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騎馬去追蕭何,茫茫林海,早失了他的蹤迹。
峰回路轉,豁然開朗,前方不遠處一座城樓,她策馬疾馳,到了城樓下,隻見城門上方書着“朱仙鎮”三個大字。
穆桂英下馬牽着缰繩信步走向城門,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塗在臉上,與汗水混在一處,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朱仙鎮乃大宋城池,此時已被遼國侵占。守城的兩個遼兵,手執長矛,見迎面一個女子牽了一匹馬過來,一名士兵上前喝道:“給我站住了,大将軍有令,進城之人,一律檢查,以妨宋兵喬裝入城!”
穆桂英嘻嘻笑道:“兩位軍爺,我家住城東的飛龍山莊,三個月前替父出去讨債,今日方回。”從衣袋中取出十個銅闆,遞到二人面前,道:“小小心意,還望笑納。”
二人接過銅闆,眉開眼笑,左首那個胖子道:“快快回家去吧!你父母定然想煞你了。”

這朱仙鎮乃北方重鎮,肆市繁華,甚是熱鬧。集市盡頭西首,有家酒樓,高有二層,雕梁畫棟,紅磚碧瓦,門上方匾上“八爺酒樓”四個大字筆力酋勁,忽之欲出,就好似刀刻上去一般。
落款書:
丁酉年四月
蕭天佐書
穆桂英将馬牽到門前的停馬樁旁,将彊繩在木樁上繞了兩圈,打了個活解,徑直走入酒樓。
掌櫃的是個中年男子,一幅養尊處憂的模樣,挺着大肚子,頭上戴個西瓜皮似的帽子,正中嵌塊紅寶石。
掌櫃的忙起身相迎,笑容可掬的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穆桂英道:“先吃飯,後住店,有什麼好吃的盡管上。”
掌櫃的見她土頭土臉的,一身青色長袍髒不拉叽的,搓着兩隻豬腳似的胖手,面現猶豫之色,道:“這個,這個...。”
穆桂英臉色一沉,道:“你怕我吃白食?狗眼看人低!”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遞到他面前,道:“這個夠嗎?”
掌櫃的滿臉堆笑,道:“夠了!夠了!客官,這邊請!”将她引到臨窗的桌旁,道:“客官請坐!”回頭唱了個喏,道:“店小二,好吃的盡管揀上來,有貴客駕到!”隻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應答道:“好嘞!”
穆桂英看着那掌櫃的肚子,忍俊不禁。掌櫃見她沖他笑,如墜五裡霧中,道:“客官為何笑,我身上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穆桂英道:“你這肚子,若是個女子,隻怕有六個月的身孕,你也不減肥,整日帶着它不沉嗎?我看呀!你是活受罪。”
掌櫃聽了此言心中氣惱,正欲發作,忽見穆桂英眼中神光湛湛,貝齒如玉,收起了小看她之心,嚅嚅的道:“客官說的是,小的照辦就是,若是沒什麼事,小的告退!”轉過身形便走!
穆桂英道:“慢着,我有話問你!”掌櫃轉過身形,道:“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客官請問!”
穆桂英笑道:“門外匾上的店名是蕭天佐所提?”掌櫃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小聲道:“你不要命了,蕭大王的名諱豈是你叫的?若是讓人聽到,報到衙門,隻怕你要身首異處了。
這店名确是蕭大王所賜題,字型鐵筆銀勾,蒼勁有力,自如其人,自如其人啊!”
穆桂英道:“蕭大王确是個奇人,這字寫的真的不錯!”掌櫃道:“大王的文才武功并世無雙,漢人之中有個叫王羲之的,他的字也不過如此!”
穆桂英暗忖:“這字雖好,與王羲之相較,就相拙的很了。”這世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正打算說些恭維的話,
忽聽得酒樓外一片沓雜之聲,忙望向窗外,隻見一隊人馬簇擁着一匹駿馬停在酒樓外。
馬上端坐一人,隻見他身材削瘦,頂盔貫甲,皂袍素帶,得勝鈎上挂着一把大斧,此人正是大遼國國師蕭何!
穆桂英心頭竅喜,暗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懷費功夫。蕭何啊蕭何,你手下的這數十個酒囊飯袋,本姑娘焉能放在眼中。”手一揮,示意掌櫃下去。
正值盛夏,天氣炎熱,酒樓的窗戶都打開着。那蕭何馬到了門口卻不下馬,右足尖在馬磴上一點,身子飄然而起,似一隻大鳥般落在窗台之上。
他雙足踏實,身子橫掠,一式燕子穿梭,從窗外竄了進來,外面傳來一片喝彩之聲,道:“國師神勇,天下無敵...。”
他正自得意,落腳之處卻是塊西瓜皮,腳下不穩,向右斜斜滑出,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雙手撐地欲站起身形,忽覺右掌中粘糊糊的,忙湊到眼前看,卻是一隻煮爛了的整雞。
蕭何氣得哇哇不叫,道:“哪個烏龜王八蛋戲耍你爺爺,快給我站出來!”
蕭何坐在地上也不起身,環顧四周,忽見一個女子站起身形,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蕭何丈二和尚摸不到頭,心道:“這女子髒不拉叽的,看模樣似曾相識,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問道:“你是誰,老子今天走了莓運,我這樣子很好看嗎?你再笑,晚上老子将你弄上床,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桂英臉色一沉,面若冷霜,道:“遇到本姑奶奶,就活該你這烏龜王八蛋走莓運。
有種的随我來,姑奶奶将你擄了去,送到南朝,讓你做個太監!”轉身形,竄出窗外。
蕭何氣得哇哇大叫,起身去追,二人如兩隻大鳥般,幾個起落便消逝不見,沒了蹤迹。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