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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強東的大善、中善、小善

作者:徐祥臨

2月5日,我在本欄目發表文章,建議劉強東向李昌平學習,把慈善事業做出高品質。評論區裡很熱鬧,有些網友贊同我的觀點,但冷嘲熱諷的聲音很多。

在嘲諷我的網友中,有幾位斷定我沒有能力像劉強東那樣向家鄉父老鄉親捐款捐物。确實如此。我屬于工薪階層,個人财力與劉強東有天壤之别,沒有能力像他那樣以撒錢的方式做慈善事業。但據此就認為我沒有資格對劉強東在家鄉做慈善提出建議,就不對了。這種不對可以從如下三個角度看出來。

一是忽視了我具有劉強東人大學兄的資曆,他向農民捐款捐物,在統計上表現為農民純收入的增加,涉及到了我的專業領域,我有資格對他這位已經成為公衆人物的學弟說三道四。再者,認為我錢少就沒有資格對富人提出建議的人是窮人還是富人,抱有怎樣的心态呢?

二是忽視了劉強東在家鄉做慈善事業具有提升品質的巨大空間和潛力,有些人認為他在家鄉做慈善已經盡善盡美了,是以文盲水準低估人大校友超越自我的願望和能力。

三是大大小小的企業家事業有成後回饋家鄉或幫助農村發展早已成為一種社會現象,但絕大多數還處于樂善好施的層面,沒有表現出企業家應有的創新境界。

那些嘲諷我的網友被幾個小錢兒蒙住了雙眼,實在可憐啊。

人應當做善事。好人會有好報。但善分大小。依據新聞報道中确認無誤的基本事實,我把劉強東做過的善事分成三個層次,分别是大善、中善和小善。

首先,劉強東的大善是指他創立京東,帶領中國的電商産業蓬勃興起,成為行業領軍人物。京東集團為城鄉居民創造了大量就業崗位,為國家創造了大量稅收。這一事實盡人皆知,不用細說。

劉強東的這類大善,我是一輩子也做不到了。但李昌平已經做到了。我在前文中披露的李昌平已經做過的尤其是正在做的事情很偉大,其價值從哪個角度看,都不低于劉強東已經做成的事情!正是基于這一認識,我才建議劉強東學弟,在家鄉給農民做善事,可以訓示下屬借鑒李昌平經驗,也期待這個建議能夠我讓本人靠近大善,彌補一下我與劉李兩位的差距,哪怕一點點也好。關于李昌平的大善,我計劃再寫一篇文章展開分析一下,希望能夠對劉強東及其他企業家到農村做慈善有所啟發,把水準提高到為人民服務這個層次,善莫大焉。

劉強東的大善、中善、小善

其次,劉強東的中善是指他把京東做大做強之後不忘家鄉,幫助宿遷地區招商引資,尤其是為老家光明村所有願意到京東就業的鄉親提供工作崗位。

說這是中善,是指這種善舉美中還有不足。

從“美”的角度看,劉強東帶動宿遷尤其是光明村利用效率不高甚至是閑置的資源充分利用起來,促進了宿遷經濟發展和本村鄉親增加收入,形成了當地經濟發展的内生動力,應當點贊,宿遷市有理由為擁有劉強東這樣人力資本品質極高的鄉賢而感到幸運。

從“不足”的角度看,劉強東這樣做,既沒有增加全國的經濟總量,也沒有促進京東集團的業務增長,屬于基于個人能力對家鄉的單向回饋。但這樣做也客觀上擠占了其他地區的發展空間和其他人(主要是其他農村的農民)在京東集團的就業崗位。我推測,京東集團中宿遷藉以外的高管人員不會從心底裡認同,但都同意并協助劉強東完成善舉,既有對老闆的服從,更帶有在非原則問題上可以遷就的意味。

再次,劉強東的小善就是指春節向老家光明村的父老鄉親送錢送物了。

有位批評我的網友說,這是劉強東的私事,不該指手畫腳。此言差矣。如果劉強東逢年過節隻給當年上大學之前切實資助過他的人送禮,那是親朋好友之間禮尚往來,屬于私事,其他人不會知道,媒體人不會得到新聞報道素材,不能稱為做慈善。相反,一戶不落地給全村人送禮,就不是私事了,而是全村的公事,就是在做慈善。劉強東這樣做,固然展現了他還保留着當年“大強子”知恩圖報的淳樸,值得點贊。但時至今日,他僅憑淳樸在全村做慈善,就沒有展現出世界知名大企業家應有的料事周全智慧。

劉強東的大善、中善、小善

何以見得?有中學教育程度的中國人大概都學過《曹刿論戰》這篇古文吧,其中有一句話,中國所有上司者做善事時都應該牢記:“小惠未遍,民弗從也”。引用這句話提醒劉強東應當是合适的。

筆者以農村生活經曆為根基,結合專業常識分析如下:

(1)當年劉強東上大學時有街坊鄰居資助過他,比如有人拿來雞蛋送給他帶到北京,如果這些鄰居得到的錢物與沒有資助過他的村民相同,則這些鄰居當年的付出就被亵渎了,難免有不平之感;如果劉強東單獨給資助過他的鄰居多一些錢物,不僅能否記憶周全很費腦筋,而且對他沒有過任何資助的大多數鄉鄰也會有人說出閑言碎語。

(2)劉強東給鄉親送錢送物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認為鄉親們都還很窮,需要他這些禮物。但事實上,宿遷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過了全國平均水準,普遍都不窮。2024年春節前他送給村民的主要禮物是羽絨服。可以斷言地說,光明村大多數人家并不缺少羽絨服,村民們以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拿到了羽絨服,内心裡并不會産生感激之情,七嘴八舌說些不入耳不入流的話現象必然發生。如果光明村的村民普遍窮到買不起羽絨服的程度,那宿遷市的脫貧工作就有造假之嫌了,這種事情肯定不存在。

(3)劉強東給全村人發禮品,要由村幹部配合做工作。但村幹部們知道這些禮品解決不了村民什麼實際問題,他們幫助劉強東發放禮品,是給“大強子”面子。

綜上,劉強東花了錢,卻在一些村民中不讨好,是必然的。這不是筆者武斷,而是比劉強東年長的很多前輩企業家早就領教過的情感磨難。嘲諷我的網友好像在維護劉強東的形象,其實是不了解劉強東的苦衷。如果不相信這個判斷,最好邀請上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專業的師生去光明村及周邊采訪一下。

本文以一個新的建議結尾:劉強東學弟,有大善做根基,在家鄉做到中善這個份兒上已經可以了;全村挨家挨戶送錢送物,是個累心的苦活兒,今後不要再做了。如果你因為接受這個建議在一些村民中間落下埋怨,就把責任推到我徐祥臨頭上,說中國人民大學有個老牌畢業生不讓你這樣做。當然,如果你每到年關都樂于看到光明村的街坊鄰居因為你的善舉而得到些錢物,那我還要重複前文的建議:讓你的下屬參考借鑒李昌平領銜的鄉建院經驗,協助宿遷市各級黨政部門,上司農民辦好擁有信用合作(資金互助)功能的綜合性合作社,你個人不用每年掏出100萬元以上,一次性出資100萬元以内就足夠了。這個經驗如果能夠在企業家中推廣,又是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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