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雜志記者/林如萱
被無保釋放的西班牙騙子小尼古拉還在家中“面壁思過”，對他的調查沒有新的進展，他的“非凡騙術”倒是被媒體和網絡熱烈地翻炒……
小尼古拉是何方神聖？
如果你看過好萊塢電影《逍遙法外》（也譯作《貓鼠遊戲》），就可能知道主人公的原型弗蘭克·阿巴内爾——二十世紀最“非凡”的騙子，20歲便成為美國、意大利、西班牙、土耳其、德國等許多國家通緝的要犯。小尼古拉簡直就是弗蘭克的轉世，西班牙版的“天才騙子”。西班牙媒體戲稱他為“小淘氣尼古拉”（一部法國小說裡一個經常闖禍的淘氣鬼）。
小尼古拉與西班牙新國王費利佩六世握過手，與多名政要合過影，在皇馬主場伯納烏的包廂看過球……現在，他被控詐騙、僞造政府檔案、冒充政府官員等多項罪名。
成為“上流社會”一員
小尼古拉全名弗朗西斯科·尼古拉·戈麥斯·伊格萊西亞斯，今年20歲。從15歲開始，他一步步打入西班牙政商圈，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員——在其“臉譜”賬号上，上傳有若幹照片，包括出席各種高大上活動的留影以及和各種知名人士的合影，其中還有與新國王費利佩六世在其登基大典上的握手照。
小尼古拉15歲時，媽媽帶他參加了西班牙人民黨（現執政黨）的一場社群活動，把他介紹給了人民黨旗下智庫“社會分析及研究基金會”（FAES）。從那時候開始，小尼古拉就像魚兒被放回了大海。他頻頻出現于人民黨和FAES的各種活動，用最美好的借口：“我來搭把手吧”。幫着幫着，他就變成了人民黨不可或缺的一員，以至于不久之後大家都習慣了他的存在，沒有人問這個小家夥是誰，從哪來的，來幹嗎。
還是15歲時，小尼古拉便組織了人民黨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屆18歲以下青年黨員集會。為了這場好戲，小尼古拉可沒少費力氣。除了社交網絡的連鎖效應，他一個學校一個學校地去找這些小黨員，一家一家地敲門，鼓動他們參加與阿斯納爾（西班牙前首相，人民黨榮譽主席）的會面。等到大會召開那天，小尼古拉舒舒服服地坐在主席台上，就在阿斯納爾旁邊。
由此，他得到了作為敲門磚的第一張與政要的合影。從阿斯納爾開始，一大票人紛紛“躺槍”，包括馬德裡市長安娜·博特亞，IMF前總裁羅德裡格·拉托，西班牙政府多個部門的國務秘書，等等。
更誇張的是，人民黨内甚至有人開始“嫉妒”小尼古拉。怎麼他每次都在第一排？一頭卷發的小尼古拉的基本着裝是西服，帶着與年齡不那麼相稱的沉穩氣質，好像哪裡都是他的主場，在哪裡他都氣定神閑。他有時還釋放虛假的内幕消息，以顯示自己與上層的親密關系。比如，“嘿，你知道嗎？拉霍伊（現任西班牙首相，人民黨主席）正考慮提拔你為國會議員呢！”
小尼古拉的策劃能力早在10歲時就顯露出來了。2005年4月，教皇保羅二世逝世，小尼古拉從電視裡知道了這個消息，也知道人們将去科隆廣場舉行集會悼念。一番軟磨硬泡後，小尼古拉說服父母帶他去了廣場。不僅如此，他還設法穿過重重人群，鑽到了馬德裡電視台記者的跟前，為自己争取到了被采訪的機會。
幾天後，小尼古拉就在學校雜志上發表了一篇紀念文章。文章除了描述那天晚上廣場上的氣氛，也回憶了記者的通路。記者問他：對你來說教皇是什麼？他回答：他是一個聖人。文章結尾處，小尼古拉寫道：“回家後我很高興。在科隆廣場我明白了，一個人死了以後，他去了天堂。”
小尼古拉行騙的小高潮是今年6月。他參加了隻有2000位嘉賓出席的費利佩六世國王的登基典禮，并與國王握手合影。小尼古拉被捕後，西班牙王室說，小尼古拉是以另一名嘉賓同伴的身份出席。盡管女法官巴裡奧斯發誓要查個底朝天，但小尼古拉怎麼混進去的，外界無人知曉。難怪巴裡奧斯百思不得其解：這麼一個小年輕，就憑一張嘴，怎麼就能騙過那麼多人？！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與小尼古拉打過交道的檢察官伯納德回憶說，小尼古拉曾以西班牙王室代表的身份與他進行了10~15次會晤，試圖調解針對克裡斯蒂娜公主涉嫌洗錢的訴訟，“他的身份在我看來完全真實可信，因為他有好車和保镖，看起來不像虛張聲勢。”
然而，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當小尼古拉開始利用自己“龐大的人脈”向第三方索要錢财時，人民黨的高層漸漸警覺起來。
據說，小尼古拉詐騙了許多企業家，還試圖勒索加泰羅尼亞自治區政府前任主席普約爾，此外他編造自己與王室有關系，漸漸傳進了安全人員的耳朵，安全部門展開了調查工作。這一切都發生于小尼古拉10月14日被捕之前。在法律程式上，小尼古拉被捕是因為他僞裝成西班牙情報機關CNI的從業人員，向一家公司敲詐2.5萬歐元，幫助他們出售一處房産。
據西班牙媒體的報道，警察搜尋他家時，找到了多份僞造的CNI的檔案，僞造的政府車輛使用授權，一個警笛，以及一張憲警隊的汽車牌照和一張市警的汽車牌照。小尼古拉被控詐騙、僞造政府檔案、冒充政府官員等多項罪名。
事發之後，人民黨許多官員表示“大吃一驚”。絕大部分人都覺得小尼古拉很眼熟，但誰都不認識他。對有些人來說，這個年輕人隻不過對與政要合影有點狂熱，無傷大雅，沒有人想到這些照片會被用來從事非法行為。
小尼古拉10月17日被無保釋放，但警方沒收了他的護照，他被限制出境。
真真假假難分辨
關于小尼古拉的家庭和真實生活，西班牙媒體報道得并不多。在著名的職業社交網站LinkedIn上，小尼古拉在職業專長上這麼排列：政治、公共關系、政治咨詢、公共政策和政治運動。
在他就讀的西班牙金融研究學院，3年時間裡他隻過了4門課，第四年的學費也沒交。同年級的人說，小尼古拉最近幾個月隻出現了幾天，有一次他出現在學校，身邊跟着4個保镖。
據說，小尼古拉被宣布無保釋放的當天，他的父親在電話那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哭。家人相信小尼古拉是一場騙局的犧牲品，等過了眼前不知所措的混亂，也許将來他們會考慮起訴某些人。
外界無法猜測小尼古拉和父母的關系如何，隻知道他并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律師也是他的一個叔叔請的。“發迹”之後，小尼古拉住在富人區的一棟小别墅裡，他最信任的人是他的紅顔知己。
事發之後，他的紅顔知己接受了幾家媒體的采訪，但身份仍然保密，隻用了化名瑪利亞，以及她的外号——“波霸”。瑪利亞視小尼古拉為精神支柱般的人物，他們很小就認識。
據稱，瑪利亞是商界大亨的女兒。也許正是因為她，小尼古拉能夠更友善地拓展人脈。瑪利亞說，她無條件地信任小尼古拉，“媒體的報道全是胡說八道。他能走得這麼遠，是因為背後有重要的人物在幫他。”
瑪利亞說，小尼古拉現在隻是躲在家裡，躲開媒體，但他很平靜，隻是為外界砸向他的一切謊言感到煩悶。
跟當事人的“淡定”相比，圍觀的西班牙人着實熱鬧了一陣子。驚訝于小尼古拉的非凡“才能”，西班牙網友紛紛嘲諷政客們的愚蠢，呼喚更多的“小尼古拉”，甚至喊出了“今夜，我們都是小尼古拉”的口号。
社交網絡上，PS“大神”們不無嘲諷地為小尼古拉貢獻了更多的高大上合影：和辛普森一家的，和巴薩球隊的，和奧斯卡各種影帝影後的……旅居西班牙的塞内加爾饒舌歌手莫尼還為小尼古拉和瑪利亞制作了一個MV，歌詞說，“小尼古拉，他有錢啊，他有很多錢……”MV還配上了小尼古拉邀請莫尼去國王家狂歡等諷刺性的虛構畫面。
有官員要求徹查小尼古拉的案件，以确知有無幕後力量。幕後力量有無不得而知，但瑪利亞對小尼古拉的一句評價，也許是了解這個故事的最好注解，“他是一顆老人的心，住在一個20歲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