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早晨,攻擊二星洞周燮欽匪夥的戰鬥打響了,由解放軍某團偵察連和縣大隊組成的三個突擊隊,在我二娘峰強大火力的掩護下,第一突擊隊三十多人在突擊隊長王春河的率領下,首先從潛伏地域躍起到達二星洞大洞口下面的沖水溝,倚着陡峭的石壁,把三張竹梯一直架到大洞的洞口。王春河在前面第一個帶着突擊隊員們扶着竹梯往二星洞下面的大洞口爬上去。
這實在是一種勇敢的、震懾人心的沖擊,同時,事實上也是一種盲目的行動。
在三張疊起高達數丈的竹梯上,王春河和另外兩個突擊隊員幾乎同時到達洞口,但剛剛離開竹梯,三個人都未來得及站住腳,就全被隐蔽在洞口内側的土匪用大刀砍了下來。緊接在後面往上爬的,也同樣被砍下竹梯。轉眼間,十多名突擊隊員全都在洞口遭受大刀和子彈襲擊,從數丈高的峭壁上栽了下來。整個第一突擊隊未曾有一人能在洞口向裡沖進一步。鮮血,流滿了洞口,濺滿了下面青白光裸的石壁。緊接着第二突擊隊由隊長雷桂禮帶領,又繼續攀着竹梯往洞口向上爬……
第二突擊隊之後,第三突擊隊隊長趙大寶又帶着隊員們,攀着滿是鮮血的竹梯和石壁往上爬……
整整一天的攻擊,剿匪部隊和縣大隊犧牲了近一個連,結果沒有能消滅隐蔽在二星洞裡一名土匪,沒有一名突擊隊員沖進二星洞下面的大洞子裡去。三個突擊隊一天的攻擊幾乎損失殆盡,幾乎沒有任何成效。高懸于數十丈絕壁上的一個洞口,洞裡有八百多拼死抵抗的土匪,突擊隊從那幾張用繩子綁紮連接配接而成的,搖搖晃晃的長竹梯上一個個爬上去,要進入洞子裡面去消滅對方,這是談何容易啊!
團長盧賴子火了。團裡當時沒有任何火炮配備,各個縣大隊就更談不上大炮這樣的裝備了。從下面往洞子裡扔手榴彈,但由于洞口太高,很難準确地投進去。然而沒有扔進洞口裡的,砸在石壁上反彈下來,反而炸着我們自己。
政委方群把軍岩村村長章有初請了過來。同時,又找來幾名在周燮欽手下做事的土匪家屬,通過喇叭,讓他們輪流朝二星洞喊話,朝他們自己家裡的人喊話,并且再三向洞裡表示,隻要周燮欽帶着手下土匪主動到洞子下面來,繳械投降,解放軍不論對周燮欽本人還是其手下的土匪,也不論他以前殺過多少共産黨人和解放軍征糧隊員,做過多少危害黨和人民政府的事,保證都給予寬大處理。
可是,喊了半夜話,周燮欽隻是從洞子口上用繩子懸下來一封信。信上寫道:
我們是中華民國川湘黔忠義救國軍,是蔣委員長親自上司和指揮的遊擊隊伍。你們共産黨解放軍叛亂竊國,殃及秀山、永綏各地的我廣大同胞,殺我百姓,搶我米糧,實行共産共妻的罪惡政策。我川黔忠義救國軍全部弟兄,與你們共産黨、解放軍誓不兩立,絕無你我相容之可能。如今,美國已派部隊打到了鴨綠江邊,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打了起來,整個世界的形勢很快還将大變,蔣委員長也不日即将重返大陸,光複大陸。現在,你們即使來再多的軍隊,想把我們二星洞打下來,最後隻能全都是白白送死。上來一個死一個,上來兩個死一雙。結果究竟如何今天你們已該看清了。我周燮欽及全部弟兄,誓與你們血戰到底,誓與二星洞共存亡。
×月×日
一切可以想的主意都想過了,一切可以采用的辦法都采用了。
當晚,團長、政委、六個縣大隊的大隊長,一起重新研究制定作戰方案。大家有的提出回去請求西南軍區派炮兵來配合,有的提出把整個妯娌山死死包圍起來,待對方糧和水用光,不用很長時間,土匪們自然會乖乖地爬出洞來。
這時,茶洞縣大隊長水娃說:“強攻不行,我們可以用火攻,在洞子下面堆上很多很多的濕柴禾,瞅準風向,點燃濕柴禾,濃煙自會順風鑽進上面的洞裡。我們二娘峰同時用重火器,嚴密地封鎖洞口,不讓土匪用東西堵洞口。這樣,不怕周燮欽在裡面藏多深,最後也得被統統熏出來。”
盧賴子聽後,猛地一拍大腿,連連叫道:“對!這是個好主意,就用火攻,我們的人一時上不去,我就不信他娘的用煙熏不把他周燮欽熏出來。”
方群和其他所有的人,也都覺得水娃這個辦法好,于是,所有到會的人,立即趕回自己的部隊,帶領幹部戰士連夜上山撿柴禾,找濕樹棍、樹枝。送到二星洞大洞口下面的沖水溝裡。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已經在大洞口下面的沖水溝裡堆起了小山一般,足足有幾萬斤濕柴,柴禾上面灑上了連夜從軍岩村等附近幾個村子上群衆家裡收購來的幾麻袋幹辣椒,柴堆的底層澆了滿滿兩水桶到時準備幫助這堆濕柴發火的煤油。所有這一切,二星洞裡的周燮欽等匪夥,夜裡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竟然一個也沒有出來打槍和打擾。
第二天,中午過後,大家一直盼望着的西南風終于來了。近半個月了,在秀山一直未見的秋雨,這天卻忽然細細密密地伴着微微的西南風,飄飄灑灑地過來了。這種突然的天氣變化簡直大大出人意料,真是太理想了!
盧賴子一看,這真是太妙了,真是絕好的機會。立即指令二娘峰上的各種輕重火器封鎖住二星洞的大小洞口,點燃大洞下面的柴禾。
一時間,滾滾的濃煙帶着幹辣椒被烤燃後散發出的嗆人氣味,從大洞口下面小山一般的濕柴堆上升起,随着微微的西南風直向二星洞大小兩個洞口裡面鑽。濕柴堆越燒越旺,上面騰起的煙霧越來越濃,強烈的幹辣椒味越來越嗆人。不一會,二星洞裡的土匪開始被嗆得受不住了,下面的大洞口,有土匪抱着被子出來,想堵洞口。
但是,洞口太大,土匪們根本沒有辦法用幾條被子堵得住,同時,二娘峰的解放軍×團早就準備好了各種火器,一齊不停地射擊,把剛出來的、想堵洞的土匪又打了進去。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到了傍晚,聯合剿匪指揮部重新組織突擊隊再次踩着長長的竹梯攀登上去。可進到洞裡一看,在通往洞口的每一塊岩石後面,到處都倒着土匪的屍體。周燮欽和他手下的“川湘黔綏署”、“川湘黔忠義救國軍”,八百餘名土匪一個不留地全部被活活 熏 死在洞子裡了,其中包括一個所謂娘子軍支隊一百多名土匪。土匪們臨死前,一個個的掙紮情狀令人慘不忍睹,有幾個土匪躺在洞口本想企圖逃出來,是被人從背後用手槍打死的。
後來,直到很久,當地許多群衆在說起解放軍火攻二星洞,談起那天中午突然出現的那陣西南風,小毛毛雨,都一個個長長地歎着氣說:“這是天命!周燮欽在凡間的壽數到了,他在凡間的‘川湘黔綏署主任’、‘川湘黔忠義救國軍總司令’該做到頭了。他手下的八百多弟兄們壽數也到頭了,天上的二十八宿給周燮欽空下了位置,等着周燮欽升天去了,那八百多人到天上後,也還仍然全都是周燮欽手下的人。”
摘自《中國大剿匪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