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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英雄緻敬 電影《高山下的花環》背後的故事

作者:資深媒體人journalist

一、現實版的“小北京”、“雷軍長

在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有不少高幹家庭父子齊上陣,共同譜寫了一曲曲讓人熱血沸騰的壯麗詩篇。

在1984年上映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題材影片《高山下的花環》中,就有一對令人敬佩的父子兵。

看過這部影片的觀衆一定會記得劇中的一個小人物-“小北京”。

他的父親“雷軍長”是一位剛正不阿,敢于對不正之風“摔軍帽”、拍桌子的老軍人。

謝晉導演給廣大觀衆留了個懸念,直到“小北京”光榮犧牲之後,劇情才公開了“小北京”與“雷軍長”的父子關系。

《高山下的花環》這部電影改編自軍旅作家李存葆的小說。

為了最大限度保證影片的時代感、真實感,在獲得軍方特許的前提下,謝晉導演帶領劇組來到了真實的中越戰場取景拍攝。

解放軍部隊抽調多兵種參加了電影的拍攝工作,除了步兵,還有炮兵、坦克兵、工程兵、航空兵等。

影片中的大量戰鬥場景高度還原了戰場實況,部分片段甚至像極了紀錄片。

迄今為止,《高山下的花環》仍然是同類題材中最經典的一部影片。

由于故事情節真實感人,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影片一經上映,很快就風靡全國。

在塑造“小北京”和“雷軍長”人物形象時,李存葆參考借鑒了許多真實人物的事迹。

(一)高山下的花環原型:師長親自把兒子送上對越作戰前線,壯烈殉國。

在20世紀80年代初的軍旅作戰文學作品中,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以南疆作戰的一群英雄們為題材,記述某部九連參戰前後的故事,引起人們最強烈的反響。

讀過這部佳作的人,都為70歲的老母親送子上前線的事迹感動,其中也有一個重要的情節:臨戰前,一位高官的“夫人”把電話打到前線雷軍長的指揮所裡,要求把她在該部隊當兵的兒子,調到後方較安全的機關去,雷軍長發火摔電話。

小說是虛構的,但當年少數部隊确實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影響十分惡劣。但是,54軍的将士們則截然相反,軍長韓懷智和猛虎師師長李九龍都和小說中的“老母親”一樣送子上前線,大義大勇,堪稱典範。

1979年1月,軍委下達南疆自衛還擊作戰預先号令後,一天上午,猛虎師第162師4個團長随師長李九龍到軍部受領任務,韓懷智軍長特地把炮團團長鐘聲琴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嚴肅地說:“部隊就要南下作戰了,我把韓東軍交給你。到了戰場上,他隻是你手下的 一個兵,不再是軍長的兒子!你要把他和其他官兵一樣對待使用,不能有半點特殊!”

韓東軍是韓懷智的兒子,本在師政治部工作,戰前下到了炮團,在政治處擔任保衛股股長。韓懷智在這個時候,把兒子從師機關放到沖鋒陷陣的一線作戰部隊,就是以身作則,這對全團官兵是極大的鼓舞!

現在他還當面對團長明确要求“不能有半點特殊”,鐘聲琴雖然感到有一些壓力,但馬上立正,向軍長表态:“請首長放心,以我對東軍的了解,他思想好、業務精,上了戰場一定能向您交一份滿意的答案。”

随後,韓東軍随戰鬥炮團團指揮所在一線行動。

這次赴南疆執行自衛還擊作戰任務,要確定勝利,除了其他一些因素外,士氣最最重要。因為部隊在和平環境中已經多年沒打過仗了,上上下下都會有一些擔心情緒。

如何把官兵昂揚的士氣激發起來,讓官兵懷着必勝的信念走向戰場,至關重要。韓懷智戰前托子的消息傳開後,160師師長張志信毅然把唯一的兒子張力也送去參戰, 他送子比軍長還一線,派他去了某團特務連偵察排當副班長。

戰火無情,但54軍的上司幹部在戰前送子上前線,表現出了一種令人敬佩的高尚品格。而将門無犬子,這些新一代軍人,到了戰場上完全如父,在戰鬥打響後,勇敢、機智,視死如歸。

張志信師長的兒子張力在執行偵察任務時,不怕苦,也不怕犧牲,一直在第一線。2月27日上午,他在向267高地進行偵察時,突然遭到對方火力襲擊,中彈負了重傷。

因為是在深山叢林中出不來的, 也無法實施有效搶救,隻能做應急處理。一個小時後,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就對身邊的戰友說:“我犧牲後,請轉告爸爸,兒子沒有給他丢臉,勸爸爸不要悲傷,一定要照顧好媽媽!”說完便犧牲了!

這個消息上報到軍部時,張師長本人還不知道,正在前線指揮160師作戰。

韓懷智獲知這個消息後,立即對副軍長王英洲說:“你帶一個偵察排,親自到160師指揮所,讓他堅定指揮,孩子的後事以後再辦。”

王英洲帶着偵察排連夜走了三個小時,到達160師指揮所,然後給軍長發電報:“我已到達某師指揮所,正與張師長交談。”

韓懷智回電:“按原計劃辦。”

于是,王英洲把張力犧牲的消息告訴張志信,最後說:“軍長對你很關心,讓你堅定指揮。”

張志信豪邁地回答:“犧牲人家的兒子是兒子,犧牲我的兒子也是兒子,都是我的好部下。你給軍長發電報,請軍長放心!”

張師長沒有流一滴眼淚。然而,此情此景,卻把當初炸掉一隻手臂也沒哭過的王英洲副軍長,感動得哭了。

随後,張志信把悲痛壓在心底,一如既往地指揮160師前進,打了 一個又一個勝仗。

同樣被送上戰場的韓懷智軍長的兒子韓東軍,也沒當孬種。在戰場上,他和普通戰士一樣,經受着血與火、生與死的洗禮,他擔任保衛股長除負責目标警衛外,一次還帶着一個班參加戰鬥,炸毀了對方一 座屯兵洞。戰後,他負責的保衛股榮立集體三等功。

4月3日,赴前線慰問的中央慰問團團長、副總理王震,來到了54軍,在慰問160師時,他緊緊握着張志信師長的手說:“你的仗打得好,黨的本色保持得好,祖國和人民感謝你!”

1979年2月初,54軍已受領赴南疆自衛還擊作戰的任務。韓懷智軍長到武漢軍區開會。這時,162師副師長田景榮正在武漢住院,據初步檢查是胃癌。散會後,離傳回部隊的火車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韓懷智和軍黨委秘書夏凡生急忙趕去了醫院看望他。

田景榮副師長見軍長來看他,強打精神坐起來。寒暄了幾句後,他把事先準備的話說了出來:軍長,你是看着我從一個窮小子成長起來的。”

“嗯,這沒錯。”韓懷智回答。

“我能有今天,全靠黨的教育培養。”田景榮道。

“嗯,這也沒錯,我們都應該這樣做。”韓懷智肯定了他的話。

“現在國家有難,部隊要上前線,我請求組織上不要把我丢在這病床上。”

“你病了,在醫院裡安心養病。”韓懷智說。

“軍長,你讓我上戰場,還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工作。”

韓懷智說:“老田,治好病也是組織交給你的任務,一定要配合醫生治好,打完仗我們再來看你。”

這時候,田副師長激動起來,雙手握住軍長的手,執着地說:“軍長,你一定要答應我這個要求,不答應我會死得更快。死在病床上我不甘心,你答應我的請求,或許對身體有好處,心情愉快了,病也好得快。”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眼裡閃着淚花,軍長實在是左右為難。但韓懷智深知這位老部下的性格,略一思考後,隻好勉強答應了他:“是的,黨培養的人,是應該死在為國家捐軀的戰場上。”

回到軍裡,他立即給162師李九龍師長、董懷忠政委打電話:“安排田副師長帶病出征。”

“他要帶兵出征? ”李九龍師長驚訝地說。

“是的。”韓懷智說。

“他病成這個樣子……”

“他是一名革命軍人,死在戰場上是他的榮耀,滿足他的願望吧。”韓懷智眼中泛着淚光,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一定要把田副師長照顧好!”

于是,田副師長如願以償地重新回到了部隊中,抱病出征。在指揮作戰時,他時時忍受着病魔的侵蝕,卻指揮了一個個勝仗,展現了自己的軍人本色。每當指揮沖鋒時,戰士們想到副師長抱病堅持指揮,内心中便充滿了鬥志。

田景榮副師長的胃病非常厲害,本來已經被診斷出胃癌了,出人意料的是,經過戰場上的洗禮,田副師長的癌症竟然真的自愈了。多年後,韓懷智軍長已經去世了,他卻還活着。

在回憶韓懷智軍長時,他非常激動地說:“我一生能遇到他這麼好的首長,真是福氣啊!在54軍得什麼病都不可怕!”

(二)“小北京”-張力原型

“小北京”的原型人物主要借鑒自張力烈士,他是解放軍第54軍160師張志信師長的兒子。

張力是張志信的獨生子。張志信30歲那年喜得貴子,自然寵愛有加。

不過,軍人自有獨特的“寵愛”邏輯,張力長大成人之後,張志信就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老部隊當兵。

張力去部隊前,張志信給老部隊的戰友打去電話,再三囑咐:“不要對他有任何照顧,我隻有一個要求-往狠了練他!怎麼狠就怎麼練!”

對張力,張志信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别給你老子丢臉。”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張力果然沒有讓父親失望,入伍不久,張力就成為了全師的訓練标兵。

1979年2月23日,張志信率160師進入廣西前線參戰,他的獨生子張力也在開往前線的隊伍中。

因為忙于備戰,張志信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過兒子了。

2月27日,160師李兆貴政委突然得到消息:在進攻高平的戰鬥中,478團特務連偵察排在267高地偵察敵情時與越軍不期而遇。

在猝不及防的戰鬥中,副班長張力身負重傷,傷勢嚴重。

因為無法實施有效搶救,更來不及送回後方搶救,時年22歲的張力終因流血過多而光榮犧牲。

李兆貴政委得知,張力臨終前留下了這樣的遺言:“請你們轉告我父親,他兒子沒有給他丢臉,勸他不要傷心,照顧好我媽。”

“我父親是160師師長張志信。”說完這句話,張力就永遠地合上了眼睛。

直到此時,同班的戰友才知道他們的副班長竟然是張志信師長的兒子……

李兆貴政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在這個時候,作為政治委員,他必須冷靜、冷靜、再冷靜。

李兆貴政委見過張力,也很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夥子,他更知道,張力是他父親的“心頭肉”。

在李兆貴政委印象裡,但凡提及張力,張志信從來都是笑容滿面,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也有不加掩飾的自豪。

李兆貴政委知道,對于張志信師長來說,兒子的犧牲将是對他的沉着打擊,而160師正處在向縱深推進的關鍵時刻。

“不能讓這個消息幹擾師長!”李兆貴政委咬着牙做出了一個決定-暫時隐瞞這個消息。

他立即把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員召集到一起,嚴肅地宣布了一條紀律:“如果誰向張師長洩漏了這條消息,軍法論處!”

然而,張志信還是敏感地覺察到了些許異樣。

在張志信師長一再催問下,李兆貴政委隻能說出了實情。

聽到兒子犧牲的消息,張志信一時呆住了。

足足過了三分鐘,張志信這才回過神來。

他極力控制着悲傷,喃喃自語道:“有戰争就會有犧牲,那麼多好孩子犧牲在戰場上,張力隻是其中之一,為國捐軀,他死得其所。”

在此之後,張志信重新回到指揮位置,他将喪子之痛深埋在心底,鎮定地指揮全師,出色地完成了接下來的戰鬥任務。

由于條件有限,張力的遺體隻能就地火化,戰鬥結束後,戰友們将他的部分骨灰帶了回來,交到了張志信師長的手中。

戰後,張志信師長不得不将兒子犧牲的消息告訴了老伴。

英雄的母親傷心欲絕,張志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雙眼通紅,卻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緩了半天,張志信對老伴說:“戰争就是這樣的,黨和人民把那麼多優秀兒女交給我,我要為他們負責。”

“我們的兒子是好樣的,我們應該感到驕傲!”

張力烈士後來被追授二等功,他的骨灰被安葬在了廣西靖西的烈士陵園。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在那場教訓“白眼狼”的戰争中,還有不少張志信這樣的父親,他們義無反顧地與兒女共赴戰場。

比如,廣州軍區副司令員江燮元、廣州軍區第41軍軍長張序登,他們都是這場戰争的進階指揮員,他們指揮的千軍萬馬中就有他們的子侄;

再比如,因為臨時換将,原昆明軍區司令員王必成痛失了指揮這次自衛還擊作戰的機會。

但是,他将一子一女和懷孕的兒媳送上了前線,将軍這樣說:“我不能參戰,但我們家有三個半人參戰,此願可遂,此志可明了!”

2009年3月,張志信帶着老伴來到靖西烈士陵園,為他們長眠于此的愛子掃墓。

此時的張志信已經身患重病。

在這裡,張志信夫婦遇見了不少白發蒼蒼的老人。

寫到這裡,我的眼前浮現出《高山下的花環》中的一幅畫面:

烈士陵園裡,滿頭白發的“雷軍長”神情凝重,黯然傷神。

他緊握着另一位烈士母親的雙手,與她互道珍重,這位母親的兒子叫“梁三喜”……

4年後,張志信與世長辭,終于在天國與他心愛的兒子團聚。

“沒有給爸爸丢臉”讓我們感謝謝晉導演,是他讓我們認識了“雷軍長”、“小北京”。

我們更應該記住張力、張志信這對“父子兵”,記住所有為國捐軀的英烈們。

願烈士們安息,願後人永遠記住他們的名字!

二、《高山下的花環》梁三喜的原型

(一)梁三喜的經曆可能是一系列現實人物的混合體,并不僅僅是基于某個人的。當然,王發坤烈士的參考是最多的。

在豆瓣這一大衆影視評價平台上,有一部獨具特色的戰争電影,名為《高山下的花環》。它打破傳統的創作模式,融入了更多的人性思考,減少了意識形态的痕迹,使觀衆能真實體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軍旅生活,成為了永恒的經典之作。

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探索《高山下的花環》背後的故事及其人物原型。

《高山下的花環》這部文學小說的創作背景及其早期反響 李存葆是一位著名的軍旅題材作家,他的作品《高山下的花環》最初在《解放軍文藝》上發表,引起了軍隊内部的強烈共鳴。

這部小說在軍隊内部廣泛傳播,被戰士們争相傳閱。盡管還沒有在社會上廣泛流傳,但已經在軍隊内部形成了很高的知名度,成為婦孺皆知的文學作品。

在1982年,一位獨具慧眼的著名編輯張守仁,發現了一部優秀的小說并大力推薦到《十月》雜志進行連載。這個建議被采納後,小說在第一期的頭版上發表,引起了轟動,一時洛陽為之紙貴。

此後,小說的名聲越來越大,引起了多家媒體的關注,紛紛對其進行報道和轉載。無論是中央還是地方,《高山下的花環》這部小說都引起了熱烈的反響,甚至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也開始采用音頻的方式進行聯播。

八十年代的社會上刮起了一股“花環”的旋風,為改革注入了一劑文化方面的強心針。

據統計,該小說曾被74家報紙全程連載,50多家話劇團進行了改編表演,9家出版社不惜重金出版了單行本。其中,單日印刷量最高達到了180萬冊,最終發行量突破千萬。

小說作者李存葆更是在1984年9月30日被邀請到人民大會堂參加國宴。随後,該小說被著名導演謝晉改編為電影,在大江南北廣受歡迎,感動了億萬觀衆。

李存葆是這部小說的巨大成功者,他深入生活,用獨特的方式創作出優秀的文化作品。他出生于1946年的山東淮河區,由于家庭貧困,他在1962年就畢業并開始務農。

兩年後,他應征入伍。在1970年,他被調到濟南軍區政治部擔任宣傳隊的創作員。

80年代的文學創作,受時代背景影響,大多以頌揚為主題,文學想象空間受到很大限制。丁帆、許志英在《中國新時期小說主潮》中引用科勒克的名言:“詩人隻能在意識形态期待範圍的架構内創新,那些真正具有挑戰性的異質話語實際上很難出籠。

”這其實是當時文化氛圍的真實寫照。李存葆雖身在對越作戰前線,積累了大量素材,但隻能在軍隊内部進行小範圍傳播。

直到1982年文學座談會的召開,一些條條框框被打破,李存葆才能放手創作,寫出了一部經典作品。

"梁三喜"是一個鐵血柔情的人物形象,李存葆筆下的梁三喜與以往的英雄形象截然不同。他不僅勇往直前、熱愛國家,更注重自己的家庭和情感生活。

梁三喜是一個有血有肉、有人情味的英雄,他的形象打破了過去英雄人物冷酷無情、脫離人間煙火的刻闆印象。

梁三喜出身于紅色革命區,深愛着他那善良慈祥的母親和溫柔賢淑的妻子。當他的妻子即将分娩時,他收到了營部準許他回家探親的報告。

然而,由于新任指導員趙蒙生對工作的不滿,探親假被一再推遲。後來,部隊接到了上級的指令,需要前往雲南前線參加戰鬥。

梁三喜為了保護他的戰士,為了國家的領土完整,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探親假。

梁三喜在出征前,給妻子玉秀寫了一封如遺書般的信。他向妻子和母親交待,如果自己在戰場上犧牲了,希望她們能用國家給的烈士撫恤金550元,再加上家裡賣掉豬的款項,去償還自己以前借給戰友們的錢。

梁三喜在信中還向妻子提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建議:“人死賬不清,如果我真的犧牲了,希望你能夠改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不要因為我的去世而浪費了自己的青春。

”梁三喜在戰場上英勇犧牲,留給妻子的遺産隻有一件軍大衣、一張欠賬單和一個撥浪鼓。

在影片中,我們可以深切感受到梁三喜的人性。他擁有血肉之軀,平時訓練對待戰友既具有俠肝義膽,又顯得溫文爾雅。

但梁三喜并不是一貫如此,例如在戰場上,看到趙蒙生仍然有未戰先怯的想法,甚至有過逃脫的念頭,他也會展現出他的鐵血一面。

梁三喜這個角色獨具親和力,仿佛他是我們普普通通的一員,是從我們中間走出去的同胞,這樣就會讓人覺得他非常親切。

作為從人民群衆中走出的人物,梁三喜自然是有原型的。李存葆在《新觀察》雜志1983年第四期的文章中誠懇地表示:“《花環》中的人物和事件,大部分都有真實的原型。

包括讀者比較關心的一些情節,例如雷軍長憤怒地扔帽子、血迹斑斑的欠賬單、婆媳用撫恤金還賬等等,都是以現實事件為基礎創作的。

在對資料的深度研究中,我們發現梁三喜的形象可能源于多個真實的原型。有觀點認為,他可能是第14軍的副連長張大權,也有人認為他是第13軍炮兵副連長王發坤烈士,還有人認為他是第41軍121師警衛連長李慶海烈士。

是以,梁三喜的經曆可能是一系列現實人物的混合體,并不僅僅是基于某個人的。當然,王發坤烈士的參考是最多的。

1979年2月17日,李慶海烈士在一場保衛戰中英勇犧牲。當時,他在撤退過程中與敵人狹路相逢,為了保護戰友,他大聲喊出:“大家分散行動,找保密機,聽到暗号再集合!

”然而,就在大家準備出發時,一顆手榴彈突然滾落到地上,開始嗤嗤冒煙。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慶海毫不猶豫地推開身邊的兩位戰友,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了手榴彈。

最後,手榴彈爆炸了,身邊的六位戰友隻有一個人受輕傷,而李慶海卻英勇犧牲了。

有一位叫做王發坤的英雄,他在1968年參軍,兩年後被提升為副連長。1978年的春天,他已經決定轉業回家,并且找到了地方的工作。

然而,因為邊境戰事的爆發,他放棄了回家的機會,對他的首長說:“國家現在需要人,我義不容辭。”他認為,如果在這個時候離開,将會被戰友嘲笑,和逃兵沒什麼兩樣。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前往前線,最終在敵軍的炮火下英勇犧牲,年僅31歲。

在68年入伍時,王發坤和妻子李金花便已定下婚約,兩人都出生在貴州省畢節市威甯縣新村村,是一對人人羨慕的青梅竹馬。

王發坤在即将離開時,對妻子說:“等到門前梨花盛開的時候,我就回來娶你。”1974年2月,王發坤得到了回老家的機會,和妻子在威甯老家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

然而,兩年後,王發坤英勇犧牲。

很快,李金花收到了她過世丈夫寄來的包裹,包裹中有一封親筆信,信中寫道:“如果我發生意外,你就另覓良緣吧……我的父親已經去世,家中需要蓋房子,我總共向鄉親們借了3000多元錢,欠下的債務你一定要替我還清。

我們雖然人死了,但是債務不能賴!”

李金花的丈夫王發坤的撫恤金隻有500多塊,遠遠不夠還債。這使得李金花肩上的重擔更加沉重。然而,中國的農民是最堅韌的群體,李金花牢記丈夫的遺訓,她沒有聽從丈夫的勸告,改嫁他人,而是帶着兩個孩子艱難打拼,用了将近11年的時間還清了全部欠款,完成了丈夫的遺願。

直到2009年,多家媒體發掘報道了王發坤烈士背後的故事。當地政府部門和武裝後勤部,紛紛行動開始幫助李金花的家庭擺脫貧困。

2016年,畢節軍分區、威甯縣政府和武裝部共同出資,為李金花老人建造了一座兩層小樓。這座小樓總高7.5米,采用三室兩排的建築設計風格,外觀樸實方正,内部南北通透,既寬敞又明亮。

這一舉措不僅大大改善了李金花老人的居住條件,也讓威甯縣政府将她納入了軍人遺孀優撫對象,解決了她的養老問題。

李金花有兩個兒子,分别叫王遠碧和王遠蒼。由于他們從小就和母親一起過着艱苦的生活,缺乏高文化水準,收入狀況一直不穩定,這讓威甯縣的民政部門感到非常擔憂。

于是,他們決定幫助這兩個兒子發展養殖業,邀請專業的農業專家來指導他們養殖的各個環節和注意事項。

政府貼心服務,協助聯系本地收購商,解決王家兒子的銷售難題,確定李金花一家年收入達到10萬元人民币。

2017年,李金花懷抱兩個兒子,自威甯啟程,曆經波折,再次抵達屏邊烈士陵園。仿佛電影中的台詞“咱們烈士陵園見”所預示的那樣,這對已陰陽兩隔的戀人再次重逢。

李金花還特意帶了一株雪白的菊花,輕輕擺放在墓前,以祭奠已故的丈夫。在丈夫的墓前,李金花熱淚盈眶,凝視着那塊深灰色的墓碑,輕聲說道:“發坤,我和兒子們又來看你了!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轉眼已經38年了,我真的好想你啊……。”李金花接着向丈夫述說了當下的情況:“去年建軍節那天,我們全家搬進了新房,這是政府給我們蓋的,寬敞而漂亮。

大家都沒有忘記你,總是想着幫助我們。村裡還通了公路。每年清明節和春節,都有好心人打電話來問我們有什麼困難。

歸程墓地後,李金花沒有停歇。她還有最後一項人生目标沒有實作——建立王發坤烈士紀念館。于是,她在自家的洋樓二層騰出了一間房間,購買了陳列櫃,放上珍藏已久的王發坤的衣物,以及他生前使用過的鋼筆、瓷缸等日常用品。

甚至,李金花還自掏腰包購買了邊境作戰的物品和曆史照片,也擺放在紀念房間裡。在衆多的陳列品中,李金花最為珍視的,是她和王發坤的一份結婚證書。

對她來說,這份泛黃的證書不僅證明了兩人在梨花樹下的深情,也是丈夫王發坤對她的愛情承諾的見證。

在2020年,王發坤烈士紀念館被設立為當地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年逾六旬的李金花老人主動擔當起了講解員的重任。

學生們在學校的安排下,聆聽了李奶奶深情講述王發坤烈士的英勇事迹,許多從業人員也來到了紀念館,重溫了老一輩無畏犧牲、無私奉獻的愛國精神。

至今,年邁的李金花已經為社會各群體講解了近千次,紀念館的總參觀人數也超過了5000人次。在接受記者通路時,李金花表示,隻要自己的身體條件允許,她将會一直堅持下去,為後代講述先烈的英勇事迹。

在記者即将離開之際,又傳來消息,王發坤的孫子王明建延續了爺爺的腳步,積極參加村裡的民兵演練,并于2020年報名參軍,目前體檢和政審都已順利通過,現服役于武警遵義支隊。

春節前夕,畢節軍分區司令員張東湖率部隊再次來到李金花家中。多年來,類似探親活動已成為部隊常态,司機也對前往李金花家的道路了如指掌。

進門前,張東湖向李金花奶奶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李金花也有樣學樣地還了一個軍禮,還為來訪的上司們準備了預先煮好的茶葉蛋。

李金花老人在交談中表達了對政府的感激之情,她說自己雖然上了年紀,但是生活安穩,還能有所作為,這一切都得益于政府的照顧。

在分别時,她熱情地把客人送出很遠,并且還囑咐要注意山路崎岖,開車小心。我們應該更加尊重和愛護像李金花這樣的烈士遺孀,祝願她能夠健康長壽,福壽安康。

(二)丈夫上了戰場,她守候了38年

1979年2月17日,中國出動60多萬軍隊還擊越南。戰後,軍旅作家李存葆的小說《高山下的花環》出版并改編為電影,在全國引起巨大轟動。

1979年2月17日,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主人公梁三喜的原型、13軍39師115團二炮連副連長王發坤烈士在對越自衛還擊戰中光榮犧牲。

戰前,王發坤和所有上前線的官兵一樣寫好了遺書。在信裡,他給妻子李金花叮囑:“如果我犧牲了,你就改嫁吧。”

在“七夕”這個特别的日子裡,請讓我為您講述這對夫妻鮮為人知的“梨花愛情”。

(一)

貴州省威甯縣海拉鄉,被譽為“海拉半島”。王發坤和李金花,間隔7年先後出生在這裡。

海拉鄉,被稱為“心肺都會變紅的地方”過去,海拉鄉刀耕火種,男耕女織。那時,王發坤是個涼風有信的放牛娃,李金花也亭亭玉立了。

在一次“火把節”的夜晚,16歲的李金花用各種顔色的絲線繡成鑲嵌花朵、蝴蝶、小鳥的花腰帯,送給了23歲的王發坤。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戀愛了。

彩雲之南,牛欄江畔。如果沒有戰事,他們的愛情應該是陪着對方慢慢變老。

(二)

大多數熱戀中的人,朝思暮想,長相厮守。在一個梨花盛開的黃昏後,王發坤思考再三終于說,“我想當兵去”。

2015年,62的李金花。聽到丈夫王發坤的名字,李金花淚流滿面。

李金花沒有文化,她不知道樂羊子妻的大義,也沒聽說陳世美的無情,她隻是一個淳樸的山村少女,隻是傻傻地點了點頭。

臨參軍前,王發坤和李金花在王家門口栽下了一棵梨樹,王發坤告訴李金花,等梨花盛開的時候他就回來娶她。

“到部隊好好幹,自己選擇的路要走好。”出發那天,李金花送郎到公社。3公裡的路程,他們走了許久許久。路上,王發坤反複叮囑她要照顧好父母,等梨花開的時候寫信告訴他。

(三)

鴻雁傳書,飛星傳恨。在部隊表現突出的王發坤,後來提幹成了一名軍官。

從信中得知這一喜訊,李金花喜出望外,卻又陷入苦惱之中:自己一個字都不認識,又是農村的,他會不會變心,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他?

王發坤和李金花,相愛相守,陰陽相隔。

以前的信,因為害羞,她不好意思找人代寫。輾轉反側,她這次找人回信:“你好容易熬出頭了,應該找一個城裡的姑娘結婚,這樣可以把父母接到城裡去住,從此走出大山,過好日子。和我結婚,一輩子呆在山裡沒什麼出息,這對你也不公平。”

王發坤很快給李金花回信說,他這輩子就認準了她,娶她是因為她善良、賢惠,将來也一定是個好妻子。

1974年2月,王發坤當兵六年第一次回家,在梨花樹下和李金花兌現了婚約。他們憧憬以後讓兒子也繼承父業,參軍報國。

(四)

不能幹滿15年随軍,那就脫下軍裝照顧小家。1978年初,上級安排王發坤轉業。

終于可以告别兩地分居的生活,王發坤在威甯縣聯系好了工作。他們就要搬離那片貧瘠的土地,美好的日子指日可待。父母一輩子沒有走出大山,王發坤要帶李金花走出大山,兩個兒子王遠碧、王遠蒼也要走出大山,成為城裡人。

王發坤軍旅照。在已确定轉業後,他選擇了歸隊參戰。

就在這時,中越邊境告急。當組織向王發坤征求意見,是否放棄轉業留下參戰時,正在老家修房子的王發坤猶豫了。脫下軍裝,圓一小家。走上戰場,生死未蔔。

和當初當兵一樣,李金花又一次支援王發坤。她沒讀過書,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真正的想法。

回部隊那天早上,李金花給她的丈夫做了最愛吃的苞米飯,把他送到村口。分手時,王發坤對她說,“等明年梨花盛開的時候我就回來了,你等着我”。

(六)

然而,這一等就是38年。

38年來,隻見青山在,不見親人歸。梨花年年照常盛開,王發坤再也沒有回來。

1979年5月的一天,一名穿着軍裝的人找到正在地裡幹活的李金花,告訴她王發坤在前線犧牲了,并交給她800元錢,其中500元是烈士的撫恤金,另外300元是部隊的慰問金。李金花當即昏倒在田裡,兩個孩子吓得趴在她身上哇哇大哭。

王發坤是炮兵幹部,犧牲時任13軍39師115團二炮連副連長。他親自操炮摧毀敵人兩個火力點,炸死敵人11名。敵人瘋狂反擊,炮彈落在他身邊的瞬間,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将四班新兵羅順良推開,自己壯烈犧牲。那年,他,33歲。她,26歲。那天,1979年2月17日。

(七)

王發坤犧牲了,李金花卻死都不肯相信。

她常常帶着兩個孩子,到送别丈夫出征的村口,等丈夫回來。一天,兩天,一個月,三個月過去了,丈夫杳無音信。

她仍然相信,梨花盛開的時候,丈夫會回來。丈夫可能是打仗時走散了,找不到隊伍了,但很快就會回來的。

直到有一天,郵差通知李金花去公社郵電所領包裹。包裹裡,有丈夫上戰場前給她的一封信,信上說:如果我犧牲了,你就改嫁吧,我沒什麼好東西,那件軍大衣就作為禮物送給他……

李金花獨自将兒子撫養成人。李金花清楚地記得,她取到包裹時,丈夫寄出的10斤紅糖已化了一大半,把裝糖的口袋都染成了暗紅色,如同血染。

(八)

戰争能帶走生命,殺不死愛情。

26歲,如花的年齡,好心人勸她改嫁。就連婆婆也不忍李金花遭受煎熬。她拒絕了:“我這輩子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

李金花全家福,獨缺王發坤。她要完成丈夫的遺願:家裡蓋房子欠的債要還,年邁的婆婆要養老送終,要把兩個兒子撫養長大。

她别無它長,唯有更加辛勤地在田裡、山裡勞作。積勞成疾,相思成災。30多歲時,李金花就滿頭白發,如同盛開的梨花,随風搖曳——郎已走,留着青絲又何幹!

梨花開了一年又一年,欠債一分一分地還。7年後,她為婆婆浦林芝老人披麻戴孝送終。11年後,債還清了,是該找找丈夫的墓碑,給他上個香了……

(九)

誰知這一耽擱,竟然又是20多年。

李金花沒有文化,她把兩個兒子養大,已經很不容易。她不害怕貧窮。丈夫留下的一枚二等功軍功章、一隻手表、一個水壺、兩支筆、一隻煙嘴、三個口缸、一件大衣和平時穿的上衣、褲子就已經足夠。

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常想起她的“王哥”。在雨打梨花的日日夜夜,她會記起王哥的承諾。在兒媳帶着孫女出走,小兒子在外打工的時候,她無可奈何。

每當外面的人,從王發坤出征時相反的路來到她家,向她打聽高山下的花環,聽她講起梨花樹下的愛情。

終于有一天,她和她的王哥相見了。28年後,她來到了雲南屏邊烈士陵園。

他在裡頭,她在外頭。

他化成了山脈,她哭成了淚人。

三、高山下的花環:梁三喜染血的賬單,小說創作背後的真實原型故事。

在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中,最具有争議的就是梁三喜那封“染血的賬單”,以及趙蒙生的幹部子弟“曲線調動”。這部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有沒有具體原型?這部感人至深的經典小說又是如何創作出來的?

一、高山下的作品

1979年3月,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之後,時任濟南部隊政治部宣傳李存葆接到了深入前線采訪的任務。他馬上跟其他300多名文藝創作骨幹加入作戰部隊,進行戰地采訪和寫作。

李存葆作為臨時抽調的随軍作家,不但跟随部隊作戰,還在極其惡劣的行軍途中,進行英雄人物事迹的采訪。在四個多月的行軍生活中,李存葆先後趕寫出10多萬字的報告文學和散文。

1978年8月,李存葆奉命調往另一支在廣西前線參戰的部隊,并在那裡生活了三個月,使得他再次獲得了近距離觀察普通戰士和英雄人物心靈的機會。

此時,李存葆已經完成了上級要求的寫作任務。他前一階段的報告文學作品《将門虎子--記戰鬥英雄蘭方虎》已經獲得了“自衛還擊保衛邊疆英雄贊”征文大賽報告文學類一等獎。

此時的李存葆,不但有着豐富的文學創作經驗,而且有着真實的戰鬥生活經曆。那些熱血的經曆跟流水賬式的新聞采訪與泛泛一般的報告文學相比不免乏味至極,他特别希望自己在創作上能夠有所突破。

于是,他開始努力消化、吸收從雲南前線和廣西前線七個月來,所收集到的戰争素材和英雄事迹,耐心地尋找戰時與戰後那些最能打動人心的人和事。

事實上,李存葆的第一次滿懷沖動,鋪開稿紙剛寫了開頭,就把稿子揉作一團扔進了字紙簍。原因是梁三喜一家和趙蒙生一家的兩條線都有了,但是其他人物還準備的很不全面。

就這樣,《高山下的花環》剛剛開始創作便宣告廢棄,李存葆此時也結束了第二次在前線部隊的采訪任務,回到了原機關濟南。

1982年4月全國軍事題材文學創作座談會後,著名雜志《十月》的編輯張守仁熱情地邀請李存葆到家中詳談。在這裡,李存葆向張守仁講述了前線的所見所聞。當他講到烈士的妻子和母親用撫恤金還賬的情節時,對方眼淚汪汪地說:寫!趕緊寫出來!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烈士?哪有這麼好的人民!

在張守仁推心置腹的鼓勵下,李存葆從182年5月20日動筆開始創作,到了6月19日就完成了初稿。7月5日到18日改寫,最後謄抄完畢。

據張守仁回憶:“當天傍晚,李存葆拿了一大摞稿紙,送到北三環中路我家中,希望我盡快處理”。兩天後,《十月》編輯部一緻同意發表《高山下的花環》。

文壇伯樂馮牧懷着激動地心情為這部小說寫了一篇經典評論《最瑰麗的和最寶貴的-讀高山下的花環有感》,于《十月》雜志1982年第六期同期刊發。

二、高山下的調動

在《高山下的花環》中,揭露的另一個深刻問題就是幹部子弟的“曲線調動”。在那個年代,由于受到紅色浪潮與“上山下鄉”運動影響,不少幹部子弟參軍入伍。

這種現象在平時還不算什麼,在戰争來臨前,就有幹部想方設法将其子女調離前線的事情發生。《解放軍報》在戰争結束後的5月17日就曾經發文,對這一現象提出過嚴厲批評。

事實上,戰争期間大多數幹部子女在戰鬥中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李存葆在雲南前線采訪時對于幹部子弟在戰争中的英勇表現時非常贊賞的,他的那篇獲獎報告文學《将門虎子》寫的就是幹部子弟“蘭方虎”,子承父志在戰場上勇立新功的事迹。還有後來的《英雄的後代》、黃南翼排長事迹,都是對幹部子弟的高度贊揚。

一方面是貧窮烈士“欠賬單”,一方面是幹部子弟“曲線調動”。

一邊是用撫恤金還賬的高貴品質,另一方面是少數人的貪生怕死行徑。

崇高與卑劣之間如何平衡,如何讓文學作品放映的沖突既尖銳,又深刻;既悲壯又思辨。更重要的是,文學作品“不能給軍隊抹黑”,帶着這樣的難題,作者李存葆不能不反複掂量。

僅僅有對比是不夠的,為了進一步凸顯梁三喜、靳開來、李大娘的價值,作者塑造出了“雷軍長”這個風馳電掣的人物。他既出現在對敵鬥争的前沿哨所,又屹立在抵擋不正之風的山巅。

當吳爽把走後門的電話打到他的前沿陣地後,他在師部大會上破口大罵:

“我雷某不管他是老天爺的夫人,還是地主老爺的太太走後門,誰敢把後門走到我這流血犧牲的戰場上,沒二話,我雷某要讓她兒子第一個扛上炸藥包,去炸碉堡,去炸碉堡!

“我雷某不管他是老天爺的夫人,還是地主老爺的太太走後門,誰敢把後門走到我這流血犧牲的戰場上,沒二話,我雷某要讓她兒子第一個扛上炸藥包,去炸碉堡,去炸碉堡!

從雷軍長身上我們強烈感受到我們黨的光榮革命傳統和諸邪辟易的浩然正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令而不行”!這樣的軍長怎麼會不威重令行!

在原著中,這位号稱“雷神爺”的雷軍長,為這場戰争同樣獻出了自己心愛的獨子。

沖突的尖銳性,勇于鑿透凍土層,開掘出生活真理的道路。趙蒙生的錯誤行徑遭到了梁三喜的一頓痛罵,惹火了軍長“雷神爺”,受到了沒點名的痛斥。

雷軍長雄獅般的怒吼,戰士們山呼海嘯般的掌聲,給趙蒙生造成了強大的精神壓力,震撼了他靈魂深處的鏽蝕了的尊嚴,他第一次感到無地自容的恥辱在殘酷地懲罰他。

這就是在此時,趙蒙生才幡然醒悟,懂得什麼是軍人的尊嚴!因為他第一次意識到在他的胸膛裡還劇烈跳動着的是一顆懂得羞恥的心。

從梁三喜、靳開來對趙蒙生的痛斥聲中,從雷軍長甩帽罵娘的怒吼聲中:我們讀着《高山下花環》,追随着英雄們的腳步,靈魂也仿佛經過了一次淨化。

三、高山下的賬單

在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中,最感人至深的莫過于那份“染血的賬單。”李存葆在雲南前線采訪11軍31師主攻部隊時,就曾經親眼見過這樣一份令人震撼的“賬單”。遺書中反複叮囑:如果我光榮捐軀,人死不能賬滅,國家會給撫恤金,把撫恤金全部還債。

事實上,那點少到可憐的撫恤金根本不夠還賬用。在同一時期,張援朝的作品《老兵親曆越戰:越軍俘虜每天有煙抽,我們軍烈士撫恤金不夠還賬》一文中寫道:當時連、排級幹部陣亡,隻有550元的撫恤金,全部拿出來也不夠還賬用的。

更令人揪心的是:李存葆在的采訪中得知,“染血的賬單”并非個案。不少連、排級幹部在犧牲後都有欠賬的問題,有些是寫在紙條上,有的僅僅是口頭上交代過。這些欠賬的烈士,有河南的,有山東的,有四川的,清一色都是從農村入伍的。

在了解這些“染血的欠賬單”的過程中,還有一個更加感人肺腑的事例:一位烈士的妻子拿着撫恤金,賣到自己結婚時娘家陪送的嫁妝,和年邁的婆婆一起,來到部隊替丈夫還債的故事。

這就是小說和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中,韓玉秀的原型故事。用梁大娘的話來說:連塊布頭都沒給扯給她,她就嫁到俺梁家來了。

在原著中,她和梁三喜結婚三年,呆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90天。

丈夫英勇犧牲,她忍痛節哀,不敢放聲哭泣,怕影響婆婆的健康。她既要照顧年邁的婆婆,又要帶好剛滿月缺奶的孩子”。但是她到了部隊後“不是幫炊事班洗刷蒸籠屜布,就是替戰士們拆洗被子,一刻也閑不住”。

她為丈夫身帶重孝,深夜在丈夫墳頭上“無聲悲泣”,說明了她對丈夫的感情是多麼真切、多麼深厚。

婆婆為了她的幸福,要她“早尋個人家”,她“一下子闖進屋,雙膝‘哎呦’脆在婆婆面前,猛地用手捂住婆婆的嘴,哭喊着:“娘!您别……别說……俺伺候您老一輩子!”

梁大娘這位出身沂蒙山老區的“魯中軍區”的支前模範,她對革命事業有着無比的深情。她為革命無私地獻出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從未講過條件。她們一家來連隊的路上,吃的是黑乎乎的爛瓜幹煎餅,幾個鹹蘿蔔頭。祖孫三代舍不得買汽車票“一步一步挪了160多華裡”。

她的生活如此艱苦,卻念念不忘替兒子還債。她拿起剪子,幾下鉸開了衣襟縫,用瘦骨嶙峋的手“掏出六百二十元人民币,心平氣靜地說:“三喜欠下六百二十塊的帳,留下話讓俺和玉秀來還上”。

這就是我們年邁的母親,這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偉大的民族精神,這就是我們中華民族偉大形象!

四、後記

《高山下的花環》發表後,在全國讀者中引發了強烈反響。部隊将這篇小說連同馮牧寫的評論文章印發成單行本,下發到班一級,組織全軍閱讀。

1984年,上半年《高山下的花環》被改編了三集電視連續劇播出,下半年被謝晉導演搬上電影銀幕後,再次引發全國轟動。作者李存葆一年中收到了全國4000多封來信,有表達激動和感激之情的,有訴說相似遭遇的,也有被感化表示“忏悔”的。其中還有400多封是為牢騷副連長靳開來沒有立功鳴不平的。

《高山下的花環》電影引發的轟動,幾乎達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也成為了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最感人的電影。2017年馮小剛的電影《芳華》上映,許多年邁的觀衆在觀影的同時,再度回憶起當年那部萦繞在心頭的《高山下的花環》。當年小說和電影帶給他們那種“位卑未敢忘憂國”的家國情懷,被激蕩,在萦繞,再回響!向建國以來參加過自衛反擊戰的英雄緻敬![祈禱][祈禱][祈禱][祈禱][祈禱][祈禱]

向英雄緻敬 電影《高山下的花環》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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