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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族民:我師父馬志明逆境了一輩子(2)

作者:宋二掰開講

為什麼在喧嚣的娛樂圈和熱鬧的相聲界裡,我們很少見到馬志明的身影,他是隐居世外的高人,還是在喧嚣外冷眼旁觀的不平者,是什麼成就了今天的馬志明?

曉虹:您是不是覺得他特别孤獨?

黃族民:從哪個角度上說,從觀衆的角度上說馬老是有諸多相聲觀衆的一代宗師,我師父是馬氏相聲的創造者和繼承者。而且他特殊的地方是,他和老爺子共同把馬氏相聲興旺起來,是在同一個時代中,并不是說馬老是馬氏相聲的開創者、我師父是兒子,是以他就隻能繼承和發展。不是的,他和老爺子曾經在一段時間内爺倆的創作水準是相當高的。而且我師父尤其是在相聲改編上我是相當佩服的,為什麼呢?我也有創作欲望,我有時候也搜集一些小段、小包袱提供給他,甚至我自己把它基本上加工成一個小段,拿出來讓師傅看,他說不行得改,他改完了以後馬上就變了樣。

  我深有體會,我們曾經一塊兒排練了一個《吃梨片》,當時也是有一個叫王文進的相聲圈内的人他創作出來的這麼一個小段,聽完了以後感覺到有點意思。我看完了以後覺得這是相當不錯的小段,我師父看完了以後在家裡大概用了半天的時間把整個結構重新排了,弄完了以後再拿出來大火、效果相當不錯。就覺得有這種點石成金的技巧。《吃梨片》是一個範例。

  還有一個是《雇三輪》,《雇三輪》這個相聲是在相聲演員中流傳了不少人、不少年,是一個不太起眼的相聲小段,經過他改編以後就變了。那是在老爺子告别舞台的時候我們演過這個,效果相當好。像《潑水》、《扔狗》,很多的相聲小段我剛拿來的時候,我看着覺得可笑,但表現出來大夥兒并不覺得可笑。但經過他改編以後就變成了一個效果相當火爆的小段,一直流傳到現在,現在經常使。

  還有一個《看不慣》的段子,這個是别人創作的,創作完了以後感覺到沒有什麼意思,後來經過他改編、錄像也留下了,一直到現在還有人要求要聽這個。是以,他的改編能力、技巧與衆不同。這是馬家獨特的手段。有很多相聲大腕給他一個本子,他就照着那個本子念,本子寫的好他就演得好,寫的不好他就演得不好,大部分是這樣,自己沒有改編能力。一般隻要那過一個題材,他喜歡經過他受改編完了以後都能流傳下來,這點我是相當佩服。

作為一個創作和改編能力很強的高手,為什麼近期見不到馬志明的新作出來?關于這一點,黃族民這樣說

  曉虹:現在他還在不停地創作,可是我們并沒有看到這些作品出來,剛才您也提到了好像是因為有一些外部影響的因素?

  黃族民:這個不是說沒有出來,因為最近我們在舞台上的東西不在電視裡錄像,因為隻要一在電視裡錄像這個段子就被别人偷走了。

  曉虹:沒有知識産權保護?

  黃族民:沒有保護。而且我們曾經創作了一個《倒車》的段子,在津門曲藝會上首演。當時一個主持人是北京的,聽完了這個以後沒出一個月北京就給用了。

  娛樂圈裡的水深,是很多人的共識,雖然這種共識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時至今日,一說到這個話題,聽者總是會露出會意的笑。娛樂圈裡摸爬滾打打拼幾十年,對一些事情,馬志明看得要比其他人透的多,遠的多,而這一切的背後,也許可以用“吃一塹長一智”來解釋。

  曉虹:圈裡這樣的事是不是特别多?

  黃族民:太多了。就連《糾紛》創作完了以後北京就來電話說這個段子給我吧,我要用。說你用用去吧,但作者不能再說是你了,那可不行。中央電視台春節晚會,兩次提出來要演這個,要讓我們去春節晚會他都不去。這一點我是相當佩服,特别有男子漢的氣概有骨頭。春節晚會從來不去。

  曉虹:不去是因為他們要改《糾紛》嗎?

  黃族民:主要是看不慣,春晚劇組和導演打電話要這個。其實,天津去了好幾個人上春節晚會,最後到臘月二十九拿掉了。

  曉虹:春晚是很多演員的夢想,上了春晚就意味着名利雙收。

  黃族民:這是普通相聲演員的感覺。但是這一點從我師父身上沒有這種意識。

  曉虹:那您呢?您對不上春晚怎麼看?

  黃族民:我很欣賞他這種感覺。我原來說過,一件事情我能看出兩個到三個結果,他能看出四個到五個結果,他比我看的深、看的遠。從那兒以後,天津好幾個相聲演員到春晚封閉排練最後到臘月二十九哭着回來了。不是一個,這都是在我們以後。是以,他就說咱不能去,去了最後隻有把段子給人家,咱們自己回來。

  曉虹:他把這個事看得特别透。

  黃族民:早就看透了。結果連着三年出現了三個天津的相聲演員都給轟回來了。

  黃族民:這個詳細的我們就不說了,因為我們沒有證據。這都是幾年之後證明的這件事,我才佩服他,他早就看透了。我那時候是普通的相聲演員的感覺,春晚叫為什麼不去?求之不得啊。削尖腦袋花錢都要去,怎麼就不去呢?很不了解。

  你想這種差距太大了,怎麼能了解呢?後來一點一點他就講、跟我說這些東西,說出來我都不相信。三年以後、三個執行個體證明了不得。三年前人家就看出這種結果了。

  曉虹:當時是他替您做的這個決定不上春晚?

  黃族民:對。當然以他的意見為主了,他是逗哏的,開始我也不了解,但跟我也沒有什麼關系,無所謂。但是我總覺得是不是想得有點太多了,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到後來一看果不其然,說的都對。有好些事情都能證明他這種想法。

相聲有捧有逗,捧哏卻總是處在一個配角的位置,搭檔這麼多年,那麼黃族民有沒有心理不平衡的時候?

  黃族民--作為捧哏我沒有不平衡的時候

  黃族民:這個我還沒有。因為總歸是一段相聲。相聲就是一捧一逗,除了單口以外。沒有這個捧的就不稱其為對口相聲。我自己認為這個角色在相聲中也是相當重要。而且我師父也說過,這句話不給我遞上來我後半截都沒法兒說了,就這一句話,這勁頭不對我這包袱就不響。是以他為什麼在教我的過程中,他不是一個徒弟啊,他好幾個徒弟啊,但是哪個徒弟也沒有像教我那樣認認真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一句一句地教,他給我做示範。反過來我演逗的、他演那個捧的,你怎麼說、我怎麼說來回翻着這麼教。而且甚至于一句話都是幾遍幾十遍地來回,有一個字不對的、一個字的音不對的都不行。是以他教我費的腦子和心血比那一群徒弟要多得多。

  是以,在捧哏的時候我們的行話“尺寸”、“勁頭”在這個問題上摳得是最嚴的。平常生活中我們爺倆一般來講沒有說誰聽誰、誰怕誰,沒有這種感覺。甚至在場上演出也沒有這種感覺。但在排練的時候這種感覺相當明顯,可以這麼說,我不怕演出,生活中一切都不怕,就排練的時候,最可怕。為什麼?一個字能弄半天。

  曉虹:老是在那兒較勁特緊張。

  黃族民:對,是以排練是我最緊張的時候,一般時候不會。是以,在捧哏的感覺和相聲迷的感覺中,有一多半都是我師父一句一句教過來的,按照他的要求這麼捧。

  曉虹:大家都覺得您捧的、尤其和馬老師配合的是天衣無縫特别地到位。

  黃族民:作為相聲演員捧逗哏之間隻要配合得好的,都應該懂得節奏感,相聲是有節奏的。唱歌、快闆都有節奏,戲,有闆有眼,都有節奏。相聲兩個人說話也有節奏。

  我在2006年評二級職稱的時候論文專門寫的關于相聲捧哏的節奏問題。這一點凡是好捧哏的能了解,一般來講捧哏和逗哏如果不像一對就是在這點上缺乏。所有的節奏不是像歌曲那種節奏,就是你的語速、我的語速、上句和下句銜接、相隔的時間到底應該有多長,取決于你的語速。是以這一點,我師父給我講得比較細,我現在了解到這種程度了。

  有時候快了不行,超出了觀衆的反映能力不行;慢了觀衆都已經反應出來了你還沒說出來呢也不行,快一點、慢一點都不行,什麼時候行呢?你必須跟絕大多數、70%以上的觀衆同步反應才行。

  是以有些時候按我個人的感覺,我最早的感覺就是快,都是在觀衆反應的前半秒反應出來,有時候就因為這半秒就影響了觀衆的感覺。觀衆想出來了可樂他樂是真樂,你告訴他他再樂笑的份量、深度就不一樣了。

  是以最好把觀衆的這種笑聲、這種内心的笑聲調動出來就得靠演出時的在場的觀衆,觀衆的反應不都一樣。今天在這場反應都快,年輕的學生甚至于這裡面有一部分是曲校的學生,專門學說相聲的,這些人反應絕對快,在這個場合捧哏要沒有,響了就很難。是以這個節奏不是說今天就按這個節奏走的,下一場還是這樣的,這是不行的。觀衆換了節奏也得變,是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活的東西,這是我學了相聲以後才知道的。

  曉虹:您和馬老師一起呆了這麼久,您覺得什麼使你們爺倆能這樣一直走下去?

  黃族民:脾氣相投吧。好惡一緻。

  曉虹:性格上也都比較一緻?

  黃族民:對。

  曉虹:最後請您跟喜歡馬氏相聲的朋友們說幾句話。

黃族民:我這個也談不上藝術,我隻是混飯吃。我沒覺得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基本上我師父怎麼教我怎麼演,學到這種程度能夠受到馬派迷的肯定我也感覺到還不錯,也就是借這個機會感謝馬氏相聲的愛好者對我的偏愛,有什麼不足的地方,第一我自己改進,再一個能夠提出來加以修改,慢慢能達到馬派相聲愛好者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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