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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恨晚,相伴終生

作者:北國風光丶

洞房花燭,應該是一生中最喜慶的事,可是,她的心卻像跳躍的燭火,忽閃閃的,無法安甯。沒有辦法不忐忑,那個将要與自己相伴終生的人,是一個在日本留學的青年才俊,是主張自由戀愛、反對包辦婚姻的時尚人士,他可以今天洞房,明天就把新娘抛到身後,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她不知道,迎接她的将會是怎樣的命運。

他的心也同樣的忐忑,他還年輕,不想那麼早被家庭拖累,而且,就算要成親,他也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靈魂伴侶,而不是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捆綁在一起。可是,父母眼巴巴地指望着他早日成親,他不忍傷了老人的心,隻能勉強答應下來。他也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會是怎樣的命運。

隻是誰也沒想到,僅僅一晚後,一切都變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抵觸的新娘,竟然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簡直就是上天按照他夢中情人的樣子送來的,讓他欣喜若狂;她沒有想到,從未謀面的新郎,俊雅博學,和自己有那麼多的共同語言,簡直就是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白馬王子,讓她做夢都能笑醒。

執手相看,相見恨晚,還好,雖然晚了一點,畢竟沒有錯過。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唯有盡情沉浸在新婚的甜蜜裡,缱绻纏綿,如蝶翩跹。

從此,她的名字深深印在了他的心裡:劉韻秋,輕念一遍,唇齒留香;而他的名字,成了她生命裡最重要的音符:歐陽予倩,輕吐出口,便從嘴裡甜到心裡。

蜜月過後,歐陽予倩依依不舍地惜别新婚妻子,投奔前程事業。既是高幹子弟,又有留洋經曆,家裡的人都希望他進入政界,做一個光宗耀祖的大官。可是,他偏偏對戲劇情有獨鐘,在上海學戲、演戲,居然慢慢地有了一些名氣。父母又氣又急,在他們眼裡,戲子是上不了台面的職業,他們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入這一行呢?他們天天在劉韻秋面前念叨,讓她趕緊寫信給夫君,勸他“改邪歸正”。

對于公婆的如臨大敵,劉韻秋不以為然,她不管丈夫的職業是否高貴,是否能夠給她帶來富貴安逸,她隻知道,丈夫喜歡戲,能夠在戲中得到快樂,那為什麼不讓他唱呢?隻是公婆苦苦相逼,巨大的壓力下,她也隻能無奈地寫信給丈夫,問他是否可以考慮改行,歐陽予倩的回答無比堅決:“挨100個子彈也不灰心!”

這句話,讓她知道了丈夫的決心,從此再也不提讓他改行的事,還經常寫信鼓勵他。她說:“就是演戲也要有學問、有人格才行。”這句話,歐陽予倩牢記在心,成為他一生追求的目标。

信來信往,秋去冬來,一轉眼,他們已結婚9年,隻是這9年聚少離多,思念像藤蔓,将兩人緊緊纏繞。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夫妻團聚,隻是家裡規矩嚴,不許夫人輕易離開,不過,什麼也不能打消他團聚的決心。在上海站穩腳跟後,他便瞞着家裡人,偷偷将她接到身邊。就像落單的孤雁終于飛到親人身邊,從此,他們再不願分開一分一秒。

那時,他在上海的名聲已經如日中天,清俊而又才華橫溢的男子,哪個女子不愛呢?常有一些太太、小姐與他套近乎,或言語暧昧,或物質誘惑,或極力追捧。但是,無論别人如何笑臉相迎,歐陽予倩始終冷臉相見,這些花花草草,不抵劉韻秋萬分之一,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污辱。

劉韻秋的身邊也不乏追求者,她是如此醒目的才女,總有人給她寫熱辣的情書,還有一些人偷偷往她包裡塞東西,她都嚴辭拒絕,不留一絲餘地。她的生命裡,有了歐陽予倩,又豈能容得他人插足?

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能幹的女人,而她就是他最驕傲的賢内助,他的戲衣是她親手縫制的,一針一線都别出心裁。她幫他整理劇本,幫他畫舞台布景,幫他做各種各樣的小道具,甚至,他開辦了戲劇學校,因為太忙而無法上課時,她就代他去講課。

五卅運動中,歐陽予倩寫了反帝傳單,自己花錢印刷,而劉韻秋則帶着兒子,和他一起冒險到街頭散發;抗日戰争期間,她和他一起,在昭平、黃姚一帶山區堅持鬥争;抗戰結束後,她又和他一起,将被戰火摧毀的藝術館重建立立起來。隻要他在的地方,不論多麼危險,她都緊緊跟随;隻要他做的事,不論多麼艱難,她都不皺一下眉頭。

這樣的相知相随,即使苦難重重,也是人人羨慕的神仙伴侶。他們的婚姻,讓田漢、梅蘭芳這樣的大家都稱贊不已,歐陽予倩更是在《自我演戲以來》一書中寫道:“雖然是舊式婚姻,愛情之深厚,并不輸于自由戀愛,且有過之。”這樣的言辭,經由他的口說出來,對于她來說,一定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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