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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拍了30部微短劇,我從不覺得它low

作者:MTO社
兩年拍了30部微短劇,我從不覺得它low

微短劇爽點密集的劇情背後,是被壓縮到極緻的表演。對很多演員而言,拍短劇是一個為收入提供保障的“權宜之計”,而對另外一部分演員來說,這卻是一個值得深耕的賽道。

行至年末,小程式短劇熱還在繼續。

最近一個月以來,《無雙》等多部微短劇上線幾天内收入破千萬元甚至破億元的新聞,引爆了外界對這個行業的關注。近日,《雲深不聞鹿鳴》上線10小時,投放消耗破1000萬元,意味着其收入也超過了這個數字。

微短劇雖然賺得多,得到的評價卻兩極分化。喜歡它們的人,能連刷上100集解壓;讨厭它們的人,則怒斥其粗制濫造。值得注意的是,廣電總局正在開展為期1個月的網絡微短劇專項整治工作,多位從業者也表示,微短劇需要着力打造精品。

對于觀衆而言,短劇中的演員正在變得越來越重要,不僅要顔值,也要演技。

有觀衆表示,她隻看某兩位演員拍的短劇,“因為劇情比較好,他倆演得也自然、不做作”。還有人甚至将自己喜愛的短劇演員所出演的劇集整理出來,制成清單在社交平台上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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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拍了30部微短劇,我從不覺得它low

網友推薦的短劇。/小紅書截圖

但面對短劇,演員内心卻五味雜陳。一方面,短劇的表演被吐槽缺乏深度,演員如果有了短劇的拍攝經曆,後續再參加電視劇、電影試鏡,可能會被扣分,是以他們對此往往羞于提及;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原本無緣拍戲的人,因為短劇得到了演戲的機會。

馬秋元就是後一類人。這位1999年出生、經濟學專業畢業的女生偶然進入了短劇行業,憑借主演的《當替身我月薪百萬》《一不小心撩錯人》等作品,逐漸為大衆所知。

當一個非科班出身的女演員開始拍短劇,會經曆些什麼?新周刊和她聊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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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秋元。(圖/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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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網文變成微短劇

付費微短劇行業的熱鬧引發資本關注之後,各行各業的人都湧入進來。從前的網絡文學公司、短視訊公司、廣告公司,如今都拍起了短劇。

馬秋元算是最早接觸這類短劇的一批人之一。讀大學時,她加入過廣播台和話劇社,确實喜歡演戲,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真的當演員。2021年年末,她本來打算考會計專業的研究所學生,但沒考上,恰好同學介紹她去一個短視訊公司,她就此開始出演資訊流廣告。

2022年年初,一直與她合作的公司入局短劇行業,馬秋元也順理成章地拍起了短劇。在這之前,她對短劇僅有一個模糊的印象,“隻知道短劇成本更低,拍攝周期更短”。她不知道的是,這很快會成為一個風口。

付費微短劇剛起步時以男頻題材為主,馬秋元最初拍的也是男頻短劇。“第一次拍,同僚都是之前一直合作(拍廣告)的,覺得還挺有意思”,但很快,她發現自己接觸到的角色“人設都比較單一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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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頻劇中,往往多個女性角色同時喜歡男主角。(圖/視訊截圖)

但最起碼,這是一部成型的劇,看起來離她的夢想更近了,是以她決定繼續拍下去。

馬秋元一連拍了四五部男頻劇,發現全是一樣的套路。“男主是小人物逆襲,女性角色最開始看不起他,後來揭露男主身份或者被男主救了一次,就對他愛得死去活來。”作為演員,馬秋元覺得這些角色缺少突破的空間。

與此同時,女頻短劇市場逐漸興起。第一次拍女頻短劇時,馬秋元發現,女頻劇無論是故事情節還是男女角色,都更為飽滿。“我看了劇本之後,就覺得這是我要的。”是以,她沒有再接男頻短劇,選擇深耕女頻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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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頻短劇中,女主角的人設更加飽滿。(圖/視訊截圖)

對于微短劇,馬秋元有自己的了解。“大家看劇,不都想快點看到結局嗎?短劇一兩個小時就能看完,内容也比較吸引人。像我這種之前就看網文的人,偶然間發現網文劇情被拍成短劇了,很容易産生好奇心并看下去。”

那些能成為爆款的短劇,不僅要在幾秒鐘之内吸引觀衆,更要留住觀衆。“這個劇是不是真的下了血本、有沒有用心去拍、每個人的演技是不是線上,觀衆真的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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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信念感的表演

在女頻短劇中,經常能見到這樣的設定:女主錯把霸道總裁認成自己的相親對象,兩個人直接閃婚。總裁假裝自己是普通人與女主培養感情,直到最後才“掉馬甲”揭露身份。至于女主為什麼沒有見過相親對象的照片和名字,都不重要,隻要劇情“甜寵”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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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婚”是女頻短劇中的常見劇情元素。(圖/短劇《一不小心撩錯人》)

在很多人看來,短劇的劇情十分懸浮,令人尴尬。有演員曾說:“短劇的台詞實在太考驗演員們的信念感了,每次演完,大家都一起‘腳趾摳地’。”

但馬秋元顯然屬于信念感很強的那類演員。她從國中開始看言情小說,《意林》《愛格》雜志也好,“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的網文也罷,現在短劇對應的網文題材她幾乎都看過。這使得她更容易跟角色共情。

“短劇的情節可能比較浮誇,但因為我本來就讀慣了網文,是以我能感受到角色的情緒,也知道讀者、觀衆想看到什麼情緒,演的時候心理上沒有那麼難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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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以愛為營》和短劇《一不小心撩錯人》均由網文《錯撩》改編。(圖/晉江網頁截圖)

馬秋元很清楚,演員能演好的前提是角色能立住。體驗過完全不同的題材後,她慢慢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開始有針對性地挑劇本。“首先三觀要正;其次就是我能讀懂這個人物,了解她的行為邏輯,純純戀愛腦或者很狗血的都不行。”

在劇組裡,演員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不會區分周幾,更沒有節假日。為了壓縮成本,一部短劇的拍攝周期一般為7—15天,每天會拍攝14個小時以上,有的劇組甚至要拍16—18個小時。為此,馬秋元練就了倒頭就睡的能力,結束拍攝後,“隻要有一個能躺、能靠的地方,都能睡着”。

如此高強度的拍攝,以及短劇注重快節奏、輕視劇情邏輯的特點,很可能令演員失去打磨演技的機會。有演員發帖稱,自己在一個半月内演了4部短劇女主,開始出現記不住詞、表演機械化的情況,甚至沒辦法進入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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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演員發帖講述自己演短劇的狀态。(圖/小紅書截圖)

然而,豎屏短劇在壓縮畫面空間的同時,也會放大演員的表演細節。在誇張的情節下,演員的演技能否令人信服,幾乎決定了觀衆的去留。

想要演好短劇,并沒那麼簡單。馬秋元接觸過從長劇轉行來的演員,他們中有很多人也難以适應短劇的表演方式。由于拍攝時間緊,演員完全沒有醞釀情緒的時間,“說哭立刻就要哭,說笑立刻就要笑,特别考驗入戲的速度和能力”。

“長劇講究循序漸進,表演是完整的。短劇講究短平快,表演需要立即到位,沒有中間過程,就容易浮于表面。不過,觀衆逐漸對短劇的觀感有要求了,大家現在也盡量往長劇的表演方式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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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劇精品化,還有多遠?

爽點密集的劇情背後,是同質化的人物設定和被壓縮到極緻的表演。拍短劇火了之後,主動找上馬秋元的短劇挺多,大部分都是她“演過的角色”,更像是一種重複。“我也希望能接觸到更複雜的角色和題材,希望出演的故事不再局限于情情愛愛,隻是目前還沒有碰到合适的劇本。”

近兩年的時間裡,馬秋元拍過30部短劇。“你知道嗎?以前的短劇,都是‘這個總(裁)要跟我離婚’‘那個總(裁)發瘋了’這種名字,相似到很難記住。”但她總是能記得自己所選擇的那些有突破性的角色,她喜歡她們的韌勁,“能給觀衆帶來治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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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裝短劇劇照。(圖/受訪者提供)

有媒體透露,在試鏡一些橫屏劇和電影時,豎屏短劇的參演經曆反而是扣分項。盡管如此,演員很多時候并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

有演員發帖稱:“100個通告裡面,可能有95個是短劇的。”這個數字或許誇張了些。新周刊記者統計了小程式“演員公會”上的組訊,近5天内釋出的54條招募通告中,大約有六成是豎屏短劇。

短期來看,豎屏短劇至少為相當多的演員提供了工作機會。而如馬秋元一樣的非科班演員,也得以踏入演藝圈、圓一個夢。“最起碼目前在短劇領域,我有能力挑劇本,也明确知道自己想演什麼。”

随着馬秋元主演短劇熱度的提升,開始有長劇劇組主動聯系她。“我覺得他們能找到我,肯定是通過短劇認識了我,是以短劇的表演經曆并沒有給我扣分。最重要的是,我的表演不能像剛入行時那樣浮誇。我很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并且專心磨煉演技,畢竟實力是最有說服力的。”

兩年拍了30部微短劇,我從不覺得它low

有時,為了做準備,馬秋元會自己錄試戲視訊。(圖/視訊截圖)

馬秋元從來不覺得短劇“low”。“我一直說,我的土壤就在短劇,因為我本來不是科班出身,能演戲就已經很幸運了,是以我不在乎能不能被看到。”也許對很多其他演員而言,拍短劇是一個為收入提供保障的“權宜之計”,但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值得摸索并長期深耕的賽道。

她能感覺到,這一行當中有一部分人,對待短劇是非常認真的。“我現在合作的每一個團隊都想要拍出稱得上‘作品’的東西,而不是把它當成賺快錢的方式,我相信短劇會越來越好的。”

馬秋元剛接觸短劇的時候,幾乎是無縫進組,如今一部短劇殺青後,她會休息一兩天再去下一個劇組。“以前拍攝周期都是七八天,現在15天左右的越來越多了,甚至更長,大家會稍微慢下來,保證演員的狀态。”

此外,馬秋元還觀察到,短劇行業越發專業化。從人員配置、服化道水準,到拍攝裝置、後期剪輯風格,都在更新。“2022年年初,我接觸過的劇組裡,攝影助理得兼任場務,化妝師要兼任服裝搭配師。但是現在每個人都有明确的崗位劃分,現場有條不紊。”

最近,傳統影視公司紛紛入局微短劇行業,各個長短視訊平台也推出了相關的扶持政策。行業走過初期野蠻生長的階段,一切似乎都預示着:微短劇的精品化,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