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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味原則和天台燒雞

本味原則和天台燒雞

華夏飲食文化源遠流長,精深博大。要說有人的地方就有中華飯館,那是誇張了。但五洲之廣都找得到華人飲食,則是不争的事實。

華夏飲食之是以廣受人類歡迎,那是因為悠久的曆史為它孕育了深厚的文化内涵。它不僅僅是充饑解渴增補營養的手段,還是一種文化享受,可以充實并美化人生。這正是它不同凡響的地方。是以我國曆來稱之為“養口之道”或“治味之道”。道,法術、規律之意。管理國家為治國,也叫“調和鼎鼐”。這裡的“鼎鼐”指的就是燒菜的家什,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當宰相治理天下,揆度諸事,猶如烹饪之調味。是以調味亦稱治味。這和充饑解渴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治味之道首重本味原則,由《呂氏春秋》首先提出來。它的《本味》篇通過古代賢相伊尹之口,以治味作例,講治國之道。因為他是國君廚師的養子,為了舉例的需要,用了他養父的經驗,無意中為後世留下了一篇我國周以前治味之道的總結:“凡味之本,水最為始(把食物洗刷幹淨是飲食的第一要事)……火為之紀(要煮熟,通過加佐料和煮沸等手段,掌握火候),滅腥,去臊,除膻,必以其勝(除盡異味),無失真理”。他還進一步指出烹調的要旨:“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鹹先後(指順序)、多少(指分量),其齊(指取得和諧)甚微,皆有自起。”最後他又提出美味的标準:“熟而不爛,甘而不哝(指湊合),酸而不酷(指過分),鹹而不減(指損傷),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膩。”古代庖人這些經驗,今天仍很有價值。所謂本味原則,指的就是這些經驗的全部。今天的治味之道,往往由于過分講究形式的奢華,反而忽略了本味原則,這是十分可惜的。現在即以天台燒雞為例,以此簡要加以說明。

天台吃雞的方法很多,其中以燒雞為最精彩。天台燒雞絕非津浦鐵路遠近聞名的“德州燒雞”、“符離集燒雞”等可比。其差别在于有文野、精粗、高低之分。

天台燒雞的做法,在我國的各大菜系中,大體都有,但佐料與方法不同,結果也就不同,比較言之,天台做法更符合本味原則。

淮揚菜有芝麻雞一味:以熟肥膘墊底,上置雞茸,再抹上蛋清、澱粉、味精、精鹽及料酒調成的薄糊,撒上芝麻,入油鍋炸黃裝盤。因有肥膘,是以偏膩,雞的本味并不突出。

閩菜中的炸玻璃酥雞,做法與芝麻雞類似,但調味品有番茄沙司和芥末醬等,與道地的華夏滋味已有距離,或許愛洋味者喜歡,雞的本味仍被掩蓋。

北京新僑飯店有一道鍋貼雞,制作更麻煩:先以雞肉泥調蛋黃、蔥末、料酒、味精等,下油鍋貼成餅子,再兩面敷面粉、裹蛋液,回鍋煎黃裝盤。這與其說是吃雞還不如說是“母子”通吃,實際上蛋味為主。

粵菜中的荔茸鍋燒雞、蓮蓉鍋燒雞,操作更麻煩,因為佐料更多,手續更繁雜,離雞味就更遠了。

天台燒雞的做法,要比以上所說簡便:取雞一隻,去内髒,洗淨抹幹,在盆中敷以由料酒、糖、鹽等調成的鹵汁,加蔥姜花椒等佐料上籠蒸熱。去雞頭、雞翅、雞尾、雞腳爪,再拔盡雞骨;将雞肉浸入蛋清、澱粉、味精、鹽調成薄糊中,挂糊後再放入油鍋炸至稍有硬度即起鍋切塊裝盤;外配酥鹽一碟上桌。

北京天橋原有一家仿唐餐廳,有一道特色菜:胡麻雞,很好吃。做法與淮揚菜芝麻雞類似,但不用豬肥膘,所挂糊是發酵面粉加芝麻。可惜雞的本味也不突出。

與以上諸味相比較,要吃雞本味,天台燒雞數第一;當然比之白斬雞、清炖雞、香酥雞等,燒雞是不如了。可是這幾道菜都沒有燒雞那種又香又酥又軟又滋潤的特點,不必啃骨頭,對于老幼或牙齒不好的人來說,則是一個大優點。

清代詩人袁枚是個大美食家。他總結自己的飲食經驗寫了一部《随園食單》。他家有廚倌,是以書中的操作性極差。不過有許多見解可取。序言中他引《中庸》的話說:“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他反對“同鍋熟”和吃火鍋,主張“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看來他是深得華夏飲食文化的要旨,講究本味原則。

來源:天台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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