計的婚紗,站在通往酒店宴會廳的門後。她低下頭,瞥見潔白薄紗間碎鑽泛起的璀璨微光,婚紗上的每顆珍珠都是顧琳琅親手縫上去的,如夢似幻。代表顧琳琅最誠摯的祝福。阮芷音記得第一次穿上婚紗時,顧琳琅抱着她,淚眼朦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指着秦玦讓他發誓,要一輩子對自己好。眼眶微澀,她長舒一口氣,面上看不出情緒,卻默默挺直了脊背。與宴會廳一門之隔。賓客那些聲音不大不小的議論,清晰地傳入耳中——“秦少爺逃婚了婚禮也不取消,阮芷音這不明晃晃給人看笑話嗎?”“阮芷音倒是可憐,跟在秦玦身後這麼多年,陪秦玦在美國吃完苦,最後落了這麼大難堪。”“要不說林菁菲厲害,秦少爺當年為她出國遠走,如今又為她逃婚,還真是夠情深的。”“也就是秦老爺子太古闆,不然以秦玦對林菁菲的感情,她當年就嫁進秦家了吧。”不少人都知道,當年秦玦和林菁菲談戀愛時,就有傳言說秦少爺要把和阮家的聯姻人選換成林菁菲。“人家命好,雖然是外孫女,可阮芷音父母都沒了,倒讓林菁菲那個入贅的爸爸掌了權,阮氏遲早改姓林。”“阮芷音努力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被秦玦抛棄,沒了和林成叫闆的資本。就算秦老爺子抵死不松口讓她嫁進去,秦玦也不會為她和林菁菲父親作對啊。”……阮芷音恍若無聞,閉了閉眼。服務生一左一右,慢慢為她推開面前的那扇沉重的門。宴會廳裡,燈光倏然昏暗下來,閑談的聲音戛然而止。會場布置得浪漫而夢幻,曲線柔軟的彩燈點綴在台邊花草叢中,似滿天星辰,又絢麗如螢火。花團清新嬌豔,依稀有萦繞在鼻尖的花香,猶如置身黑夜中的森林。溫柔的束光打在台上,程越霖的面容被熏染得柔和,他穿着優雅得體的深色西裝,靜靜伫立在賓客目之所及的盡頭處。長廊的門已被打開,阮芷音望着直線外的新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這一幕,像極了她祈盼多年的夢。兩個花童分别穿着齊整的小西裝和小裙子,走在前面撒着花瓣,是葉妍初從姨母家揪來的龍鳳胎。被熊孩子灑了滿臉花後,靠台邊的徐二少率先從呆滞中反應過來,怔怔嘀咕道:“等等,怎麼還有新郎?我沒看錯吧?那好像是程越霖?!”坐在徐飛旁邊的汪少爺睜大了眼,輕呵一聲:“啧,秦家和阮家今天輪流逗我們玩呢?新郎狠心逃婚,沒成想新娘更狠,直接換新郎,牛逼。”“程越霖這種人,阮家怎麼搞的?”汪鑫猛拍徐飛腦門:“哪種人?秦家都不敢和這瘋子硬來,你敢得罪他?程越霖早不是五年前被人嘲的份了,小心禍從口出。”徐飛吃痛揉頭:“不是,我是說程越霖這種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還成了新郎?!”汪鑫瞧傻子似的:“看不明白?”徐飛愣愣搖頭:“看不明白。”汪鑫一言難盡:“本少爺怎麼就有你這麼蠢的兄弟,你忘了程越霖和秦玦的恩怨?程越霖五歲的時候拿石頭砸掉了秦玦門牙,被他爺爺用雞毛撣子打得半個月沒下來床。”徐飛皺眉,心道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這倆人之前也見沒怎麼着啊?他心裡這麼想,面上卻不恥下問:“就算他們不對付,可然後呢?”汪鑫滿臉的諱莫如深,伸伸手讓徐飛側耳過來,語氣分外鄭重——“他、來、搶、親、了!”“千萬别得罪程越霖,看見沒,一頓雞毛撣子他居然記了二十年!你送我一頓揍,我二十年後來搶你媳婦!狠,太狠了!”徐飛恍然大悟,深以為然地點頭:“那行吧,程越霖好像是不能得罪,阮芷音……”“我說你個笨蛋,還不明白呢?愛了七八年的男人說棄就棄,婚禮換新郎狠打秦家一巴掌,徹底斷了和秦玦的可能。這種斷舍離的女人,多狠呐!”汪鑫路說完後,又撇撇嘴:“更狠的是,嫁得還是程越霖,你想想當初他倆關系多糟糕?害,阮芷音怎麼這麼想不開,考慮下本少爺也行啊。”他不好意思說,自己當年還偷偷暗戀過阮芷音。其實阮芷音長得漂亮,高中時喜歡她的人不少。隻是她太乖了,而且頂着秦玦未婚妻的身份,又和程越霖不對付。他們有的摸不清秦玦意思,有的怕被程越霖連帶着針對,愣是沒人敢去表白。徐飛完全沒注意好友的小心思,義正言辭道:“你說得對,能考全班第一的女人,當年我就覺得不簡單,是個狠人!你看咱倆,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一看就是不夠狠!”汪鑫:“滾!!!”望着身穿婚紗的阮芷音,顧琳琅原本還有些心情複雜,這下卻被同桌的岚中二傻搞得啼笑皆非。她端起酒杯輕抿,瞥了眼旁邊的女人:“王小姐,表情别這麼難看。你和林菁菲能耍手段,别人不能回敬?”王曦薇和林菁菲關系不錯,或者說,王曦薇覺得阮氏和秦太太的位子遲早是林家的囊中之物,是以提前下注,讨好林菁菲。此刻過來,估計也是想替對方看看阮芷音要做什麼。王家當年在程父落獄後對程越霖落井下石,後來程越霖東山再起又開始心虛。這幾年王家挖空心思想讓王曦薇傍上程越霖,好一泯前仇,王曦薇也頗為積極。隻是程越霖從未理會過王家人的心思。王曦薇一邊惦記着程越霖,一邊又吊着她客戶的男友當備胎,剛才還暗帶節奏起哄,想看阮芷音的笑話。這就不能忍了。于是顧琳琅勾唇,意有所指地朝向台上乍看還挺般配的新郎和新娘——“喏,王小姐,你說誰才是笑話?音音跟我說,程總可是準備拿王家開刀了呢。”——台下人心思各異,而台上卻已經順利進行到VCR環節。新郎的部分被主持人簡短掠過,碩大熒幕上,正輪換着阮芷音的回憶舊照。孤兒院裡留下來的寥寥無幾,基本都是被接回阮家後的。短片早已做好,即便臨時删減,可裡面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秦玦的身影。或許是照片凝結了記憶,或許是背景音樂太過舒緩感人,恍然間,阮芷音的腦海裡泛起了許多鮮活的畫面——她想到自己初到阮家的那天。穿着校服的少年還帶着點青澀,午後的陽光溫柔打在他身上,他轉過頭,墨澈的眸子目光清澈。望着強裝鎮定,實則局促不安的她,笑着伸出手:“音音是吧,我是秦玦,别怕。”……剛轉學,那是她最壓抑的時候。她收起所有棱角,小心翼翼地融入身邊生活。可每一句意有所指的議論,都在她耳中不停回放。土包子,鄉巴佬。有人同情,也有人鄙夷,但都讓她愈發沉默。是少年的維護,阻斷了那些議論,讓她如釋重負。……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絕望,是在那間密不透風的器材室。她清晰地記得黑暗一點點将她吞噬,陰沉的冷意像是蟲蟻鑽進了骨縫。呼吸都變得急促,快要失去希望時,是參加比賽的他匆匆趕了回來。……秦玦這個名字,仿佛沒有缺點。成績優異,身份顯貴,溫和知禮,且從容自信。像是遙不可及的存在,遠在天邊的星星。然而曾經遙不可及的少年,後來折去驕傲翅膀時,在紐約的地下室裡緊緊抱着她——“芷音,回國之後,我們就結婚。”……阮芷音曾期待過回國後的生活。可那時的她不知道,回國後兩人的每一次争執,都會耗盡她所有力氣。“芷音,你對菁菲的偏見太大了。”“阿政說菁菲在事業上升期,需要些绯聞維持熱度。芷音,你不用太在意。”“菁菲出席活動珠寶方出了差錯,拍賣會上的那套首飾我拿給她了……芷音,你不愛戴首飾,那對你并沒有多重要。”“菁菲助理說她被灌醉了,那個導演之前騷擾過她。芷音,我得過去一趟,情人節我們明天再補過,好嗎?”“菁菲已經跟你解釋過我們沒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咄咄逼人呢?”“菁菲是你的表妹,她也很在意你們的關系,你一定要我這麼為難嗎?”“芷音,以前你不是這樣的,究竟為什麼你會變得這麼刻薄?”最後一次争執,是她在婚禮前夕得知秦玦居然将林哲安排進了秦氏。那次的争執她寸步不讓,而秦玦……滿眼都是對自己的失望。……指節突然傳來鈍痛,回憶戛然而止,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阮芷音,”程越霖眉峰緊蹙,壓低了聲音道,“擡頭,看着我。”阮芷音回過神,應聲擡眸,撞進了對方漆黑深邃的瞳仁,表情還是有些恍惚。“你現在這個表情,比哭還難看。怎麼,後悔了,還是認輸了?”程越霖嗓音不鹹不淡,卻隐隐透着股清冷的嘲意。璀璨精緻的銀色婚戒被人托舉在旁,本該是新郎新娘交換對戒的時刻,然而程越霖握起她的手後,卻單手插兜停在了那。阮芷音纖細的指節上有淺淺的紅痕,男人眼神冷執淡漠地與她對視,幽深的眸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意味。她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如果真的後悔了,這是最後能夠反悔的時刻。她可以抛下滿場的賓客,抛掉之後的流言蜚語,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像秦玦一樣消失在婚禮上,同時也在這場對局中認輸。程越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在無聲地問她:阮芷音,是以你會認輸嗎?霎時間,她已經做好了決定。阮芷音深呼一口氣,徹底安下神來。她取過那枚銀光閃爍的男戒,潋滟眸光中似有挑釁:“程越霖,你是來嘲諷我的嗎?”“你覺得呢?”程越霖揚眉,眼看着她報複似的将那枚男戒狠狠推到了底,又恢複成那副玩世不恭的閑散。瞥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他這才慢條斯理地取過女戒,低下頭,緩緩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阮嘤嘤,沒聽見汪鑫那傻子的話嗎?我分明是犧牲了清白的名聲,”頓了頓,然後擡眸輕哂,“跑來搶,親,了。”“我都已經勉強當了新郎……”“是以呢?”“我很貴,你總得把戲演好點。”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下一秒,他俯身下來——薄唇微涼,吻在了她的嘴角。溫熱的掌心扶在後腦,兩人靠得太近,鼻尖萦繞着股清爽凜冽的松木香,和纏繞其中淡不可聞的煙味。…………阮芷音眼眸微闊,睫毛簌簌顫動,還未反應過來,他已起身抽離。“請多指教,程太太。”

第6章

阮芷音醒來時,渾身俱是酸軟,仍未散去昨日疲憊。婚禮的确累人,身體累,心更疲憊。要穿着尖細高跟鞋挺直腰背站半天,還要挂着優雅面具同心思各異的人寒暄。婚禮結束後,程越霖有事回了公司。而她沒回老宅,被他順道送至回國後買下的那套精裝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阮芷音的銀行賬戶裡并不缺錢,不提幫導師做對沖基金時賺的,求婚時秦玦還給了她30%的T&D股份,他自己僅留下5%。雖是B股,豐厚分紅卻是實打實的。前兩年陪秦玦創業雖辛苦,但他對她也算是體貼入微,生活尚有幾分溫馨。這也是陷入争執這大半年,阮芷音仍未放棄這段感情的原因。她覺得,有些問題可以溝通解決。但事實是,她高估了他們的感情。不過要是哪天林家人知道秦玦變相在給她‘打工’,表情怕是豐富至極。洗漱完畢,阮芷音走進廚房随便熬了點粥,坐在餐廳喝着,墊墊肚子。等會兒要和程越霖回阮家吃飯,顯然還得應付麻煩,很容易壞了胃口。粥喝一半,桌上手機響起。她瞥過去,果然是林成。“音音,換新郎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和家裡商量?”林成的語氣是長輩特有的‘關心’。阮芷音輕笑着放下湯勺。心想,對方不等她回老宅就迫不及待興師問罪,也真是沉不住氣。“姑父這是什麼話。我為什麼換新郎,您不最清楚嗎?還是你覺得,我不僅不該嫁進秦家,也不能嫁給程越霖,是以,”她揚眉,而後緩緩道,“惱羞成怒了?”林成沒想到她會直接把話攤開,沉頓少頃,聲音亦冷下來:“你覺得我會相信程越霖是不求回報地幫你?”“的确不是,北城項目會給霖恒。”這一點,阮芷音從未想過隐瞞。“你瘋了?”林成是真驚訝,那可是阮氏這兩年最大的項目。阮芷音也是因為拿到北城項目,才在阮氏有了話語權。阮芷音神色平靜,往粥裡加了點糖,斂眸開口:“競标前,你就清楚阮氏的流動資金根本吃不下這項目。讓我帶團競标,承諾競标後項目歸我,不就是打着無論如何我都會失敗的目的?”“既在爺爺面前顯大度,又能等着我承認失敗向你低頭,再用北城項目的合作向嚴家賣好,可真是一石三鳥。”林成商場上的眼光能力一般,但鑽營取巧的手段,他一向熟稔。思及此,阮芷音淡笑:“項目是我拿到的,我自然有權決定。畢竟,程越霖現在是我丈夫,爺爺也會同意。”算盤落空,林成略頓,隐隐咬牙:“你就不怕我告訴老爺子,他這孫女婿不是真心?”“那你說,爺爺會不會因為心疼我被攪黃婚事,一氣之下把所有股份給我?”阮芷音毫不退讓。到底是對她的話有所顧忌,林成緘默半晌,聲音陰沉含笑:“音音,這可不像你,姑父當年還真是看岔了眼。”當年阮芷音回來,他也警惕過。最後卻覺得,不過是個性格乖悶的書呆子,不足為懼。沒想到,八年後會被這鷹啄了眼。“過獎了,姑父。我這點能耐,不及你在爺爺面前的一半。”她的姑姑阮玲芳,從小被捧在手心,性格單純不谙世事。當初鬧着要嫁林成,阮家二老還不太同意,但林成對阮老爺子卻像親兒子般孝順。後來老人上了年紀,兒女又都去了,多少有些動容。她的确‘比不上’林成。——十一點,才剛把身上的家居服換下,阮芷音就接到了程越霖電話。男人言簡意赅:“下樓。”阮芷音簡單收拾下,坐電梯出了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那輛黑色锃亮的賓利靜靜停在斜對面的樹下,她幾步過去,卻在車前猶豫停住。車窗降落,男人西裝筆挺神色淡漠地靠在後座,淨白指節随意搭在中間,修長雙腿自然地交疊。程越霖微微擡眸。經曆了昨天那場風波,她倒像是恢複得很快,瞧着不過疲憊了些。也對,從以前開始,她就冷靜清醒得過了頭,而外人總是把這份冷靜當成懦弱和溫柔。和她對視後,男人示意輕瞥旁邊座位:“上車。”阮芷音抿唇,這才拉開車門坐到後排。對方吩咐司機開車,随後便調起腿托閉目養神,眉眼間似有疲憊。突然間宣布結婚,婚禮結束後,他又回公司和股東們開會到淩晨,才拟好結婚對霖恒産生影響的事項。車内安靜片晌,程越霖阖着眼,輕描淡寫開口——“想好說辭了?”他問的,自然是這場婚事在阮老爺子那裡的講法。阮芷音點下頭,默然垂眸:“我和秦玦沒有感情,之前同意結婚隻是因為婚約。但他喜歡林菁菲,而我……”她遲疑微頓,才道——“和你是真愛。”秦玦和林菁菲共同留下爛攤子,隻有這麼說,爺爺才不會急火攻心。“哦?”程越霖漫不經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審視望向她,“真愛?”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像是将其纏繞在舌尖細緻反複地品磨了一番。阮芷音哽住,覺得這話确實引人遐想,柔聲解釋:“你放心,沒别的意思,隻是在爺爺面前的說辭。”可他卻挑下眉,輕哂反問:“我該放心?”阮芷音擡眸,疑惑看他。“為什麼找我?”程越霖換了個問題。想到琳琅昨日列出的标準,也為了等會在爺爺面前他能好好配合,阮芷音決定順勢誇贊他一番。“你長得帥,又有錢,短短五年就把父親留下的爛攤子發展成現在的霖恒,可見能力也出衆。琳琅說,想嫁你的人從岚中排到A大,也就隻比秦玦稍少些。”雖然程越霖脾氣差,但現在大家結婚也不追求處不處得好感情,還是有不少想嫁過去花他錢的。有錢花,狗脾氣忍忍就好。她天花亂墜誇了一通,誰知男人的注意力卻隻放在了最後——“稍少些?”阮芷音以為他被激起了勝負欲,連忙安撫:“你也别灰心,隻要改改你龜……不太友善的性格,肯定能奮起反超。秦玦現在傳绯聞,你潔身自好,在女人眼中肯定還有加分。”“是麼,我這麼好?”男人盯着她,眸光玩味。阮芷音見他心情不錯,跟着點頭:“當然,否則我也不會選你當新郎。”他可是榮膺琳琅列出的備選新郎榜單第一。程越霖環臂看她,輕笑出聲:“呵,那我就更不放心了。”不太放心,你的居心。阮芷音:“……”“但,你的眼光很有進步。”他繼而贊賞。阮芷音:“……”第7章賓利緩緩駛入城東别墅區,停在阮家老宅的庭院門口。兩人下車,司機拎着禮候在一旁。而程越霖慢條斯理地跟着她的背影,一前一後進了老宅。剛進門,管家劉伯便迎上來。接過司機手中禮物,看向阮芷音恭敬道:“大小姐,季先生也來看老爺了。”劉伯口中的季先生,是阮爺爺的養子季奕鈞。十二歲被阮家收養,據說是故交之子,但也有傳言說是私生子。許是為了避嫌,季奕鈞成年後便搬出阮家,隻偶爾回來探望阮爺爺。阮芷音回阮家後,見他次數不多,并不算熟。正想着,季奕鈞踱步下樓。阮芷音禮貌點頭:“小叔。”“嗯。”季奕鈞淡淡應聲,視線稍移,望向她身旁的人,“程總。”程越霖姿态閑雅地同季奕鈞握手,漆黑的眸子含笑回視:“小叔不必客氣,叫名字就好。”季奕鈞倒是未應,看向阮芷音:“阮叔剛醒,你帶程總過去吧,我先走了。”言罷,他沖程越霖微微颔首。剛要離開,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回首笑道:“差點忘了,祝你們,新婚快樂。”阮芷音這才記起,顧琳琅說昨天季奕鈞參加了婚禮,隻不過儀式結束就走了。不知為何,她覺得季奕鈞和程越霖之間有股莫名的熟稔。但季奕鈞和他們差着輩分,也沒聽說兩人有什麼交集。念頭隻是一轉,便很快收起。阮芷音領着程越霖上樓。兩個月前,阮爺爺突然查出肺癌晚期。因為上了年紀,醫生委婉建議保守治療,但衆人都明白這話的意思。阮爺爺倒看得很開,說他已活到耄耋之年,頂多遺憾孫女還沒嫁人。于是明知出現了沖突,她和秦玦還是定下了婚期。昨天的婚禮,阮芷音除了對秦玦失望,更多的是對林成和林菁菲絲毫不顧爺爺身體的憤怒。畢竟醫生曾囑托過,老爺子情緒不能激動。行至房門外,阮芷音剛要敲門,又忽然頓住,纖細指尖猶豫着收起,轉而輕扯下男人袖口。程越霖低頭,視線落在她停于袖口的圓潤指尖,眸光幽深似譚,随即不鹹不淡地與她對視。阮芷音松手,低聲和他商量:“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裝作親密些?”“裝作?”他挑眉,眼底眸光微轉,“你想怎樣?”阮芷音抿唇,朝他伸出手。素手纖細如蔥,指甲晶瑩剔透。察覺到對方閑散透着端量的眼神,她凝重蹙眉,勸說道:“雖然委屈了你,但戲總要演好,我也會盡量補償。昨天婚禮上,你不也……”阮芷音本想說,昨天他也親了自己,盡管隻是嘴角。但轉念一想,她那會兒心不在焉,他親她不僅是主持人要求,更是為幫她演戲,以防氣氛僵持。生意場上誰沒個逢場作戲?可他卻連出席宴會都要帶助理,可見多麼排斥與異性肢體接觸。說到底,是她得委屈他。于是瞬間沒了底氣。“我不也什麼?”程越霖眉眼低垂,拖腔帶調,略頓,又意有所指地譏诮出聲,“不過,的确是委屈了。”男人唇角漾出抹古怪的笑意,像是不情不願,但溫熱寬厚的手掌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另一隻手主動敲響門扉。沙啞年邁的聲音傳來:“進來吧。”二人開門,攜手走了進去。房間内,老人倚靠在床邊。面容滄桑憔悴,身子瘦弱,但還算有精神,看到孫女後露出慈祥笑容:“音音來啦。”阮芷音點頭,走到床前細心将他身後的枕頭扶好,而後向他介紹:“爺爺,這是程越霖,我們……剛結婚。”阮爺爺斂眸,臉色稍沉:“我聽劉伯說,秦玦——”話沒說完,他望着一旁的程越霖,歎口氣,欲言又止。阮芷音掌心微縮,繼而展開笑顔,自然賠罪:“爺爺,很抱歉,當初答應和秦玦結婚隻是因為婚約,不想掃您和秦爺爺顔面……我和秦玦沒有感情。”在衆人眼中,她和秦玦确實是因為這份婚約捆綁在了一起。至于國外的事,外人并不知道。反複做過心理建設,此刻的她從容淡定,将自己的那套‘圓滿’說辭和盤托出。提及‘真愛’時,還‘溫情脈脈’地望了眼身旁的男人,幸好對方還算配合。“……是以您不用擔心我。還是說,您真的希望我被這道婚約困住一輩子?”這番話劉伯已照阮芷音吩咐,事先給阮爺爺講過,但對方卻始終有所疑慮。此刻見她神情輕松,眼眸含笑,老爺子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喟歎一聲,到底沒再多說什麼,招呼二人坐下。“程先生是吧,你看起來有些面熟。”程越霖對上老人端詳的視線,清聲回:“家父是程逢生。”阮爺爺回想幾秒,默默點頭。而後,他看向阮芷音,溫聲道:“音音,去看看飯好了沒?等會兒讓劉伯上來叫我們。”阮芷音知道爺爺這話是想支開自己,但也無法拒絕。隻能暗地裡給程越霖遞了個眼神,然後起身出了房間。誰知剛下樓,就見到了林成。讓阮玲芳青睐的男人,自然長得不錯。林成濃眉大眼,即便人到中年,也尚有幾分儒雅成熟。兩人剛在電話中撕破臉面,林成這會倒舍了往日和藹的模樣,眼神陰骘:“音音,程總沒陪你回來?”“他在和爺爺說話。”阮芷音淡漠回視。“呵,你這出戲倒演得好。”到底是不甘心和嚴家的利益交換付諸東流,不過這是在老宅,他也不能真和老爺子心愛的孫女起争執。視線落在阮芷音清豔的臉龐,他思慮片刻,忽而道:“音音,雖然沒了秦家的婚事,但等你和程總‘離婚’,姑父會給你另找門好婚事。林哲就很喜歡你,哪怕日後老爺子不在,我也會讓他好好對你。”林成對程越霖還算有幾分了解。父親破産入獄,卻在短短幾年翻身而起,手段狠戾,眼中隻有利益。這種人,婚姻中利益若是殆盡,也就該到頭了。女人再美,也不會動搖足夠狠心的男人。何況對方本就為利而來,想必也和自己這外甥女劃下了倒計時。他對亡妻有些感情,阮芷音安分,他也不會為難。嫁給侄子也算全了情面。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他也會護上幾分。阮芷音知道,林成這是在警告她,等爺爺不在了,她能依靠的隻有這個姑父。雖然他參與攪黃了她和秦家的婚事,但還是要考慮清楚,是否真的要和他作對。“姑父,秦玦知道你在心裡拿林哲和他相提并論嗎?”阮芷音冷笑,然後壓低了聲音,“再者,林哲喜歡我什麼?喜歡我當年捅了他一刀嗎?”這些年林哲見了她就怕得哆嗦,蔣安政總覺得林哲怕她不對勁。其實他感覺沒錯,的确是不對勁。林成聽見她落尾的話,睜大雙眼:“你!你當年是故意的!”他以為阮芷音是婚事告吹才性情大變,根本沒想到她年少傷人時說的夢遊是假的。是以這麼多年,她的确是故意裝成了那副無害呆闆的模樣。林哲當年雖然隻是皮肉傷,但确實被阮芷音吓得不輕。隻是畢竟侄子理虧在先,林成也不好鬧大追究。阮芷音面無表情看着林成震驚的瞳孔,覺得他不該這麼驚訝才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心思敏感,最善察言觀色。院長媽媽對孩子們好,卻不願他們太過單純。無依無靠的浮萍,察覺惡意,怎能不考慮自保?可笑的是,當年被她捅刀的林哲,僅僅因為林菁菲的三言兩語,就被秦玦安排了令人豔羨的工作,多麼荒唐。那天争吵時秦玦說她變得刻薄,或許不是假話。他隻喜歡她的‘善良乖巧’,而她不僞裝,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長大。他的世界滿是陽光,讓她向往,也與她相斥。她盡力嘗試過,卻仍然失敗。收起心底情緒,阮芷音不再與對方虛與委蛇,直接繞過他去了餐廳。到了飯點,菜自然都已做好。她正想讓劉伯去叫人,房門突然打開,程越霖微微屈身,攙扶着阮爺爺下樓。剛在客廳坐下的林成,見狀連忙迎了上去,将阮爺爺扶到餐桌主位坐下。飯菜被端上桌,四人相繼落座。阮爺爺心情不錯,頹唐的臉龐也顯出些抖擻,笑呵呵道:“今天是家宴,越霖也别拘束。”“爺爺放心。”男人噙笑應下。阮芷音凝眸看向程越霖的側臉,有些愕然,沒想到他能耐着性子讨爺爺歡心。戛然想到他是跟着他爺爺長大,心下了然幾分。雖然兩人間是一場交易,但他卻遠超期待地‘盡了責’。林成将這幕收入眼中,半晌,突然開口:“爸,有件事要跟您商量下。”“什麼事?”阮爺爺看向林成。“音音說,要把北城項目給霖恒。這項目公司準備了這麼久,說給就給,實在有些任性了,股東那可不好交代。”林成話裡話外,都是阮芷音自作主張損害了阮氏利益。更甚之,也在暗示程越霖結婚的動機。阮爺爺稍作沉吟,卻點頭道:“項目給了音音,越霖又是阮家的孫女婿。這個項目阮氏做太吃力,倒不如讓給霖恒。”林成面色微滞,沒想到阮爺爺會是這個反應,半開玩笑道:“爸,才見程總第一面,您就偏心到孫女婿身上了?”阮爺爺皺眉,似有不悅。程越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擡眸,姿态懶散地向後輕靠了下,淡然詢問:“是誰說,霖恒要單獨開發北城的項目?”林成不知他話中意思,愣怔片晌,下意識看向他身旁的阮芷音。程越霖順着對方視線轉頭,那雙桃花眼醞釀出令人沉溺的溫柔,嗓音卻雲淡風輕:“原來音音這麼……向着我。”阮芷音:“……”男人蓄意加重音節,讓她瞬間明白他的潛台詞:戲,總要演好。而後,他目光對上林成,語氣顯得稀松平常:“霖恒隻參與前期開發投資,其餘工作還是由阮氏全權來做。”此話一出,衆人皆是訝異。程越霖這麼說,就意味着他隻會拿霖恒投資份額的部分收益。雖然阮氏出力多,但也解決了資金不足的困境。他當然也不虧,但問題是,他為什麼這麼好心和阮氏分錢?阮芷音看到爺爺滿目欣慰,林成眼露狐疑暗自盤算,微哽少頃,神色自若地點頭:“對,他說的沒錯。”不管程越霖還留了什麼條件,但此刻送上門的好處,她會拒絕嗎?當然——不會。——岚橋市,機場大廳。陣陣轟鳴由遠及近,航班緩緩降落。國内抵達的出口處,翟旭拎着檔案包候在最前方。向來面不改色的翟特助,此刻的表情卻隐隐透出幾分不平靜。直到熟悉的兩道身影出現,翟旭快步向前,接過老闆手中不多的行李。岚橋不比北遙涼爽,秦玦此時隻穿了件淺青襯衫,西裝随意搭在臂彎。那張清隽面容神色淡漠,高視闊步地走出機場大廳,和蔣安政先後坐上停在出口不遠處的黑色邁巴赫。航班起飛時,天氣還不算太好,中途遭遇氣流颠簸了一路。秦玦這會兒輕揉着太陽穴,壓下那點不适:“先把公司要急的檔案給我。”翟旭松了口氣,打開公文包将最上面的幾份檔案遞去,小心打量老闆神态。這些檔案昨天都已發過電子版,秦玦不過簡單翻開幾眼,很快簽完。随後又重新交給翟旭,微頓了下,問到:“她有沒有聯系你?”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翟旭面色陡然一緊,斟酌着回:“阮小姐沒有主動聯系我。”阮芷音的确沒有主動聯系他,但他卻主動聯系過阮芷音。秦母方蔚蘭得知阮芷音昨天辦的事,一大早便讓他通知阮小姐去見她。可他撥通電話後,對方卻語氣冷淡——“我和秦玦已經沒關系了,或許秦夫人應該聯系林菁菲。”這話他不敢轉述,從沉浸的思緒中抽離,翟旭果然看見老闆此刻眉峰緊蹙。蔣安政打量着翟旭躊躇的模樣,下巴微擡,笑道:“怎麼,難不成阮芷音那女人還真鬧着要取消婚禮?”覺得好友的話有些刺耳,秦玦眼神不滿地望去,還未說話,便聽到助理有些僵硬地開口——“這倒沒有。”秦玦隐約松了口氣。阮芷音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他心中着急生怕她出事,隻好打給顧琳琅。對方雖然态度不佳,但卻說阮芷音好得很,而後才挂斷電話。這次是他有錯在先,雖事出有因,但隻要她不拿取消婚事和分手這種話同他胡鬧,他總會好好跟她道歉。蔣安政聽罷眼中卻似有譏諷,甚至忍不住在心裡說了句,果然如此。阮芷音昨天裝模作樣地跟秦玦說什麼解除婚約,最後還不是默默咽下苦果,把話收了回去。之後她還能不能和秦玦結婚,蔣安政不知道。但很肯定的是,這場新郎逃婚的談資,注定不會消停。翟旭一看兩人神情,就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咬咬牙道:“阮小姐的确沒有要取消婚禮,不過……”秦玦見助理難得地支吾其詞,忍不住皺眉:“不過什麼?”翟旭深呼吸給自己鼓了鼓勁,默念長痛不如短痛,将一長串話脫口而出——“昨天的婚禮沒有取消,但阮小姐當場換了個新郎!賓客去了大半,儀式也都沒少,大晚上婚禮結束,阮小姐就坐着新郎的賓利頭也不回地走了。”理都沒理匆忙趕去的他。話音剛落,翟旭就看見往日還算溫和的老闆捏在眼鏡邊框的手猛然頓住。幾秒後,白皙修長的手骨節凸起,下颌線條緊緊繃着,腮幫似有微動,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風暴雨。他死死盯着翟旭,大熱天,聲音卻冷得像是寒冬冰屑:“你說什麼?”第8章吃完午飯,二人走出阮家老宅。阮芷音在爺爺和林成皆有些不同尋常的目光中,挽着程越霖上車,關門——然後才松懈下來。剛開出别墅區,阮芷音正欲開口垂問,轉頭卻發現男人已經調了座椅,袖扣散散解開,倦慵疲沓地半躺着。光線透過車簾打在挺直鼻梁,印出立體俊逸的輪廓。渾身疏淡散去,眼皮沉阖,呼吸安穩舒緩,像是睡着了。她倏然想起來時他眉眼間便顯出疲乏,剛才在老宅精神煥然,原來是強撐。也對,婚禮忙碌整天,她徹夜沉眠都尚且疲憊。這人昨晚還趕回公司處事,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于是阮芷音把話吞回,又想到回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路途不近,便也躺下歇憩。誰知一覺醒來,四周卻很陌生。睜眼時,她尚有些許的茫然,眉心微皺,開口問道:“這是哪?”“霖恒大廈的停車場。”司機此時已經不在,男人靜靜地坐在旁邊,見她醒來,遂開門下車。阮芷音揉揉眼睛跟着下去,隔了幾米問他:“怎麼來了霖恒?”程越霖轉頭,定神瞧了幾眼她難得睡眼惺忪的迷糊嬌态,而後散漫勾唇,輕笑反問:“不是有話要問?走吧。”接着留給她一道背影。阮芷音立馬想到他在老宅說的話,也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後,坐專屬電梯上了頂層總裁辦公室。霖恒前身是程父創辦的恒宇地産。五年前恒宇破産,程父入獄,程越霖傾然間從那個恣意驕矜意氣風發的少爺變成了連學費都捉襟見肘的窮學生。那時阮芷音出國不久,還是從别人口中得知的程家出事。她心情說不出的複雜,畢竟他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學生’。整個高三,程越霖都在剝削她給他補課。孤兒院的經曆始終讓阮芷音覺得上學很重要,回阮家後,也一直資助孤兒院孩子們上學。她到底還是不希望程越霖從A大退學,暗中托人幫他解決學費。但對方猜出是她,不僅把錢退了回去,還讓人捎了些不太好聽的話。阮芷音自然氣程越霖不知好歹,這時還要耍少爺脾氣。所幸,他并未任性到去退學,休學了一年,到底畢業了。再到她決定回國時,他已經重新站回了頂點,沒讓她看到一丁點的狼狽。這些年霖恒除了最初的地産業務,還拓展了不少海内外的投資,涵蓋了金融、科技,又慢慢開始融合實業。程越霖行事果斷,更有那麼點锱铢必較的味道,以至于沒什麼人想和他對上。——整個頂層都沒有其他員工,除了辦公區和休息室,居然還有撞球桌、影音室和室内高爾夫。相對于辦公室,更像是大得吓人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環顧了一圈,阮芷音忍不住感歎資本腐朽,這人也不愧是從不委屈自己。程越霖姿态閑散,在寬大辦公桌後坐下。給自己倒水時,還算好心地連帶着給她倒了一杯。他遞過來的同時,淡聲開口:“說吧,想問什麼?”阮芷音抿下唇,迎上對方視線:“為什麼和阮氏合作?”“你覺得呢?”他漫不經心地對視,修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桌面,語氣不鹹不淡。見他态度有些吊兒郎當,阮芷音忍不住凝眉:“我怎麼會知道?”“猜都不猜?”他清聲哂笑,片刻,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阮嘤嘤,你也該有點耐心。沒準我是對你情根深種,是以瞧林成不太順眼呢?”他說這話時眉眼深邃,聲音卻有些懶散。身子微微後靠,放在水杯旁的指腹緩緩摩挲,姿态放蕩不羁。“程總現在倒有耐心,還費工夫跟我開玩笑。”阮芷音忍不住輕笑,但并未放在心上,轉而道,“那我換個問法,你需要我做什麼?”程越霖目光帶着探究,在她臉上停頓少頃,略微揚眉,而後收回視線,總算擺出了談判的架勢。“北城項目給了霖恒,但外人不知道這是因為阮氏資金不足,本就無法獨立啃下這塊肥肉。你不想自己辛苦得來的項目便宜林成,選擇和我合作,但——”“如果林成打定主意抓着你不放,恐怕你在阮氏内部也不好收場。”他聲音不緊不慢,将她面臨的處境盡數列出。然後停頓下,挑眉看她——“阮芷音,雖然林成大權在握,但你不會想把阮氏拱手相讓吧?”對方視線逼人,仿佛将她看得透徹,阮芷音沉了口氣,反問:“是以呢?”“這份協定你先看下,如果覺得條款有問題,也可以叫律師過來。”程越霖慢條斯理地從保險櫃中取出一份檔案,推到了她面前。見他終于露出目的,阮芷音取過檔案打開,是份特殊的結婚協定。默讀幾行後,她秀眉緊蹙,擡眸看他:“還要領證?”合同的其他部分都算正常,例如婚姻存續期間雙方需對外隐瞞協定存在,不可因蓄意出格的舉動影響股價波動。但唯有雙方領證這條,讓阮芷音有些不能接受,因為她并未考慮過,這場短暫的婚姻還要領結婚證。便是她和秦玦,也因秦母對婚前協定的苛刻要求,還未正式領證。程越霖見她這般,眉尾輕揚,很是理所當然地開口:“現在不少人都知道我成了你的丈夫,這個條件可以有效保護我的合法權益。”“什麼合法權益?”拜托,他們是假結婚,隻要婚前将财産分割清楚,還能有什麼合法權益?程越霖盯着她,眸光耐人尋味:“例如,如果某天你給我戴了綠帽,我可以從你身上獲得不菲的金錢賠償。”阮芷音微哽,沉聲道——“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即便是假結婚,但這場交易是她提的,程越霖已經幫她瞞住了爺爺,她也不會做出落程越霖臉面的事。程越霖聞言輕哂,表情仿佛不太相信:“口說無憑,領證才踏、實。”被他質疑,阮芷音都快氣笑了,終于忍不住反嗆:“你就不怕自己先出軌,離婚時反被我分掉大半财産?”程越霖倒沒惱,隻淡漠不語靜靜看着她,眼中潛台詞仿佛是:像我這麼優秀的基因,有什麼樣的女人配讓我出軌?阮芷音:“……”她歎息着扶額,總算跳過領證的争執,繼續:“那這一條合住的意思是?”“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程越霖雲淡風輕地撣了撣衣擺,啟聲道,“你突然跟我求婚,昨晚我為平複董事們的情緒,承諾過這場婚姻不會影響公司股價。是以婚姻存續期間,你有義務和我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而恩愛的夫妻,不可能分居。這未盡之意,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阮芷音理智上被他說服,可情感上還是有些不快。她頓了頓,擡眸看他:“既然知道霖恒的董事們反對,你當時可以拒絕,我又不隻有……”你一個選擇。沒辦法,最後半句實在說不出口。她不像程越霖這麼不要臉,對方已經配合她做完了一切,現在說這些,顯得她有些過河拆橋。“呵,不隻有我?阮芷音,我倒不知道你還有其他備胎?”程越霖眸光幽幽,像是抓住了什麼證據,冷笑質疑,“就這樣,你還敢說自己不會出軌?”那我就更有必要,通過法律手段來保證我的‘合法權益’了。阮芷音瞬間啞然,沉吟思索。除了領證和合住,這份合同并無太過分的要求。一年的離婚日期标的很明确,她還白得了北城項目的合作。想到程越霖在老宅幫忙瞞過了爺爺,她終究妥協下來,長舒口氣——“好,我簽。”鋼筆就在旁邊,不過片刻,兩份協定的空白處便已被雙方簽署了名字。程越霖拿起協定看了一眼,将其中一份遞給阮芷音,而後起身,取過了挂在衣架的外套,淡淡道:“走吧。”阮芷音目露不解:“去哪?”程越霖噙笑回視,言簡意赅——“民政局,領證。”阮芷音:“……”是以,他早上提醒自己下樓時記得帶上身份證戶口本,就是為了這件事?虧她還認為在老宅時委屈了對方。他倒好,從清早打那通電話時,就謀劃好了要利用自己後續的那份愧疚在協定上妥協!——再回到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時,已是七點。阮芷音拖着在民政局排隊時的疲憊,心情複雜地輸入密碼,開門。換過鞋後,她習慣性地起身往内走。可沒幾步,身子突然頓住——意識到,客廳的燈開着。熟悉的身影此刻就站在落地窗前。對方緩緩轉身,慣來溫和的眉眼隐隐透着肅然,幹淨清亮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芷音,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下,為什麼程越霖會送你回家?”第9章隻是愣怔瞬息,阮芷音就恢複正常。她行至沙發坐下,并未看秦玦,平靜道:“想必翟旭都跟你說了吧。”婚禮結束時阮芷音看見了翟旭,後來還接到對方電話說秦母方蔚蘭約她見面。翟旭是秦玦的特助,工作認真事無巨細,秦玦肯定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要聽你親口說。”秦玦踱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像是诘問的姿态。阮芷音擡眸,靜默着對視幾秒,突然笑了:“說什麼呢?你逃了婚,我換了新郎?乍聽上去是不是挺公平?”過于随意的态度不知觸到了男人哪點,秦玦眉峰緊蹙,語氣微沉:“芷音,即便是電話裡,我也是說婚禮要延期。”——而不是取消。“延期?秦玦,逃婚的是你,在婚禮當天和林菁菲鬧上熱搜的也是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延期?你配嗎?”身邊的人都覺得阮芷音溫柔,她也習慣了調節情緒,不喜歡無意義的争執。但,她并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短短兩天,她既要應付賓客還要擔心爺爺,心疲力盡。因秦玦逃婚而産生的怒氣隻能壓抑,但此刻面對秦玦的逼問,她卻忍不住了。憑什麼逃婚在先的他,卻比自己有底氣?秦玦從未見過她這樣發脾氣,劍眉皺起又舒開,覺得怒氣總好過疏離。得知她和程越霖舉行婚禮,他的确一時無法接受,畢竟沒人能在夫妻‘嫁’給别人時保持冷靜,盡管隻是假的。但靜待的時間裡秦玦想了很多,明白這是她處于那種情形下的無奈之舉。追根究底,是他意外缺席導緻了那副局面。他們的婚禮不代表什麼,想必是場互相索取的交易。對方提的要求,自己會替她解決。局面雖然棘手了些,但他會善後好,補給她一場更好的婚禮。想到這,秦玦舒緩了語氣,伸手扶上她的肩膀:“芷音,很抱歉,飛機延誤是我沒料到。當時事出有因,菁菲她——”“夠了!”阮芷音猛然拍開他的手,聲音冷淡,“我沒興趣再聽你和她的事,我們已經分手了,也沒有關系了。”當他提及林菁菲時,阮芷音條件反射地覺得她又要被拖進往日争執中那窒息的氛圍,她好不容易逃脫,絕不想再面對。阮芷音舒了口氣,不再看他:“你可以走了,密碼我會換掉,不過我更希望你以後别再過來。”這話說完,才想到她沒幾天就要搬家,其實秦玦過不過來都不必煩心。被下逐客令,秦玦臉色不佳。但以他的教養也做不出過激的事,隻是皺眉僵硬道:“那等情緒都平複了,我們再來談。”随後,便轉身徑直離開。關門聲很快傳來,阮芷音卻還停留在他最後那句話裡。呵,又是這句。他們的性格都較溫和,每次說是争執,其實最後都會歸于沉默。以至于時間久了,秦玦總覺得這樣便能解決問題。然而,怎麼可能?——偌大的會所包廂,歌聲慢慢。十幾個男男女女湊在一起,正互相聊天調侃,有些是岚橋有名有姓的富二代,還有些是秦氏娛樂旗下的藝人。而秦玦默不作聲獨坐在一旁,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态勢。他很少參加這樣的局,今天是被蔣安政硬拉來的,說是專門為他而組。那邊蔣安政剛跟人幹了杯酒,猶豫片刻,還是走過來勸慰消沉的好友:“阿玦,你也别想了。阮芷音别的不說,倒是真喜歡你,怎麼可能嫁給别人?”不是蔣安政幫阮芷音說好話,而是她對秦玦的确很好。且就連秦母方蔚蘭那麼苛刻的人,都挑不出阮芷音毛病。從翟旭那聽說阮芷音和程越霖辦了婚禮後,蔣安政足足消化了兩天,才堪堪接受這個事實。他沒料到阮芷音竟然真敢換新郎,這麼做雖保得住顔面,但也在秦家落了下乘,她再想嫁秦玦勢必會面臨更大阻力。為化解秦家衆人對阮芷音的不滿,秦玦這些天都忙着安撫秦家人的情緒,甚至為阮芷音在二房那兒做了不小的讓步。難不成阮芷音是氣秦玦逃婚,又仗着秦玦喜歡她,故意給秦玦找麻煩呢?不過更讓蔣安政不可置信的,還是程越霖這種人居然願意當個假新郎,給阮芷音撐面子。想到這,蔣安政看向緘默不語的秦玦:“程越霖那是什麼人?嚴明鋒為給他賠罪找了個大美人,他愣是讓助理把人扔了出去。王曦薇有家世有相貌,王家殷勤暗示幾年,也是理都不理。”程越霖落魄那幾年背了一身債,沒少被人踩,後來就像個唯利是圖的瘋子。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更别說他和阮芷音關系本來就差。到底不希望秦玦為了阮芷音和程越霖大動幹戈,蔣安政又道——“林叔不也說,他是為北城項目才當的新郎。給就給了,你好好哄哄阮芷音,她那麼愛你,再生氣也該心軟了。”蔣安政費了半天嘴皮子,秦玦最後卻隻應了一聲:“嗯。”倒是方才走過來的房緯銳,這時突然搖着頭開口:“阿玦,你這次太過了,恐怕沒那麼好收場。”婚禮當天新郎逃婚,可不是鬧得太過了?他要是敢這麼做,顧琳琅那個暴脾氣沒準都敢照着他的臉潑硫酸。蔣安政聽罷忍不住開腔:“銳哥,也不能這麼說,菲菲是因為阿玦才被人襲擊,他總不能坐視不理。”雖然林菁菲受傷不重,但受秦玦連累卻是事實。對方見不着秦玦,知道林菁菲和秦玦的绯聞後,就盯上了林菁菲。“鬧上熱搜也是被他連累?”房緯銳意味不明地輕笑。蔣安政頓了頓:“菲菲在上升期,現在澄清绯聞對她影響不好。而且她也說和阿玦隻是朋友,媒體蹭流量瞎寫,她沒法控制不是。”房緯銳比他們大兩歲,蔣安政以往也是敬重的。但自從房緯銳和顧琳琅結婚後,他總覺得對方偏幫阮芷音,分明林菁菲才是和他們青梅竹馬長大的那個。房緯銳聽罷,轉頭看向秦玦:“她控制不了,阿玦,那你呢?”秦玦揉着眉心,斂眸道:“我跟芷音解釋過幾次,後面她也沒再提,那隻是沒有意義的绯聞。”他是真的不認為,自己和阮芷音的感情會因為幾則莫須有的绯聞出現問題。“阿玦,你還喜歡菁菲嗎?”房緯銳終于選擇直擊要害。秦玦下意識皺眉,話也脫口而出:“怎麼可能?菁菲在我眼裡和秦湘一樣。”房緯銳笑着看他:“可你們交往過,誰都知道你對她一往情深,包括我。”“那是因為——”話說一半,便被打斷。“銳哥,你也在啊?嫂子終于肯放你晚上出門了?”林菁菲風塵仆仆,身上還穿着晚上參加紅毯時的禮服。她含笑同房緯銳打過招呼,才去看旁邊的秦玦。“阿玦,你跟表姐和好了嗎?”秦玦沒說話,面無表情地喝了口酒,而後默然搖頭。林菁菲秀眉輕瞥,善解人意道:“實在不行,我幫你去和表姐解釋?”她話說得熟稔,顯然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秦玦歎口氣,最後還是搖頭:“她在氣頭上,再說吧。”“那好。”林菁菲笑着應下,然後在秦玦身旁落座,又去和蔣安政說話。他們這塊雖然清靜,但包廂裡還有不少秦氏娛樂的藝人,此刻望過來的視線中,紛紛藏着探究。片刻後,有的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圈内的朋友再次蓋章:猜我看到啥了,林菁菲正偎着秦氏太子爺喝酒。林菁菲倚靠在沙發上,遠遠将衆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放下酒杯,下意識瞥了眼握在手中的手機。……另一邊,阮芷音剛洗完澡。她簡單吹幹頭發,終于帶着收拾了一天的疲憊躺倒在床上。原本還算寬敞的卧室,此刻打包堆滿了箱子,顯得有些擁擠。白天時,阮芷音曾嘗試着把箱子全部拖到客廳,可是東西實在太多,最終還是隻拖了一半。算了,既然程越霖指定了她明天搬家,總不會無恥到讓她自己搬行李吧?……沒準還真有可能。想到這,她拿過床頭的手機,決定還是先預約個搬家公司以防萬一。記得葉妍初之前畢業租房曾跟她吐槽過,還說起找的搬家公司很不錯。 手機螢幕亮起,阮芷音打開微信想去翻找聊天記錄,卻發現聯系人最上方靜靜躺着一條消息。——是林菁菲。第10章對方發過來的是條連結,要點進去才能看到照片。畫面很是香豔,秦玦環抱着林菁菲,阖眼躺在她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的那張床上。兩人衣衫淩亂,昏暗的燈光更添暧昧。十分引人遐想。阮芷音截了張圖,再點選連結時,果然已經變成普通的廣告頁面。即便她儲存了照片,也無法證明這張照片是林菁菲發的。畢竟,她發來的隻是一則‘廣告’。而這張照片,林菁菲肯定也有其他的解釋。哪怕看到了這樣的照片,但阮芷音并不認為秦玦真和林菁菲上了床。她清楚地知道,這是林菁菲耍的手段。隻是兩人感情出問題,她該解決的不是另一個女人,而是這個男人。如果一段感情淪落到需要女人去解決女人,那不如早點結束。秦玦這個人算是有些固執,就算林菁菲真把他設計上床,也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相反還會被他徹底疏遠。是以她才會用這種手段,讓自己主動離開秦玦。從結果看,林菁菲算是成功了。但她不知道,阮芷音從來都相信秦玦并未真的出軌。選擇分手,隻是失望秦玦的應對,溝通無果感情殆盡後,終究放棄了這個男人。這個決定,與誤會無關。和秦玦這些年的相處,阮芷音并不後悔。如果沒有秦玦,她不會是現在的她。回阮家後,林家人不是沒嘗試過把她帶入歧途。她雖敏感察覺出林家人的惡意,但也迷茫過自己的方向。每個人都有自身背景下所謂的正路,她卻因為環境驟然改變處于混亂。好在周遭的聲音和理智的判斷指明了方向,讓長輩老師贊不絕口的秦玦成為了她的目标。秦玦不算好的戀人,但絕對是優秀的榜樣。一開始,他更像是一個符号,阮芷音想考出滿分的人生,而秦玦似乎是标準答案。外人隻覺得她喜歡秦玦,可阮芷音最初追随秦玦的動機并非愛情。隻是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和少年那份善意的維護也逐漸讓她動了心。極度缺少什麼時,會很容易把它看得珍貴。那時她缺少直白的善意,是以喜歡上了秦玦。對方使她成為現在的她,而她也在這份感情中竭盡努力過。這段經曆,阮芷音并不後悔。交往時認真投入和付出,感情殆盡,也不至于委屈過往要死要活。隻是,她不會再回頭。正想着,微信提醒突然打斷了思緒。葉妍初:靠靠靠!我才加班幾天?你和程越霖怎麼就領證加同居了!還想周末約你逛街住你那,你抛棄我了……葉妍初剛畢業,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當法務,加班加得暗無天日,婚禮過後她們就沒再聯系過。想到周末沒事,阮芷音打字回複:逛街可以,婚假正好休到這周末。回國這半年,每逢周末總要陪秦母參加太太們的宴會交際。方蔚蘭不喜歡阮芷音把大半心思放在公司,不止一次暗示她沒必要摻和阮氏糾紛,當好秦太太更沒人敢怠慢。阮芷音忽略好友許久,以後總算可以勻出時間消遣。葉妍初:周末見,社畜生活太慘,我要把加班獎金全部花掉!!!——翌日,天氣大好,陽光明媚和煦。阮芷音才剛吃過早餐,便聽見了門鈴的清脆響聲。她走到門口開了門,來人模樣斯文面色恭謹,穿着套一絲不苟的西裝,身後另站着兩名壯碩些的男人。白特助妥切含笑,開口:“太太,我是程總的助理,上來幫您搬家。”白博跟了程越霖多年,前幾日得知老闆突然結婚,内心震驚不已。畢竟,這些年他幫忙處理的桃花太多,甚至一度懷疑老闆是否不喜歡女人。看見眼前即便不施粉黛依舊明豔動人的女子,原來的猜測總算打消。合着老闆是眼光太高了,這才瞧不上其他,于是心中愈發打起恭敬。“進來吧。”微愣須臾,阮芷音朝白博點頭,側身讓開,“東西都收拾好了,有些箱子在客廳,有些堆在卧室。”幸好程越霖這家夥還算好心,昨天她才知道葉妍初之前找的那家搬家公司需要提前兩日預約。阮芷音指着客廳和卧室的箱子囑托,帶他們簡單掃過一遍。白特助将她的叮囑仔細記下,便點頭請她先下樓,自己留在上面指揮人搬家。賓利停在上次的位置。阮芷音倒沒想到程越霖會親自來接她搬家,直接打開車門坐上後座,而男人正靠在座位上翻看着檔案。他神情專注地盯着筆記本,并沒有擡頭,直到阮芷音将東西遞過去時才側過了身,姿态散漫地挑眉:“這是什麼?”“早餐做多了,你不吃的話,我等下拿給白助理。”在孤兒院時,阮芷音經常幫院長媽媽做飯。她喜歡做飯,更喜歡做飯時放空思考的時間。做早餐時,她突然記起程越霖高中時好像經常不吃早飯,每次犯胃痛時總愛闆着張臉,搞得沒人敢靠近。或許是感歎着他最近大發善心幫了自己,于是鬼使神差地,用剩下半個蕃茄多做了份三明治。程越霖聽罷,沒有多說什麼。但卻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放在一旁,此時的心情瞧着還算不錯。——賓利緩緩駛入嘉恒貢苑,在一座僻靜的獨棟别墅前停下。這片是霖恒開發的豪華住宅區,位置靠近岚江,可謂是寸土寸金。而别墅裡邊的裝修更為奢華,布局錯落有緻,隻是看起來沒有什麼人氣。程越霖領着阮芷音進門,上樓後伸手給她指了指:“你的房間。”阮芷音略略看了眼,應道:“嗯。”程越霖盯着她的模樣淺笑下,然後又帶她大緻逛了一圈,回到客廳後點開了門上的智能鎖道:“過來,錄個指紋。”“指紋鎖可以打開别墅所有房間,這兩天我不在家,你先自己熟悉熟悉。”阮芷音這才看到客廳的行李箱,訝異擡頭:“你要出差?”“嗯。”男人随意點頭,表情淡然,似乎沒有報備行程的意思,阮芷音識趣不再多問。緊接着,她頗為體貼地開口:“其實你要是忙,我也不一定要今天搬過來。”“怎麼,不想搬?”程越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雙手插兜,眼神散漫地看向她,“難不成,你還想等秦玦再找上門?”阮芷音張了張嘴,微微蹙眉:“你怎麼會知道?”程越霖慢慢走近,在她面前站定,揚眉道:“真是不巧,那天送你回去晚走了五分鐘。”說完頓了少頃,勾了勾唇,“又很不巧,五分鐘後正好看到秦玦下樓。”阮芷音直覺他視線過于逼人,不免讪笑:“那可……真巧。”不知怎地,她總覺得程越霖此刻的眼神像是在捉奸。聯想到上次他那番合法權益的言辭,沒來由地一陣心虛。程越霖打量着她的神情,到底沒多糾結在這一話題,轉而道:“這邊不常住人,如果還缺了什麼,可以去買。”言罷掏出錢包,遞給阮芷音一張卡。阮芷音沒有去接,婉拒道:“沒關系,我有錢。”程越霖輕笑着挑眉,眉眼低垂,不鹹不淡地開口:“阮嘤嘤,我可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水準,懂?”言下之意就是,你或許是有錢,但恐怕還是沒有我有錢。阮芷音:“……”隻能接過了那張燙手的卡。——折騰兩小時,阮芷音終于搬家完畢。程越霖這才和白博一起坐上了車,雙雙前往機場。VIP候機室裡,自助餐點琳琅滿目。白博端着選好的精緻餐點走來,卻驚訝地看到自家老闆居然正吃着一份普普通通的三明治。據他所知,老闆可是不怎麼吃早飯的。程越霖這個人執拗得很,又最煩别人唠叨,就連白博都不敢勸他超過兩句。瞥見助理那難以置信的表情,程越霖指了指手上的三明治,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怕我餓,懂?”速來能言善辯的白特助,此刻卻因老闆眼神中的炫耀之意,憋成了啞巴。不過,對方顯然也沒想聽他回應,兀自歎息後,輕輕搖頭——“沒辦法,結婚呐……”他停頓,然後輕哂,拖長腔調道,“就是,麻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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