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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樹”下的歡笑
王海亮
夏日的午後，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雨過天晴。紅日當空、微風不燥，沿着蜿蜒曲折的水庫南岸一路前行，打開車窗，帶着泥土氣息的微風混雜着潮濕的水氣撲面而來，道路兩旁，有不知名的花草和林木，枝繁葉茂，郁郁蔥蔥，被雨水洗刷後的葉子閃閃發亮，車窗外，一望無際的于橋水庫，像一幅鋪向天邊的畫卷，平靜的水面波光潋滟，星星點點，遠處的小舟，漁民手中的網像一張巨大的鍋蓋，鋪天蓋地的撒向水中，頭頂上，飄着幾朵白雲，湛藍的天空顯得格外清新亮麗。
紅花峪，四面環山，美如其名，因山坳裡産出的桑葚果實飽滿，汁甜水多，入口即化的特點而倍受人們的親睐，而随着近些年旅遊業的發展更是聲名鵲起，享譽四方。山路十八彎，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緩慢的行駛着，帶着一絲憧憬和向往，一顆躁動不安的心，順着導航輾轉來到了目的地。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剛剛牧羊歸來的姑娘，伴随着幾聲輕輕的呵斥，羊群被趕進了羊圈，一桶清澈的井水倒進了水槽，羊群争相趕來，咕嘟咕嘟的一頓飽飲，關了門，落了鎖，倉促的在衣角上蘸了蘸濕漉漉的手，便向我們走來。“早就來了吧……”帶着一絲歉意，姑娘向我們打了聲招呼。姑娘遠沒有外面市場上那些買賣人的口才和精明，甚至少了一份待人接物的熟絡，面對陌生的我們，臉上竟多了一絲羞澀和腼腆。
走山路對于這裡的人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兒了，他們的步伐是如此的輕盈矯健，我們跟着姑娘，一邊走，一邊聊着這裡的風土人情，聊着目前的收成行情，而對于這些，一向不苟言笑的姑娘卻如數家珍，娓娓道來。一路上，我們瞭望着連綿的群山，感受着大自然的氣息，不時的，會有結伴的山雞突然從身邊的草叢裡撲啦啦的竄出來，呱呱叫着飛向對面的山坳，粗犷的叫聲久久的回蕩在靜谧的山谷，着實吓了我們一跳！久坐辦公室的我們，顯得是那樣的臃腫笨拙，沒走多遠，我們便呼吸加速，腿裡像是灌了鉛，沉重的邁不開步子，最初的興奮和激情，随着疲憊感的蔓延而一點一點的消失，而看得出來，姑娘是有意的在等我們，臉不紅、心不跳的在離我們前方三四米的距離上走走停停，就這樣約摸走了半小時的路程，我們終于來到了桑葚園。
推開用酸棗枝條編織的栅欄門，映入眼簾的，是成片成片的桑樹林，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啦啦的響着，随即便有桑葚掉落下來，我們站在樹底下，擡頭便撞見那些熟透了的桑葚，有紫色的，有白色的，圓滾滾、肉嘟嘟、水汪汪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留下了斑駁的影子，桑葚泛着油亮的光，手指稍稍一碰，随即便掉落下來。迫不及待的摘一顆放進嘴裡，随着牙齒的咀嚼，果實的汁水在口腔裡瞬間爆裂，帶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的清香，彌漫在唇齒之間，涼涼的，甜甜的，軟軟的，我們盡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饋贈，肆意的品嘗着勞動人民辛勤付出的碩果。
“一定要敞開肚皮吃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們循聲望去，一個頭戴草帽的老人，背着籮筐向我們走來，那是姑娘的爺爺，老人家七十多歲的高齡，胡子花白，但依舊精神矍铄，矯健幹練，古銅色的臉上，一道道深深的皺紋，似乎寫滿了歲月的滄桑，一口帶着濃重口音的方言，透露着山裡人的樸實和厚道。簡單的寒喧過後，老人從棚子裡拿出了摘桑葚的工具，一捆苫布，一根長長的棍子，選了一棵幾十年樹齡的老樹，趁着我們打開苫布的功夫，老人家三下兩下的爬了上去，着實令我們欽佩，頓時，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詞：渡水登山，如履平地！
其實，直到此時，我們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摘桑葚，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摘”，而是“打”。老人負責站在樹幹上，拿棍子使勁敲打枝幹，而我們配合姑娘在樹底下張開苫布，老人的棍子打到哪裡，我們的苫布就要提前布置到哪裡。一棍子打下來，熟透了的桑葚像下雨一樣噼裡啪啦的落下來，場面極其壯觀，就這樣一棍子一棍子的把整個樹冠挨個打了個遍，而苫布上，早已鋪滿了一層又一層的桑葚。我們一邊驅趕着前來偷吃的羊羔子，一邊欣喜若狂的把桑葚裝入提前準備好的盒子，體驗着豐收的快樂。忙碌間，我打趣道，其實這種樹也是挺悲催的，給人們提供果實了還要被打。老爺子回應道，對，是以這種樹也叫“挨打樹”，每年的這個季節，桑葚便開始一茬一茬的熟，是以，就要每天挨幾遍打，惹得大家一陣歡笑……美好的時光似乎總是那樣的快，随着太陽西沉，我們也即将結束這次愉快之旅，一下午的時間，我們不光“盆滿缽滿”，而且每個人都混個“肚圓”，而淳樸的老人還在不停的勸着我們，再多吃點，再多拿點，再給家人帶點，一定要常來啊！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天邊的晚霞，映紅了整個山谷，也映紅了姑娘的臉龐，枝頭的山喜鵲，叽叽喳喳的叫着，召喚着晚歸的雛鳥。倒車鏡裡，一老一少，久久的站在山梁上向我們張望，目送着我們的離去，袅袅的炊煙升起，漸漸的和雲霧融為一體，籠罩着整個山谷，夕陽西下，幾隻羊羔子追逐着躍上了低矮的牆頭，蹦蹦跳跳的在上面撒着歡……
作者簡介：
王海亮，男，天津市薊州人，從小酷愛文學創作，其作品多以詩詞、散文、随筆、微小說、新聞通訊等形式發表。作品大多充滿着濃郁的鄉土氣息以及對故土、親人的眷戀之情。2009年，曾在解放軍總政網上發表過散文《母親》，獲得部隊頒發的“勤思敏學先進個人”，轉業回到地方後，又曾在《新薊州報》《薊州文化》等刊物上發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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