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沉迷網戀。
他媽給我一百萬,讓我幫他戒掉。
于是,我開着小号夾着嗓子,甜膩膩地和謝時聊了一個暑假,把他迷得找不着北。
開學前一天,我謊稱自己得了絕症,命不久矣,騙光了謝時的積蓄,然後死遁。
自此,謝時斷情絕愛。
開學後,我和室友打雙排,遇到大神打野,我夾着聲音求帶。
對面秒開語音,咬牙切齒:「孟輕,我怎麼沒發現你的夾子音和我那死去的網戀對象一模一樣呢?」
晚上十點,我照常上小号和謝時打遊戲。
他一來就問我:「寶寶今天好點沒有,還咳嗽嗎?」
我立即咳了兩聲,掐着嗓音:「好像更嚴重了,可爸爸媽媽不肯帶我去醫院,我又沒錢……」
謝時一聽,一下急了:「你這樣拖下去不行的,我先給你轉些錢,你自己去醫院看看,我馬上收拾東西過來,好嗎?」
我故作為難:「你别過來……我爸媽要是知道我網戀,會打死我的。」
我在他面前立的人設是封建農村裡重男輕女家庭中受苦受累的老大,近期因過度勞累生了病。
謝時強調:「我不去你家,我就在鎮上,你這樣我實在放心不下。」
「那……好吧。」
遊戲結束後,謝時立即給我轉了一萬塊錢,叮囑我明天去醫院檢查。
随後又追問我家的位址,他買好最早的機票過來。
我收了錢後,随便報了個位址。
我壓根沒打算和他見面。
畢竟我倆認識,還同校,還是死對頭。
要不是他媽給得太多,我才不屑去勾搭他。
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這期間,我就和謝時說,我去醫院檢查了,得了絕症,命不久矣,直接死遁。
完美!
我在構思完美計劃的同時,謝時不停發消息給我實時報備到哪兒。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他已經下飛機轉高鐵了。
【寶寶你怎麼一整天都沒回我,我很擔心你。】
【你去檢查了嗎?檢查結果怎麼樣?】
【寶寶我已經上高鐵了,你在哪個醫院?我下高鐵直接過去。】
【寶寶?】
我擦了下手上的水,把昨晚 p 好的癌症檢查單發給他。
【寶寶……我可能,快死了。】
下一秒,手機彈出視訊通話,又急又快。
我摁了挂斷,和他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随後,關機,繼續幹活。
這時,我弟突然從背後撞了一下我,我手裡的刀一偏,在我左手虎口上劃了一道口子。
血流不止。
我急急捂住手,扭頭怒視:「你幹什麼?」
我弟還沒說話,原本在客廳看電視的我媽突然閃現,将我弟拉到身後。
「你嚷嚷什麼,不就是劃了個口子?Ok繃貼一下不就好了。」
随即她看了一眼洗碗池:「哎喲我這雞可是高價收的土雞,用來給你弟炖湯的,你看看你這血都把我的雞弄壞了!」
她把我推搡出去:「一點用都沒有,連個湯都不會煲。」
我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手上的血滴在地闆上。
我媽罵罵咧咧地讓我拿拖把拖幹淨。
而罪魁禍首,朝我做了個鬼臉後,回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底的怒意。
很快,我就能脫離這個家了。
2
我回到房間裡,從善如流地拿出藥箱,消毒包紮。
可傷口有點大,也深,血一直止不住。
得去醫院。
莫名地,腦子裡一下冒出了謝時的影子。
有一次我騙他,說我媽打我,手臂裂了個口子,因為我不肯告訴他我的位址,他急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但給我轉了很多錢,反複催促我去醫院。
最後我說是騙他的,他也沒生氣,隻是慶幸我沒有受傷。
他還讓我把錢收了,以備不時之需。
他對我這個網戀對象,格外慷慨。
可如果他知道網戀對象是我,隻怕會氣得跳腳,恨不得掐死我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
謝時現在,應該到我給他的那個位址了吧。
為避免以後他察覺異樣,那個位址離我這兒十萬八千裡。
他一輩子都不知道是我才好。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我媽他們都吃完睡下了。
但我弟房間的燈還亮着,還有說話聲。
我走了過去,耳朵貼近門框。
「你要的我都發給你了,這次錢怎麼那麼慢?」
「我姐不喜歡我,我哪有機會拍她,我媽不也一樣。」
「我爸?不在家啊。」
我弟聲音變得猶豫:「這不太好吧……」
過了好一會兒。
「行,反正我小時候就是吃她奶長大的,但這次你不能再拖我了啊,我遊戲裡都沒錢了。」
「……」
我站在門口,渾身血液僵住,腦子裡在瘋狂回想我弟有沒有偷拍我的機會。
最終,緩緩放下心來。
我悄然退開。
經過我媽的房門時,我停了一瞬。
最終扭頭回了房間。
以前,我爸媽一直想要男孩,奈何生了我之後就一直沒動靜。
要不是害怕以後沒孩子給他們養老,估計早就把我扔了。
我十歲的時候,我媽終于懷了,是個男孩。
把他們驚喜壞了。
估計我媽打死也想不到,她一直溺愛的兒子,會偷拍她的照片來換錢吧。
而現在,對方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幸好我一直厭惡着我弟,一直防着他。
幸好我很快就要徹底脫離這個家。
以後的雞飛狗跳,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臨睡前,我聯系了謝時的母親。
「我過兩天會和謝時分手,你答應我的一百萬,什麼時候給我?」
電話那頭,謝時母親的語氣高高在上:「等你開學了,這筆錢會分筆打到你的卡裡,作為……我對你的資助。」
「好。」
挂了電話,我重重呼出一口氣。
放假前,謝時母親把我的家庭背景查了個底朝天,随後找到我,提出一個要求。
我幫謝時戒掉網戀,她給我一百萬。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我找你是因為你看不上謝時,他仗着權勢搶你的項目、學分。謝時也讨厭你的假清高、虛僞。是以我并不擔心你們會喜歡上對方。
「更甚者,謝時在知道網戀對象是你的時候,會更加讨厭你。」
她說得沒錯。
謝時家裡有權有勢,常常我熬夜做方案求老師給我的項目,卻總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拿走。
他說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說我明明讨厭那些追求者,卻又利用他們的關系來達成我的目的。
他說他極其厭惡我的假清高和虛僞。
我也反唇相譏,嘲諷他除了一個好的家世之外,無任何可取之處,即使這樣他都會有輸給我的情況,若沒有家世支撐,他隻會是我的手下敗将。
我們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當謝時母親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她。
謝時說得沒錯,我慣會利用身邊的人。
現在,也包括他。
他将是我脫離原生家庭的唯一踏闆。
3
再打開手機的時候,全是謝時的消息。
他急瘋了。
最新的一個語音,甚至帶了哭腔。
「筱筱,你别想不開好不好?你還有我,我出錢給你治,我有錢,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随後是轉賬。
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轉給我了,有零有整。
可他不知道,我連筱筱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轉賬點了接收,我撥了電話回去。
謝時秒接,近乎崩潰地低吼:「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
我壓低了聲音:「對不起,謝時。
「我們,分手吧。」
他一下哽住,好久才說:「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筱筱你記住,你還有我,就算傾家蕩産我也會給你治好的,你相信我!」
我看着那個轉賬,自嘲地笑了笑。
哪裡需要他傾家蕩産啊。
他随随便便一轉就是七八十萬,這都夠我念完大學,然後創個業了。
他迫切地開口:「你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來。」
我看了一眼手機電量,故意放慢了聲音:「謝時,我現在很害怕,我好像隻有你了,我在……」
手機提示,電量過低,關機了。
我不知道此時謝時會是什麼表情。
他如果聰明點,看到轉賬收了,會察覺到我是騙子,會報警,警察會聯系到我。
也可能單純地以為我隻是沒電關機了,等着我再次打電話給他,等着見到我後帶我去治療。
但這個号碼,不會再聯系他了。
做戲做全套,我特意找了一家殡儀館的照片,打算在過兩天後以家裡人的口吻宣布我的「死訊」,徹底讓謝時死心。
同時,我收拾好行李,準備返校。
每一次返校都是災難。
我媽會故意忘記給我生活費,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她一次又一次的謾罵和推脫。
最後不得已,給我一半的生活費,其他的讓我自己想辦法。
如今,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以後都不會再麻煩她了。
出門這天,我媽坐在沙發上,故意看不到我一般,但臉色是不高興的。
我弟故意說:「媽,姐要開學了。」
她隻是「嗯」了一聲。
我沒有理會他們,徑直出了家門。
我媽突然「咦」了一下:「她居然沒跟我要生活費。
「也好,這樣我就能給俊兒多買點好吃的了。」
我弟聽到,立即歡呼。
我勾了勾嘴角,希望我媽知道我弟偷拍她換錢之後,她還能這樣溺愛他。
離家越來越遠,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好,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我的車在下午,并不急。
我用「筱筱」這個号碼發了最後一個朋友圈。
謝時将是第一個看到的。
因為這個微信裡,隻有他一個人。
發了之後,我把卡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對不起了,謝時。
4
到了學校後,我心情很好。
接下來幾天,按部就班地過着。
謝時母親答應我的錢,也逐漸打到了我的新卡裡。
但我聽說,謝時一直沒來學校。
大家都在猜測,連我室友錢萌也不例外。
「都說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的敵人。」
她扭頭看我:「孟輕,你覺得謝時為什麼沒來學校啊?」
我從電腦前擡頭:「可能,是受了情傷吧。」
「哦你是說那個國小妹嗎?」
我搖頭:「我可沒說。」
「可那個國小妹不是解釋了嗎?她說是她單相思,謝時拒絕她了的。」
「誰知道呢。」
畢竟謝時母親這麼強勢,強迫一個剛上大學的小女孩發這麼一個澄清來保全自己兒子也不意外。
終于,半個月後,謝時回來了。
整個人瘦了一圈,憔悴了好多。
而且有人注意到,他手腕有疤,像是自殘留下的。
錢萌小聲叭叭:「我家裡有人在醫院,聽他們說,謝時開學沒來是失戀了,他還想割腕來着。」
我心頭「咯噔」一下,腦海浮現出謝時看到我的「死訊」,傷心欲絕,在酒店自殺殉情……
錢萌搓了搓手臂:「這種人太極端了。」
我敷衍地應了兩句:「是啊。
「不說了不說了,來打遊戲。」
我打開手機,心裡有些不安定。
但很快,注意力被遊戲吸引。
我其實不會打遊戲,以前也沒時間打。
但後來為了勾搭謝時,我愣是下載下傳了遊戲,練了幾天。
後面在謝時地教導下,我技術還行,就漸漸地喜歡上了。
尤其喜歡可以随意操控遊戲人物,隻按我心意,不用在意旁人任何想法。
遊戲開始,我按照以往的打法,慢慢悠悠,但我們這邊逐漸逆風。
「看來要輸了。」錢萌哀歎。
「有沒有大神啊?」
我搖頭:「沒有,認命吧。」
然而話音剛落,前期畏畏縮縮的打野突然神兵天降一般,各種擊殺。
「這換人了吧卧槽!」
「絕對換人了。」
我看了室友一眼,成熟的玩家已經學會開麥求帶了,幼稚的玩家還在「卧槽」。
我咳了兩聲清了下嗓子,夾着聲音,甜甜開口:「打野你好厲害啊,可以帶一下我嗎?」
這一動靜,立即換來室友的大拇指。
我笑得合不攏嘴。
在勾搭謝時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男人對甜妹毫無抵抗力。
然而話音才落,打野一個失誤被對面拿下。
我愣了一下,一邊守家一邊說:「沒事的,我們還有機會,都是射手拖了節奏。」
被拉踩的射手:【……】
我的室友:【對沒錯。】
然後,我看到打野的麥打開了。
看吧,我就說男人對甜妹沒有任何抵抗力。
下一秒,聽筒裡傳來我熟悉且極為咬牙切齒的聲音:
「孟輕,我怎麼沒發現你的夾子音和我那死去的網戀對象一模一樣呢?」
5
我愣住,操作失誤,被對面擊殺。
謝時聲音還在不停傳來:「我就說,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癌症死了,孟輕,你真是好樣的啊!
「照片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位址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謝時聲音發顫,呼吸聲很重,聽着真的是氣狠了。
「你嘴裡還有什麼是真的?
「我以前隻覺得你虛僞清高,怎麼不知道你還這麼會騙人啊?
「看我被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我知道你讨厭我,但你憑什麼……騙我?」
最後那句「騙我」帶了一絲哽咽。
我慌亂地按了退出鍵,退出了遊戲。
可是沒用,錢萌還在遊戲裡。
謝時咆哮:「誰準你退出遊戲的?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心虛了是嗎?你也會心虛嗎?
「孟輕,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伴随着「defeat」的語音響起,謝時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我盯着黑屏的手機,眉頭緊皺。
謝時的遊戲 id 不是這個,和他一起玩的那個号我也沒再登入過,這個号是新的。
他一聽夾子音就認出了我,卻又驚訝我的真實身份,那他肯定也是才知道我是他網戀對象的。
那麼問題來了,他是怎麼認出我的?
我想破腦袋,最終将目光轉到了錢萌身上。
她表情還維持着剛才的震驚,像吃了什麼不得了的瓜一樣。
我前陣子沒時間,号又得打經驗更新,我就把号給了錢萌,讓她幫我打。
「我的号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卧槽你居然和謝時網戀,那他自殺不就是因為……」
我倆同時開口,她顫巍巍地指着我。
我點頭,聲音低了一些:「嗯,是因為我。」
我沒想到謝時會自殺。
錢萌又震驚又八卦:「你倆怎麼回事,死對頭愛上我?」
我抿了抿唇,轉移了話題:「你拿我的号做了什麼?」
「哦是這樣的,我一個人打太無聊了,就在表白牆上征集長期隊友,可又想起這是你的号,怕他們以後認錯人,就說了你的名字。」
說着,她翻出表白牆給我看,點贊還挺多的。
「我還有個群,之前都是在裡面召集的隊友。」
錢萌打開群,恰好一個叫【情緒】的在瘋狂刷屏。
「卧槽大瓜!
「謝時和孟輕居然在一起過,還是孟輕甩了謝時!
「剛才謝時摔門而去,十有八九是去找孟輕了。」
有人質疑他,他立即解釋:「我今天打遊戲恰好比對到孟輕,前期被壓,逆風了,我就讓謝時替我打了一下,然後孟輕開麥求帶,謝時一下就認出她的聲音了。
「你們愛信不信,我要跟着去吃瓜了。」
「卧槽,真的假的?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
「……」
看到謝時來找我這條消息,我心跳漏了一拍,生出幾分心虛和懊惱。
不出十分鐘,女寝樓下就出現了謝時的身影。
他喘着粗氣,額頭帶着汗珠,甚至沒有休息一下,一眼鎖定我所在的樓層,開始喊:
「孟輕,你下來,我們談談。」
他這一嗓子,加上群裡吃瓜趕來的人,女寝樓下漸漸圍起了人。
宿舍裡,錢萌急得團團轉。
「怎麼辦怎麼辦?」
我看着樓下的謝時,轉身下了樓。
今天不說清楚,謝時勢必不會罷休。
我一出來,周圍一下安靜了。
無數眼睛盯着我。
包括謝時。
氣憤和惱怒讓他眼尾染上一層薄紅。
不等我出去,他三兩步跑過來拽住我的手,惡狠狠地問:
「不是很讨厭我嗎,怎麼還費盡心思地騙我網戀,嗯?」
6
我感覺腕骨要被他捏碎了。
進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腕處的疤痕。
兩道,交錯重疊。
「怎麼,想用這種手段來換我心軟?」
我微怔。
順着謝時的目光看過去。
是我虎口處那縫了三針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的痂剛掉。
我深吸了一口氣:「謝時,換個地方聊,好嗎?」
周圍探究的目光令我不适。
這種事情我也不想暴露在大衆下。
謝時卻是不聽:「騙我的時候沒想過總有一天我會知道嗎?
「哦不,你應該想過,是以開學的時候急急死遁。」
「謝時!」我怒視他。
他聲音卻比我還大:「孟輕,既然做了就要有膽子認!
「用小号夾着嗓子叫我哥哥的時候你沒想過這天嗎?
「用假名、假照片騙我的時候,你沒想過這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