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夜”兩個字Sir已經激動了。
不是《白夜追兇》,而是優酷最新的“白夜劇場”:
微暗之火
追了前四集,确定這部懸疑劇是今年的一個驚喜。
尤其是現偶、古偶、婆媳劇紮堆,國産劇也該換換口味。
一看主創班底,就讓人感覺“穩了”。
導演姚曉峰,繼《追風者》後又一力作。
主演童瑤、張新成、葉祖新,演技上讓人看得安心。
而故事呢?
在向來風平浪靜的小鎮,在喜氣洋洋的跨年夜,橫生變故:
一輛車子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等撲滅之後,車身已經被燒得剩下車架子。
好消息,車上沒人。
壞消息,有人死了。
奇怪的是,第一集,“兇手”已現身了。
但可能這麼簡單嗎?
01
人人都有答案
其實剛開始看的時候,Sir很詫異。
這個案件也太簡單了吧……還怎麼懸疑、怎麼追兇?
再看了一會,不好意思,Sir剛剛說話太大聲了。
原以為清晰明了的案件,原來隐藏着這麼多撲朔迷離。
先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嫌疑人南雅(童瑤 飾),常年遭受丈夫徐毅(劉俊孝 飾)的家暴。
他對她,動辄打罵。
扇巴掌還不夠,發起狠來,看到什麼就往她身上摔什麼。
在千禧跨年這一夜,徐毅又不由分說地對南雅動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逼得南雅步步後退。
窒息感湧上來,身後已經無路可退,南雅在又急又慌之中,摸到了一把刀,她拿起了刀……
捅上去?
如果案情隻是到此,那Sir連新聞标題都想好了,《一女子因不忍家暴,将丈夫殺害》,屬于防衛過當,涉嫌故意傷害罪。
但南雅沒有這樣做,她隻是想吓退徐毅。
刀是徐毅自己在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撞上去的。
還有目擊證人周洛(張新成 飾),為這一切出面作證,說,是徐毅在追逐南雅的過程中,自己倒在刀尖上的。
案件從“防衛過當”變成了“正當防衛”,南雅要面臨的法律責任就輕了許多。
鎮子上人人都知道徐毅家暴,南雅主動報案自首,又有目擊證人提供證詞。
看來案件可以一錘定音了。
查案的警察林方路(葉祖新 飾)卻發現了疑點:周洛撒謊。
周洛在看到事件發生後,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不知所蹤。
他跟所有人宣稱,吓到了,回到家裡休息。
可實際上,并不在家。
那天晚上你根本不在家
你為什麼對警察撒謊
他為什麼要撒謊,而且他提到南雅時的眼神,也不像清白的……
情夫?幫兇?抑或是,主謀?
先按下不表。
這頭證詞有僞,另一頭,南雅在醫院的家暴驗傷記錄被人為抹去。
即使身上留有傷痕,她也無法證明自己是在被長期家暴的恐懼下,才無奈拿起刀子、正當防衛。
到底是誰,抹去醫院記錄,非要置南雅于死地。
求歡被拒的醫生,還是反目成仇的前閨蜜?
還記得在跨年夜起火的車子嗎?
車主正是當晚被害的徐毅。
作為大老闆的徐毅,除了家暴之外,賺錢門路似乎也不太幹淨,因偷工減料釀成禍端的“大橋案”,他也參了一腳。
是以是生意場上的冤家放火燒車?
還是他們?
周洛的身影在燃燒着的車旁一閃而過。
周洛的同學們一提到車子就緊張,繞着車子在尋找一樣丢失的東西。
這樁命案,被燒毀的車輛,跟這群學生,又有什麼關系?
就連回到鎮子查案的林方路,他跟南雅之間也像有一段故事……
整個案件迷霧重重。
但比案件更令人迷惑的,是人心。
02
沒人在乎的證據
出個情景題。
如果你聽到這樣一則消息:
家暴丈夫被妻子反殺,第一反應是什麼?
鎮上的人談到被家暴的人南雅,非但沒有同情,反而異口同聲:活該。
反倒同情起家暴男:
打她也是應該的。
毀在這娘們手裡是早晚的事。
為什麼?因為南雅“壞”。
在林方路查案過程中,鎮子上不斷有人跟他說:
南雅是個狐狸精,水性楊花,四處勾搭。
但究竟她出軌了誰。
也沒有答得上來。
隻是說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了。
原來,早在命案發生之前,已經有一樁事先張揚、人人參與的“兇殺案”:
鎮子上的人以名聲為刀,對南雅進行圍剿。
他們明明也知道,在一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熟人社會裡,名聲多麼重要。
分享兩個片段。
第一個,是周洛退學回到家中,家裡人商量着要不要去複讀的場景。
去複讀,也就将退學的事情暴露于日光底下,小夥子的名聲不好聽了;
不去複讀,要麼成日窩在家中,要麼去工廠打工,未來沒有前途。
是名聲重要,還是前途重要?
他們一愣,都沒能為了前途立馬舍棄面子。
雖然最終選擇了讓周洛去複讀。
但真正的考慮仍然是:
前途決定了面子嘛
前途也隻是為名聲開路的利器罷了。
另一個片段。
醫院裡的一名醫生,借着看診的時機對南雅動手動腳。
南雅立馬厲色拒絕,說了一句話:
否則弄得你名聲不好
醫生這才面帶不悅地收手。
打蛇打七寸。
而“名聲”,就是熟人社會裡的“七寸”。
護住自己的“七寸”,看重名聲,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一旦以名聲為刀刃攻擊他人,便是一種隐晦的人性之惡。
有時候,是一種窺私欲在作祟。
回到家中的周洛,他也被包圍在種種以揣測為名的語言暴力中。
肯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聽說是搞大别人肚子
這種無端揣測,到了一種把白的也要說成黑的地步。
他當年的狀元是假的
有時候,是一種看不得别人好的心理,将嫉妒變成攻擊。
對于南雅遭遇的種種非議,周洛母親(王晴 飾)的話一語中的:
這女人呢
一長得好看
又不願意和别人一樣
難免會招惹是非
是的,因為與衆不同,南雅就被打成了”潘金蓮”。
還有一種,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醜陋欲望,作惡者先給他人潑髒水。
那個騷擾南雅的醫生,在審訊的時候,先把自己撇幹淨,然後倒打一耙:
南雅之前勾引過我
但我拒絕了
他深知名聲的重要性,卻依然用名聲殺人。
令人心驚的是,這種集體的語言暴力行為,隻是現實照進了劇中。
還記得去年新聞上,那個被惡意評論的母親嗎?
孩子在校内被撞身亡,母親接到噩耗後穿着工作服趕過去,坐在現場痛哭。
可一些網友不僅沒有了解她的喪子之痛,反而從她的衣着打扮挑刺,攻擊她作秀、炒作。
十天後,她選擇了跳樓自殺,身邊人稱“網絡輿論造成了一定壓力”。
還有那個在爺爺的病床上,笑着與爺爺分享錄取資訊的粉色頭發女孩嗎?
僅僅因為一頭粉色頭發,她就網絡輿論貼上無數不實的惡意标簽。
最後患上重度抑郁症,努力自救大半年後,還是自殺離開了世界。
都無法了解一些人怎麼能懷有如此多的惡意,連女孩去世了依然在無理攻擊。
陌生人的惡言如刀。
而真實、具體的身邊人集體的流言蜚語,更是一座密不透風的圍牆。
逃無可逃,越沖撞越頭破血流。
03
不自知的同謀
林方路初來乍到,就被告知:
小鎮多年沒有一樁人命案了。
難道是因為這裡長久以來和諧無比,人人安居樂業,從來沒有人生過歹心嗎?
或許,隻是因為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善與惡的邊緣徘徊。
人,在懸疑命案中,是無比重要的存在。
然而,當懸疑案件與社會議題相結合,會有一個地方容易令人擔心:
劇裡的人會不會變成黑白分明的正邪對立?
Sir一開始有過這樣的擔心。
楚楚可憐小白花、明察秋毫大神探、沖鋒陷陣小騎士、暴戾惡劣壞丈夫……哎呀都能腦補完劇情了。
但越往後看。
命案隻是一次爆發。
而“謀殺”早已融入日常。
《微暗之火》模糊了無辜與犯罪之間的界限,對人物的刻畫跳出了窠臼,更為立體多元。
看童瑤飾演的南雅,剛出場,柔弱無辜的樣子。
以為是鎮子上一朵純白的茉莉花,實際上,是有仇當場報的“黑蓮花”。
買菜回家的路上,聽到在街邊理發的大姨們碎嘴子,她不動聲色地走過。
一步,兩步,盤算着距離差不多了,故意松手讓袋子裡的水果掉落。
就一個彎腰撿水果的功夫,她已經将大姨的裙擺夾在椅子腿的縫隙上。
大姨站起來的一瞬間,裙子被拉住下滑,大出洋相。
南雅帶着三分譏笑、三分痛快、四分薄涼,繼續走自己的路。
渾身散發着少年氣的周洛,圍着南雅轉,像是一個護花使者。
但他也有過自己的小心思,也成為過語言暴力的一環。
當心髒怦怦跳地接近南雅,卻被拒絕的時候,他口不擇言:
你裝什麼清純
你看的都是什麼黃詩
難怪鎮上的人都說你不知檢點
就算是周洛母親,鎮子上為數不多對南雅施以援手的人,願意替南雅照顧生病的女兒。
但是在兒子挨打的時候,她立馬跟南雅劍拔弩張,指責南雅”太會勾引“。
劇裡的人物,不是全員好人,也不是全員惡人,帶有模糊性與暧昧性。
一方面,這樣能為追兇過程增添懸疑色彩,讓觀衆難以一下子猜到誰是真兇。
另一方面,它在還原人的多面性:
沒有人是完美的。
但我們是可以改變的,可以成長的。
就像主角之一周洛,他正處于青春期往成年人邁入的過渡期。
他一直在看一部電影,《死亡詩社》。
他就像電影裡的男孩一樣,充滿熱血,也充滿迷惘,還在摸索屬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他會對異性産生懵懂的情欲:
△ 上圖《微暗之火》,下圖《死亡詩社》
也會意識到自己沖動之後,撓撓頭知錯就改:
△ 上圖《微暗之火》,下圖《死亡詩社》
在《死亡詩社》裡,老師與學生之間,完成了一場關于自我、關于自由的救贖。
而在《微暗之火》,誰又與誰,是一場救贖?又是關于什麼的救贖?
Sir就不劇透了。
Sir更想聊聊一個場景,一個出現在《死亡詩社》裡,卻能濃縮《微暗之火》内涵的場景。
基丁老師(羅賓·威廉姆斯 飾)跳到講台上,問台下的學生:
我為什麼站在這裡
台下的學生不解,瞪大雙眼望着他。
是想提醒我自己
我們必須時刻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事物
從跳出刻闆印象的人物設定,到看似簡單實際複雜的懸案,再從一樁命案掀開社會圖景,展露語言暴力的可怖。
這部劇在提醒我們,用不同的目光去看待世界。
在這種“自我革命”之下。
原本,微暗之火是一場黑夜中熊熊燃燒的罪惡之火。
當人們意識到自己的淺薄與偏見,微暗之火才能成為了沖破黑夜的光亮。
這也是國産劇中一抹罕見的異色。
它在用黑暗侵染每一個注視者,告訴你人心裡的晦暗和微光同在。
它不再隻是指認兇手。
更關鍵的是,讓我們看清自己的面孔。
你才有機會選擇,究竟成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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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一隻狗的生活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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