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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露的記憶(四十)

作者:正能量惠智

其實翟生民也很辛苦,尤其是冬季。西北的冬天很冷,每天一起床他都會拎一壺開水澆發動機底殼,否則車就發動不起來。車發動後,他才進屋吃飯,讓車在那裡預熱。到了家具城就在大廈外,坐在車裡等,凍極了就下來圍着車跑一跑,不敢到大廈裡面取暖,害怕錯過需要拉貨的客人。甯露很心疼他,給他織了厚厚的毛褲和毛背心。那段時間裡雖說隻有周末一家人才能聚一聚,但甯露覺得還算幸福,因為翟生民終于有了家庭責任感。賺錢多少不是目的,甯露看到了他的努力,她對于翟生民,一方面失望于他對妻女的漠不關心,另一方面又心疼他在工作中的辛苦。其實想一想,甯露是在乎他的。她依然堅信等年齡大一些,翟生民就會把家,把妻女放在心裡。

晚上放學後,全托的孩子都睡了,家媛也常常被姑姑帶去和梓涵妹妹玩,教室裡隻剩下甯露一個人,她偶爾也會感覺有些孤單。她會想起張君撷,想起她的青蔥歲月。

甯露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有一次偶遇了張君撷,他看着甯露高高隆起的腹部,驚訝地說:“你這是?”甯露笑笑,“我快要當媽媽了,你還好嗎?”張君撷說:“我和蕊兒上個月結婚了,挺好的。把你的電話告訴我,有需要幫忙的,說一聲。”說完掏出手機,記下了甯露說的号碼,又回撥了一下,讓甯露也儲存好他的電話。說着就看見蕊兒從不遠處跑來,擋在張君撷身前,她對甯露說:“恭喜,恭喜。”寒暄幾句,他們就告辭離開了。

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并沒有聯系過,甯露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近況,猶豫了很久,終于在張君撷過生日的那天晚上,她撥通了他的電話,“生日快樂!”“是甯露嗎?謝謝你,你怎麼樣?”“嗯……我很好。”幾句話說完,電話雙方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張君撷說:“蕊兒叫我了。”甯露說完再見,挂斷電話。整個通話過程很平淡,青春時的悸動一去不返,這是婚後的甯露與張君撷的唯一一次通話,即使以後兩人偶遇,也都尴尬得隻是點點頭,連招呼都懶得打了。

終于,小家媛七歲了,到了上學的年紀。甯露為她在一所醫學院附小報了名。最可笑的是家媛都上學一周了,翟生民跑來問甯露:“家媛是不是該上國小了?”這個當爸的,甯露無語了。

甯露對家媛的學習抓得很緊,每天放學寫完學校布置的作業,還要做課外題、練字、練舞蹈基本功,跟本沒有出去玩的時間。甯露對她也很嚴厲,自認為“嚴師出高徒”。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教育的誤區。家媛的成績還算不錯,可是孩子臉上的笑容漸漸少了,她很少和媽媽交談。接送她上學放學的路上,媽媽不是和她讨論成績,就是讓她背口訣,背古詩。她多想和媽媽說說班級裡那個調皮的男生多麼有趣,多想替媽媽拔去鬓邊的那一根白發。她當然知道媽媽是愛她的,那麼重的書包,媽媽從來沒有讓她背過,吃飯時總是把好吃的夾到她的碗裡。可是小小的她覺得這份愛讓她很累,她好羨慕窗外奔跑玩耍的孩子們,多想和他們一起在陽光下暢快地大笑。

轉眼兩個多月了,突然有一天甯露接到家媛班主任老師打來的電話,說家媛給班裡一位小男生寫紙條,上面寫:“XX,我愛你!”當時甯露很震驚,但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小孩子口中的“愛”是單純的喜歡别人的某個優點,往往是大人把問題看複雜了。但老師需要回複,甯露就得應付一下。她放下電話,把家媛叫到身邊問怎麼回事,家媛說她沒有寫,是别的小朋友寫的。第二天甯露送家媛去上學,順便找到班主任,要求看一下那張紙條,隻見紙條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還用拼音寫了一個落款“di jia yuan”。甯露看完後把紙條遞給老師,肯定地說:“這紙條不是家媛寫的,她會寫自己的名字,不會用拼音代替。”老師也看了一下紙條說:“我再問一下别的小朋友吧!”

甯露告别老師出來,找到他們班,看到别的孩子在嬉笑打鬧,隻有家媛低着頭,沮喪地坐在那裡,她害怕媽媽會當着同學的面訓斥她。甯露叫出家媛,對她說:“我和老師說清楚了,紙條不是你寫的,老師和媽媽都冤枉你了,對不起。”家媛聽了媽媽的話,抽泣起來,這可是媽媽第一次對她說對不起,她一下子摟緊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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