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富饒的高郵湖孕育出來的湖灘平原,陽光充足,水源充沛,提供了最适合香蒲生長的環境。入夏時節,香蒲長出狹長的葉子,茂密蒼郁。到了秋天,葉子逐漸變黃,收割一些貯存。晾曬,使其褪去明亮的青綠色,變成褐色的香蒲葉自帶一股清香,質細而柔韌,有較強的拉力和耐折性。再經過編織,它将成為蒲包,用于制作一道美味——蒲包肉。
這種叫蒲包肉的吃食從何而來,文字的記載隻有一言半語,難以服衆。如若非要探索個究竟,可以換一換思維,找尋一款與其似有似無聯系的吃食。民間流傳着一種這樣的說法,清朝末年,有個會做香肚的南京佬來到高郵謀生,為适應本地市場對香肚進行了改良,用香蒲葉編織的蒲包代替豬膀胱,将香肚變成快銷品,蒲包肉由此而來。至于這樣的說法可信度有多高,不好作評價,畢竟街頭巷尾的民間小吃,缺乏溯源的記載,也是情有可原的。
蒲包肉是高郵人引以自豪的一張名片,它的選料和制作一樣不容小觑。新鮮的豬肉,後腿為佳,七分瘦三分肥,切條片丁。配以細姜蔥末,略施調料,均勻攪拌,靜置中讓肉餡進行第一次入味。塞入蒲包前,襯上一層豆腐皮,随即入包、封口、細繩勒腰一氣呵成。第二次入味,鹵水的作用至關重要。鹵水離不開陳皮、花椒、八角、桂皮等基本香料,配置設定香料的招式變化萬千,可以添加新的香料續用,每一次細微的改變,都可以醞釀出不同的風味。經過長時間的積澱,鹵水成了老鹵,它包容一切味道,卻又從不标榜任何一種味道。
近乎标準化的傳統手法是蒲包肉進階的标志,但距離完成還差一步,那就是鹵煮,這将指引蒲包肉通向完美風味的終點。
支起一口大鍋,沸騰的鹵水(老鹵),蒲包肉盡情地暢遊其中。高溫是隐形的工作者,在它的努力下,蛋白質和脂肪得到全面分解,老鹵與蒲包同時釋放出香味物質。此時的豆腐皮起到了大作用,原先豆腐皮是用來對肉餡固型,鹵煮時,由于其網狀性的結構,又最大限度的吸收了老鹵與蒲包的精華,鹹鮮與清香在這裡奇迹般地相逢。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鹵煮,蒲包肉大功告成。最後自然降溫冷卻,肉質逐漸緊緻收縮。解開蒲包,绯紅的瘦肉與淡粉的脂肪相間環繞,被勒成葫蘆狀與細膩的紋理呈現出誘人的視覺感官。拈幾片或者開包即食用,放進嘴裡,嚼兩口。此時,蒲草,豬肉,豆腐皮和高郵人之間,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特有的粉糯口感,蒲草的清香氣息配合肥而不膩、軟硬平衡、瘦而不柴,顯示微鹹,再有醇厚清香,滋味上的表現力激增了好幾倍,食欲在瞬間就能得到充分的滿足。
用香蒲葉包容一味肉食,頗具濃郁的水鄉情趣。高郵湖的恩賜,提供了廣闊的空間,突發奇想的不謀而合,不經意間将其塑造成美味,這是智慧與創造的展現。工藝從祖輩那得到傳承,新舊食材彙聚在一起,完成了食物的再創,蒲包肉終在演變中被推向了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