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熱衷大尺度研究，如今多篇論文被撤稿

文丨 趙廣立 邊歌

一位博士，有時會在夜總會裡悄悄觸碰經過的女孩，有時會躲在街頭觀察胸圍不同的女性誰更容易搭便車……這些聽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正是尼古拉斯•蓋根（Nicolas Guéguen）的“科研”場景。

任職于法國南布列塔尼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博士蓋根，喜歡研究兩性行為心理。“男司機更願意讓胸圍大的女性搭便車”“背着吉他盒的男孩更容易受到女孩青睐”“男性更願意幫助穿高跟鞋的女性”……這些有關“女性性行為和感覺吸引力”的争議性研究，正是出自他之手。

事實上，他的這些研究一直受到質疑。最近，泰勒與弗朗西斯出版集團旗下的《社會影響力》（Social Influence）期刊，再次就他在2007年至2015年間發表的4篇論文“表示擔憂”。

Nicolas Guégue。圖源：retraction watch

争議性研究遭期刊主編“嚴重關切”

《社會影響力》期刊主編Ilja van Beest在一封郵件中寫到，編輯團隊對尼古拉斯•蓋根在該期刊上發表的所有作品進行了嚴格審查，對其中4篇論文提出了“嚴重關切”。Beest指出，人們的擔憂包括但不僅限于資料的可靠性、研究對象的知情同意、倫理道德和研究結果的可重複性。

那麼，蓋根被“嚴重關切”的4篇論文都寫了些什麼？

2007年，蓋根發表的論文《求愛順從性研究：觸摸對女性行為的影響》仿佛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社交實驗：他在夜總會、街頭會輕輕觸碰女性的手臂，試圖探究這種輕微的身體接觸是否能夠提高女性對男性請求的順從性。不過，這一行為的倫理邊界和研究結果的可靠性卻引發了激烈的讨論。

兩年後，蓋根發表論文《模仿與誘惑：求愛情境中的評價》，該論文探讨了模仿行為在求愛中的作用。蓋根的實驗似乎在告訴人們，模仿對方的言行舉止能夠增加對對方的吸引力。其中涉及知情同意的研究倫理問題和結果的普遍性，都成為了争議的焦點。

2011年，蓋根發表了名為《“用花說”：鮮花對交配吸引力和行為的影響》的論文，這篇論文像一次浪漫的心理學測驗。蓋根試圖證明，鮮花的美麗外觀和散發的香氣能夠提升女性對男性的吸引力。同樣，這項研究的實驗設計和結果的普遍适用性都受到了挑戰。

之後在2015年，他發表了論文《手腳“功夫”：一隻手拿着幾枚硬币讨錢的效果》。蓋根通過展示手中的硬币來提高對金錢請求的依從性。這項研究的結果雖然有趣，但其倫理失範和實際應用價值卻也受到了質疑。

“資料偵探”尼克•布朗（Nick Brown）與詹姆斯•希瑟斯（James Heathers）多年來一直呼籲人們對蓋根的工作進行批判性關注，其中就包括《社會影響力》雜志上的4篇論文。布朗表示很高興看到其在《社會影響力》上發表的4篇論文被标記為“關切擔憂”，因為這意味着“對這些論文的調查尚未結束”。

“我希望這些論文之後能被撤稿。”布朗說，《社會影響力》雜志還應調查蓋根已發表（及合著）的其他10篇論文，顯然這些論文“大部分都遇到了與這4篇論文相同的問題”。

截至目前，蓋根尚未回應置評請求。

“若幹篇被撤稿”并不令人滿意

據《撤稿觀察》（Retraction Watch）報道，迄今為止，蓋根已有至少4篇論文被撤回或被删除，其中就包括發表在《性行為檔案》（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上“穿高跟鞋有助于提升女性吸引力”的研究、發表在《社會心理學雜志》（The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上的研究“穿紅色衣服的女性被認為有更強烈的性企圖”、發表在《音樂心理學》（The Psychology of Music）上的研究“背着吉他盒的男孩更容易受到女孩青睐”等。

知名的“胸圍尺寸與搭便車”研究也在2023年3月受到英國綜合心理學專業期刊《感覺和運動技能》的“擔憂與關注”。

據了解，《感覺和運動技能》雜志共發表了蓋根8項研究，其中包括“胸圍尺寸與搭便車”研究在内的5篇論文被認為出現了“看似不合理且可能存在資料捏造的結果”，其他幾項研究涵蓋了女性與男性的目光接觸試驗、觸摸意識以及對請求的順從等内容。

但對于尼克•布朗和詹姆斯•希瑟斯而言，蓋根隻有若幹篇論文被撤稿或删除的成果“是微薄的”。

“這一切都讓我們不滿意。”布朗說，蓋根博士在1999年至2017年間發表了約340篇論文，其中經他檢查至少有60篇論文與“吉他盒論文”在可信度上沒什麼差別：“我們對其中很大一部分論文的方法和結果的合理性感到擔憂。”

值得一提的是，蓋根所有被質疑的研究都有超過10年的曆史，最早的一項研究甚至是在2002年發表的。

為什麼用了這麼長時間才對這些論文發表擔憂關注？

《感覺和運動技能》的主編 JD Ball曾發文辯解道：“《感覺和運動技能》是在2016年才被現東家Sage Publications收購的，而那些論文是在之前的編輯部上司下發表的。不過，它們仍通過Sage Publications内部的其他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們很快釋出了一份關注聲明，并同時開始對其内容進行了更仔細的研究。”

糾錯過程“緩慢而艱難”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蓋根的諸多研究備受争議，但其已發表論文的撤銷或删除過程顯得異常艱辛，“吉他盒”研究的撤稿過程就是一個典型事例。

2014年7月，蓋根與合作者将一篇題為《現實求愛環境中男性的音樂能力和對女性的吸引力》（Men’s music ability and attractiveness to women in a real-life courtship context）的研究發表于《音樂心理學》雜志上（據查該文于2013年5月1日首先線上發表），論文聲稱“攜帶吉他盒的男性更吸引女性”。這一論文及内容引起了他的同行和一些資料偵探們（尤其是詹姆斯•希瑟斯和尼克•布朗）的關注。他們認為，該研究結果并不精确，也經不起推敲。

“除非他的吉他盒裡裝滿了現金，否則我認為這不會大大提高他的機會。”發表在《撤稿觀察》上的一篇論文評價說，同行評審在發表過程中似乎失靈，“評審顯得十分寬松”。

該論文同時指出，《音樂心理學》雜志處理這篇論文的緩慢節奏讓這項研究的批評者“感到失望”。

據了解，蓋根曾于2019年接受過法國南布列塔尼大學的不當行為調查，并承認了他在“穿高跟鞋有助于提升女性吸引力”（2014年11月發表）等研究中“存在嚴重的方法論缺陷和統計錯誤”的不當行為。在這之後（2019年10月），《性行為檔案》宣布撤回該論文。

但“吉他盒”研究仍安存于《音樂心理學》雜志和網頁上。直到2020年10月——也就是11個多月後，這篇論文才被《音樂心理學》宣布撤回。

美國哈佛大學認知科學家塞缪爾•梅爾 (Samuel Mehr) 曾在2019年8月将他對“吉他盒”研究的質疑和擔憂寫郵件給期刊主編，但接下來的一年多裡他也隻能等待。2020年6月，此時該稿尚未撤稿，他在談到這項研究時說道：“糾正科學研究中的錯漏的過程是緩慢而艱難的。”

參考文獻：

https://retractionwatch.com/2024/04/01/exclusive-bust-size-and-hitchhiking-author-to-earn-four-more-expressions-of-concern/#more-129032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15534510701316177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15534510.2011.561556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15534510802628173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15534510.2015.1045935

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full/10.1177/1745691612459058

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full/10.1258/jrsm.99.4.178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08989621.2014.958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