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定制産品繞過出口管制，日企要開拓中國光刻機市場？

【環球時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王天晴 環球時報記者 倪浩 王冬】據《日本經濟新聞》近日報道，日企尼康計劃2024年面向市場推出光刻機新品，使用上世紀90年代初的“i-line”老一代光源技術，來繞開日本對先進半導體進行的出口管制。報道稱，這是尼康時隔25年後第一次推出新産品。為拯救經營頹勢，日本光刻機企業打算定制産品，繞開出口管制，重新進入廣闊的中國市場以圖東山再起。與此同時，另一家日本光刻機巨頭佳能也在期待獲得來自中國更多的訂單。據日本媒體報道，和2020年相比，佳能計劃在中國增加50%的技術人員，并在上海等地擴充客戶服務隊伍。

“正在與日本經産省讨論”

《日本經濟新聞》的報道稱，緊随美國的出口管制政策，日本政府在2023年7月開始限制先進的半導體出口到中國。但對半導體裝置生産廠商而言，中國這個巨大的市場絕不可放棄。

今年6月，參觀者在中國國際半導體裝置制造展覽會上了解尼康光刻機情況。（視覺中國）

尤其對尼康而言，其業績壓力正在不斷增加。8月9日，尼康釋出财報，預計2023财年公司淨利潤将同比下降22%，至350億日元（約合16.8億元人民币），作為支柱産業的精機業務表現非常低迷。SMBC日興證券進階分析師高矢武稱，“為了早日恢複業績，尼康目前需要擴大光刻機的盈利。尼康的投資一直偏向于先進領域，但長時間以來回報較低，瞄準i-line這個規模可觀的市場是正确的戰略。”

上世紀90年代之前，曾主導全球市場的尼康和另一家日本光刻機巨頭佳能，在與荷蘭阿斯麥的競争中最終落敗。2022年全球光刻機市場中，阿斯麥占據全球62%的市場佔有率，佳能為31%，而尼康隻有7%。

尼康打算再次瞄準中國市場，但這樣做風險并不小。《日本經濟新聞》稱，尼康也在“一邊擔心違規，一邊采取措施”。尼康精機業務本部部長濱谷正人表示，“我們正在與經濟産業省讨論，（研制新産品進入中國）應該沒問題。我們将在中國積極推動銷售。”他還解釋說，“即使被列為出口管制，也并非一概不能出口。在裝置性能和客戶用途等條件上滿足規定，對中國出口是被允許的。”

進博會上的光刻機展品

在第六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上，《環球時報》記者在尼康展台了解到，尼康此番來華展示介紹的光刻機産品，就是即将在華推出的液浸式掃描光刻機。展台人員表示，尼康産品線可覆寫生産多種晶片所需的裝置。在尼康展台的對面，另一家日本半導體企業瑞薩電子也對其用于生産半導體的關鍵生産裝置進行展示。盡管仍然受制于美國對華半導體出口限制，中國數字經濟産業的蓬勃發展仍在吸引國際半導體裝置生産商。

8月9日，尼康公布的資料顯示，2023财年第二季度，尼康用于生産半導體的光刻機僅賣出4台，而去年同期是8台。分析機構認為，這還隻是開始，日本禁令實施後，尼康的光刻機出貨量可能會更低，因為向中國出售的減少了。目前尚不清楚佳能的光刻機出貨是不是也受到影響。分析機構認為，佳能一樣無法獨善其身。

與之相比，阿斯麥的光刻機在中國市場卻是另一種表現。10月18日，阿斯麥公布了2023年第三季度财報，來自中國的銷售額在其全球銷售中的比重升至46%，遠高于前兩個季度的24%和8%。阿斯麥首席财務官解釋說，除大部分出貨是2022年或更早的訂單外，更重要的是阿斯麥發運到中國市場的光刻機是基于成熟技術制程，被允許出口。

半導體行業專家、CHIP奇譜科技總編羅國昭13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中國是全球唯一可見增長并有着廣闊發展潛力的光刻機市場，若沒西方國家的出口管制政策，中國市場規模将更為可觀。“而這也是阿斯麥和英偉達三番五次，不願意放棄中國市場的根本原因”。

羅國昭說，在全球經濟疲軟的情況下，尼康所有主力産品線都面臨下滑壓力，而光刻機是其現在少有的能夠扭轉經營頹勢的業務。羅國昭認為，尼康的i-line技術高于佳能，但又遜于阿斯麥。但在目前光刻機高端業務受限于出口管制的情況下，尼康尋求在i-line技術上推出新品進入中國市場，是“一種聰明的做法”。羅國昭補充說，尼康光刻機在中國已有一定的保有量，與i-line技術相容，尼康在中國的老客戶可以平滑過渡到新品上。這些都是尼康在中國推出光刻機産品的有利因素。

“尼康需要動作快一點”

按照光源劃分，市面上主流的光刻機可分為g-line、i-line、KrF、ArF、EUV五種。國金證券一位分析師認為，盡管i-line光刻技術已經被深紫外光刻技術所替代，但在針對部分舊款半導體工藝和制造流程、MEMS（微機電系統）制造、顯示器制造、大型光掩模上仍然需要使用i-line光刻機。

《日本經濟新聞》認為，在出口管制的情況下，能否通過開拓中國市場來挽回局面，将成為尼康是否可以實作複蘇的試金石。東京國際法律事務所合夥人森幹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認為，尼康重返中國市場戰略，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日本整個制造業面臨的課題——在尖端領域的開發競争中輸給競争對手，在高附加值領域的競争中處于劣勢，業務規模也呈縮小趨勢。企業隻能寄望于“低價戰略”。

羅國昭認為，半導體市場競争激烈，同時不可控因素比較多。地緣政治會對尼康的計劃帶來影響。比如，美國對華關系緩和，先進半導體的出口管制放松，阿斯麥高端産品再次進入中國，那麼尼康現在的計劃就可能打了水漂。羅國昭說，“如果想在中國市場收複一定的份額，尼康需要動作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