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手機”先行，作業系統準備好了嗎？

作者 | 劉芬 編輯 | 蔣詩舟

不管是手機還是全新的AI終端，作業系統是貫穿其中的靈魂。

當手機有望成為萬物互聯的核心入口，一場關于AI生态競争的預備賽，已在手機廠商間打響。各家都在加大力度重新定義智能裝置，比拼點不僅是将大模型裝入手機，還包括作業系統間的打通、終端品類間的打通、互動的打通。

“AI手機”先行之下，是一次全新的OS變革。從時間線上看，2023年是自研手機OS和大模型的轉折年。繼華為釋出鴻蒙後，小米、vivo、榮耀等主流手機廠商相繼推出自研作業系統。号稱“AI手機元年”的2024才進入4月，搶灘AI手機，把作業系統和AI結合，建構AI的體系能力，已蔚然成風。

榮耀CEO趙明表示，“作業系統值得用AI重做一遍。”vivo副總裁周圍強調，“未來人工智能+手機結合後會有全新的智能體AI手機出現，藍河作業系統是為未來AI手機做的作業系統。”星紀魅族董事長兼CEO沈子瑜直言，“傳統智能手機沒戲，下一代AI終端明後年将爆發。”

AI手機時代，人們需要什麼樣的作業系統？目前手機廠商們的創新，有何新進展與差異？新商業模式和服務模式下，誰能搶占先機？

一、“AI手機元年”，作業系統怎麼卷？

進入3、4月，小米、榮耀、vivo、一加、努比亞等一衆品牌争相釋出AI手機新品，一場AI普及風暴在價位檔上顯現出來。從高端到中端，從千元機到百元機，AI手機的“下沉”速度比外界預想得更快。

AI手機目前并無統一定義，絕大多數打出“AI手機”賣點的産品，主要是接入大模型，搭載垂類模型，在AI拍照、AI實時通話翻譯、AI分類搜尋等方向進行簡單更新。

多家研報分析，目前僅為AI手機技術過度階段，未來互動式AI将根據使用者的不同任務需求，安排各軟體，協同各終端完成，進而取代App概念。人機互動的方式一定會向更自然、高效和智能的方向進化，智能手機的AI能力将從智能語音助手向個人智能助理更新，作業系統也需要與之同步。

在安卓系統版本對AI支援尚屬欠缺的前提下，大模型背後變革的到來，早已燃起手機圈“去安卓化”的雄心。被譽為“鴻蒙之父”的王成錄曾表示：“鴻蒙OS的誕生，不是為了替代安卓，而是超越安卓，打造萬物互聯時代的下一代作業系統。”

《财經》新媒體注意到，出于害怕卡脖子、布局生态等多重考慮，多家主流手機廠商加快擺脫對安卓底層架構的依賴。2023年8月，華為推出HarmonyOS NEXT開發者預覽版，表示從系統底層開始就是全線自研。10月，小米釋出自研手機作業系統“小米澎湃OS”(HyperOS)；11月，vivo釋出自研藍河作業系統“BlueOS”，OPPO公布自研的潘塔納爾智慧跨端系統最新成果；2024年1月，榮耀釋出自研作業系統“MagicOS 8.0”。

為打造更有差異化的作業系統，vivo、榮耀探索起“意圖識别”人機互動新方式，AI與手機作業系統結合則成另一趨勢。對比可見，AI已逐漸從産品差異化上升至公司整體戰略，但廠商在結合方式上又“因地制宜”有着差異化思考。從榮耀、中興、魅族等廠商2024年新戰略看，更傾向于平台級AI，用AI來重構作業系統，可以跨作業系統、跨裝置進行賦能。

在南京大學呂建院士看來，下一代的作業系統應該是場景化的智能作業系統，它能夠根據不同場景特征變化，采取智能化與自動化的方式，實作人機物的有機與高效融合。榮耀CEO趙明也強調，作業系統不應是iOS和安卓，應是個人化的作業系統，每個人的AI手機都能提供千人千面的不同體驗，要越用越懂你。

但目前，手機作業系統的AI深入程度遠不夠。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沈陽在接受《财經》新媒體采訪時表示，目前AI和PC作業系統的結合主要在應用層，未深入至核心層，有點像外挂。如果純粹從AI角度做作業系統，需要從底層代碼開始就完全用AI的邏輯重做，要求很高。“很多計算不允許出錯，AI手機可以先内置一個在手機上能運作的大模型，把問答、翻譯等對準确率要求不太高的事情完成。”

二、差異化競争下，商業空間有多大？

不可否認的是，布局AI手機、重構作業系統背後，是巨大的商業空間。

IDC預計2024年全球新一代 AI 手機的出貨量将超過1.7億部，約占智能手機整體出貨量的15%，Counterpoint預計2027年出貨量達到5.22億部，滲透率達到40%。而随着IoT和AI的融合發展讓萬物具備智聯能力，AI手機有望“撬動”萬物互聯生态。

國泰君安計算機團隊在研報中指出，曆史經驗表明，作業系統的競争格局一旦形成，後來者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性。如果有新的作業系統能夠把握住萬物互聯的機遇，降低軟硬體結合的門檻，那麼就有可能培育出一系列基于邊緣硬體的爆款創新應用，進而把握住未來十年、二十年的行業生态話語權。

在手機作業系統市場，安卓和iOS長期占據絕大多數份額。随着各廠商争相自研手機作業系統，搶灘AI手機，國産廠商進入能否改寫市場格局的重要節點。其中，生态系統被普遍認為是作業系統成敗的關鍵，完整的生态體系不僅需要手機廠商，更需要軟體開發者、晶片企業等産業鍊各主體共同建構。

從定位看，鴻蒙作業系統，已成為搭載手機、電腦、智能穿戴、車機等各類終端裝置的全場景泛終端作業系統。小米澎湃OS，宣稱是為了完成“人車家全生态”閉環而生。vivo、中興等手機廠商，也在生态合作方面加速“紮根”。對手機廠商而言，跨界融合有其産業供應鍊、價值鍊更新的底層邏輯。星紀魅族總裁蘇靜告訴《财經》新媒體，消費電子的上遊供應鍊核心企業早已布局将手機和汽車的核心配件統一起來，把産品賽道從消費電子延展至汽車行業。

另一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于此前手機廠商均采用ARM公版GPU方案，為強化手機晶片的AI計算能力，部分廠商開始自研GPU以形成差異化競争優勢。比如，蘋果自研Custom Shader架構，華為自研笛卡爾架構等。

在整體大背景下，不相容安卓應用，開始成為作業系統市場新競争的一大縮影。

研究機構TechInsights曾預測，鴻蒙系統将在2024年取代蘋果iOS成為中國第二大智能手機作業系統。4月，華為宣布已有超4000個應用加入鴻蒙生态，進行原生版應用的開發，HarmonyOS NEXT鴻蒙星河版将于今年第四季度釋出面向消費者的商用版本，屆時基于安卓開發的App應用将不再被相容。這意味着，開發者需要重新開發或适配應用才能在鴻蒙系統上運作。在此之前，vivo副總裁周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藍河作業系統暫時沒有相容安卓應用，未來視需要而定。不過，藍河作業系統首先應用在智能手表中，暫未考慮上手機。

擁有自研作業系統，廠商可以在系統功能更新及使用者體驗層面實作自主可控。但有行業專家擔心，各廠商都在加大布局自研作業系統，或許會讓作業系統生态更碎片化，各家間的裝置互聯更割裂，甚至開發者們的适配工作量可能也要增加。

差異化競争下，開放式終端成為AI戰略下的另一縮影。

比如，今年2月，魅族釋出魅族 21 PRO，該款手機聲稱向行業内所有大模型開放，還為開發者提供系統權限、API文檔以及處理器的AI算力。“之前手機上是 App store，未來一定是 Agent store。”在沈子瑜看來，整套鍊路是手機 Agent（智能體）跟應用 Agent 發生關系，而不是 App。魅族要把整個生态的Agent 全部接進來，要有個開放的底座，是以FlymeOS AI化以後整個工作量會比較大。

三、個人手機助手或成标配，商業模式将變

AI Agent是在人工智能領域具有自主決策能力、環境感覺能力和反應能力的智能體。自蘋果2011年在iPhone 4S推出Siri後，運作在作業系統之上的個人助理類AI Agent相繼崛起，已經存在多年。

原華為“天才少年”、Logenic AI公司聯合創始人李博傑博士，日前發表了一篇關于AI Agent思考的文章。他在這篇文章中稱，通用人工智能（AGI）的目标是，兼具慢思考和類人屬性的AI Agent，然而目前AI Agent和人類夢想之間存在巨大差距。未來真正有價值的 AI 就像電影《Her》裡面的 Samantha，比傳統作業系統做得又快又好，同時又像一個人。

在不少廠商的設想下，未來的AI手機也像一個超級助理。盡管目前的互動方式較簡單，大多需要使用者先點選具體功能選項使用，但功能正随作業系統更新變得豐富。《财經》新媒體也從OPPO處了解到，其主要在本身作業系統版本上做大模型能力，不會額外收費，後續會通過版本更新上線更多AI功能。今年3月，三星電子也宣布全球啟動One UI 6.1系統推送，九款機型可以通過系統更新體驗“Galaxy AI”功能。

在李博傑看來，目前有用的 AI Agent 大緻可以分成個人助理和商業智能兩類。個人助理類的 AI Agent，包括手機上的 Siri、小度智能音箱等。商業智能類的 AI Agent，資料和行業 know-how 是護城河。未來手機助手成為标配後，App一定會提供面向手機助手的 Intent-based API，AI Agent說清想要什麼資料，App就把對應資料釋放出來，App資料煙囪化問題被徹底解決。而各大App廠商是否願意配合，是手機廠商和App廠商間的商業問題。

他也強調，其一，AI Agent 運作在去中心化的算力和模型上，就不用擔心平台跑路。每個使用者完全擁有自己的 AI Agent或數字分身，可以保證隐私和所有權。未來，有自主意識的數字生命也需要有獨立的人權，不能被中心化控制。

其二，去中心化之後可以搭建創作者和平台分享收益的經濟模式，AI Agent 的創作者可以盈利，隻需支付透明的去中心化算力成本，算力和 AI Agent 的創作者之間實作良性的利潤分成，自然就都有動力做好優化。

中金公司也認為AI Agent将加快手機端落地，差異化OS系統會成為競争焦點。其在研報中稱，長期來看，端側AI的運作需要大模型與手機OS作業系統、手機硬體及手機本地模型協同。手機端AI Agent的發展方向是Agent自主調用手機端應用，讓使用者享受到專屬手機智能助理的服務，進而打破App的隔閡，通過自主的規劃決策實作跨應用的操作。

可以預見，未來個人助手或在AI手機上成為标配。若搜尋引擎、智能機器人助理成為使用者擷取資訊、進行互動的重要入口，App以及應用商店的入口功能可能會被削弱，目前手機廠商軟體生态的商業模式或将随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