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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國第一座大型馬克思、恩格斯紀念像在複興公園

作者:上觀新聞

1983年5月5日的上海,天空雖然下着小雨,但上午9點,卻有300多人冒雨趕到複興公園。公園大草坪的後側,一處花崗岩奠基石矗立,上面镌刻着:

“一九八三年五月五日為卡爾·馬克思 弗裡德裡希·恩格斯造像奠基

中國共産黨上海市委員會

上海市人民政府”

這一天,是馬克思誕辰165周年紀念日。為了紀念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公園這塊懸鈴木環繞的草坪上,将為兩位偉人造像。

2年後的1985年8月5日,正值恩格斯逝世九十周年紀念日,還是這片草坪處,在雄壯的《國際歌》中,馬克思、恩格斯紀念像舉行揭幕儀式——這也是我國第一座大型的馬克思、恩格斯紀念像落成。

為何将這份“第一”的榮譽給了上海?給了複興公園?

往複興公園四周走一圈,或許就能明白,這家公園所在的街區對上海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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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恩紀念像定在複興公園,是因為複興公園和“一大”會址、漁陽裡、周公館、孫中山故居等紅色地标相鄰。8.89萬平方米的公園,連接配接起東面的重慶南路、南面的複興中路、西面的思南路,北面又與科學會堂相望。

馬恩紀念像坐落的大草坪約6600平方米,空間環境、園林風格和紀念像尺度的比例比較和諧,既開闊又集中,與南邊原有的噴水池花壇、圖案式的布局形成主輔軸線的關系,協調統一。紀念像面向正南,是采光的最佳方位。

雕塑中的馬克思神态端莊,右手撫着石柱,炯炯有神地注視着前方。馬克思左側的恩格斯則顯得莊重。這兩位偉人目視遠方,仿佛在展望未來。

為何我國第一座大型馬克思、恩格斯紀念像在複興公園

為了做好這件重要的雕塑作品,當時上海油雕創作室專程請來了北京建築藝術雕塑廠的11位石刻勞工——這個廠曾參與天安門廣場上人民英雄紀念碑的石刻工程。為了抓緊石刻,他們不住條件優厚的飯店,就睡在紀念像邊的極為簡陋的草棚裡。在石刻的最後階段,他們11人翻三班,夜以繼日地工作。

當時的媒體報道:“這座高達6.4米、自重70餘噸的紀念像,由雕塑家章永浩設計。紀念像采用了上實下虛的藝術手法,塑造了兩位革命導師的全身像,以此來展現人物思想、力量的結合和革命友誼。紀念像周圍綠草如茵,鮮花盛開,常青樹環抱,顯得既莊嚴又活潑,充滿了勃勃生機。”

章永浩,1933年出生,是新中國第一代雕塑家,他為設計馬恩紀念像曾三易其稿。他的被定名為“六号方案”的設計,在49件應征設計方案中脫穎而出,被標明為上海馬恩紀念像的最終方案。紀念像采用的是上實下虛的藝術手法。章永浩曾介紹說,就整體構思而言,正如一座紀念碑。下面部分的虛化,展現兩位導師的共産主義信仰和他們之間的友誼堅如磐石。同時,部分虛化,可以将瞻仰者的視線引向兩位導師的容貌神采,達到整座紀念像的莊重感和親切感的和諧統一。1987年,馬恩紀念像獲全國城市雕塑優秀作品獎。

繼馬恩紀念像後,章永浩又于1992年在面向上海雕塑專業創作機關的征稿中脫穎而出,他創作的陳毅市長像獲得優秀方案,并實施建造。如今,這尊陳毅市長雕像坐落在外灘,建造地被大家親切地稱為“陳毅廣場”。

為何我國第一座大型馬克思、恩格斯紀念像在複興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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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5年開始,馬恩紀念像就成了上海的新地标。當時,一些外國政要通路上海時還會特意來獻花。

站在這片草坪上,一代代青年在此入團,新兵宣誓入伍,黨員過組織生活。對幾代上海兒童來說,馬恩紀念像也是童年裡溫暖的回憶。每年,在兩位偉人的雕塑的見證下,一批批少年在這片草坪上戴上紅領巾,加入少先隊。複興公園由此變得不僅僅是一座休閑的園林,而是擁有了更深的含義。

複興公園原先是顧家宅法國兵營,經法國園藝家柏勃主持,以裡昂金頭公園為原型設計修繕後,于1909年6月建成公園并開放。當時,外僑按地名稱之為“顧家宅公園”,但中國人一律稱之為“法國公園”。雖然是在中國人的土地上建成,但受制于當時的曆史環境,最初這個公園帶有明顯的殖民痕迹。公園建成開放之初,公布的章程即對華人執行歧視政策,細則包括:嚴禁中國人入園(但照顧外國小孩的中國阿媽和伺候洋人的華仆可跟其主人入園),而洋人牽帶的外加口罩的狗允許入内。

方志敏曾在《可愛的中國》一書中,記錄下這份屈辱:“有幾個窮朋友,邀我去遊法國公園散散悶。一走到公園門口就看到一塊刺目的牌子,牌子上寫着‘華人與狗不準進園’幾個字。這幾個字射入我的眼中時,全身突然一陣燒熱,臉上都燒紅了。這是我感覺着從來沒有受過的恥辱!在中國的上海讓他們造公園來,反而禁止華人入園,反而将華人與狗并列。這樣無理的侮辱華人,豈是所謂‘文明國’的人們所應做出來的嗎?華人在這世界上還有立足的餘地嗎?還能生存下去嗎?我想至此也無心遊園了,拔起腳就轉回自己的寓所了。”

作家曹聚仁也曾拒絕進入法國公園:“一則我是一直穿布長衫,犯不着去‘丢臉’;二則,我們那時‘反帝’的狂熱,使我不願低頭。直到公園開放了,我才進入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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懾于國人的不斷抗争,直到1928年,原有的章程改為門票入園的辦法,中國人從此可以以一進制的代價,得以在自己的土地上,被獲準進入法國公園。

1946年,抗戰勝利後,這裡正式改名為複興公園,蘊含着振興民族的含義。

一個小小的故事是,也就在這一年,這個公園見證了一段美滿婚姻的序曲。

1946年秋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在複興公園茶室的一張圓桌邊,分坐着兩支“由拘謹到親熱”的隊伍,他們分别是周老太、姚慕雙夫婦、周柏春先生,及吳老太、吳光榮先生、吳光瑾小姐。大家聚首的原因一目了然:相親。那天,周柏春西裝革履,衣冠楚楚,按照禮數,未與吳光瑾講過一句話,雙方隻是略微點頭而已。許多年後,滑稽表演藝術家周柏春在自述裡記錄到:在曆時一個小時後,雙方才禮貌地依依不舍地互道分别。不久,吳家送來了吳小姐的生辰八字,在我家的竈上擱置三天。三天中,家裡碗未打碎一個,人未摔過一跤。據說,這預示着吳小姐将與我家人平安相處,為我家帶來好運。

1949年,複興公園也迎來了自己的新紀元。

複興公園内,曾舉辦過許多大型活動,其中有1949年8月上海市各界勞軍總會文藝界分會主辦的勞軍救災園遊會、1950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軍駐滬部隊舉辦的慶祝上海解放周年紀念展覽會等。1951年3月8日,為紀念三八國際婦女節,本市30萬婦女舉行遊行活動,總指揮就是在複興公園門前發出号令……一個又一個大型活動,融入一個又一個人的具體記憶,以複興公園為背景,沉澱為城市的紅色底色。

如今,從馬恩紀念像出發,總能看到許多年輕學生或者黨員的身影,在尋訪公園周邊一公裡範圍内的多處紅色資源。馬恩紀念像見證人們的青春,而人們也見證着偉人所展望的未來。

欄目主編:沈轶倫 文字編輯:沈轶倫

來源:作者:沈轶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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