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作者:生活時尚導刊

女兒上幼稚園以來,我先後寫了兩篇文章用來介紹日本當下的學前教育,看過的讀者應該也已有所了解。這種“引導孩子感覺世界”的教育理念,好壞與否我們暫且不做讨論,至少我認為現在起碼是一種正常的教育狀态,讓孩子儲存了童真的思維和充滿童趣的發現力。

曾經的日本也有過一段晦暗的教育史,以非正常的教育形式培養出來了一代喪失理智的人。他們在給世界各國人民帶來巨大戰争災難的同時,這些被軍國主義教育荼毒的人,也為此付出了沉痛乃至遺屍海外的代價,絲毫不值得同情。下面我通過介紹兩位日本作家,來共同感受一下在島國那個瘋狂的時代,他們是如何恪守人性的良善,避免遭受靈魂荼毒和克隆的。

這兩位作家的故事,一位是我在網上看到的事迹,一位是我遊曆日本時,特地前往現場所了解到的,在此我合并整理出來,呼應曆史,對照當下,或許可以供朋友們收獲一點點啟發。

我先說網上看到的。

寺山修司是日本上世紀著名的作家、詩人、評論家、電影導演、歌手等。他少年成名,一人身上兼具多枚标簽,比現在的韓寒還要厲害。

寺山修司出生于1935年,那個時代也就是如上所說,當時日本推行的就是不正常的教育。以教育的名義,克隆出來了一代沒有個人思維的群體,他們絕大多數身為平民,卻有着高度統一的人生理想,大緻是為了國家的榮耀,再創輝煌之類的奮鬥目标,毫不體察和憐憫個體的命運。在寺山修司很小的時候,老師也是這樣教誨他的,我們國家多麼強大,我們的海軍舉世無雙,我們的民族多麼優秀…我們要奮發圖強,用一腔熱血來表現無限忠誠,要發揚武士道精神,要忠于這,要忠于那,要忠于等等,要忠于至高無上的…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瘋狂時代下,不正常的人往往是不正常的教育導緻的(來源網圖)

我們從小在影視劇裡也看到過,在抗日影片中,每到日軍戰敗最後的下場往往是決絕果斷着剖腹自殺,他們從不憐憫無辜的生命,甚至把自己的性命也輕蔑看輕。這種行為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正是他們從小就受到了這種教育思想的灌輸,驅使他們有了不畏懼死亡的勇氣。

但寺山修司有别于常人的不同就在于,他對老師灌輸的思想産生了質疑。他不明白這片土地明明是先于日本這個國家而誕生的,卻為什麼非要忠于日本而不是忠于土地呢?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表忠于那些宏大的概念和高高在上的人物。而他提出的種種疑惑,老師又不能給予一個令他信服的解釋,是以他和老師之間的關系并不融洽,可以被視為那個時代的“問題少年”。

除了對老師的說辭産生疑惑外,寺山修司出生于一個軍人家庭,他的父親經常在家裡擺弄槍械,性情上來就用槍口指向窗外,指向兒子,指向妻子,指向他身邊所有的一切,嘴裡還發出“嘭、嘭”的射擊聲。他也不能了解父親這種冷酷的行為,把周圍一切事物都當成了敵人。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小豆島風光

而令寺山修司感到更奇怪的是,他的母親同樣冷酷,盡管丈夫用槍口對準自己,對準兒子,她都不加以勸阻和反對,唯獨有一次丈夫把槍口對準了奉有天皇牌位的神龛,他母親突然發瘋般的撲了過去,不顧危險着奪過了丈夫手中的槍。這是她對處處恭順的丈夫,唯一表現出來的一次失禮行為,不過為的是保護那個虛無缥缈的東西,這令寺山修司感到不解。

不久後,寺山修司的父親接到軍令,奔赴了戰場。他感慨自己的父親,把他變成戰争罪犯的全然不是這一紙軍令,而是他自以為“國即家”的思想咒術,是他自願選擇了成為這樣的人。他憐惜父親的境遇,卻并不同情,他由此暗下決心要好好活下去,以實作個人的理想價值作為奮鬥目标。

父親去前線參戰以後,有次寺山修司無意間在廚房醬油後面發現了一小瓶劇毒物氰化鉀。此時他感到大為驚訝,猜想母親大概是早有準備,若得知丈夫戰死的消息後,準備帶着自己服毒自殺。他了解不了父母這種已近乎瘋狂的想法,匆匆扔掉了氰化鉀,心想父親要死就由他去吧,母親想陪着一起去死也由她去吧,我一定要活下來。

那年冬日,臨近年底傳來了父親的死訊,寺山修司的母親在悲傷之餘,拿起裁縫用的剪刀就直戳他的喉嚨,一種國破家亡的悲壯感籠罩着這個殘破的家庭。他狠狠推開母親,出門逃進了漫天大雪中,從此以後與母親恩情斷絕。後來他說:我永遠也不要被以神龛為中心的家族帝國主義的夢想附身。我隻是想要活下去。

正是因為寺山修司時刻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和活下去的信念,他才得以在那個戰亂紛飛的歲月裡,躲在了漫天紛飛的大雪中,沒有被時代的塵埃掩埋,也才有了之後屬于他個人璀璨的藝術成就。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二十四の瞳 映畫村

下面我說得第二位作家,名叫:壺井榮。她的代表作之一譯成中文名字叫《二十四隻眼睛》。這是一部在日本家喻戶曉的反戰作品,後該作品被日本導演木下惠介拍成電影,獲獎無數并在很多國家上映,廣受好評。

今年夏天,利用假日閑暇我去到了壺井榮的故鄉,位于香川縣的小豆島上。在這座位于濑戶内海的島嶼上遊覽,島上建有紀念壺井榮的文學館,如今她曾生活的村莊,建成了《二十四隻眼睛》的影視基地,裡面真實還原了劇中的種種景象,非常靜怡秀美,是個值得一遊的好去處,現已成為了小豆島上的地标性景點。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瓶井榮文學館

站在《二十四隻眼睛》裡的主要場景地,我背靠教室,遙望大海,重新回顧一遍在那個軍國主義教育下,一個本屬于世外桃源小島上的遺民,也同樣沒能逃脫被克隆靈魂,深受戰争摧殘的命運。

小說裡的主人公是一名年輕的女教師,從師範學校畢業以後,來到了小豆島上的國小教書,島民們稱呼她為“大石老師”。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紀念大石老師的風鈴

小豆島上的學校裡,一共隻有12名學生,孩子們各個眼睛明亮、澄澈,天真無邪的樣子深受大石老師的喜愛。再以小豆島秀麗的景色作為依托,風之聲、雲之狀,着色的槳翻起水波。黃昏走在海濱,回憶往日的人們,浪去浪回,月之色,星之光……這裡的生活實在是太美好了。

小豆島上不僅風光美,這裡的人情更美,島上的居民平和友善,這些孩子們活波調皮,又熱情純真。在大石老師的腳受傷後,孩子們徒步很遠的山路去看望她。大石老師和孩子們在沙灘上合影留戀,成為了一幀詩意般的美好畫面。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學校教室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學校走廊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學校教員室

大石老師面對學校裡充滿軍國主義的課本,她極為排斥,但又無從改變,無力對抗,最終她隻得以無奈的方式選擇了辭職。而随着戰争的打響,她的學生們同樣無法逃離淪為戰争機器的命運,女孩子早早嫁為人婦,或受到戰争波及年紀輕輕就病死,或因戰争被迫遠離家鄉,從此失去了消息。而男學生則被融入了“大集體”中,為了所謂的“崇高理想”而在戰争中喪生,人人都經曆了那個時代賦予他們的苦難,無一幸免。雖然整部作品沒有對戰争血腥屠戮的描述,但是學生們眼睛裡原本明亮、澄澈的光卻消失了。

等大石老師的兒子說:媽媽,我們投降了。你不會哭嗎?她說:不,我隻會為死去的人們哭泣。

正如瓶井榮在小說最後寫得那樣:海的顔色,山的形狀,都沒有變,而明天就成了今天。這種對戰争的反思,對未來的思考,對人性的刻畫,對學生的憐憫,對軍國主義教育的反對,都通過明天要吸取今天的教訓表現了出來。

介紹兩位日本作家,體會二戰時期軍國主義教育下的靈魂克隆

作者本人拍照留念

我在遊曆小豆島二十四の瞳的時候,同樣有着“明天就成了今天的樣子”的感喟。希望永遠保持今天的樣子該多好,希望永遠也不會再有被軍國主義教育荼毒的孩子,希望孩子們不要被克隆了靈魂,他們的眼睛應該像小豆島上變化的雲那樣與衆不同。

寺山修司和壺井榮均成長在相同的時代背景下,一個隐遁在漫天大雪中選擇了逃離,潛伏在黑暗中為了實作個人理想堅韌成長;一個躲在小島上無力抗争和改變既定的命運,仍恪守着人性該有的善良,這是多麼寶貴的品質啊!

這兩位作家都是可敬的。我把以上故事分享給朋友們。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