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23年4月19日到2024年4月17日，整整一年的時間，北京人藝2022級表演學員教育訓練班結業了——三次階段考核、一出畢業大戲，7位學員在人藝上下的呵護下領到了劇院為他們精心制作的畢業證書，但能否成為真正的人藝人，還需等待劇院的最終決定。
一年的魔鬼訓練隻為好習慣的養成
北京人藝表演學員教育訓練班是北京人藝在原有“團帶班”以及與高校聯合辦班的人才培養形式基礎上，根據實踐發展需要，進行創新的新模式。從專業表演人才中進行選拔，以具有人藝特色教學體系來進行人才選拔和培養。2019年舉辦第一期，2022年則是第二期。
開班儀式、結業儀式、上課練功，菊隐劇場二樓成了學員班學員最熟悉的地方，而這場結業儀式集合了北京人藝黨組書記王文光、院長馮遠征、黨組副書記周彤、副院長秦新春、張鵬，以及教師代表唐烨，藝術家代表龔麗君、王剛以及教學組成員楊佳音、朱少鵬、辛月等人，足見人藝對學員班的重視。柳文伊、杜子俊、龔钰泉、宋建霖、杜博濤、劉宸、周情雲7名學員從院上司以及藝術家手中領到了結業證書，雖然考入學員班時他們大都已是經過曆練的演員，但曆經一年魔鬼訓練後的蛻變還是讓他們的眼中有了如同走出校園即将面對未知世界的那種光芒。
一年的時間，他們幾乎參加了劇院2023年所有劇目的演出，跑龍套、推道具，甚至在《天之驕子》中挑大梁，20多次講座、30多位院内外老師輪番授課，馮遠征說，他們的這一年沒有周六、隻有周日，晚上演出、一早還要出早功。在他看來，一年的速成更重要的是習慣的養成，“他們在一年中都養成了早起以及定時讀書的習慣。其實我知道，在兩個月左右的時候，有些學員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但一段時間以後，他們發現早起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學員班學員周情雲說，“在學員班，我們每個月都要看一本書，是關于劇院某一部戲的舞台藝術，我們要記讀書筆記，要手寫讀後感受，這是每個月都要完成的作業。”而學員宋建霖也表示，自己最崩潰的是參演《正紅旗下》的那段時間，“每天10點多散戲，回家睡覺将近1點，早上9點的早課，意味着我6點就要起床，一天隻能睡5個多小時，一度以為自己扛不下來了，但沒想到扛下來了，那段時光既黑暗又光明。”
合槽沒有标準，要靠舞台檢驗
從開班時的12人到結業時的7人，高淘汰率展現的正是藝術教學中的甄别機制，“不是說他們不夠優秀，可能是不太符合人藝的需求，在表演上合槽人藝還有一些難度，這樣就不要耽誤人家。”馮遠征表示。至于合槽的标準，馮遠征直言：沒有标準，人藝也沒有所謂可以行文的槽，合不合槽是要靠舞台來檢驗的。
梳理學員班的課程，昆曲、相聲、大鼓、琴書，甚至國标舞、現代舞、劍舞都在課表中，而其實這些課程的設定恰恰是為了“合槽”。在馮遠征看來，“北京人藝從曆史上就是這樣的，這樣的課程與北京人藝演劇學派息息相關。比如單純用西洋式的發音方法，吐字歸音是不清晰的，而中國曲藝吐字歸音都在唇齒，如何将口腔打開，說出的話還要清晰打遠，人藝有一套這樣的教學經驗。”
周情雲說，“老師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人藝的槽是什麼，你該如何去合，但他會告訴你現在的表演可能不太對，你要不要去嘗試下其他方式，這是一個試錯和不停去嘗試的過程。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合槽了，合槽的路永遠沒有停滞。”
這一年，學員們需要合槽的還有稱謂，在北京人藝，馮遠征的官稱是遠征老師而非馮院，學員班的同學就曾因每次見到他都起身喊院長而被他“教育”過，“你每次都這樣，我都覺得累，甚至想躲着你了。别人尊重你，你就享受這份尊重，稱呼我院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聊戲了，在藝術上我們是平等的，遠征老師或遠征就是最好的。”而學員班學員進入排練場的第一天，馮遠征就要求他們給老演員打水，“這是一種尊重，尊重他人、尊重排練場、尊重舞台、尊重自己。”
學員班班主任唐烨
從不能真誠面對彼此到演在一起心在一起
藝術家龔麗君鼓勵學員要多看多學多感受，要勤快不能懶，尊重角色、尊重舞台，有合作的精神。據學員班班主任、導演唐烨介紹，“最初我們曾經說過一個學員，你特别懶，他也十分不解，說所有的台詞我都背了，所有的排程我都走了，我說你從說話到擡腳，我都覺得你懶，後來他就有意識地去調整自己，演員是一個勤快的職業。”
思政課是這屆學員班的一大特色，之是以開設思政課，唐烨表示，“就是希望他們要有一個大的集體觀，要知道自己是文藝工作者，而不是一個普通的跑組演員。”授課老師、相聲名家李偉建也通過視訊表示，“最初給他們上拓展課的時候，他們的心不在一起，還不能用一種真誠面對集體，但當看完他們的畢業大戲，他們不僅演在一起、心在一起，而且成為了一個能夠面對壓力、勇于挑戰的集體。”
進入學員班時，作為相對成熟且有一定表演經驗的演員，幾乎他們每一個人都經曆了打碎重組的過程。第二階段的彙報是濮存昕為他們排演《原野》，當時他要求每一個女孩都要演金子，也都要演焦母。其實最初好幾個女孩都覺得自己的形象一輩子也不可能演金子，但濮存昕說，“未來你能不能演不知道，但在學員班，你們就要看到自己的可能和不可能。”周情雲便是覺得自己的形象氣質和金子完全不搭的學員之一，“但那時濮老師告訴我，你在學習階段都不願意去嘗試的話，更别說以後，未來你自己覺得不适合，導演也覺得你不适合，你就和這樣的角色完全脫離開了。于是我就去大膽嘗試了，這樣一個自由開放的學習氛圍讓我很享受。”
當初2019學員班就曾給劇院的青年演員帶來了壓力，在唐烨看來，2022級要加一個“更”字，“尤其是在一個劇組的時候，大家都在互相看，這是一個良性的競争，互相找差距。“未來，人藝這種開門選人才以及教育訓練的方式或将拓展到表演之外的其他領域，比如編導、舞美等等。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攝影/北京青年報記者 柴程
編輯/喬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