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舞美設計與演員、導演意圖互相呼應

王座就是破舊的皮椅
沒有過多的舞台背景與道具設定,林版的核心是演員的表演技術,舞台上最能營造現場氛圍和展現觀感的道具就是人的本身。莎士比亞戲劇展現出文藝複興時的“人性”的特點,林版的舞台設定的極簡,将觀衆的目光更大程度地追随演員的一舉一動,讓哈姆雷特的隕落不單單是英雄逝去的挽歌,而是人性之中的美與醜、善與惡。
不同于歐洲傳統話劇的精緻奢華的舞台
本應發生在金碧輝煌的宮廷的悲劇,整個舞台卻被灰暗色的麻布覆寫着,後景的幕布也是同樣的布置,粗糙而又黯淡,這樣的設計和我們以往對歐洲奢華的宮廷建築存在反差感。新王大婚後的宮殿應該是觥籌交錯的絢爛,但舞台的光線幽暗,上方的吊杆懸挂着破舊的風扇。台前兩邊堆積的機器,國王的寶座象征着至高無上的王權,然而它變成理發店的殘破皮椅,這一切的布景把劇中混亂無序的乾坤勾勒出來,象征着高貴身份下的人包藏着龌蹉的心,華服下滿是跳蚤的肮髒。宏偉華麗的道具被舍棄,導演将更多精力放在戲劇本身表達的藝術效果,演員是所有的支點,質樸的舞台就像哈姆雷特的靈魂深處世界,被蒙上愁郁的灰。“我可以選取任何一個空間,稱它為空蕩的舞台。一個人在别人的注視之下走過這個空間,這就足以構成一幕戲劇了。”演員在空曠的空間中,可以進行充分的發揮和想象,演員表演的張力和台詞的情緒是移動的道具、布景,布景從未置換過,不變和空給予了舞台的可塑性和靈活性,它可以是丹麥城堡、墓地、田野,把觀衆帶到每一場戲的設定情景中,演員真摯的表演為觀衆塑造真實的空間。結構劇本不僅使故事情節重新組合,也讓舞台的排程展現節奏感,二者之間互相成就。
哈姆雷特與其叔叔決鬥
冷色調的黑白灰,将演員表演時迸發出的強烈情感,如同白色畫布上潑滿鮮豔的染料,顯現得愈發明顯。之後,一切情感又會被稀釋,最終歸于平靜。當哈姆雷特與雷歐提斯決鬥時,金屬杆上的風扇被放下來,壓迫着台面,營造出壓抑的詭異氣氛,兩個演員進行無實物的虛拟表演,并在其間來回穿梭、比試,這樣的寫意、創造與傳統戲劇是背道而馳,二人與風扇機器之間是最激烈的決鬥,舞台畫面充滿了力量。“承認戲劇的非本質的一切東西,給我們不僅揭示出藝術手段的主要力量,而且也揭示出埋藏在藝術形式的特征中深邃的寶藏。”極簡的舞美,留下純淨的空間,舍去符合時代背景的大型設計,舞台是演員可以調控支配的,留下對戲劇本真的藝術追求。重在表達形式,用意象、隐喻去替代更多的内容,進而達到“間離”的效果。而且,大多演員的服飾同樣是樸實無華,穿着便裝,位高權重的王公貴胄,也看起來沒有那麼高貴,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他們也是普通平凡的人。舞台和演員的樸素,回歸到了莎士比亞時代的戲劇風格,用聽覺補充視覺上的缺失,充分彰顯導演的意圖,展現文藝複興時期的從神走向人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