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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作者:總注冊不上

書接前文

在上一篇“平王遷都”與“秦”之産生: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五)中,也是有些随性的聊起了一些關于“關中”這個定義的問題。确實有朋友提出質疑的,隻能說,每個人看待事情的觀點不同,哪怕是對于同一樣事情,認知也有偏差。至于“關中”是地理概念還是曆史概念,這個問題本身就沒啥可讨論,這東西就相當于咱們在看演“秦漢”時的劇時發現有蘋果,“宋代”有人吃辣椒一樣,事兒确實是個事兒,地方也确實是個地方,但是還真不一定能“從一而終”。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倒是有位朋友提出一個讓我覺得很值得探讨的問題,那就是有關“申候”的事情。我在前文中曾經說過,“申候”的根據地“申國”更接近“雒邑”,位于現在河南的南陽附近。随之有朋友提出這個“申國”應該是在“豐鎬”的西北方向,就是一些史籍中記載的“西申”。鑒于這個問題也确實與“成王遷都”有關,本來跑題也跑習慣了,索性,本着想啥聊啥,聊哪寫哪的原則,來拿出些篇幅聊一下這個“申國”。通過對于一些資料的查閱,以我的了解和認知,南陽也好,“豐鎬”之西的“西申”也罷,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都屬于“申國”。而這個争議的“成因”,還是需要咱們來捋一捋。

據記載,“申國”是西周初期分封下來的“姜”姓“伯爵國”。其地理位置說法不一,在分封初期,大體就是位于現在陝西省寶雞市的眉縣附近。關于“申國”的曆史,似乎在申候做出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前,并無太多記載。從時間上可見在冊的,應該是《史記·秦本紀》中記錄“秦非子”之父“大駱”時,曾有文:“非子居犬丘,好馬及畜,善養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馬于汧渭之閑,馬大蕃息。孝王欲以為大駱适嗣。申侯之女為大駱妻,生子成為适。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郦山之女,為戎胥軒妻,生中潏,以親故歸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複與大駱妻,生适子成。申駱重婚,西戎皆服,是以為王。王其圖之。’于是孝王曰:‘昔伯翳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賜姓嬴。今其後世亦為朕息馬,朕其分土為附庸。’邑之秦,使複續嬴氏祀,号曰秦嬴。亦不廢申侯之女子為駱适者,以和西戎。”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這段文字,應該是很能說明當時“申國”的狀況與地位。一方面,這是周孝王時期發生的事件,那就是說起碼周孝王時期,“申國”已經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封國”了。而且,這個“申國”作為周王朝向西抵禦外敵的屏障,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在當時,“申國”已經讓很多“西戎”部落“皆服”。可見其已經長時間與西戎作戰,從周王室的更疊順序上看,對“西戎”的戰争,在“康”、“昭”之後并無太大多記載,倒是東、北、南三面的對外戰争比較多,是以,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申國”的存在。“申”在與“西戎”纏鬥多年,并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果,由此可見其戰力!與此同時,另外一個資訊就是,“申國”是奉王命與善于養馬、禦馬的“大駱”聯姻,能戰之國與善禦之族聯姻,周孝王的用意似乎也非常明顯,就是為了讓他們聯合起來,一同穩定周王朝的西北“戎患”。由此,孝王賜“大駱”一族“嬴”姓!那也可以說,此時的“申國”對于後世崛起的“秦”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而“申”所在之地,自然是在“豐鎬”以西,是以也被後世稱作“西申”。

我們都了解,但凡一個國或朝代有了類似于“東、西”或“南、北”之類的字首,那就是在不同的時期,有兩個并不關聯但取名一樣的存在。是以,也必然有一個與“西申”相對應的“申國”存在。而這另一個“申國”,就是後世普遍被認為是存在于現今河南省南陽市的南召一帶的“謝地”,被後世稱作“南申”,也有說是“東申”。當然了,這種或以“東、西”,或以“南、北”所稱的,在當時肯定沒有,隻是後世為了區分而做的總結性定義罷了。公元前771年,“申候”聯合西戎攻陷“豐鎬”,殺死周幽王,立“周平王”。這一系列動作大家應該也都熟悉了,那麼,此時此刻發動政變、擁立“平王遷都”雒邑的“申候”,究竟代表的是“西申”還是“南申”呢?在查閱資料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理論,就是有關“申戎”一說。有一種說法,就是這個與“秦”聯姻,以及之後與周聯姻的“申國”,實際上也是“西戎”中與周王朝關系比較密切的一支軍事武裝集團,他們的性質就有點像《芈月傳》中的“義渠”。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那麼,“申國”是“西戎”的一個分支嗎?原本關于“西戎”的内容,與我寫的這一系列文章并沒有太多的關聯,是不想占用太多篇幅的,跑題。但是鑒于已經聊到“申國”這個與“豐鎬”與“雒邑”都有非常重要關聯的話題,以及聯想起在之前文章中有一些帶有嚴重“地域黑”傾向朋友的回複内容,我倒是想,來以個人的了解聊一下所謂“戎”的含義。

在本系列文章的前幾篇中曾經提到過,在商、周時代,我們的主流政權向來對自己部族之外的勢力不太友好。是以,産生了“東夷、西戎、南蠻、北狄”這種不太友好的稱謂。前文中我聊起過一些與“東夷”相關的東西,比如“徐偃王之亂”。那在此,不妨也聊一下“西戎”。與“東夷”一樣,“西戎”也是相對于主流政權的統治區域相對而言的。西周的政治中心,無論是“豐鎬”還是“雒邑”,都是相對位于當時概念上疆域的“中心”,而在這個“中心”周圍,直轄的為“王幾”,再往外就是“附屬”與“封國”,由于在當時是肯定沒有“中國”這個概念,是以相對嚴謹點,按照比較通用的說法,還是把當時的主流政權,如“夏”、“商”與周王朝稱作“華夏”比較好。那麼,“華夏”以外的政權或者部族,都被當時的主流政權定義為“少數民族”,而“西戎”就是在西周時期對于“華夏”疆域以外西方的政權與部族的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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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這個字,現今發現最早的出處是在河南省安陽市小屯村“殷墟”發現的“蔔辭”上,但至于這個字在當時的具體含義,恐怕誰也說不清楚。而“西戎”這個詞,卻是出現在西周建立之前。在商末,作為殷商的封國“周”,由于長期與現在甘肅、甯夏、陝西和山西的西北部的少數民族作戰,是以,當時的“周人”将根據地,也就是現在陝西省寶雞市岐山縣鳳鳴鎮的“周原”周邊,尤其是以西隴山地區部落為首的敵對部落稱之為“西戎”。也就是說,“西戎”中的“西”,最早所指,是相對于寶雞的“周原”來說的。後來,周勢力東遷,建“豐”、“鎬”,設“宗周鎬京”,滅商之後建“雒邑”設“成周”,處于種種原因,在西周初期,周王室将所有自身勢力以外,也就是所謂“華夏”之外的勢力,以及一些在疆域内,但未能完全臣服的部族與勢力統稱為“戎”,比如在原“殷地”的部族,被稱作“殷戎”。要是按照區域劃分的話,位于今天河南安陽的“殷地”,無論是對“宗周”還是“成周”,怎麼也不能用“西戎”來定義。可見,“戎”并非像“夷”、“蠻”與“狄”一樣有地域性的特指。而是周王朝對于自己政權以外敵對勢力的統稱。在不在西,自然是不那麼重要。關于“戎”的内容,稍後還有些相對不太被人們所熟知的内容。

在我之前的文章中,見到過不少“各懷鬼胎”的人,憋着壞水試圖挑起西安與洛陽之間的沖突而頻繁釋出一些帶有明顯“地域黑”性質的言論。其中一種說法,就是将洛陽說成是“陸渾戎”的後代。當然了,對于那些“黑子”自是沒什麼興趣辯駁,但是既然聊到“戎”,順便也把“陸渾戎”這個看起來帶有明顯地域性的名稱聊上一下。我們現在所提到的“陸渾”,位于現在河南省洛陽市的嵩縣境内,有“陸渾村”、“陸渾山”,更是以位于黃河的二級支流伊河中遊“陸渾水庫”而聞名。這裡久來是都是大有名氣,唐宋之問、李白、杜甫、白居易、岑參、李颀(qí),及韓愈、歐陽修等古代文學大家,也都或定居于陸渾,或築寓于陸渾,或講學于陸渾,或遨遊于陸渾,都留下了許多寶貴的詩篇。唐代玄宗、肅宗兩朝宰相房琯(guǎn)死後葬于陸渾,杜甫曾為其寫下“遠聞房太守,歸葬陸渾山”的悼念詩。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可估計很多洛陽當地人都不知道,這個曾經名聞天下的“陸渾”,卻不是河南當地的自古以來的名稱,就連這個山和村都是後來的,而這個名字的來曆,還真的源自聽起來不太好聽的“陸渾戎”。那麼,這個“陸渾”究竟出自哪裡呢?這個話題怎麼說也和現在的洛陽有關,索性也岔開聊上一聊。

所謂的“陸渾戎”,結合前文中所寫到的有關“戎”的解釋,其實就是在“陸渾”之地的部族。而且,這裡被稱作“戎”,源自西周時期,原因在前文中也提到了,實際就是周人用來并不友好的形容與之對立的部族勢力。盡管被周人稱作“戎”,但實際上,他們卻有極可能是血脈同樣,甚至更加“純正”的“華夏”人。春秋末期史學家、文學家、思想家左丘明,曾經在其所著的《左傳·襄公·襄公十四年》中有言:“惠公蠲其大德,謂我諸戎是四嶽之裔胄也,毋是翦棄。”這些文字的含義并不難懂,這裡的“惠公”也被認為指的就是“晉惠公”,把被稱作“戎”的部落,歸于“四嶽”的後裔。而且,從語境中能夠體會,被歸于了“四嶽”,似乎身份就比之前的要高上一些。那麼,這個“四嶽”指的又是什麼呢?接下來我試着以個人的了解,來盡量簡潔地闡述一下。相關内容頗多,必然有遺漏之處,當個樂看。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同樣在《左傳·襄公·襄公十四年》中,有文:“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離于瓜州。”這句話中,提到一個稱謂叫“姜戎氏”,他們因受“秦人”威脅,被迫從祖祖輩輩居住的“瓜州”遷徙到了他處。這個“他處”暫且不談,先說這個“姜戎”。“姜戎”是古姜姓氏族的一支,據傳,該族是最先發明了農耕技術,據唐司馬貞《補史記》《三皇本紀》中有記:“斲(zhuo)木為耜(si),揉(rou)木為耒(lei),耒耨(nou)之用,以教萬人,始教耕,故号神農氏。”由此可見,這個“姜戎”,實際上就是我們上古“三皇”之中“神農”的後裔。據記載,“神農氏長于姜水”,這個“古姜水”的現今位置,略有争議,經查閱資料,個人認為現流經今天陝西岐山、扶風、武功三縣的“湋河”,就是古之“姜水”。“神農”氏族居于“姜水”,遂以“姜”為姓。而現“湋河”北岸也被認為是“炎帝”的故鄉。也就可以這樣了解,所謂的“姜戎”實際上在當時屬于“炎帝”的部族。後來,“炎帝”與“黃帝”聯合擊敗“蠻尤”,将兩個部落合并為“炎黃”,統治着後世普遍認為的所謂“中國”疆域,是以,之後以漢族為主的“主流政權”才會自稱“炎黃子孫”。由此可見,這個“姜戎”非但不是通常被認為的少數民族“戎”,反倒極可能是更加純正的“華夏民族”與“炎黃子孫”了。

在随後的歲月中,“姜氏”不斷變遷,但基本的活動區域都在陝、甘一代,而從“姜”中,也分離出了如“共工”、“羌”的部族。堯帝時期,由于戰功,居于當時“吳山”區域的“姜戎氏”被“提拔”為部落聯盟的上司部落之一,這個“吳山”是六盤山系南阜,也稱“嶽山”,于是,“姜戎氏”也被稱作“大嶽氏”。“吳山”被古人認為是六盤山主峰,而東、西、北三面分别有“東吳山”(今環江沿岸)、“西吳山”(今隴山)、“北吳山”(今白于山),與“吳山”一同合稱“四嶽”,是以,“大嶽氏”也被稱為“四嶽氏”。從這裡我們差不多就能了解,被歸于“四嶽”的後裔,實際上是一種極高規格的“政治認可”。管不得《左傳》中會以“大德”贊揚“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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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嶽氏”在堯舜之後,逐漸衰落,慢慢的分離為三部分。一部分繼續往西、南遷徙,與“犬戎”相融合,後成為戰國時期的“西羌”;一部分東遷,與“周人”、“秦人”結合,形成了後來“華夏”中的“華族”主要組成部分。另一支,則既沒有與更西的少數民族融合,也沒有向所謂的主流政權靠攏,于是,這支“獨立”的“大嶽氏”成為了在陝甘地區的一個戰鬥力很強的部族,由于“周人”習慣于把與自己不和的部族都視為“異族”,是以這支“姜姓”的“大嶽氏”,被“周人”稱為“姜戎”,所謂的“姜戎氏”也就由此而來。他們所居之所,據《左傳》記,是位于“瓜州”。而這個“瓜州”,基本已經被認定為時現今甘肅的敦煌、酒泉一代。

說了半天,怎麼沒有“陸渾戎”的事兒呢?

馬上就來了。先說“瓜州”!在《左傳·昭公九年》中有記:“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後有魏晉時期杜預注解:“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允姓,陰戎之祖,與三苗俱放三危者。瓜州,今敦煌。”這裡所說的“陰戎”,實際上就是“姜戎”,而這個“允姓之奸”,杜預注,其“陰戎”之一,名為“陸渾”。那麼,如果按照杜預的注來解釋,最初的“陸渾”,其所在地就是“瓜州”,也就是現在甘肅省的“敦煌”。然而現在,甘肅并沒有名為“陸渾”的古地名,這是為什麼呢?我查閱了一些資料,以及一些前輩的論文,有一種說法,個人感覺似乎有些道理。這種說法是,這個“陰戎”之一的部族,實際上是叫“留昆”。在古漢語中,“留”與“陸”通,這個“陸”同“六”,“昆”讀如“混”,于是“留昆”與“陸渾”同音,口傳數世,存為“陸渾”。在戰國時期,由于晉國的強大,秦穆公向東無法擴張,向西則是滅國十二,開地千裡,“遂霸西戎,西戎八國服于秦”。這時的“陸渾”在“秦”的武力威脅下,被迫遷徙至“晉南”之地,同時,晉國的“惠公”倒是很歡迎這個“能戰”的部族,而這個“晉南”指的就是當時“晉國”以南的的“古伊川”,部族居住的具體地點,就是現在洛陽嵩縣東北部的“陸渾”一帶。

聯“戎”的申國與“陸渾戎”: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十六)

是以由此可見,“陸渾戎”是一個從現在陝甘一代遷徙到現在河南省洛陽市嵩縣的一個極具曆史的古老部族。非但不是所謂的“戎族”,反而極其可能是更加純正的“華夏民族”與“炎黃子孫”!關于“陸渾”來曆的,也有一些其他的觀點。但主要争議是在“留昆”之地與“瓜州”具體指的是哪裡。其中有種說法是位于現今陝西省西安市西邊不遠的地方,還有說是有可能位于陝西與河南之間的區域。個人覺得各有道理,但對于這個話題,以及關于“陸渾戎”在考古上面的意義,就不過多展開讨論了,以後有機會再聊。

不說跑題的事兒,回頭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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