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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富察氏看滿族姓氏的複雜多樣

從富察氏看滿族姓氏的複雜多樣

作者富察寶仁 吉林家譜

滿族哈喇(姓氏)考釋

在滿族的傳統文化中,哈喇(姓氏)和家譜是項很重要的内容。從姓氏和家譜中,可以追溯滿族這個曆史久遠的北方漁獵民族從蒙昧時期走來的足迹;從滿族人對老姓(滿族“哈拉”)及家譜的重視,可以看到滿族人鮮明的祖居地意識,強烈的民族理念和慎終追遠、對長白山祖宗發祥之地的崇尚精神。

滿族的哈喇(姓氏)可謂浩瀚繁雜,且随着時間的前進、社會的發展而出現了許多分支及演變。據《金史·百官志》載,遼金時期滿族先民女真人已有 115 個姓氏,分有“白号之姓”和“黑号之姓”。到了清代滿族的姓氏已擴充了 10 倍,據由乾隆皇帝親自審定的《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所載,滿族的姓氏已多達 1100 餘個。

富察氏是清代著姓,支系甚多,族人甚衆,乃有清一代“滿洲八大姓”之一,與佟(佟佳氏)、關(瓜爾佳氏)、馬(費莫氏)、索(索綽絡氏)、祁(祁佳氏)、那(那拉氏)、郎(鈕祜祿氏)等 7 姓,自明末即随同清太祖努爾哈赤、太宗皇太極,建州女真、長白山三部、扈倫四部、東海女真、黑龍江女真等,在統一東北地區的幾十年厮殺中戰功卓著;在立後金、建大清的征戰中功不可沒,故在滿族人中有“八大姓”之稱。

淵源深遠的富察哈拉

富察氏久遠以前稱之“蒲察氏”,亦可謂源遠流長,其遠源至少可以追溯至唐代,為滿族先民靺鞨人“通用三十姓”之一。到了遼金時期蒲察已是女真人的著姓之一,位列“黑号之姓”,是時一直稱為“蒲察氏”。富察氏由遼金至清,已改稱“富察氏”,至今,有文字記載已逾千年之久。而曆“蒲察”“ 富察”姓氏之變,今已冠漢族之“富”“ 傅”“ 付”等姓氏,族人繁盛,已遍及祖國的大江南北、長城内外,故可謂之“樹大根深”矣!

遼代時,蒲察氏已是生女真諸部之中的主要部落,勢力強大。金代時,蒲察氏乃為金國著姓、名門望族,不但人多勢衆而且與完顔氏皇室也多有姻親之誼。當時,蒲察氏由于人口衆多故分布之地域甚廣,時人稱之有七大部。《金源文化辭典》載:

(蒲察部)已知的有世居安出浒水(今阿什河)蒲察部、斡泯水(清稱額爾敏河,在伊通州境内)蒲察部,還有居姑裡甸(今黑龍江省甯安市東京城西的德林石,或說在牡丹江下遊西),和阿跋斯水(今吉林省敦化市北勒福成河)之間的蒲察部。

淵源久遠的蒲察部、蒲察哈喇(姓氏)怎麼來的呢?古籍有載是因其部族早年世居于“蒲察之野”,那這個蒲察之野又在何地呢?衆說紛纭,亦皆推測之論,如今代遠年湮,推測之論絕非定論。

蒲察氏自古以來,便是一個龐大的哈喇(姓氏),金史中可見的名人名将便很多。有金國驸馬蒲察胡沙、蒲察鼎壽;金朝名将蒲察世傑、蒲察貞、蒲察胡盞、蒲察斡倫 ;金朝名臣蒲察思忠、蒲察合住、蒲察通、蒲察移剌都、蒲察琦等等。

在金代的将領中,姓蒲察的還有契丹人,曾任壽州防禦使、興平軍節度使、元帥右都監的蒲察阿裡便是契丹人。這是為什麼呢?原來女真人與契丹人都屬于阿爾泰語系,隻是女真人屬通古斯語支,而契丹人屬蒙古語支,故有許多語言是相同或相通的。故東胡族系的契丹人也有姓蒲察氏的。

金代還有一員将官叫蒲察官奴也是契丹族人,此人曾官至元帥,統領兵馬與蒙古軍隊交戰。這個蒲察官奴原并不姓蒲察,而是契丹移剌氏歸降金國後改姓的蒲察氏。

今日看來,姓氏是祖宗傳下來的,豈能随意改動。但在古代尤其是北方民族 ,改 姓 乃 是 常 有 之 事 。大清王朝的皇姓愛新覺羅便是後改過來的。在《清太祖武皇帝實錄》中 有 很 詳 細 的 記 載 。

努爾哈赤于明萬曆十年(1583)起兵之時,任建州左衛都指揮使,十年之後統一了建州女真諸部。此時,努爾哈赤開始尋祖問宗追尋自己的祖系。在左查右考的追根溯源之後,他認為本族的發源勝地乃是長白山之東,乃俄漠惠之野斡朵裡城,最直系的祖先是六世祖猛哥帖木兒。

明萬曆二十六年(1598),努爾哈赤在自己的老家赫圖阿拉(今遼甯省新賓滿族自治縣)建祖陵。祖陵之中葬有曾任建州左衛都督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兒,以及努爾哈赤的曾祖福滿、祖覺昌安、父塔克世等先人。比猛哥帖木兒更久遠的愛新覺羅氏先祖,是在《皇清開國方略》《滿洲源流考》《皇朝通考》及《滿洲實錄》等,清朝正史所載的《三仙女傳說》中,仙女佛庫倫吞朱果而誕生的布庫裡雍順。

布庫裡雍順來到了斡朵裡地方,居于依蘭哈拉(滿語:三姓)。待到其後人猛哥帖木兒時,輾轉南遷來到了赫圖阿拉,曾任建州左衛都督佥事,後又升為都督。這些在史書中都記述得是比較清楚的。李佳生《八旗十論》中載道:

努爾哈赤認為是斡朵裡部猛哥帖木兒之六世孫,故在與明朝、與北韓的公文中稱為“佟(童)努爾哈赤”。猛哥帖木兒有時亦書作“童(佟)猛哥帖木兒”或“夾溫帖木兒”。“ 夾溫”漢姓寫為“佟”或“童”,女真語中為“金”。這也是後來自稱為“愛新覺羅”之所本。

古代時因各種原因更改民族、更改姓氏的是大有人在,即使是幾千人、幾萬人乃至十幾萬人集體更改了民族,後漸之更改了姓氏的也是大有前事為鑒的。且談幾例。

隋開皇九年(589),隋文帝展開了對高句麗之戰,以收複遼東遼南一帶領地。久受高句麗人壓迫的粟末靺鞨人,配合中央隋朝也發動了對高句麗人的反擊。但在高句麗舉全國之兵的頑強抵抗之下,隋王朝不得不草草收兵。靺鞨人此時因助隋參戰而陷入了進退兩難之中。

粟末靺鞨人為了避免受高句麗人的屠殺報複,于是在其厥稽部渠長(大首領)的率領下,率八部靺鞨兵勇及家眷,自扶餘城(今吉林省農安縣)向隋王朝領地歸附。隋文帝聞之大喜,将其安置在柳城(今遼甯省朝陽地區)。此事在《太平寰宇記》中記述甚詳:

開皇中,粟末靺鞨與高麗戰,不勝。有厥稽部渠長突地稽者,率勾便來部、窟突姑部、境稽蒙部、越羽部、步護賴部、破震部、步步括利部凡八部,勝兵數千,自扶餘城西北,舉落向關内附。處之柳城,乃燕都之北。

這 1400 餘年前歸附隋朝的粟末靺鞨數千兵馬,加上家眷至少應有四五萬人之衆。這數萬之衆十分忠誠勇敢,深受隋及後之唐王朝的重視,有許多人還被封了高官 ,成了将軍、都督、國公、總管等重臣。這幾萬人後全部融入了漢族。千年以來,人口繁衍至今,至少應有數十萬之多。

曆史上這種事例很多,故可知如今漢族人口中有許多人,是與滿族人一樣具有其先民靺鞨人的血統。漢族人的姓氏之中,故而也有許多人是冠了漢姓的古代靺鞨人之後。在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中,滿族、漢族及許許多多的民族關系,确确實實已是血濃于水的關系。這是一個滿族先民向南遷徙融入漢族,是最早冠漢姓的一大批滿族先民,他們比清末民國年滿族人冠漢姓,要早一千三四百年的時間。再講一個滿族先民與東胡族系民族互相融合的史實。唐代,滿族先民粟末靺鞨人建立的渤海國,被譽為“海東盛國”,乃中央唐朝冊封的藩國。

渤海國在曆經 15 代國王,立國 229 年之後,被東胡族系的契丹遼國所滅。據文獻所載,渤海國滅亡之後,契丹遼人恐渤海人東山再起,故流放了大批人口。其向東北西部的西喇木倫河契丹故地(今内蒙古境内)流放了8 萬戶之多,向南部的遼陽等漢地流放了 10 萬戶之衆(即後之“熟女真”人)。

在渤海國滅亡之後不到百年,靺鞨人的另一支黑水靺鞨又崛起于按出虎水(今阿什河),此時黑水靺鞨因未入契丹籍,故被稱為“生女真”人。金太祖完顔阿骨打率女真人滅遼立金之後,将契丹人對女真人的政策又重演了一番,将大批契丹兵将納入自己軍隊南伐大宋,又将大批契丹人掠回為奴。

遼金時期,同屬阿爾泰語系的北方民族的女真人與契丹人,得勢之時便大肆搶掠對方人口,使得這兩個民族之中各有不少對方民族的人口。時至今日,滿族人中應有不少祖輩是東胡系的後裔,同樣,蒙古人中也應有許多祖輩是肅慎族系的後人。

清時有句俗語,講“滿蒙不分家”應該說是恰如其分。亦是以之故,滿族姓氏中亦有不少的蒙古姓氏。

從富察氏看滿族姓氏的複雜多樣

枝繁葉茂的富察姓氏

在悠悠的曆史歲月中,發生了許多滿族先民南進中原融入漢族,及滿族與蒙古(東胡族系)之間的互相融合,而女真人南下搶掠漢族人口、漢族人闖關東,尤其是清代大量陳、新漢軍八旗加入滿洲共同體等諸多原因,緻使滿族的姓氏不但得以迅速增加,而且十分的繁雜。

有清一代,在滿洲共同體内可謂是無論民族一視同仁,為了這個共同體内部的團結,清太祖努爾哈赤和太宗皇太極曾多次釋出诏令,以告誡諸申(女真)人。立國之初的後金天命六年(1621),努爾哈赤克遼陽城時诏告滿洲八旗:女真與漢人乃一汗之國,不可奴役作惡。《滿文老檔》上冊載:

今諸申(女真)、漢人統歸一汗之國也。我遷戶至此,舊諸申不得視漢人為異國之民……若爾等作惡,一經伏法,則我舊諸申重受築城勞役之苦,于國人面前豈不可憐乎!

清《天聰九年檔》載,後金天聰九年(1635),皇太極為求賢而發上谕:汗谕曰:

諸申(女真)、尼堪(漢人)、蒙古諸大臣,凡有遠見卓識,堪負職司之賢者,爾等一旦知悉,即當薦舉。

亦是《天聰九年檔》載,是年六月太宗皇太極為設宴發诏曰:

吾與八旗貝勒召各旗新舊諸申、尼堪、蒙古諸臣,及新近來降之蒙古、虎爾哈、諸擺牙喇,分至各館中宴。

同年七月二十五日檔中記曰:

汗曰:吾待諸申、蒙古、漢人不分新舊,皆視為一體。

雖然滿洲共同體中有女真、蒙古、漢人、北韓、俄羅斯、安南等各族人,但主體仍是女真人(滿族)。女真族系龐大、人數衆多、且分布地域廣泛。張佳生先生《八旗十論》載:

以清初前後而論,三大部分女真之内部部落甚多。建州女真分五部,另有長白山三部。海西女真分為四部,野人女真分為東海之渥集部、虎兒哈部、瓦爾喀部。黑龍江女真之索倫部、卦爾察部、薩哈連部、使犬部等。

雖均為女真,然分布地域甚廣,有大小強弱、先進落後之分,部落星布,稱謂繁多。以當時之情況,女真各部之間并不以女真(諸申)呼之,而均言某某部。在皇太極統一女真各部、勢力大增之背景下,八旗制度之建立,實際打破了部族之界限,各主要部落之主體已納入八旗統一管理之中。

綜上所述,有清一代的滿洲共同體的形成十分的廣泛繁雜,故此,也使得滿族姓氏有着多民族的成分。謹以清末民初始冠漢姓的“富”“ 傅”“ 付”為例,簡略分析一下。

富察氏在清代乃“滿族八大姓”(佟、關、馬、索、祁、富、那、郎)之一。民國初年開始冠漢姓時,除極個别的之外,基本上都冠了“富”“ 傅”“ 付”姓。

富察氏後裔所冠的這三個姓氏,都是取之“富察”之滿語第一個音節之故。而且,富、傅二字的含義很好,“ 富”乃富有、富裕、富貴等含義,“ 傅”則為師傅的傅,古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名諺。而冠“付”姓氏,多為差別于一族之他支系,或富、傅姓後人及一些人簡寫富、傅本姓所緻。筆者本人之姓氏,便是由他人誤寫所緻。餘本“富察氏”,乃佛滿洲鑲黃旗人,祖上為長白山三部之讷音部女真,民國初年冠漢姓為“傅”,吾父即一直書寫“傅”為姓氏。

文革之前,一次戶口普查時,臨時召集的一些學生來填寫戶口,被誤寫成了“付”姓。此時父親已去世,吾兄妹年紀尚小不谙世事,雖亦追究幾次但均不了了之,故鑄成了由“傅”改姓“付”之姓氏大錯。如今思之,半個多世紀已去,想吾老家遼甯鳳凰城的同族之人仍姓“傅”,可我們遷往吉林這一支卻陰差陽錯又改了一次姓氏,變成了“付”姓。不曉此事根底之人,一定會将吾等與鳳凰城老家的族人判為兩姓氏之人。類似筆者由富察氏冠“傅”姓,之後又分冠“付”姓支系的滿族人是大有人在的,即人們常說的“不同姓而同支”。

遼甯《富察氏譜本》載道:

國興初葉時,我們富察氏轉居各處,撥往于沙濟、葉赫、額宜湖、紮庫塔、蜚悠城、讷音、額庫倫、吉林、烏拉、長白山,散居九處。我們富察氏族繁支大,門戶林立,迄今四百餘年。予虔誠創修譜本,宗功祖德,賴以垂昭。特其間旁枝挺出,苗裔分歧,記載尤疏,鈎稽多缺,茲足憾也!原夫吾祖所自,初同屬一源,曾遭家難,變轉各處。或有從征關内的,或有駐守遼東盛京等處,服務國家,為八旗世仆,而又有占居各行省駐防,尤不勝指計。不有譜牒,奚析源流,數典忘祖,甚為病也。

富察氏是明清滿族著姓,分布地域廣泛,且人口衆多,故即使是同一個“傅”或“富”姓,也許是淵源頗遠的同姓族人,即人們常說的“同姓而不同支”。

吉林市北郊的烏拉街滿族鎮,清代是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所在地,是清代東北唯一一處朝廷貢品衙門,這裡至今仍居住有許多滿族人為滿族鎮。自清代以來,烏拉街就有許多人為傅姓,有“四門傅”之稱。

一是佛滿洲的鑲黃旗富察氏“将軍傅”,其祖籍是今珲春地方,為東海女真人。其家族自後金天聰三年(1629),由第五世祖邁圖奉旨率族人來到明時烏拉國的都城(今烏拉街滿族鎮)。是以傅姓家族中有多人曾任打牲烏拉總管、将軍,故人們稱之“将軍傅”。

二是佛滿洲的“海尊傅”,其淵源在家譜序中講得很清楚:

我海尊傅姓,頭輩先祖生于大明萬曆年間,創業之時在長白山海尊河、松花江源一帶,以謀生計。于明崇祯之時投入盛京奉天,在清太祖罕王帳下以聽指揮……

三為“遼陽傅”,乃陳漢軍旗人,是原在遼陽城駐防的陳漢軍旗人,而非滿洲人。“ 八旗漢軍”是中國的民族關系中的“漢人滿化”的特殊現象。八旗漢軍中的大批漢族人,在有清一代與滿洲共同體中的滿洲人(今滿族)、蒙古人等諸多民族共同生活了近 300 年。

在清朝廷貫徹“吾待諸申(女真)、蒙古、漢人不分新舊,皆視為一體”(清太宗皇太極語)之立國之策下,八旗漢軍旗人與滿洲、蒙古旗人長期生死與共生活在一起,在社會生活及民族心理意識上,已成為滿洲共同體中的一員。這些人無論是朝廷的官稱、他稱還是自稱,皆稱為“旗人”。

辛亥年清帝遜位、八旗體制解體之後,在申報民族成分時,這些八旗漢軍旗人除少數之外,絕大多數皆自報為滿族。而國家政府部門根據他們這種自願的民族認同,也給予了充分的确認。

“ 漢 人 滿 化 ”的 例子很多,亦多在家譜記載:原為漢 人 後 為 旗 人 ,今 為 滿 族 人 。像明朝赫赫有名的開國重臣常遇春,其後人如今便是滿族人,現居于吉林市土城子滿族北韓族鄉的聶司馬村,是此村中的滿族大戶。

明末之時,大将常遇春的第九世孫常朗在遼東的遼陽重鎮任職。後金天命六年(1621)努爾哈赤率八旗兵攻占了遼陽城 ,緻 使 遼 東 大 小 70 餘 城 皆降。據《常氏宗譜志》記述:清順治年間,常氏十八世祖常邦國被編入吉林打牲烏拉衙門,隸于正白旗滿洲。自此之後,此常邦國一支便成為滿洲旗人,今日登記為滿族人。吉林烏拉街的陳漢軍滿族人很多,滿族、“遼陽傅”即是一支,他們原不是女真人滿洲人,故雖姓傅,但不是富察氏一族之後裔。

吉林烏拉街還有一傅姓,儀式被俗稱“奴才傅”。此傅姓亦乃漢族,本姓王。此傅姓近祖原為“将軍傅”的七世祖穆克登總管的“包衣啊哈”(滿語:家奴),按“奴随主姓”習俗由漢族王姓改姓了傅。故此,這一傅姓溯其源也不是滿族富察氏一族。滿族富察哈拉樹大根深,即使是同為富察氏,同為女真、滿族人之後,也族屬龐雜分支甚多。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長白山三部、東海女真、黑龍江女真皆有富察哈拉(姓)。

民國初年滿族始冠漢姓之後,冠“傅、富、付”姓氏的主要是富察哈拉各支系,但也不乏其他姓氏之人。佛(陳)滿洲的富叉哈卡氏、巴雅拉氏、巴顔氏、巴顔阿氏、傅佳氏、富爾庫魯氏等,也都冠傅、富、付姓。“ 富叉哈卡氏”乃取滿語第一個音階,而冠“傅、富、付”姓。“ 巴雅拉”與“巴顔”皆滿語“富裕”“ 富有”之意,故取其意而冠漢姓。

從富察氏看滿族姓氏的複雜多樣

北方諸民族的冠“富”“傅”姓

滿族是屬于阿爾泰語系的民族。阿爾泰學是建立在語言學基礎上的國際性學科,阿爾泰語系的滿—通古斯語族與蒙古語族、突厥語族之間存在着某些共同性,荷蘭學者蘭斯鐵最先發現了這一點。

中國是阿爾泰語系民族的重要發祥地,專家們考證,我國涵蓋于此阿爾泰語系内的民族多達 20 餘個,屬于滿—通古斯語族的語言有滿語、錫伯語、赫哲語、鄂倫春語、鄂溫克語等;屬于蒙古語族的語言有蒙古語、達斡爾語、土族語、東鄉語、保安語、東部裕固語等;屬于突厥語族的語言有哈薩克語、維吾爾語、柯爾克孜語、烏孜别克語、塔塔爾語、西部裕固語、撒拉語、圖瓦語等。

我國屬于阿爾泰語系的諸多民族,大多生活在祖國的北方及東北地區。縱觀曆史,語言與文化是牢牢地結合在一起的,語言是一種特殊的文化創造,語言是伴随着人類文化進步的曆史而發展。某個民族或某些民族的某個特定語言或某些特定語言 的 研 究 ,會 對 這些 民 族 的 語 言 、曆史、民俗、文化等諸多 方 面 ,取 得 更 深刻的認識。

清 代 ,滿 洲 共同 體 有 佛(陳)滿洲、伊 徹(新)滿 洲之 稱 ,屬 滿 — 通 古斯語族的各民族均在其中,滿族(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長白山三部等),及入關前加入滿洲共同體的赫哲、錫伯、鄂倫春、鄂溫克等部族人皆為佛滿洲成員,而留居原居地的赫哲、鄂倫春、鄂溫克等部族人則稱為伊徹滿洲。還有清入關後加入滿洲共同體的蒙古語族的達斡爾、卦爾察、部分巴爾虎蒙古人也都屬于伊徹滿洲。

清代滿洲共同體之中的滿—通古斯語族之人,語言有共同性,這在《清太祖武皇帝實錄》有載,後金天命四年(1619),努爾哈赤的诏令中講得很清楚:

自東海至遼邊,北自蒙古嫩江,南至北韓鴨綠江,同一語音者俱征服。

努爾哈赤所言之“同一語音者”即這白山黑水之域的滿—通古斯語族的各地女真人。這些女真人的語言與蒙古語因同屬阿爾泰語系,故也有一定的共性,有的甚至相同。像滿—通古斯語族與蒙古語族的“巴顔”這個詞便是同一的,都是“富貴”“ 富裕”等之意。如黑龍江省的巴彥(顔)縣,金女真人時屬上京會甯府,其縣名源于其附近的巴顔蘇蘇山。巴顔,乃滿語“富饒”,蘇蘇乃“居住地”之意,即滿語“富饒的居住地”之意。

吉林省舒蘭市的法特鄉有一山頭,乃清康熙皇帝東巡吉林至此時所定之名,為“巴顔額佛羅”乃滿語“富饒的山嘴之意”。巴顔額佛羅是清代一重要驿站之地。“ 巴顔”這個詞蒙古語中也很常見,像内蒙古自治區的巴彥(顔)淖爾,即蒙古語“富饒的湖泊”之意,青海省境内的巴顔喀拉山,即蒙古語“富饒黑色的山”之意。

因滿—通古斯語族與蒙古語族有相通之處,是以滿族所冠的漢姓“富”“傅”“ 付”姓中,也有其他滿—通古斯語族人(先後加入滿洲共同體的佛、伊徹滿洲人)以及一些加入滿洲八旗時間較長的蒙古語族之人。如前文所述,金朝的蒲察阿裡、蒲察官奴就都是東胡族系的蒙古語系之人。

清代的巴爾虎蒙古也有“富察”姓氏。巴爾虎蒙古屬于外喀爾喀蒙古。《元朝秘史考證》載:

考《西域史》,拜嘎勒湖東有四旗,曰呼裡,曰不裡雅特,曰廊拉失,曰秃馬特,總名曰巴爾忽特。

此文中所提到的“拜嘎勒湖”,即今之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其“不裡雅特”“巴爾忽特”,即今之巴爾虎。故此,巴爾虎蒙古亦稱布裡雅特蒙古。在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之前,貝加爾湖及尼布楚廣大地域屬中國領土,巴爾虎蒙古即在此廣大地域遊牧。

清康熙年間,由于蒙古準噶爾與喀爾喀之間的戰争,也為躲避沙俄軍隊的暴行,先後有 2 萬餘巴爾虎蒙古遷徙至生活穩定的齊齊哈爾、呼倫貝爾、布特哈、呼蘭等地。清政府對這些巴爾虎蒙古十分優待,給予糧食、撥給遊牧地,缺少牲畜的則買給牛、馬、羊。清政府将丁壯披甲分赴各地戍守,除 1500 餘人遷往吉林烏拉等地,還将萬餘人遷往盛京等地安置。據《奉天通志》載:

康熙三十一年,盛京添設巴爾虎佐領、骁騎校各三人,熊嶽、遼陽、開原、鳳凰城、複州、金州、岫岩七處,各增設巴爾虎佐領、骁騎校各一人。

清政府為了使遊牧于烏裕河流域的巴爾虎蒙古生活穩定下來,将他們編成了 4 個牛錄(佐領),附于錫伯、達斡爾八旗之下,每二旗附管一牛錄督耕進行農業生産。自此以後,在齊齊哈爾附近的烏裕河流域的巴爾虎蒙古,逐漸形成了塔奔淺、雙圖、高頭、庫倫木台、查罕諾爾、大巴爾虎、小巴爾虎等十幾個村落。

清康熙年間,遷居齊齊哈爾等地的巴爾虎蒙古,人們稱之“陳巴爾虎”,後雍正、嘉慶年間遷入的巴爾虎蒙古則被稱之“新巴爾虎”。

清朝對蒙古族有不同的行政管理,像東北地區的科爾沁蒙古、杜爾伯特、紮赉特、郭爾羅斯等各部蒙古,實行的是盟旗制,在各自的旗内放牧,有較強的獨立性。而巴爾虎蒙古南遷後被編入了滿洲八旗之中,實行的是駐防八旗制。雖然巴爾虎蒙古是東胡族系的蒙古人,但清廷将其編制也視之為伊徹滿洲(新滿洲)成員。

陳新巴爾虎蒙古的姓氏不為多,《黑水先民傳》載:

姓名可考者,舊(陳)巴爾虎則有呼爾拉特氏、齊布齊諾特氏、烏裡雅特氏、鄂裡木蘇氏、李佳氏、胡佳氏、富察氏。新巴爾虎則有哈勒斌氏、葉克忠氏、永舍布氏、奎車裡克氏、康錦氏。

綜上文所載,可知陳巴爾虎蒙古人中也有姓“富察氏”的。這便給人們提出了一個嚴肅的曆史問題:此巴爾虎蒙古富察氏,是不是可以追溯至 1000 年前,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滅渤海國時,為防止“渤海三人成一虎”的渤海靺鞨人東山再起,而向西喇木倫河等契丹(蒙古)地區,流配的 8 萬餘滿族先民渤海(靺鞨)人中蒲察(富察)氏之後裔?尚需大量的考證。

由于代遠年湮,且北方諸民族曆史上又多次你争我奪融彙、遷徙,故此曆史問題尚須認真考證。

東 北 民 族 史 學 家 鄭 東 日 先 生 在《東 北 通 古 斯 諸 民 族 起 源 及 社 會 狀 況》中講:

據考證資料,鄂溫克、鄂倫春、赫哲等現代通古斯諸民族,其先世從明代女真族算起,可上溯三千年古代肅慎族……據我們考證,肅慎的确是通古斯民族的祖先。女真族從族源說,不是一族一源,而是多源。其中生女真逐漸形成了現代通古斯民族,分成鄂溫克、鄂倫春、赫哲等族。追溯曆史,通古斯古代民族從渤海遺民經黑水靺鞨至生女真,族系一脈相承。

鄭東日先生在其著作中還講:是與創立渤海國的粟末靺鞨并列的一支肅慎人後裔,發展成了另一些部族女真人,成為鄂溫克、鄂倫春、赫哲等諸族的先世。

滿—通古斯語族人,除滿族之外冠漢姓為“富”“ 傅”“ 付”姓者,最明顯的例子是赫哲族。赫哲族與滿族同為古肅慎、挹婁、勿吉、靺鞨等族人之後,遼、金、元、明時期稱“女真人”。清代,大量赫哲人被征調入滿洲八旗之中即佛(陳)滿洲,故留在原居地的人口很少。這些留在原居地的則被稱為“伊徹滿洲”(新滿洲)。

《大清會典》卷 74 中載:

順治十年(1653),使犬部(赫哲)富斯哈喇等十姓,負貂歸誠。

這率“畢日達奇哈喇”“ 何哲日哈喇”“ 吳日米哈喇”“ 馬林卡哈喇”等赫哲十姓,歸入清政府的富斯哈喇乃赫哲族之望族大姓,在冠漢姓時冠了“傅”姓。還有幾個哈喇在冠漢姓時也冠了“傅”姓。《赫哲族·黑龍江同江市街津口鄉調查》中載:

赫哲族姓氏與原氏族有親緣關系。受漢族姓氏影響,其單字姓氏有的是從其姓氏的第一個字音轉而來,有的是從其姓氏意轉而來。如……傅(姓):“ 傅特卡哈拉”“ 傅斯哈拉”“ 馬林卡哈喇”“ 估什哈哩哈拉”“胡什哈哩哈啦”……

清代,被大批征調入滿洲八旗中的赫哲人,在冠漢姓時上述的這些姓氏及巴顔哈拉、巴雅喇哈拉等,均按“其姓第一個字音轉”或“從其姓氏意轉”,而冠漢姓“富”“ 傅”“ 付”。這些人都申報的是滿族,故此,雖其姓“富”“ 傅”“ 付”姓,但也都不是古老的富察氏一脈。

清代,屬伊徹滿洲的錫伯族,在民國年冠漢姓之後,也有冠“傅”姓的。

錫伯又寫作席北、席百、喜伯等。《黑龍江外記》載:

鮮卑乃部種,非地名,今錫伯及俄之錫(西)伯利亞,皆鮮卑之轉音。

錫伯族生活在中國的大興安嶺及松嫩平原等地,是黑龍江地區的土著民族之一。清《柳邊紀略》記載:

席百一作西北,又作席北,在船廠(今吉林市)邊外西南五百餘裡。土著,自言與滿洲同祖,而役屬于蒙古之科爾沁。

明末之時,整個錫伯、卦爾察族人被科爾沁蒙古所奴役。清康熙朝,康熙皇帝認為錫伯乃滿洲族的一部分,竟被科爾沁蒙古所奴役是件很丢臉的事。正如《錫伯族檔案資料》所載:

錫伯、卦爾察原系科爾沁之奴,皇上以伊等為滿洲,恻然垂佑。

康熙三十年(1691),康熙皇帝以反擊沙俄入侵而修建齊齊哈爾城為名,要科爾沁蒙古王公統計并獻出其所奴役的錫伯、卦爾察族人:

錫伯等所居之地,接近松花江、嫩江,相應咨文科爾沁王、貝勒、貝子、公、台吉等,不論其屬錫伯、卦爾察,如有情願披甲派駐者,容詳列其數報部後奏聞,披甲遣駐。

康熙皇帝要科爾沁王爺“獻出”錫伯族可謂用心良苦,一是将屬于自己滿洲同族的錫伯人、卦爾察人解救出來,二是錫伯族能征善戰,可加強抗擊沙俄的軍事力量,三是削弱了強大的科爾沁蒙古的力量,以施行分而治之。

康熙皇帝這一箭三雕之策可謂高明,他為了免除科爾沁王的積怨仇恨,獎給了他們數十萬兩白銀。這樣一來,科爾沁王爺們進獻的“席北、卦察及打虎兒(達斡爾族)人丁”,便成了政府的出錢贖買行為。從此,這些民族人口便被清廷直接管轄了。

錫伯族被清政府贖出後,便移居齊齊哈爾、墨爾根、伯都讷等處,後又移居吉林烏拉、盛京、撫順、岫岩等處。清乾隆年,又有一部分披甲及家眷奉旨戍守新疆伊犁,為國家的國防建設、民族團結和開發邊疆做出了卓越貢獻。

清乾隆七年(1742)有一部分錫伯人奉旨從遼甯等地遷回黑龍江地區墾荒戍邊。據《呼蘭縣志》載:

錫伯……乾隆七年遷入呼蘭,分居邵家窩鋪,本氏無考,漢姓(冠)有關、傅、何三姓。

錫伯族,據考“鮮卑乃部種”,即其先世乃東胡族系人,雖與滿族共同生活了 300 餘年但不是金女真人後裔,故其所冠之“傅”姓,亦不是富察氏後人。

達斡爾族清代隸于伊徹(新)滿洲,是屬阿爾泰語系的蒙古語族的民族。《有關達呼爾、鄂倫春與索倫族曆史資料》第 2 輯載:“ 清乾隆八年(1743),由齊齊哈爾調派 12 佐領達斡爾人,駐防呼蘭地方。”這些達斡爾人移駐呼蘭後分居各村屯,屯墾戍邊,亦有“富”姓之族人。其文中載:

散居于紅旗、鑲白旗、達呼裡三家子各屯,有多爾托爾氏,(民國年後)餘皆漢姓,有吳、金、何、張、陶、白、邵、富八姓。

綜上所述,滿族人所冠“富”“傅”“付”等漢姓,并非僅始于唐代的古老的蒲察、富察哈拉,還有衆多的滿—通古斯語族之人及蒙古語族的一些古老的姓氏。

從富察氏看滿族姓氏的複雜多樣

民國初年“富察氏”始冠漢姓

在千餘年的曆史程序中,滿族富察氏及其先人,也有冠除富、傅、付等姓之外姓氏的,像金代時女真人便有冠姓為“李”的。《辍耕錄》及《金史語解》等書中皆有“蒲察氏,漢姓李”之載。

此富察氏先輩蒲察氏冠漢姓為“李”之說流傳甚廣,不知其源于何處,但時間乃是金女真人之時。是金女真人金戈鐵馬南下中原,據有了山東、山西、河北、河南、甘肅、甯夏等大片領地之後,與南宋達成了議和以淮河為界,從此,中國又一次出現了南朝北國的局面。

當時,金朝與宋朝為争中國一統江山的帝王之尊,而大戰了幾十年。金女真人多次從中原掠至金國腹地(今東北地區)近百萬人口,而為了鞏固其在戰争中得到的淮河以北的大片領地,不但将國都遷往了燕京(今北京),還從東北遷往中原地區女真人百餘萬人口。

金女真皇帝的美夢不長,金立國僅百餘年的時光,便被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鐵馬長刀所滅,真個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于是,中國古代最早的一次南北大移民宣告定格,掠至東北腹地的漢族逐漸融入了女真人等北方民族之中,而駐守中原地區的百餘萬女真人及北方民族則冠以了漢姓、易漢服、講漢語,融入了漢族之中。

金代女真蒲察氏,冠漢姓為“李”,即此時、此客觀狀況之下之事。因為在金女真人地區并無人冠漢姓,故此蒲察氏冠漢姓“李”姓隻是中原地區之事。

明代的女真人、後金的女真人,尤其是清代的滿洲(滿族)人,遵從祖輩遼金時期以來的姓氏習俗,隻稱原“哈拉”(姓氏)。對一些個别的人“依附漢姓”乾隆皇帝十分憤怒,還特下诏令嚴肅改正。《清高宗實錄》載,乾隆二十年(1755)乾隆旨谕:

向來滿洲各氏,惟取清話(滿語)與漢字對音者,書寫漢字,不得依附漢姓,故意牽混。從前屢次曉谕,并饬吏、兵二部改正。

根據乾隆皇帝的旨意,清大學士阿桂、和珅率衆臣,整理撰書了《欽定八旗氏族通譜》,在此通譜《輯要》中他們總結道:

瑾案,八旗滿洲姓氏,多系複姓,自二字至三四五字不等,總無似漢人以單字為姓者。像滿族先世散居于長白山一帶地方,溯其得姓之始,或從所居山川為姓,或遇事物有可紀詳者,因以為姓。厥後雖遷徙不常,均世世謹守,罔敢改易……亦有直以國語(滿語)、蒙古語為姓者,此滿洲姓氏源流之大凡也。

乃元人陶宗儀撰《辍耕錄》所載金姓氏條下,有完顔漢姓曰王、富察漢姓曰李等語,牽合附會,殊為荒誕!甚至不知滿洲姓氏之源流者,即謂滿洲亦當有單字漢姓。沿陶宗儀之誤,而謂鈕祜祿姓郎、瓜爾佳姓關,錯謬已極。

從此乾隆皇帝《欽定八旗氏族通譜·輯要》可知,一者,清朝時使用滿族滿語姓氏乃是朝廷正規,是嚴禁改用漢姓的。二者,“ 富察漢姓曰李等語,牽合附會,殊為荒誕!”金代之蒲察氏、清代之富察氏所冠漢族“李”姓,皆先出自漢人之書之口,後人則是人雲亦雲“沿陶宗儀之誤”而已。

當然,蒲察、富察氏分支多、人衆,冠漢“李”姓者肯定是有的,但亦應是極少之個例,不可以點代面。否則,真是“錯謬以極”矣!餘乃富察氏,祖輩隸佛滿洲鑲黃旗,今冠漢姓為“傅”,後被誤寫為“付”。我身邊有富察氏朋友幾十人,今均冠“傅”“富”“付”之漢姓,尚未聽說其誰家族支系有冠“李”姓者。

而今,滿族人冠漢姓“富”“ 傅”“ 付”者很多,并非隻是“富察氏”哈喇(姓氏),像富叉哈卡氏、富蘇胡氏、富爾庫魯氏、巴顔氏、巴雅拉氏、巴雅勒氏,以及其他一些滿族哈拉都有冠以“富”“傅”“付”姓者。

早年間,漢族人稱滿族是“父子不同姓”或稱之“一輩一個姓”。其實,這是對滿族人的稱呼不了解所至,乃一種誤解。《清稗類鈔》載:

滿蒙兩族之姓氏,不著于世,辄以其名第一個字相呼為姓。流俗不察,遂以為其祖、父、子、孫不同姓矣!

滿族、蒙古族早年均有稱名不稱姓之俚俗,平時隻稱名字,隻有在記檔、祭祀等大事時方稱姓。像愛新覺羅是清代的皇家姓氏,而清太祖努爾哈赤、太宗皇太極、世祖福臨是祖孫三代,平時隻稱其名努爾哈赤、皇太極、福臨,而從不哈喇(姓氏)與名字同時而稱。故有的漢族人則誤認為他們姓努、皇、福。

像吉林烏拉街的“将軍傅”家族,乃佛滿洲富察哈拉。其祖邁圖率族人從珲春地區遷來,任嘎善達(鄉長)、打牲烏拉總管。其長子希特庫、次子滿達爾漢,孫穆克登皆曾任打牲烏拉總管。當時隻稱其名,但他們并非姓邁、希、滿、穆,而是姓“富察哈拉”。

清代,編入漢八旗的漢族人也是遵循此滿洲習俗,同樣是“稱名而不稱姓”。明末抗清名将袁崇煥的六世孫,即清同治年間頗有作為的吉林将軍富明阿,七世孫即為國捐軀的抗俄名将、黑龍江将軍壽山。他們并不姓富、姓壽,而是姓袁,皆乃清史中赫赫有名。

早年,滿族被漢族人誤認為父子不同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即是因平常的稱呼所緻。因滿族人平時隻是稱名字的第一個字而不稱姓,故多被誤解。早年,滿族人的稱謂中有較強的等級觀念,以吉林地區赫赫有名的“将軍傅”家為例。穆克登未當上打牲烏拉總管之前,沒有官職前人們會稱之“穆爺”(滿族男人互相間稱“爺”,乃是一種尊稱);有了小官之後人們會稱之“穆老爺”;做了再大一些的官時,人們會稱之“穆大老爺”;待當上了總管人們則會尊稱之“穆大人”,是無人會将其哈喇(姓氏)“富察”加在稱呼前面的。

滿族的姓氏博大深遠、浩瀚繁雜,溯其源從隋、唐、五代至遼、金,至明、清及迄今已有 1400 餘年曆 史 ;姓 氏 亦 至 少1000 餘 個 ,這 在 中 國的少數民族中是不多·見的。滿族的哈喇(姓氏)曾是其民族的一 個 重 要 特 質 ,顯 現着其鮮明的民族意識、民族精神,及久遠的 曆 史 、人 文 等 文 化内涵。

滿族修撰家譜、續譜、祭祖等,皆是其族人的神聖大事,為的是慎終追遠、認識族系、祈佑子孫昌繁。正如《滿族民間祭祀禮儀注釋》中之《富察氏祭祀儀注本》所載:

夫祭者,記也,所記先人之遺事。祀者,恩也,克祖宗之餘恩。故水源木本,以此追遠之孝。春露秋霜,足感祭祀之誠。然古人以禮儀分尊卑,今人雖不能遵古之行,而亦不可失其真禮。其然其不然乎?

我們富察氏曆代以來,族大支繁,散處各處,子孫繁衍,尚對祭祀不徹底者,非但惹人識笑,尤恐我族子孫相繼更感茫然矣。予甚憂之,是以将祭祀儀注附錄,永志不忘,雲爾!

在民國年滿族冠漢姓之後,别樹一幟的滿族哈喇(姓氏)已融入漢族姓氏之中,如不申報民族已是很難分别是滿族還是漢族。故而,研究滿族的姓氏和家譜,已是研究滿族民族、民俗、曆史、宗教及金史、清史的重要佐證和參照系。

滿族文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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