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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作者:趙林雲教授

小時候,閏土的父親讓他稱呼魯迅為“少爺”,他表面答應,私下依然喊魯迅“訊哥兒”。

多年後再見,閏土稱呼魯迅“老爺”,還讓自己的兒子給魯迅磕頭。

即便魯迅母親說,閏土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稱呼“迅哥”。

可閏土卻說:

“小時候不懂事,現在哪還能不講規矩。”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魯迅與閏土時隔三十年再次見面)

在《故鄉》中,魯迅用了這樣一段文字表達當時聽到“老爺”這個詞的心境。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來話。”

這一聲老爺,昭示着魯迅和閏土兒時美好純真的友誼,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再次見到閏土時,魯迅期待和對方說好多話,說亮晶晶的貝殼、說瓜地裡的猹、說那一把鳥毛……

而這些都随着閏土一聲老爺而煙消雲散。

那一刻,魯迅終于意識到了:他和閏土之間早已産生了難以彌合的巨大鴻溝。

為何二人曾經那般要好,再見時卻早已物是人非?此後一别,閏土究竟又經曆了什麼?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少時相見恨晚,無話不談

魯迅曾在《故鄉》中,這樣描寫少年閏土:

“深藍的天空中挂着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着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的刺去,那猹卻将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故鄉》中描繪的少年閏土,取自課本中插圖)

得益于魯迅筆下的文字,一個“項帶銀圈,無憂無慮”的少年閏土形象,在讀者腦海中浮現出來。

可三十年後再次相見,魯迅變了,閏土也變了:

“他的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的通紅。”

三十年,一段非常漫長的時光。三十年可以讓意氣風發,風一般的少年變成一個畢恭畢敬,畏手畏腳的中年人;

三十年可以讓當初在三味書屋裡讀“之乎者也”的少年,變成一代文豪;

三十年可以讓年少時無話不談,相見恨晚的夥伴,變成再次相見時的一句“老爺”和“不懂事”,令人唏噓不已。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三十年間,魯迅和閏土走上了兩條完全相反的路)

這三十年間,閏土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讓他和魯迅之間的關系,生疏成這樣?

生疏到魯迅不禁在書中發出感慨:

“我竟與閏土隔絕到這個地步了。”

可其實,如果細看《故鄉》,就會發現魯迅和閏土的差距,從出生時便已經注定了。隻不過那時年齡還小,二人對于彼此的身份差距并不在意。

魯迅,原名周樹人,1881年9月25日出生在浙江紹興的一個傳統士大夫家庭。他的祖父周介孚,翰林出身,曾在京中做官。

父親周伯宜,受洋務運動等救國運動的影響,是一個思想開明的人。他母親魯瑞,待人也十分和善。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雖出生在官僚家庭,但魯迅從小就被父親教導人人平等,這也間接促成魯迅和閏土這段少年情誼。

閏土,原名章潤水,1879年出生于浙江省紹興市上虞縣一個農村之中。

閏土的父親,是魯迅家的長工,正月裡周家舉辦祭祀典禮,人手不夠的時候,他會去幫忙;

而閏土的母親,恰好是魯迅幼時的奶娘,也曾是魯迅家中的保姆。

閏土在14歲那年,跟着父親來到周家,幫東家看管祭器。

由于閏土和魯迅年紀相仿,從小生活在鄉下,懂得很多花樣兒。是以魯迅很喜歡聽他講一些新鮮事兒。兩個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很好的玩伴。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二人的身份差距從衣着打扮便可一眼看出)

當閏土的父親得知閏土與魯迅成為玩伴時,惶恐了好一段時間,生怕閏土“伺候不周”。

他曾多次要求閏土稱呼魯迅“少爺”,但那時的閏土和魯迅都是孩子心性,認為夥伴之間沒有什麼主仆之分。

這裡可以看出,閏土的父親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隻是周家的一個下人,他的兒子怎麼能與魯迅少爺成為玩伴?

閏土陪着魯迅玩耍的種種行為,在章父眼裡,也就變成了伺候和服侍。

他們二人之間的身份差距是一座無法跨越的大山,在那個年代,幾乎很少有人會認為魯迅和閏土之間存在深厚的少年情誼。

魯迅玩伴閏土:晚年因沒錢治病逝世,後人卻靠魯迅完成身份逆轉

人們主觀地認為:少年魯迅是為了玩耍找夥伴,而少年閏土則是為了工作當玩伴。

閏土隻有把魯迅“伺候”好,他爹才能在周家安穩地幹活。

可事實當真如此嗎?

回看《故鄉》中,魯迅和閏土相處的細節,就會發現真相并不是人們普遍所認為的那樣。

那時,閏土教魯迅怎麼在雪地裡捕鳥,還熱情地邀請魯迅到他家中去玩:

“你夏天去我們那,咱們可以去海邊撿貝殼,紅的綠的都有,晚上還可以去看瓜,你也來!”

“管賊嗎?”

“不是,走路的人要是渴了,就在我們地裡摘一個瓜吃,我們這裡是不算偷的,要管就是管獾豬,刺猬,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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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繪聲繪色地給魯迅講解他在鄉下碰到的新鮮事物)

由此可見,少年閏土不光生性灑脫,還極具正義感。他沒有被世俗的觀念禁锢,沒有因為自己和魯迅的身份差距感到自卑。

雖然閏土不及魯迅家境殷實,但通過閏土“項帶銀圈”就可以看出,他也是被父親疼愛的孩子。

因為父親在周家工作的原因,他從小也是過着吃穿不愁,無憂無慮的生活,是以并不存在閏土在年少時,就将魯迅當成“父親老闆的兒子”去刻意讨好。

二人曾經美好,純真的時光都無比快樂真實。

同樣地,魯迅也會給從沒念過書的閏土,講很多他在學堂裡的趣事,講書裡有意思的故事,講外面的大千世界。

可美好的日子是短暫的,正月一過,閏土就要跟着父親回到鄉下了。

不論小小年紀的魯迅如何哭鬧,都無法阻止玩伴離開自己。

隻是魯迅不知道的是,在他與閏土朝夕相處的一個月裡,激發了閏土對于知識和外面世界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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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閏土回到鄉下後不久,便和章父說,他也想像迅哥兒一樣到學堂裡讀書。

那是閏土為了靠近魯迅所做出的第一次改變,他想變成一個像迅哥那樣,會認字、懂道理、能出口成章的人。

但這個願望最終沒有實作,雖然章父答應了閏土,打算送他去學堂,可閏土還沒來得及高興,章父就病倒了。

而那時的周家也是自身難保,魯迅祖父周介孚,在科舉考試中徇私舞弊被捕入獄,周家因為周父的入獄,也在一夜之間家道中落。

後來,雖然二人再沒見過面,但心裡依舊會記挂着對方,時不時地互相寄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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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久别重逢,物是人非

多年後,當他們再次見面時,魯迅心中按捺不住的雀躍。

他想對閏土說很多話,說他這些年在外面的所見所聞,說他已經很久沒有捕過鳥,捉過猹了。

可還沒等他出聲說話,閏土卻一邊低下身作揖,一邊開口說:

“老爺,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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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與大兒子水生)

那一刻,魯迅呆住了。他看着眼前這個木讷,拘謹,滄桑的中年人,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年,閏土到底經曆了什麼?

能讓曾經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眼前這個佝偻着背,雙手緊張地搓在一起,面容滄桑的中年人。

時間回到1903年,閏土的父親在閏土24歲時因病去世。作為家中長子,閏土年紀輕輕便承擔起整個家庭的開銷。

這麼多年來,閏土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很多農民應有的技能。無論是下地種田、還是捕魚捉鳥,對他還說都是熟門熟路。

從那之後,閏土再也沒有了兒時的輕松時光,他先是一天到晚地忙,又是一年到頭地忙。

可是,閏土越勤勞,卻越來越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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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閏土與魯迅再次相見時,閏土已經是6個孩子的父親,他一個人微薄的收入養活一大家子人,非常吃力。

他脫口而出的那聲“老爺”,不僅是提醒魯迅這三十年來他們二人之間的空白時光。

還是閏土對魯迅的委婉求助,希望魯迅可以看在兒時的情誼上能對他們伸出援手。

别看閏土從未讀過書,但三十多年的社會經驗告訴閏土,他和魯迅之間的地位差距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他不敢保證魯迅是否還記得自己。

他不敢試探,隻能小心翼翼地退回到下人的身份,來尋求與魯迅的相處之道。

是以,閏土的這聲老爺,不光蘊含着大學問,也間接地映射出了,萬惡的舊社會對底層人民的剝削和壓迫是無窮無盡的。

可即便閏土如此聰明,洞察人性,魯迅也在與閏土分别時,給了他很多錢,但依舊抵不過天災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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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面容滄桑早已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

沒過幾年,浙江紹興遭遇大旱,閏土不得已将家中僅有的六畝良田賣掉。

從那刻起,他已經不算是農民了,被稱作的隻能為佃農。

不久後,因為積勞成疾,閏土背上長了個毒瘡。

1936年9月,閏土病逝,在彌留之際,嘴裡一直不停念叨,記得要給周先生去帶點土特産,他是個好人。

與此同時,遠在上海的魯迅也病入膏肓,不久後,也随閏土而去。

據周海嬰所說,魯迅在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一直希望能回到老家,看望一下閏土,可惜最後沒能實作。

閏土和魯迅在各自生命的最後,都記挂着對方,這足以證明,二人少時的情誼從未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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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情誼以另一種方式延續

閏土一生養育了6個孩子,但在亂世之中,子女們也隻能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

他的大兒子水生,繼承了閏土的一身本領,卻在38歲時,感染霍亂去世。

新中國成立時,水生的大兒子,也就是閏土的嫡孫章貴才16歲,他享受到了祖父和父親從未有過的讀書機會。

章貴非常珍惜,他白天幹活,晚上刻苦學習,最終成了章家第一位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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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章貴被組織看重,被安排到魯迅紀念館工作,最後還當上了副館長。

當時的章貴十分不解,自己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窮學生,怎麼能擔任如此重要的工作?

“全中國怕是找不出一個比你跟魯迅還有淵源的人了。”

也是在這裡,章貴見到了周海嬰,他知道,自己父親小時候,和周海嬰玩耍過,還知道自己的祖父,和魯迅是少年時的玩伴。

得益于此,自己才能來到這裡工作。

周海嬰非常震驚,也非常感慨。即使兩人輩分不同,但章貴卻不會像自己的祖父一樣,喊周海嬰“老爺”。

因為在新中國,兩人的身份已然平等,他們可以是朋友,是知己,但卻不再是老爺與下人的關系。

最終兩人不計較輩分,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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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窮盡一生未能實作的讀書夢,在章貴的子孫身上實作了,多年以後,章貴也自豪地對爺爺隔空講道:

“我們章家人,現在終于又可以有快樂的童年了……”

-END-

【文|江晨】

【編輯|長庚】

#頭條創作挑戰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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