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特赦1959》的朋友都知道,1959年,杜聿明、王耀武、曾擴情、宋希濂、陳長捷、楊伯濤、鄭庭笈、邱行湘、周振強、盧浚泉等十名戰犯走出了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加上其他管理所的人員,當年共特赦了三十三名戰犯。
1960年,第二批特赦五十人,其中從功德林走出來的有十一人,原保密局雲南站站長、雲南專員公署主任、中将遊擊司令沈醉榜上有名,而跟他并為軍統三劍客的徐遠舉在1973年氣死了,周養浩直到1975年才最後一批被特赦。

沈醉後來恢複了起義将領的身份,并且寫了一系列回憶錄,其中最為有趣的就是《戰犯改造所》見聞,在那本書裡,記載了很多老蔣嫡系還是地方雜牌軍将校的趣聞轶事,同時也留下了若幹謎團,比如他說功德林戰犯中有“四惡霸”,也叫“四個惹不起”,但是他卻沒有說那四個人的名字,筆者根據他們的部隊番号,隻猜到了一個人的姓名,而另外三人是誰,卻是至今也沒猜出來,就隻好請讀者諸君不吝賜教了。
沈醉并不認為那四個人是真正的惡霸,因為戰犯管理所根本就不會允許有“南霸天”“北霸天”存在,那四個人頂多算“惹不起”——戰犯們不太願意去招惹他們,但要真較起勁兒來,不怕他們的大有人在。
沈醉不肯公布那四人姓名,也是有原因的:“知道他們的人或記得這些番号的人一看就知道其人是誰,不認識他們的人,也不會認為我在随意編造。”
沈醉對其他三個“惡霸(惹不起)”諱莫如深,但是卻對其中的第三号(以下均簡稱“某号”)進行了詳細描寫,并認為此人善于僞裝,根本就不該被特赦:“有些人如果不是在1975年最後一次特赦全部在押犯而給赦了出來,可能再加上若幹年,也不容易達到(确已改惡從善)這個條件。”
不僅是沈醉有顧慮,就是筆者,好像也不能深究那四大惡霸到底是誰,是以隻好先從三号被一二号當衆羞辱說起,而這位三号就是雜牌軍五十一軍軍長王秉钺。
筆者之是以能确認這三号就是王秉钺,是因為沈醉已經把這個人的人生軌迹進行了大緻描述:原本駐守長江防線,被殲滅兩個團之後退往上海,敗退途中又丢了一個團,,最後隻有六千多人退到了上海,在被包圍後換上便衣出逃,結果被部下錯認為我軍偵查員而一槍撂倒(肩頭輕傷),全軍投降後,部下毫不留情地把他揪了出來。
沈醉雖然沒有直呼其名,但是一看此人部隊番号、本人職務和被俘過程,熟知那段曆史的人都知道,此人必是王秉钺無疑了。
沈醉解釋說:“在四個‘惹不起(惡霸)’戰犯中,如果論資排輩的話,此人得屈居第三位,因為還有兩個比他更蠻橫一些,連他也不能輕易去惹,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
筆者沒有找到(也不想找)到太多資料去考證一二号是誰,反正三号在他倆面前,幾乎是大氣都不敢喘。
三号雖然曾經當過中将軍長,但卻一向喜歡占小便宜:每次打飯分菜的時候,他先數一數自己菜碗裡有幾塊肉、看看魚的大小,再去跟分菜的同學(為什麼叫同學,看過《特赦1959》的都知道)比較,如果他少分一片肉或魚比較小,那他就會大吵大鬧,直到别人認錯給他添足之後才肯罷休。
對三号的小氣,沈醉十分瞧不起:“當時我們是按中竈标準,每餐飯都有葷菜,許多人吃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而他卻每次都得計較,而且非比别人多一點不可。”
功德林“同學”們的飯菜是不限量的,沈醉就曾多次跟李仙洲比賽吃飯:第一次是洋芋燒牛肉(學員們戲稱為赫魯曉夫,這也有個典故)大米飯,每人三大碗,平手;第二次吃肉包子,李仙洲吃了十二個,沈醉吃了九個;正常吃飯,李仙洲每頓能吃六七個饅頭(二兩一個)、半臉盆面條面片。
看了沈醉回憶錄,再看看《特赦1959》,我們就會發現當時戰犯們的生活水準,實在是有點太高了——筆者剛參加工作是燒鍋爐(每天要用獨輪車推七八噸煤,然後用大鐵鍬投到兩米高的煤鬥中),二兩一個的韭菜包子(沒啥油水,零星有點雞蛋豆腐,一角錢一個),一頓能吃十七個,有的同僚能吃二十二個。
敞開了吃牛肉洋芋和肉包子,三号還斤斤計較,從這個側面,也能知道他們為什麼争功诿過每戰必敗了。
除了斤斤計較肉塊數量和魚的大小,三号曬被子的時候,也總是搶占最好的位置,于是就發生了前面咱們說的激怒一号二号事件。
話說功德林戰犯管理所的院子裡,拉了幾條鉛絲(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都是鉛絲而不是鐵絲)以便大家晾曬衣服和被子——北方的讀者或許知道,曬過的被子軟軟的、暖暖的,“有陽光的味道”。但是北方的冬天陽光是斜射,在四合院裡,坐北朝南一面的日照時間,是東西兩面的兩倍還多,于是四條鉛絲隻有那一條最适合晾曬。
這位三号惹不起懶洋洋地抱着被子去曬,一看這條鉛絲中間日照最長的那一段,已經有兩條被子曬在上面,他毫不客氣地将那兩條被子往兩邊一推,把自己的挂了上去。
正當三号洋洋得意地欣賞自己“霸氣”的時候,散步的同學中,有兩位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不用問,這肯定是一号和二号了。
一号二号見了三号,先是指着鼻子一頓痛罵,然後把他的被子扯下來扔在地上,三号忍氣吞聲撿起來拍打上面的塵土,結果那兩位看見自己的被子有一條黑印子(北方灰塵大,曬被子前要擦一下鉛絲),馬上暴跳如雷,揪住三号就要開打。
沈醉趕緊跑過去勸架(沈醉當過軍統局本部總務處處長,喜歡開玩笑,人緣很好),但一号二号正在氣頭上,一把扯過三号的被子扔在地上,每人上去踩了一腳。
這時候令沈醉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我以為這樣一來非大鬧一場不可,沒想到這位三号惹不起竟不再做聲,而是趕緊抱着被子挂到西邊的鉛絲上去拍打灰土和腳印。我開始還弄不清楚,以為是他自知理虧,不敢再和人吵鬧。後來旁邊有人告訴我,今天算他倒黴,遇到了比他更加厲害的第一号和第二号惹不起,否則他是不會讓步的……”
除了欺軟怕硬,沈醉最瞧不起三号的,就是這家夥是個天生的演技派:每次開會,他都事先帶着一塊浸泡過姜汁的手帕,大談他這個“雜牌軍長”如何受嫡系部隊欺壓的時候一抹眼睛,淚水就很委屈地流了下來。
沈醉還寫了此人很多搞笑故事和伎倆,但是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本文就此打住,咱們還是來分析一下能把三号弄得灰頭土臉的是哪兩位尊神。
按照相關資料來看,功德林最不好惹的就是文強(電視劇中的劉安國),最不認錯的就是黃維,但是這二位都是眼高于頂的獨行客,是不會聯手欺負三号的,而且文、黃二人很少與同學們打交道,更不會斤斤計較碗裡有幾塊肉。
當然一号二号也不是徐遠舉和周養浩,因為這倆人屬于特工系統,在一衆黃埔系将軍面前,隻有受氣的份兒。
如果不是黃維文強,也不是徐遠舉周養浩,功德林另三位惹不起的人物又會是誰呢?筆者可以提供一點線索,以供讀者諸君參詳,這條線索就是沈醉的原話:一些親友來信,多數是勸我筆下留情,不要太讓一些人的親屬感到過分難堪,為此我考慮再三,這兩位軍長在我的筆下沒有指名道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