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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故事]時光流逝,我在雲端守望你

文/自在的冬天

當伊凡告訴我他要出差三個月時,我隻是微笑着說聲沒關系。

伊凡是我男朋友,他是一家外企的業務經理,經常奔波于各地,我早已習慣了,又或者伊凡也習慣了,每次出差回來總會帶一些小禮物給我,衣櫃裡有一個角落是用來存放這些禮物的,三年了,已經快擺滿了。

伊凡出差前一晚,我打開櫃子,望着那些精緻的禮物開玩笑地說,伊凡,這次你出差回來,就換個大些的櫃子吧,你看,禮物都沒地方放了。

他從背後深深将我環住,低聲在我耳邊說,若顔,對不起,如果這次能順利回來,以後都不再出差了,天天在家陪你。

我聞到一股潮濕的味道,伴着熟悉的氣息。想轉身,哪知卻被他擁得更緊,緊到無法呼吸,我閉上眼睛任由他這麼抱着,我不該埋怨他的。他所做的一切,也隻是想讓我有個安定富足的家。

伊凡出差已經快三個月了,我像往常一樣生活,除了每天上下班之外,就是數着伊凡回來的日子。和往常不同的是,每次打給他電話都說很忙,而話筒裡隐約能聽到吵雜聲和女人的嘻笑聲。談業務應酬是必不可少的,我自認不是一個小氣的女人。但每次通話時,電話那端傳來的女人聲音似乎都是一樣的,直覺告訴我,那是同一個女人的聲音。

每次挂斷電話後,胸口堵得難受。終于在第三個月結束時,伊凡向我提出分手。他說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是一個大客戶的千金,已準備結婚然後去國外渡假。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原本要責問他原因,原本不相信這是真的,但随之傳來的嬌滴滴的女人聲,親愛的,洗澡水都放好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讓我徹底地崩潰了。

好,我祝福你們。我狠狠地挂斷電話,心卻如利劍劃過一樣疼痛,把自己蒙在被窩裡痛哭一場。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三個月前,伊凡還對我山盟海誓,許下一生的承諾,我們相愛六年,他說過今生我是他唯一的新娘,要給我最甜蜜的幸福。他曾說若顔,今生有你,我已無憾了。而此時,他怎麼會突然放棄?

我們說好今年結婚的,房子剛拿到鑰匙,計劃年底裝修,住新房之日也就是我們結婚之時。為了那套房子,他任勞任怨付出比别人多幾倍的汗水,常往奔波于各地,我們常聚少離多,他都能忍受。不就是想我們早一點結婚嗎?

怎麼會這樣,我一遍遍問自己,問題出在哪裡,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我在屋裡呆坐了三天,反複思索,終于有了答案。

伊凡,他或許太累了,想過安定的生活,剛好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給他。而任性的我,從未為他付出過什麼,一直以來,都是他默默地照顧我為我付出。

三年前,我們大學畢業,他放棄了學校推薦好的工作,随我來到夢想中的深圳。從小我就向往外面的世界,總覺得外面的世界會很精彩,深圳是濱海城市,也稱得上内地的東方之珠,隻有在那裡生活,才能體驗到生活的價值。

記得當時我們坐在列車上,當故鄉在眼前飛馳而過,他深深地望着窗外,臉上盛滿不舍。而我卻毫無留戀,興緻勃勃地談論着轉瞬即逝的景物。

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離開養育你二十年的家鄉竟沒有半點不舍。他望着我微笑着輕輕搖頭。

哼,你不也一樣嗎?如果實在不舍為什麼還要離開?我将頭埋在他懷裡撒嬌似的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他修長溫潤的手輕捋我的秀發,輕輕地歎息。

在深圳生活數月,才知道自己是多渺小,就算再努力工作,也隻能拿一份普通的工資,看着林立的高樓大夏、奔馳的車輛、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多麼令人着迷和向往,然而,這些隻屬于别人。

當我站在天橋上遙望遠方,望着市中心新起的高樓,感概道,如果那裡有屬于我的一間房,此生無憾了。

伊凡聽到我的話,回頭深深地望着我,嘴角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若顔,你真的那麼向往這裡嗎?

我使勁地點點頭,趴在天橋的護攔上,癡癡地遐想着。

伊凡遙望着遠方的高樓,又望了望我,發出輕微的歎息。

回想往事,眼淚不經意地流出,此時手裡握着那把屬于我的鑰匙,那幢高樓已經竣工,有一間是屬于我的,曾以為那裡能開啟我幸福之門。然而此時的我,擁有了房子卻感覺不到一絲幸福。

伊凡,我不是已放手去祝福他了嗎?為何還會那麼不舍,那些相伴的時光,那些平凡的日子,我該怎麼忘記。不,我不能就這麼拱手相讓,至少我要再見他一面,要讓他親口告訴我他的選擇。我不相信,不相信我們的曾經他已經忘記了。

當我去伊凡的公司詢問他出差的地方時,公司同僚告訴我他三個月前就已經辭職了,并沒有安排他出差。

我詫異地說不出話來,腦袋裡一片空白。再撥伊凡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态。

我瘋了似的到處尋找,他有可能去的地方,他的朋友,每個他曾經駐足的地方,一個月,我跑遍深圳的每個街頭小巷,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依舊尋不到他的身影。

我想他是故意的,故意傷害我,故意逃避我。原本該恨他的,為什麼心裡更多是不安和思念。

當我又一次站在天橋上,望着對面的高樓嘶聲大喊:伊凡,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身邊的朋友知道我的事,都勸我說,不要這麼執着,這本就是個紙醉金迷的城市,在這裡迷失自己實屬正常,沒什麼好抱怨的,在金錢的透惑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當初決定在這裡生活,也應該想到有這一天。

在伊凡消失了五個月時,我想我真的錯了,世界如此大,如果一個人存心躲着你,你是無法找到他的。那天下着雨,我一個人無力地走在大街上,上天仿佛也受了極大的委屈,雨越下越大,我擡起頭,任雨水傾落在臉上,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眼淚伴随着雨珠一起滑落,直到眼前一片黑暗。恍惚中看到伊凡正微笑着向我走來,他臉色蒼白,滿臉心疼地望着我輕輕搖頭。

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病床上,醫生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将我送去的。從醫院回去之後,一直高燒不退,迷糊中總能看到伊凡蒼白的面孔,心疼的眼神。

若顔,這是離天最近的地方,你看天多藍雲多白空氣多新鮮,我們能在這裡生活該多好。

[冬天的故事]時光流逝,我在雲端守望你

恍惚中想起伊凡曾說過的話,于是起身迅速收拾簡單的行禮沖出家門。

當我又一次來到這片土地,一切都那麼親切。二年前我和伊凡去西藏旅遊,旅途中結識了一位西藏男子澤仁,他邀請我們去他家鄉做客。那是一個小山莊,周圍是群山環繞,一片綠綠的草地,成群的馬兒在草地上吃草,天藍藍的,如畫中一般。澤仁熱情地款待了我們,還說随時歡迎我們常去。

後來,伊凡幾次都想再去那裡看看,但因忙于工作一直都沒顧上。

我慢慢地走着,遙望遠方,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什麼太大變化。我望着天空微微笑了。

姑娘,你終于來了。一個嘹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你。我輕輕地轉身,迎上一位藏民燦爛的笑容。

你來找人的吧。他手裡拿着一個皮鞭,正趕着羊群慢慢走來。

你怎麼知道?我驚詫地望着他。他就是二年前我們認識的藏友澤仁。

坐下休息一會吧,姑娘,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他走到我旁邊,坐在草地上遙望遠方。

五個月前,一個故人來到這裡,他說想在這裡渡過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他患了絕症,如果不馬上接受治療就隻有幾個月的生命。于是,他選擇一個人獨自己離開,離開自己的工作,離開自己的夫妻,他知道治療這種病需要一大筆費用,就算治療後生命也隻有短暫的幾年。他更知道他夫妻向往繁華的都市,想在那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他沒有多餘的錢來與病魔周旋,想就這麼安靜地離開,又擔心夫妻會懷疑,于是就編織一個慌言,想讓夫妻對自己死心。他的病情日漸加重,現在連下地走路都成問題,隻能坐在輪椅上。但他每天依然遙望南方天空望着飄遊的白雲,祈禱遠方的夫妻能夠幸福。

我靜靜地聽完,一陣輕風不适宜地吹過,眼淚順着風兒緩緩淌下。他,他在哪?我硬咽着問。

那裡,他指着遠方,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個背影,腳步不由地向前邁進。微風拂面,我聞到一股清草味伴着熟悉的氣息。

我慢慢向他靠近,心跳越來越快,他正坐在輪椅上,遙望着遠方的天空,嘴裡呢喃着什麼。他如此專注,竟沒有發現有人。

若顔,你還好嗎?他輕聲說着,發出無奈的歎息。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已泣不成聲。

若顔,他猛地轉過頭,驚訝地望着我。你怎麼,你怎麼會來這裡?

伊凡,我終于找到你了。我蹲下将頭埋進他懷裡,任眼淚如雨般滑落。

他用顫抖的手輕捋我的秀發,低聲說,你不該來的,若顔,你不該來的。

伊凡,對不起,有那麼一刻我是怨你的,請原諒我。

若顔,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伊凡,你不該,不該隐瞞我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哭泣着輕捶他胸膛,像個任性的孩子。

若顔,對不起,對不起,我隻希望你能幸福。伊凡将我深深地擁在懷裡,輕拍我的背,我擡頭捉住他的雙手,他幹枯的手指輕輕地顫抖着,嘴角努力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眼角卻滑落一滴眼淚。我輕試他眼角的淚滴,卻看到他曾烏黑的短發變得稀疏。額頭上的頭發已脫落,才幾個月沒見,仿佛經曆了幾個世紀,他竟變得如此蒼老。

我們得去冶療,隻要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知道嗎?

沒用的,我早就咨詢過專家,我的病已是晚期,就算做骨髓移植最多元持幾年,真的,沒必要去浪費錢。伊凡微微搖頭。

伊凡,就算能多活一年一個月哪怕一個星期,也值得。

若顔,今生能與你相愛一場也不枉我人間走一回,已無憾了。

可我有,我有遺憾,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我們還沒結婚,還沒生子,還有很多事沒做,我怎麼能輕易放你走。我大聲哭喊道。

若顔...

我賣掉那套還未來得及住的房子,聯系到一家權威的醫院給伊凡做了手術。主治專家告訴我,如果早期治療,還有一絲希望,現在病情已經惡化,即使做了手術也維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年半載,勸我還是考慮一下,畢竟十幾萬的手術費。

我堅定地大聲說,我已經決定了。我已經錯過了很多,不能再錯過這餘下的日子。

[冬天的故事]時光流逝,我在雲端守望你

伊凡的手術還算順利,出院後,我們依舊住在澤仁的家裡,伊凡早已稱他為大哥,每天我推着伊凡到山坡的草地上,靜靜地遙望蔚的天空呼吸新鮮空氣。

那天,陽光溫暖地擁抱着大地,草兒抽着綠芽,花兒吐着芬香,天藍藍的,微風吹過,大朵白雲輕輕遊動,周圍安靜極了,如仙境一般。

若顔,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是我幸福的時光,我總覺得老天待我不薄,讓我在最年輕的時候認識你,隻是,隻是...

伊凡,你願意娶我嗎?我單膝跪下手裡捧着用青草折成的戒子。

若顔,你...

伊凡,你願意娶我嗎?這是我今生的夢想,你能成全我嗎?我望着伊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伊凡深情地望着我輕輕搖頭,眼淚卻先我湧出。

若顔,你這又何苦?

伊凡,我不想有遺憾,也不想再錯過,已錯過的我已無法找回,眼前的我一定要抓住,你愛我嗎?沒關系,愛就說愛,不愛就說不愛。

若顔,我可以逃避你,可以欺騙你,就是沒辦法不愛你。

那你願意娶我嗎?願意成為若顔的丈夫嗎?

我願意,我願意!他顫抖着雙肩沙啞地說。

眼淚終于在那一刻如洪水般塊裂,那是幸福的眼淚。

今天,由天地作證,若顔與伊凡成為夫妻,無論貧窮富貴,健康或疾病,憂傷或歡樂,都深愛着對方,對他忠實,直到天荒地老。

我低泣着說完,将青草戒子戴到他的無名指上,他用微顫的手将另一枚戴到我的無名指上,輕輕拭幹我眼角的淚水,深深将我擁入懷裡......

多年後,我常去那片草地,站在山坡上,微笑着遙望藍天白雲輕聲吟唱:

那天的雲是否也都料到,

是以腳步才輕巧,

以免打憂到我們的時光,

因為注定那麼少,

風吹着白雲飄,

你到哪裡去了,

想你的時候,

擡頭微笑,

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