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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清明節前的周日,歌樂山下、烈士墓前。
年過六旬的周勇和夫人、姐姐、學生等一行10人,将110枝鮮花仔細擺放在紀念碑前。駐足、鞠躬,像祭拜親人般,與他們低聲說話。
70多年前,周勇的父親周永林是一位中共地下工作者,3位掩護他的戰友都犧牲在了白公館、渣滓洞。他們,就躺在紀念碑後巨大的合葬墓中。
“前輩們呐,我是周永林的兒子周勇,我帶着我的妻子、姐姐、學生們,又來看你們了……
我父親活着的時候,把我們叫到床頭叮囑:沒有你們的保護,他就沒了!也就沒了我們,沒了這個家……
他說紅色的傳承不能斷。交代我們,他死以後,我們這些兒孫,祖祖輩輩都要來……”
這樣的祭拜從1949年起,已經72年了。
72年風雨無阻。周永林走了,他的兒子周勇也已是白發人,傳到他的孫子、曾孫已曆四代。
今年,與以往的祭掃不同。周勇帶來的黃的、白的菊花中,特意點綴着10枝紅色的康乃馨。周勇說,這是“特别禮物”。今年中國共産黨迎來百歲生日,他們想以此向先輩們報告:烈士身後,祖國山河無恙、紅旗更加高揚!
掩護了周永林的3位烈士,一位叫胡有猷,一位叫陶敬之,另一位叫黎又霖。周永林在重慶北碚、城郊從事地下工作時,胡有猷、陶敬之是他的直接上級。而黎又霖是為黨工作的黨外人士,屬于周永林團結的對象。
“那時候都是單線聯系,他們都知道我父親是共産黨員。胡有猷、陶敬之還掌握着黨内大量資訊,面對敵人的威逼利誘,隻要透露一點就可以換取生的希望。但他們始終堅不吐實,不變節,沒出賣,他們用自己的犧牲保住了其他同志,保住了地下黨組織。”周勇說。
獻完花,周勇一行在烈士墳前,像往常一樣再次高聲朗誦兩首熟悉的詩:
(一)
革命何須問死生,
将身許國倍光榮,
今朝我輩成仁去,
頃刻黃泉又結盟。
(二)
賣國殃民恨獨夫,
一椎不中未全輸,
锒铛頻向窗間望,
幾日紅軍到古渝。
這兩首詩是黎又霖烈士的絕命詩。
重慶解放後,周永林與其他同志第一時間趕往歌樂山為烈士們收屍。當時,渣滓洞大火還未完全熄滅,牢房内外到處都是烈士們的屍體,完全無法辨認。
周永林又趕往白公館,守門的老人把他帶到二樓的一個小房子,說黎又霖就是關在這裡。隻見房間内,排放着谷草做成的墊子,上面鋪着一張張破爛的篾席和褥子。老人指着其中一張“床”(地鋪),說黎又霖就睡在這兒。周永林立馬把谷草墊、爛褥子和篾席翻了個遍,希望能找到黎又霖留下的東西,終于在席子下面發現了一張黃色的草紙,看見上面寫着幾行字,落款竟是“又霖十一月廿五日”——距離“11·27”大屠殺僅僅兩天。僅僅又過3天,重慶解放了。這正是烈士犧牲前留下的絕命詩!
後來,成立重慶歌樂山革命紀念館時,周永林把這份珍貴的文物交給了組織。
“我們家所有人都會背,小孩會說話後就要學這兩首詩。”周勇說,剛學的時候完全不懂,尤其是父親用道地的四川話把“光榮”說成“光雲”,把“結盟”說成“結民”,家裡的孩子們隻能背“天書”。直到長大了,讀了原文,才了解了其中深邃的意蘊。
背詩、掃墓,講每一位烈士的故事,講黨的曆史。像這樣的紀念在這個紅色家庭非常多。
讓周勇特别難忘的是2009年“11·27”紀念日前夕,已經90歲的父親周永林最後一次祭掃了他的戰友們後,把所有孩子們叫到一塊,平靜地說:“我走不動了。以後每一年你們都要去歌樂山獻花。再以後,你們的孩子也要去,都要去!”
已經是黨史專家的周勇體會到父親的深意:紅色的基因,黨的曆史怎樣傳承?就在這一代接着一代,每年一次的祭掃中;在後代們的背詩聲中;在爺爺給孫子,爸爸給兒子講的老故事中。
文字記者:王金濤、陳國洲、周聞韬
視訊記者:于曉蘇、章林
編輯: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