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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作者:淘漉音樂

作者 | 一朵

如果按照如今微信标題黨的起名方式,姜昕會這麼被介紹:她的自傳體小說描述了中國搖滾樂的黃金時代,最美時王菲和她搶窦唯,張楚、何勇、許巍等最牛逼的搖滾老炮都是她男閨蜜,她嫁給了圈中鼓王張永光,又在中年經曆喪夫之痛,她叫姜昕,是中國最早的另類女歌手,被譽為中國版的搖滾女詩人Patti Smith。

也許擱别的歌手,不談音樂聊個人感情是耍流氓,但對于介紹姜昕,不聊人生光說音樂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她把人生活成了自傳體小說,歲月贈她千奇百怪的禮物,她永遠的選擇,是隻為夢幻的聲音而綻放,就如同向陽花對太陽的迷戀,純粹而堅定,無需理由。

在中國搖滾列傳裡,黑豹和唐朝是最知名的兩支樂隊,姜昕的整個90年代,都沉溺在與這兩支樂隊主創的戀愛中。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她和窦唯的相識,緣起于一張寄到大學寝室宿舍的迪斯科舞廳的開業請柬,那是一個沒有署名也沒有郵寄位址的邀請,仿佛是命運開啟了設定好的鬧鐘,18歲的姜昕跌入了她日後稱為此生最執迷的愛情,認識了當時剛組建的唐朝樂隊的張炬、丁武,黑豹樂隊的李彤和還是長發的窦唯,愛上搖滾樂,從大學退學在歌廳做駐唱歌手,簽約唱片公司,出版小說《長發飛揚的日子》……

在那次相遇後不久,姜昕和窦唯開始了一段日後被演繹、曲解成許多版本的愛情,故事開始于東單一家小飯館門前,窦唯把姜昕從人群中“騙”出來,邀請她第二天去看自己的演出,那是1989年早春的一個淩晨,他們的愛情故事終結于6年後的立春。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姜昕說,她和窦唯的分合糾葛,幾乎與中國搖滾樂的興衰脈絡有着驚人的一緻。最開始的兩年,是搖滾party盛行的年代,孕育了黑豹、唐朝、張楚、呼吸、眼鏡蛇等一批中國第二代搖滾中堅力量,是一群倒立 “墩布” 的狂歡嘉年華。

幾乎在每個周末的party前,姜昕和窦唯都會在家裡翻箱倒櫃挑“範兒”服,不厭其煩地穿了脫脫了穿,隻為了“不經意的經意”,機車夾克、破洞牛仔褲、“踢死牛”老式軍靴是當年最正的裝扮,有一陣兒姜昕和窦唯總是搶着穿一件朋友從德國捎回來的“标準”老式皮夾克,盡管這在窦唯的母親眼裡隻是“兩隻大烏鴉又出門了”。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1991年,黑豹簽約公司,唱片推出後一炮而紅,窦唯成了尖果兒們進攻的“衆矢之的”,兩個人沒少是以上演争吵、負氣離家出走、追你到地鐵站的“戲碼”,直到他們中間出現了那個著名的“她”。姜昕曾因為窦唯的“别過頭去”而負氣去外地演出,也因為還愛着他而毀約回到他身邊。

在那段漫長的時間裡,姜昕和她一樣,為了愛不斷離開北京又回來,三個人的關系也在不斷變換的地理位置中微妙地變化着。

當姜昕在遇到時任唐朝樂隊經紀人的郭大炜,決定放棄已經破碎的“舊鏡子”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時,她無意間在一本與窦唯共同寫下的日記封底,發現了一段不知道窦唯何時寫下的字句:

當你寫到這一頁,如果我們還在一起,以後的日子就讓我們一起用愛填滿;如果在你翻開這一頁的時候我們分開了,那我想告訴你:愛已成歌。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郭大炜聽了姜昕在歌廳的演出後,給她的演唱生涯提出了最為關鍵的點醒:模仿原唱隻是卡拉ok裡的東西,如果不能讓人在音樂裡聽到你,就是失敗的。姜昕說這是自己從唱歌走向歌唱的分水嶺。

不同于上一段感情總是沉浸在“二人世界”,姜昕和郭大炜在一起之後,她更多地和朋友“混”在了一起,唐朝樂隊貝斯手張炬的家是“中國搖滾根據地”的一個“據點”兒,大家紮堆于此,說笑聲、琴聲、歌聲與香煙萦繞在一起。誰也不會想到生命會在最燦爛的年華戛然而止,張炬是他們之中最先走的那個。

1995年10月26日,是張炬下葬的日子,也是姜昕的第一張專輯《花開不敗》的錄制首日,那天是姜昕25歲的生日,圈裡的朋友都去送張炬了,錄音棚裡隻有姜昕、鼓仨兒張永光和制作人祝小民,他們一起過了一個簡單的生日,開始了專輯的錄制。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這張唱片由男友郭大炜創立的天蠍文化錄音制作,集結了祝小民、張楚、李傑等圈裡最優秀的一批創作人、樂手,1996年推出後,被定義為“另類歌手”“獨立音樂”,與當年的金曲《懂你》滿文軍、《朋友》臧天朔相比,姜昕的音樂更加冷峻、内斂,聲音也不是中國人最愛的“大嗓門”,略顯曲高和寡。這張被奉為神作的專輯拿到今天來聽,依舊可以映襯心中孤獨寂寥、迷茫與渴望的小調情緒,不會因為時代久遠而“出戲”。

姜昕的第二張個人專輯《五月》2002年才姗姗而來,當中6年的空白,姜昕經曆了與第三任男友時任唐朝樂隊吉他手郭怡廣kaiser的分手,沒有唱片約沒有演出收入,經濟窘迫。

1999年的夏天,姜昕即将29歲,常常一個人開着二手紅色切諾基在香山、圓明園之類的郊外,一邊聽音樂一邊回憶從前,從深夜待到黎明,直到有一天她提起擱置許久的筆,開始記錄曾經恣意飛揚的搖滾青春。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應摩登天空旗下雜志《聽》和蛙網站的邀約,姜昕開始連載小說《長發飛揚的日子》,這筆稿費讓姜昕“活”到了30歲,明白了“愛是根本的力量/卻不一定來自戀人的肩膀”,挺過了隻靠回憶度日的孤獨,從山窮水盡的絕望和山重水複的懷疑走入了新的“柳暗花明”。

2002年,在制作人祝小民的家裡,靠大衣櫃混響和電腦編曲、縮混,姜昕與祝小民兩人完成了一張專輯的錄制,專輯《五月》推出時,姜昕又是那個有底氣說出“夏日正盛/且單單為我”的飛揚女子。(此句出自美國著名女詩人艾米莉·迪金森,姜昕用它做專輯的宣傳文案。)

與《五月》充滿電子味道的編曲、流露出糾結擰巴的情緒相比,姜昕的第三張專輯《純粹》顯得有點“民謠”,歌詞還是一樣的樸素、生活化,音樂更像是回歸樹木的質感,帶有在陽光裡充分光合作用後的溫暖,葉子舒展在風中,明朗而堅定地訴說自己“已經決定好了/做一個做夢的人/做一個不切實際的人”(《我不是随便的花朵》),無視隐晦,一生隻要純粹。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姜昕與鼓王張永光的愛情,也帶有這樣豁達的溫暖。一次雪夜在山裡看日出的機緣,發覺彼此喜歡的唱片幾乎一樣,人生觀也一緻。一個多月後,張永光就向她求婚,他從不要求姜昕做飯、生孩子。他說你願意做唱片就做吧,多出幾張好唱片不生孩子也沒關系,隻要不虛度時光。

一份好的愛情,是接受彼此真實的樣子,也支援她抵達自己心中的模樣。張永光從姜昕的第一張專輯開始,包攬了姜昕所有歌曲的鼓。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志趣相投的伴侶,穩定的家庭生活和簽約唱片公司,對姜昕的影響,映射在朗朗上口、基調明亮的歌曲裡,《春天》《蜜蜂》《愛琴海》《晚風中的自由》《溫暖的房間》這些代表“幸福”意向的名詞出現在了姜昕的曲目單裡。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姜昕:生命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年輕時,我們都曾生機勃勃、美麗動人,卻不知那隻是生命賦予青春的幻象,并不會永遠都存在。有多少人能在時間的車輪滾滾而過時,無數次抵擋住純真、美好等反義詞的碾壓,葆有不滅的理想和信仰呢?

三十年前,那些特立獨行叱咤風雲的搖滾先鋒們,如今已人到中年,因為種種原因剃去了标志性的長發,成為丈夫、父親,有的轉行了有的還在唱着,而有的已經永遠離開了。

幸運的是,姜昕無數次走過黑暗,還站在舞台上,依舊是瘦瘦女孩的颀長身材,牛仔褲白球鞋,長發飛揚,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歌唱。

作者簡介:一朵,唱寫評彈型樂友,雜食性聽友,廣場舞音樂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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