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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所未聞或鮮為人知:八個人的使館-在高棉叢林中的日日夜夜

作者:心若沉浮安之若素

八個人的使館

在高棉叢林中的日日夜夜

人們對1979年2月17日爆發的那場對越自衛反擊戰,又稱“中越邊境自衛還擊戰”并不陌生,且至今記憶猶新。

聞所未聞或鮮為人知:八個人的使館-在高棉叢林中的日日夜夜

中國雲南邊防部隊進入越南境内(1979年2月)

中國發起這場反擊戰乃“出師有名”。這個“名”就是還擊越南的挑釁,保衛祖國邊疆,給予狂妄自大的越南以懲罰和教訓。豈料這場反擊戰竟持續了十年之久,直到1989年9月27日越南宣布從高棉撤軍為止。回顧這場戰争,中國不但開戰“出師有名”,而且收手“碩果殷實”。這個“果實”展現在中越邊境安甯了已45年之久,且至今仍持續着祥和的氛圍。然,還有一個“碩果”似乎多數國人并未将其與那場反擊戰聯系起來。這就是這場戰事迫使越南從高棉撤軍,打破了越南人成為印支霸主的美夢,且今日的高棉不但擺脫了民生凋敝的貧窮,而且還成了中國的“鐵杆”。其實,早在醞釀這場反擊戰時,逼迫越南撤出高棉已成為這場反擊戰的既定目标之一。敏感的西方人似乎早已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難怪有西方媒體認為,這場戰争不但是為中國打的,也是為高棉打的......

1975年統一了越南的越共頭目黎筍,為實作其印支霸主的美夢,先是逼迫寮國成為了其附屬,後又威脅高棉就範走寮國的路子。然,時為“紅色高棉”的高棉統治者波爾布特并不買賬,公然與越南對抗。于是乎,自1978年12月25日起,越南20萬大軍對高棉發動了全面進攻,且于次年1979年1月5日至6日,從東、西、南三面逼近首都金邊。1月6日中午,西哈努克親王與南斯拉夫駐金邊外交人員等乘坐中國派去的波音707民航專機,從金邊波成東機場起飛撤離。民柬部隊守備首都的中央警衛師以及高棉黨政機構被迫主動撤出金邊,越軍于1月7日占領了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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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軍入侵高棉(1979年1月)

從越南大舉入侵到首都金邊失陷,不到半個月。全國城鎮和交通幹線相繼落入越軍手中,中國援助的大批軍用和民用裝備、物資,成了越軍的戰利品。至1月底前,高棉大部地區被越軍占領,紅色高棉政權及殘兵逃入了深山野林。時,中國駐高棉使館人員也在紅色高棉逃亡的行列中。

面對越南入侵高棉的嚴峻局面,駐柬使館的首要任務是将已在高棉的600多名中國援建者安全轉移回國。轉移的路線是經高棉陸路叢林進入泰國,爾後前往泰國烏太堡海空軍基地避難,最終乘坐郵輪傳回祖國。為此,轉移到泰國的10名中國使館人員,在駐柬大使孫浩牽頭下,成立了接待小組,全力以赴地完成了駐柬中方人員轉移工作。當大部分中方人員順利地回國後,原以為将傳回祖國的使館人員,卻接到了國内指令要求暫留泰國待命。按照慣例,高棉已完全淪喪于越南之手,在柬國内繼續保留中國使館已無實際價值,加之時值中越邊境反擊戰大戰前夜,兩國關系已降到了冰點,仍滞留在泰國的中國駐柬使館人員回國亦是遲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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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棉位置圖

然,不久孫浩就接到了重返戰火紛飛的高棉擔任外交大使的指令。因這一指令的内容至今仍未解密,故無法得知此時此刻仍會派遣中國使節前往危機四伏的高棉任職的真正原因,也無法得知當時他們都受領了些什麼秘密使命,更無法得知他們此去将面臨着何等危險和艱難局面...... 據陸續披露的資訊顯示,中國使館人員的重返是柬方提出的要求,其原因主要是自紅色高棉潰敗後,與外界通訊聯絡全部中斷。在這種情況下,由現有使館人員組成這個聯絡組,重返高棉亦成為必然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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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駐高棉大使孫浩與紅色高棉外交部長英薩利

在曼谷待命的原駐柬使館10人中,絕大多數同志服從指令聽指揮。但也有兩個年輕人打了“退堂鼓”,堅決不再進入高棉,哪怕是給處分也認了。經報請國内準許,對聯絡組成員進行了調整,在國内新派來的人員中挑選出了4人加入了這支隊伍。1979年2月9日,恰逢中國春節,8名中國使館人員攜帶着2部電台、2台發電機,一副天線和專用密碼及曼谷采購了一些工作和生活必需品,毅然決然地踏入了戰火紛飛的高棉。讓我們記住這些應該被稱為英雄的名字吧:

中國駐高棉大使孫浩

翻譯傅學章

機要員王永元

機要員鄭劍峰

報務員馬恒越

報務員祁靈恩

新華社記者左毅

解放軍總醫院醫生潘家欽

這個被稱為“八個人的使館”的首要任務是要找到已淪為“山賊草寇”的高棉流亡政府。經過一路跋山涉水,終于找到了“紅色高棉”的政府官員和已潰不成軍的部隊。進入高棉後,聯絡組就在綿延數百公裡的豆蔻山脈熱帶密林中工作和生活。從2月9日入柬至3月26日越軍大掃蕩前,他們曾先後在3個宿營地逗留。在宿營地臨時搭起的草棚就成了最簡陋的使館和大使官邸,官邸内最豪華的家具不過是用竹篾編制的床。每到一個宿營地的首要工作,就是在林中選擇适當的地點設立電台,包括砍樹,開辟通道,上樹架設天線,安裝電台,支起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屏蔽小帳棚,確定與國内電報往來的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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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人的使館”成員們在高棉叢林中的生活,當年外交官的華麗形象早已不在,而面臨的卻是“吃喝都成了問題”。

先說吃的。因幾乎與世隔絕,缺糧已成為常态。能入口的食物通常是像糠窩頭一樣大象肉,實在難以下咽,盡管象鼻部分的肉質還不錯。再有就是随處可見的穿山甲和巨蜥,盡管今日在人們眼中它們絕對是山珍美味了。

再說喝的。在高棉的叢林中找到可飲用水并非易事。每人每天可獲得的飲用水極為匮乏,洗衣洗澡已成奢望。在潮濕炎熱的天氣下,卻隻能穿着被汗水浸透擰幹,再浸透再擰幹的衣服。個個身上都是臭氣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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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棉叢林中的“中國使館”

自3月27日越軍大掃蕩起,聯絡組便處于“居無定所”的狀态。因越軍搜捕不得天天被迫轉移,時時翻山越嶺,常常在越軍的包圍圈内行走。行至4月11日,在有驚無險的環境中,聯絡組共收發電報161份,21017組,及時準确地向國内報告了高棉真實的情況。或許是越南人已知有中國使館的人在随紅色高棉一起行動,或許是越南人在剛剛結束的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中遭受的奇恥大辱,盡管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越軍對這些“來使”的“圍追堵截”卻一直沒有停歇,恨不得将他們一網打盡,斬盡殺絕。聯絡組的每一天都是險象環生,每一時都是危機四伏,且數次幾近被越軍“一鍋端”。

當年參與圍剿“八個人的使館”的不光是越南人,還有高棉人。其中不乏後來成為高棉首相的洪森,時任越南在柬傀儡政權的外交部長。那會兒的他對中國人也是痛下殺手,毫不留情,别看他以後成了中國的“鐵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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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森

盡管此時此刻,高棉的國家元首已風光不再,中國大使也不再西服筆挺。然,在此期間,“八個人的使館”還是搞了兩次外交活動。一次是2月22日那天,當時高棉的上司人造訪了這個草棚使館,中國人還用一桌特有的野菜宴招待了來賓。另一次是4月10日中午,柬共中央書記、副書記農謝和中央常委英薩利,在湄南河上遊河床的大石闆上,接見了孫浩大使,交談了工作。記得那天波爾布特曾感慨地說:“我邊走邊想,在外交史上,有哪一個國家的大使同駐在國人民一道,翻山越嶺,走過深山老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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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爾布特(時為民主高棉最高上司人)

中方聯絡組最終從高棉撤出的原因是,“自身難保”的紅色高棉,認為聯絡組随其行動已成負擔。4月9日,聯絡組已接到國内訓示“柬共中央接待聯絡組已成為沉重負擔,同意聯絡組撤離高棉進入泰國。” 4月11日下午1點20分,波爾布特、農謝和喬森潘與聯絡組成員一一緊緊擁抱告别,英薩利及柬外交部幾人與聯絡組同行。經一路冒雨行進,聯絡組進入了泰國。然,入境後卻受到了當地百姓和官員的圍攻,且機要員随身攜帶的密碼也險些被搶去。原來此事中國僅通過外交管道通知泰方,且僅泰國軍方高層知道,下邊的人并不知情。因中方人員入境地點偏離約定10餘公裡,未能與泰軍方前來接應的人碰面。直到在邊境等待兩日無果的吉特上校聞訊趕來後才解了圍。

4月12日,身着短袖襯衫,被雨淋得瑟瑟發抖的8名聯絡組成員被送到曼谷中國駐泰使館,“八個人的使館”的最後一幕終于落下。

光陰似箭,日月荏苒。2018年7月,中國和高棉王國迎來了建交60周年。當年身為“八個人的使館”之一的翻譯傅學章赴柬參加了中柬建交60周年的系列慶祝活動,然,此時他的身份已不是當年戰鬥在高棉叢林中的那個小翻譯,而是中國駐高棉的前大使了(任期1991.10—199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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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學章

這段“八個人的使館”的故事似乎已淹沒在曆史的塵封中鮮為人知,然,這段經曆着實令人唏噓不已,它令人深思,令人回味,更令人難以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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