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人/王大志
那天父親興高采烈地帶着一個女人來到家裡,父親把我叫過來,告訴我:“來,大志,這是你母親。”
我看了一眼她,沒有說話,心裡想:“長的真醜,一點兒也沒有我母親好看。”
這便是我的繼母,此時的我年僅7歲,母親離開我已經有三年了。
三年前,我生日,母親在地裡幹了一整天的活,太累了,就把我生日這件事給忘了。我撅着小嘴,不理母親,非得讓母親補給我一個生日。
母親疼愛我,覺得這事兒是她自己不對,就答應帶我去鎮上買好吃的。
母親帶我來到鎮上的一家國營餐館,花了4毛錢為我點了兩個菜,我興奮極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仿佛忘掉了一切。
都說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個先來臨,我們的意外還是來了。
吃完飯,因為我太興奮了,開心地走在大街上,全然不知斜前方有輛車在向我們開來,慌亂之中,我感覺到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推開。
我被推到了路邊,而母親卻被車撞倒在地上。
我哇哇大哭,不知所措,母親被路人送到了醫院,但人已經離開了我們。
當時的太小,不懂事,母親不理我就直哭,後來大一點,我知道這都是我惹得禍,太不懂事,如果不是非要過生日,母親就不會發生意外。
從此我和父親便相依為命。
父親一邊要照顧我,一邊要幹農活,有時候顧不上我,就把我交給爺爺奶奶。
其實父親之前也是靠母親照顧的大男人,洗衣做飯這些活,都是母親做,他做的并不好。
一年後就有人給他提議給我再找一個後媽,剛開始父親搖搖頭,說我太小,怕對我不好。
人這一輩子也許得靠幾分緣分,我爸和繼母就是。
又過了兩年,開始有媒人給我爸介紹對象。
媒人介紹好幾個,父親都不滿意,看到繼母後父親點點頭,其實長相一點兒都不如前幾個,但父親就是看着順眼。
繼母的性格大大咧咧,做事幹脆利落,我們家有了她立刻就幹淨整潔了好多,有了家的模樣。
父親心情也好了很多,不再沒事坐在門前發愣了。
繼母對我視如己出,家裡有好吃的,就全都留給我,累活重活都是她幹,我就負責玩。
爺爺奶奶還專門把我叫過去,問我:“後媽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打你?”
爺爺奶奶還不放心。
不過自從我上學後,繼母開始對我嚴格了。學習上有一點點放松,繼母就批評我,有時候還會打我。
記得那次二年級,我跟着同伴們去河裡摸魚,那時的魚很多,我們把小河溝先弄混濁,然後魚就都浮上了水面,我們摸了好多,心情超爽,就商量好不去上學了,反正大人也不知道。
誰知我們正在興頭上,繼母氣沖沖地來到河邊,脫下鞋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我跟前,擰着我的耳朵把我從泥水裡拉了出來。
我嘴裡“嗷嗷”喊着痛,繼母全然不顧。
上了岸邊後,繼母大聲說:“還敢不敢逃學?”
我趕緊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繼母送開了手,我見狀卻又說:“我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親媽。我親媽才不會打我。”
說完趕緊撒腿就跑。生怕繼母在後面追上我。
後來我才知道,是我們村的王嬸在地裡幹活,看到我們幾個在河裡玩,路過我家門口時告訴了繼母。
奶奶聽說了這件事,一直說繼母對我不好,好狠心。如果我親媽在的話肯定不會這樣對我。
不過經過這一次,那段時間我沒有敢再逃學。
雖然怨她多管閑事,但是不敢不聽她的話。
于是到了國小四年級,我的成績就變得挺好了。
我們那個時候,國小是五年制的,五年級就要考國中,我考了我們縣不錯的一所中學。
父親很開心,說:“還是你母親有辦法,管的好。”
後來上了國中之後,由于學校離家太遠了,我就開始住校,一星期回家一次。
每個周六中午,我一進院門口,就能聞到濃濃的飯菜香,父親說:“你母親就算着你到家的時間才煮菜的,都是你愛吃的,就怕你在學校吃不好。”
到了初三那年,情窦初開,我喜歡上了我們班一位長相甜美的女生,也為此耽誤了學習,我一度從班上前十名慢慢滑落到後五名。
老師叫了家長,父親沒有空,繼母便去了學校,知道所有的之後,回到家,剛進門口,繼母便伸手拿起放在牆邊的掃把,朝我伸過來,我見狀趕緊跑。
繼母在後面追,我在村裡到處跑,最終沒被追上,我松了口氣。
心想:“如果給繼母追上,看她那氣呼呼的模樣,這少不了又是一頓打。”
我在外面轉悠了幾個小時才敢回家,繼母這次并沒有打我,而是讓我坐下,意味深長地說:“大志啊,母親并不是想打你你,現在你初三了,馬上考高中,辛辛苦苦努力了那麼就,最後放棄了,不可惜嗎?母親不是不讓你談戀愛,戀愛是讓兩個人變得更好,等你長大一點,或者上了大學,你談戀愛誰也不會再管你。我們在堅持幾個月努努力好嗎?”
我點了點頭。
高中期間,父親得了重病,得有人時刻在床前照顧。
繼母為了讓我安心讀書,她全全照顧父親,不讓我們管,隻讓我安心讀書。
那幾年,我眼看着繼母的身體一天天見瘦。家裡家外一個人忙活,眼裡充滿了血絲。
這時的我已經懂事,繼母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為此我更加努力地學習。
最終我順利考上了大學,繼母開心地留下了眼淚。
繼母雖然沒有什麼文化,是地道地道的農民,但是她心裡清楚,在那個年代,唯有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後來我順利在一個國企入職,工作收入穩定,也是在這一年,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家裡就剩下我和繼母兩個人,我去上班,就剩繼母一個人在家。
繼母來到我家後一年,曾有過一個孩子,但因為那次下雨天,我放學遲遲沒有回家,她着急去找我,踩到一個很深的水坑,摔了一跤,孩子就沒了。
這次意外也讓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再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為此我傷心了很久。決定以後要好好照顧她。
我和妻子是同一個公司的,妻子性格溫婉,很好相處,我覺得我是很幸福的人。
我們在市裡買了房子,有空了就去看繼母。
99年,我孩子出生,繼母主動說去幫我帶孩子,妻子很感動,至此,我有了一個最完整的家,有母親,有妻子,有孩子,他們是我餘生最重要的三個人。
後來繼母年齡大了,身體也逐漸出現各種小毛病,我和妻子悉心照料着。經常陪着她聊天,定期帶她體檢,生活上盡力讓她過得舒心。妻子每晚還給繼母泡腳,讓她睡眠好。
現在想想:繼母把她的一切都給了我,這莫大的恩情我無以回報,能做的就是在她晚年無微不至地照顧,如同她當年對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