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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舅(7)

作者:陶闊十年

撞球廳剛開始那幾個月,掙不了多少錢,但足夠我日常花銷。

來打球的,除了學生,還有很多社會人,其中的梁哥,講義氣,對我很是照顧,他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喝多了酒六親不認。看上去很有實力,兩個女朋友,像是那種從古惑仔裡走出來的。

我的舅舅(7)

還有一個力哥,2017年,他已經很成功了,量販式KTV,好幾家分店。梁哥經常來打撞球,他匪氣很重,天天剃個光頭。在我們學校對面馬路上有個燒烤攤,生意做得很大,我們認識後沒多久,梁哥燒烤攤的師傅不知道為啥不幹了,他非拉我入夥,所有的東西都是現成的,3個大冰櫃,2個冷藏櫃,還有滿滿一屋子酒。

梁哥這人也挺奇怪,他歪着脖子說,你放心幹,隻管掙錢,這地方,不用交房租,電費,掙來的錢都是咱自己的,哥也不讓你吃虧,你掙得多了,多給哥分點,掙得少了少給哥分點,都無所謂。

如此好事,我肯定不能拒絕,再加上這麼大的場地,這麼好的資源,隻要爐子上的煙冒起來,還怕沒人來?

在正式接手這個燒烤攤之前,我在撞球廳門口擺過幾天,感覺也沒什麼難的,可來到馬路邊上之後,才發現自己想得太過簡單。

地理位置好,客人也就多了,剛開始幾天,忙不過來不算,還每天燙手。燙着燙着,手也快了許多。就是進貨太麻煩,每天上午起床都要計算下午所需要的食材,從木炭到選哪的羊肉。都是我一個人,梁哥徹底當了甩手掌櫃,每天晚上過來溜一圈走人。

就這樣,邊幹邊學,看上去我也像是一個正兒八經幹燒烤的了。還自創了一道招牌菜,啤酒蘸醬烤金針菇,銷量一直不錯。

想想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充滿了意外與驚喜。

我的舅舅(7)

燒烤的利潤很高,我從來都沒有一晚上掙過這麼多錢,有時人多,收上來的錢能把錢包裝滿。我把表哥叫來幫忙,又從學校招了2個小時工。

那時,隻要不下雨,基本上每晚都是忙到12點以後,再晚就是3、4點鐘。我長得本來就不白,這樣一天天下來,熏得更黑了。很累,但我回到家數錢時,很願意這樣累下去。

表哥來幫忙,我學會了打麻将,抽煙也從10元一包的慢慢換成了20元左右的,有時還抽個中華。

說起表哥,不得不提我的舅舅。

舅舅這個人,怎麼說呢,我挺佩服他的,這樣的人,如果可以更堅強,勇敢一點,一定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小的時候,我特崇拜他,長得特像香港電影裡面的人,每年隻要他從天津回來,一定會去看我,衣服裡裝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鈔票,每次舅舅給我錢,我媽都不讓我要。

舅舅能說一口流利的國語,即使多年以後,幾次從精神病院出來,無論有多落魄,那一口國語,依舊如常。

他在天津跟一個老闆,後來自己包工程,聽媽說,一次舅媽去天津找他,正好看到舅舅左擁右抱從飯店出來,一怒之下回來離婚。離婚後沒幾年,舅舅再婚,這次更快,不到半個月,又離婚了,具體是因為什麼,沒人知道。

禍不單行,一天晚上舅舅喝多了騎機車回家,出了車禍,右臉留下了一道貫穿全臉的傷疤,很是猙獰。

在家休養的半年,回天津,他的那個大哥已經聯系不上了。

隐約記得,自從舅舅受傷後,他就變了,沉默寡言,脾氣暴躁。

他很少出門,尤其是從天津回來之後,瘋狂酗酒,喝到酒精中毒,喝到胡言亂語說自己是皇帝。我想,他應該是做了一個皇帝的夢,是以久久不願醒來。

誰也沒辦法,隻能往精神病院送。一次次出來,一次次變本加厲。

可以不吃飯,但必須喝酒。喝到小腿細的沒我胳膊粗。即便這樣,還是要喝,但舅一直記得我,每次我去看他,他都告訴我下次來讓我給他買煙。

舅舅說外婆總不給他煙抽。

曾經那麼帥,那麼體面的舅舅,現在好像是鬼。

沒有人心疼他,媽說他活該,以前太風光,現在遭報應了。

媽提起舅舅總是咬牙切齒。

但我不止一次見過媽偷偷抹淚。媽說外公走的時候,舅舅還小,隻知道看唱戲的。媽說,舅舅本該是這個家裡的頂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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