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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日本對華友好人物系列之二】

在往來奔波中日友好的衆多日本友人當中,有一人頗為獨特,他出身顯赫,與同時代的岡崎嘉平太、宇都宮德馬等人士一樣反對戰争,後來步入政壇,成為中日關系的“掘井人”和“先行者”之一。

這位日本人名叫西園寺公一,他是日本有名的“紅色貴族”。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西園寺公一(1906-1993)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西園寺公一家庭出身十分顯赫,祖父西園寺公望是著名的明治政壇元老,曾兩次擔任日本内閣總理大臣,輔弼明治、大正、昭和三朝。

西園寺公望的人生經曆與近代日本政治曆史相始終積極,一生推動日本政治由絕對主義天皇制向立憲君主制發展,抑制日本軍部勢力。

1912年,西園寺公望獲得元老稱号,他是日本政治勢力最強、參政時間最長、影響力最廣的元老,也被稱為日本民主最後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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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公望,明治政壇元老,日本著名政治家

西園寺公望反對日本出現法西斯專政,可惜他沒有力量阻止法西斯運動的狂潮。“二二六事變”時,他被列為首要殺害對象,最後因軍官産生恻隐之心才幸免于難。

西園寺公望與妻子生有一女,女兒後來招贅舊長州藩主毛利元德之子為婿,改名西園寺八郎。

作為西園寺家的長孫,出生于1906年的西園寺公一自幼繼承公爵爵位,他的國小是在專收皇室、貴族子弟的“學習院初等科”讀的。不過他對這種世襲教育感到厭倦,主動報考普通中學讀書,後來又留洋海外,進入英國牛津大學政治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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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維新後的日本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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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西園寺公一回到日本,先後擔任了外務省囑托(顧問)、太平洋問題調查會主事、國際問題調查會會長、近衛文麿内閣囑托等要職。

近衛文麿是法西斯獨裁政治的推行者,“七七事變”時的日本首相,侵華戰争的罪魁之一,甲級戰犯。

雖然在近衛文麿内閣任職,但西園寺公一的思想卻逐漸走上了與軍國主義截然相反的道路——随着日本侵華戰争逐漸更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他成為了一名反對戰争、希冀和平的政治人物,思想日趨左傾。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西園寺公一對中國人民充滿同情,他認為隻有停止戰争,實作中日和睦相處及世代友好,才是兩國的根本利益所在。他對時政的見解,在日本引起了轟動。

西園寺公一的反戰政見十分鮮明,1941年3月,西園寺公一以顧問身份随同日本外相松岡洋右通路蘇聯,和斯大林會見時,松岡外相向斯大林介紹西園寺公一時說了一句:“他是我們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

沒想到這一句玩笑話竟一語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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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日中立條約》簽訂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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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年之後,這位“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被日本軍部逮捕入獄,因為他卷入了“佐爾格間諜案”。

理查德·佐爾格是一名雙重間諜,他一方面向德國政府透露日本軍事情況的内幕,另一方面還向蘇聯傳送德國和日本的軍事情報。

在日本,佐爾格主要從共産黨員、日本内閣顧問、《朝日新聞》記者尾崎秀實那裡擷取情報,而尾崎的主要情報來源之一正是西園寺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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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佐爾格

西園寺公一對向尾崎提供情報的事實直言不諱,但他堅持認為,他和尾崎同為内閣顧問,他們之間隻是“正常交換看法”。日本法庭最終判處佐爾格和尾崎秀實絞刑,而西園寺公一則被判刑一年零六個月,但實際上隻被關押五個月就獲釋了。

出獄後,西園寺公一将爵位和财産讓給其弟弟,從此成為奔走和平的一名普通“白丁”。

戰後,西園寺公一複出政壇,曾當選過參議院議員,構築永恒的亞洲和平、世界和平成為他所追求的重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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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5月3日,《日本國憲法》正式生效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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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貴族左翼與新中國的第一次接觸,發生在1952年12月的維也納世界人民和平大會。

時任參議員的西園寺公一與中國代表團名譽團長宋慶齡、團長郭沫若以及廖承志等人初次會晤。

在中國代表團舉辦的宴會上,西園寺公一向中國人緻歉:日本由于發動了戰争,使中國人民遭受到巨大的不幸,今天我能有機會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歉意,感到高興;日本人決心不再重複昔日的過錯;我相信在各位的激勵和幫助下,日本人民也能擔負起保衛世界和平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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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12月召開的維也納世界人民和平大會

“我的講話一結束,郭沫若先生立即和我握手、擁抱。”西園寺公一後來回憶說,“這次即席講話是我第一次向新中國表達敬意。現在想起來,我此後的生涯就像是為了實踐這次講話的内容而展開了。”

此後,西園寺公一出任亞洲及太平洋區域和平聯絡會議副秘書長,不僅為中日之間恢複正常外交關系傾注了許多心血,甚至在1958年舉家遷居中國,擔任駐華的“民間特使”。

他的此舉得到了執政的自民黨實力人物河野一郎的支援,西園寺公一把中國政治資訊、對日方針等及時轉告給日本政治家,為兩國之間的關系牽線搭橋。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在華期間,這位“紅色貴族”與毛主席、周總理等上司人多次見面,與朱德委員長一起種植蘭花,與陳毅副總理下圍棋,受到了中國政府的熱情款待。

他們一家得到了周恩來總理無微不至的關懷,周總理特意囑咐有關部門為他們配備了翻譯、漢語教師、廚師和服務員,為全家人裝修了日式住房,準備了榻榻米,并解決了西園寺公一兩個兒子的上學問題。

出于對西園寺公一的感謝和尊敬,中國上司人往往稱西園寺公一為“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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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公一與毛主席在一起

“西公在北京的十二年,不斷有人去他家裡探讨中日關系。很多時候周總理、廖承志接見日本外賓時,一定要西公作陪。”曾經給周總理擔任過翻譯的王效賢回憶說。

當時主要承擔中日關系工作的廖承志是西公一家的常客,廖承志經常半認真半開玩笑地稱這位日本紅色貴族為“殿樣”(一種日本稱謂,意思近似大老爺)。

西園寺公一就此向周總理提出“抱怨”,總理說:“廖先生也是殿樣呀。問題不在于出身,而在于站在什麼立場。”

廖承志出身國民黨元老之名門,父母親分别是廖仲恺、何香凝,同樣是名門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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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二為西園寺公一,二排左一為廖承志

西園寺公一在北京日子,正值中日關系處于對立隔絕狀态,為了争取中日關系正常化,他廢寝忘食、夜以繼日做了大量民間友好工作,還走遍了中國大陸除西藏外所有的地區,與許多普通百姓會面交談。

日本各界訪華人士都常來找他交流和聽取意見,這位“紅色貴族”在中日交往方面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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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穎超同志會見西園寺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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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西園寺公一原本隻準備在北京生活三年,沒想到由于時局的變化,被日本政壇寄予希望的“三年内恢複兩國邦交”任務受到了阻礙,導緻他在中國一住就是十二年零八個月。

西園寺公一是1970年離開中國的,他的離開并不是因為中日恢複邦交即将恢複,而是中國的國内形勢使然。

當時,中國陷入“文革”,王府井大街上還出現過大字報,稱西園寺公一是“日本特務”。不過,在周總理的保護之下,他并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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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西園寺公一一家與周總理夫婦、廖承志先生合影。

但形勢的發展最終逼迫西園寺公一離開。1970年,周恩來總理約見他說:“現在情況很複雜。我保護不了您了。請您考慮,可先回國去。到情況好轉時,請您再回來。”

回國後,西園寺公一依舊投身中日友好事業,雖然因病行動不便,但仍遵守與周總理的約定,每年都與岡崎嘉平太(原全日空株式會社第二任社長,他的事迹見作者前文)一同來中國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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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4月,鄧穎超通路日本時向西園寺公一(左四)一家贈送紀念品。

1993年4月22日,西園寺公一先生去世。

他的兒子、東日本國際大學客座教授西園寺一晃先生子承父業,如今也是推動對華友好的日本“資深友人”。他相信,走過70年風雨曆程的中國終将崛起,而且是和平崛起。

西園寺公一│“日本貴族中的布爾什維克”,對華友好的紅色貴胄

60年代,有一首中日青年友好聯歡的主打歌曲《東京-北京》,每次歌唱它時,西園寺公一的情緒都十分激動,他興奮地配合着節拍,與衆人一起高歌:“我們亞洲的同胞們,兄弟姐妹們,在全世界燃起火炬,燃起光明……”

西園寺公一先生的一生就是像這首歌曲的旋律一樣,邁着兩國人民友好交往的步伐,堅定一緻永遠向前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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