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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作者:伯虎42

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六月二十九‘晦日’(月底的晚上沒有月光照耀之日),為了借助淩晨前的黑夜遮蔽,以及清晨時地表的水汽因溫度升高而産生大霧為掩護,率軍在鄭國鄢陵與晉軍展開對峙的楚共王不顧‘晦日不用兵’的忌諱,在天亮之前就釋出了出兵攻擊晉軍的指令,命楚軍聯合協助作戰的鄭國軍隊全部出動,合兵一處直驅晉軍大營,想要趁晉軍來不及做出反應之時,突破晉軍設定的堡壘,擊潰晉軍主力,使楚國在晉楚争霸戰争中取得又一次的優勢地位,并解除鄭國所受到的晉軍軍事威脅,維持楚鄭聯盟的穩定。

當楚軍在清晨大舉出動時,晉軍也在晉厲公的帶領下嚴陣以待,随時可以出兵反擊楚軍;當時晉軍軍營前遍布沼澤,不利于兵車的出擊,是以晉中軍将栾書最初給全軍下達的指令是——固方營壘、結陣據敵,讓楚軍無機可乘,消耗體力後隻能自動退兵;然後晉軍再從堅固的營壘中出擊,尾随撤退的楚軍發起進攻,一戰而擊敗楚軍。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栾書的穩妥作戰方案,被一心建功的晉新軍佐郤至強烈反對,他認為不能在楚軍面前表現出示弱的樣子,那樣将嚴重打擊到晉軍的士氣,軍隊的作戰意志也将收到沖擊;這樣的情況下,退守營壘的晉軍很有可能被來勢洶洶的楚軍趁勢打破防線,遭遇慘重失敗。

當着主将栾書以及國君晉厲公的面,郤至信心十足地對楚軍此次出兵的弱點詳細加以分析說明,指出楚軍這一次出戰不但違反了天意,中樞指揮也有嚴重的缺陷,排兵布陣上也犯了大忌,這都是楚軍的明顯劣勢和無法避免的戰場隐患。

是以,郤至認為晉軍不能嚴防死守,讓出了戰場上的主動權,要抓住時機搶先出動,盡全力和楚軍展開對戰,上下齊心、君臣協力,一定能戰勝外強中幹的楚軍,取得對楚國的再一次戰略大勝。

正當信心滿滿的郤至對晉厲公和栾書等執政卿士們慷慨陳詞、極力請求主動出擊之時,原先不建議出兵作戰、而是以‘和議’為解決問題手段的晉中軍佐士燮還沒說話,他的長子、此時年紀尚輕的士匄(未來的執政、晉國第十四任中軍将;因為随同父親出征、并出任中軍大夫的原因,士匄此時正在晉軍大營中,随父親士燮侍奉于晉厲公駕前)卻已經按捺不住、躍躍欲試了。

對父親士燮之前所提出的的“暫退和議、儲存實力”的意見(見上一篇文章——《唯聖人能無患、盍釋楚為外懼——晉楚大戰前的戰和之争》),士匄内心中本來就頗不以為然,認為父親已經老了、思想也過于保守,這才會失去年輕時的銳氣,一切想法都以穩固自身的安全為目的,這豈是勇武善戰的晉國勇士所為!

(士燮‘和議以存楚,緩解國内紛争’的良苦用心,豈是現在還年輕氣盛的士匄所能領會到的;等到二十年之後,士匄擔任了晉國中軍将以後,他才會了解當初父親所處在的那個時候、那個位置時的憂慮之心。可惜,一心為國的士燮這時早就去世了,而不再年輕的士匄想給父親悔過道歉,也來不及了)。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是以,當士匄聽完了郤至對楚軍實力的分析解釋、以及強烈要求出兵迎戰的發言後,年少沖動、熱血上頭的他立馬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在還沒有得到站在身邊的父親士燮同意的前提下,就主動站了出來,向晉厲公和栾書請戰,并獻計說:

“我軍軍營前的沼澤泥地不便于兵車展開陣勢、出擊作戰,是以我建議請國君下令,将軍營中的水井填塞、将竈台也鏟平,以擴大我軍兵車出擊時的作戰區域;然後我們就在軍營裡列好車陣,将前排的兵車行列加以疏散,給後續兵車留出沖刺的距離,如果這樣實施地話,我軍作戰時的布陣陣型橫面和縱深就完全夠用了。我們晉國和楚國一樣,都是受昊天眷顧的堂堂正正大國,根本用不着退縮、畏懼楚軍!”

(後世成語‘塞井夷竈’,就是出自士匄的這番話;三百多年後楚霸王項羽的‘破釜沉舟’成語,其含義與‘塞井夷竈’也大緻相同)。

士匄激動的話說完後,晉厲公和栾書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出面接話,其父士燮就已經暴跳如雷了——本來,因為自己的(正确)意見得不到國君和其他卿士的支援,士燮已經憂慮唏噓不已了,可現在就連自己的親兒子也按捺不住跳了出來,不但支援主動出兵和楚軍正面開戰,而且還自作主張地給國君出謀獻計,指手畫腳,這就更讓士燮懊惱羞怒萬分。

士燮之是以發怒,是因為擔心少不更事、毫無城府的兒子在國君和朝堂重臣面前如此賣弄聰明、大出風頭,自作主張參與到如此重要嚴肅的軍事決策中去;要是讓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借此生出事端、故意挖坑的話,最終禍及到的不單單是士匄,還有可能連累到整個範氏(即士氏)家族。

(具體來說——士匄的‘塞井夷竈’計劃如果成功了,并是以擊敗了楚軍,那就是國君果敢決斷,大夫們指揮得當的結果;可如果士匄的‘塞井夷竈’之策并不成功、且弄巧成拙導緻晉軍作戰失利的話,那麼這場敗陣的責任,就會全部歸罪于亂出主意的士匄,而其身後的範氏家族也會連帶着背黑鍋;當年‘邲之戰’慘敗後,時任中軍佐的先毂就因為戰前的‘抗命’、戰時的‘不作為’、戰後的‘作亂’等等舉動,而被國君和卿士們聯手扣上了‘敗陣禍首’的黑鍋,最後先榖和先氏家族一起被晉景公下令給全族誅滅了。政治經驗豐富老道的士燮可不想自己的範氏也會遭到這種悲慘下場)。

為了避免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匄給家族帶來莫測的禍端,同時也是為了給國君和其他卿士将佐們表示一個鮮明的态度,更是為了讓年少輕狂、沖動虛浮的士匄得到深刻的教訓、讓他以後再不要做出這樣自作聰明的蠢事,老謀深算的士燮當機立斷,開始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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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士匄得意洋洋地向國君和卿士們說完這一番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智謀妙計’、還在等待國君的贊譽和誇獎時,士燮突然從坐席中暴起,然後做出‘勃然大怒’的樣子,順手抄起身旁在大帳之中豎着的、作為國君出行起居儀仗使用的禮器銅戈,将其倒轉過來,用木制的戈杆對着還立在大帳中央、兀自興奮不已的兒子士匄就是一頓連抽帶打,一邊抽打還一邊痛罵士匄:

“國家的興衰、社稷的成敗,都是來自于昊天的決斷;軍隊的進退方略,也是由君上和諸大夫們來定奪,哪裡輪得到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王八蛋(當然,那時候沒有這個稱呼,為了讓大家能深切的體會士燮的心情,這裡就直接使用‘小王八蛋’這個後世的詞來形容了)在這裡胡說八道,還不馬上給我滾出去!”

在士燮的突然暴起痛打和嚴詞斥責之下,莫名其妙挨了打的士匄雖然心裡很委屈,但也不敢頂撞父親的責罵,隻得抱頭鼠竄、狼狽地從議事大帳中落荒而逃,再不敢多說一句話。而幾戈打跑了兒子的士燮,也在反應過來的晉厲公及其他卿士的好言相勸下,放下了手中的銅戈,慢慢地恢複了平靜神色。

之前自己的和議建議被國君和其他卿士毫不客氣駁回後的郁悶之氣,士燮這下可總算找到了發洩的地方;另外,經過士燮的這麼一鬧,士匄也就無形中‘脫了罪’——即使稍後晉軍在與楚軍的作戰中遭遇失敗,那國君和其他卿士也不能把敗陣的罪責全都怪到年輕的士匄和範氏家族的頭上;這就是老成持重的士燮的高超手腕和政治智慧,愣頭青一樣的士匄還需要要好好的學習才行。

雖然士燮用公開貶損、責打士匄,損害他顔面的方法,盡力為兒子去開脫、解困,避免讓他成為衆矢之的和(或許得)替罪羊下場了,但主持軍事會議的晉厲公聽完了士匄的‘塞井夷竈’計策後,依舊認為此計可行;在經過與其他卿士的商議後,晉厲公一錘定音,決定采用士匄之策,下令将大營中的水井、竈台等低窪處都用土石填平,清除營中的障礙物,将兵車就地列陣,前後疏密有度,布陣在大營之中;這樣,晉軍的兵車既擺脫了不能出營布陣的困境,又讓軍陣的部署更加隐蔽,使楚軍無機可乘。

而完成布陣之後,晉厲公再命人将郤至之前所分析的“楚軍六敗”結果通告給全軍,以此來鼓舞晉軍士卒的士氣和戰鬥力,粉碎當面楚軍的突襲計劃。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原本對開戰持不贊同意見的士燮也隻好盡心盡力、率軍出戰,與其他卿士将佐一起,協助國君将這一仗給打赢;這不是士燮改變了主意,實在是這一仗要是打輸了的話,剛才當着諸人賣弄學識、大出風頭,向國君獻計的士匄絕對跑不掉一個‘敗陣罪魁’的大黑鍋,範氏家族也要受不小的牽連。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當晉厲公命晉軍士卒按照士匄的建議“塞井夷竈”、在自己的大營中将兵車軍陣排列完成時,對面的楚軍也已經殺到——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六月二十九,天色微明之時,乘着朦胧的大霧,楚共王指揮楚軍以及附屬的鄭國軍隊,緩緩開到了晉軍嚴陣以待的大營之前,春秋時期晉楚兩個霸主大國之間的第三次野外大會戰——鄢陵之戰,即将拉開序幕。

抵達晉軍大營外後,見對面的晉軍沒有絲毫的慌亂,而是已經嚴陣以待,楚共王認為自己的‘趁霧奇襲計劃’恐怕難以完成,隻能發起強攻了;是以,楚共王便順勢登上了巢車(瞭望車),在高處觀察晉軍大營内的動靜,以做出相應的指揮軍令。

為了更好地協助國君做出正确的戰場判斷,楚國令尹子重便召喚從晉國逃亡至楚的前晉國大夫、現楚國太宰伯州犁(晉大夫伯宗之子,至于伯州犁為何會逃亡到楚國,這個我們後續的文章中再細說)上前,随自己登上巢車,侍立于楚共王身後,以便随時接受楚共王的咨詢和為其解答疑問。

巢車之上的楚共王仔細地觀察着晉軍大營内的動向,并向伯州犁不斷詢問當面的晉軍陣中各種軍事排程——————

楚共王問:“晉軍的戰車在營地内來回馳騁,這是做什麼?”

伯州犁答:“這是晉侯或者晉國的将佐們在召集軍吏們前往大帳,進行軍事會議。”

楚共王問:“他們都到中軍大帳中集合了,那接下來呢?”

伯州犁答:“應該是一起進行謀議,商量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楚共王問:“現在晉軍的營地中開始設定帳幕了,是什麼意思?”

伯州犁答:“那是晉侯要在晉國先君們的神主前占蔔,問此次作戰的吉兇了。”

楚共王看了一陣,又問:“帳幕怎麼剛建立一會兒,就被撤掉了呢?”

伯州犁答:“這是因為晉侯的占蔔已經結束,接下來他可能要釋出作戰的指令了。”

楚共王問:“晉軍大營之中人喊馬嘶,十分喧鬧,塵土四處飛揚,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伯州犁答:“這表示晉軍已經接受了晉侯的指令,填平了他們營中的水井和土竈,擺開了兵車作戰的陣勢,排列行進的隊伍,軍吏們在維護戰前的軍紀,是以很是喧嚣。”

楚共王再看了看,又問:“晉軍的将佐們都登上各自的戰車,可很快又和車右手持武器下車,這是準備做什麼?”

伯州犁答:“這是晉軍的将佐們将要對士卒正式釋出開戰的号令了。”

楚共王再問:“這是不是預示着晉軍要準備開戰了?”

伯州犁老老實實回答:“戰争的形勢瞬息萬變,這個臣也不敢妄下結論,請您再仔細觀望,以作決斷。”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就在伯州犁為楚共王詳細解釋晉軍營中的一舉一動時,晉軍的大營中,也有一名從楚國叛逃到晉國的臣子,在為國君晉厲公提供着楚軍的資訊;這個人就是原楚國令尹鬥越椒之子——苗贲皇。

苗贲皇,原名鬥贲皇,其父鬥越椒是楚國若敖氏的家主,曾任楚國令尹。當初,鬥越椒為了奪取楚國的軍政大權,是以率若敖氏私兵發動了叛亂,意圖推翻楚莊王,攫取楚國王權;但鬥越椒的叛亂很快就被楚莊王所平定,他自己也被楚軍誅殺,楚國若敖氏幾乎被族滅(之前的文章中有述)。

家族覆滅之後,年青的鬥贲皇趁亂逃離了楚國,到晉國來避難;出于對付楚國大敵的心思,晉景公收留了鬥贲皇,委其以重任,并賜封地‘苗邑’給他;是以,鬥贲皇到晉國後,便改名為為苗贲皇。

苗贲皇出身于楚國的王族别支(若敖氏、也即鬥氏,是楚王若敖的後裔,與楚共王為同宗),自幼受家族以及父親(鬥越椒)的培養,常在軍中,對楚軍的作戰特點和用兵布陣習慣了如指掌,此時正好為晉厲公所用,以他的經驗和意識來為晉軍接下來的作戰出謀劃策。

同時,因為家族的血海深仇,苗贲皇已經與母國楚國勢不兩立、形同仇雠;為了達成心中期盼已久的複仇願望、告慰地下的鬥氏先祖,在受召前來,為晉厲公講解分析對面楚軍的動向時,苗贲皇根據自己觀察到的結果,将楚軍的的軍陣排列、士卒強弱、三軍虛實等一一加以說明,并将楚共王在巢車上親自觀察晉軍大營的情況也告訴了晉厲公,指明了楚共王身邊親衛侍從的位置(就是讓晉軍有機會可以主攻楚共王本人所在,加以重點攻擊,一舉擊敗、甚至擊傷楚共王,擷取作戰勝利)。

當時,晉厲公身邊的不少親信都勸說國君:“楚君的座車四周,有許多國家的優秀人才在侍奉他;而且楚君所在的中軍軍陣十分厚實,士卒精銳,難于抵擋,還是要小心從事為好。”意思是不贊同晉軍直接攻擊楚共王的親兵所在處(就是楚共王本人的所在處)。

對這種自我洩氣的說法,苗贲皇堅決反對,并再次對晉厲公建議說:

“楚軍的精銳全在他們的中軍,其士卒多是出身于楚國王族,是以侍奉楚君奮不顧身、作戰頑強勇猛;而楚左右二軍以及附屬的鄭軍戰鬥力較弱,不足為我軍所慮;我軍可以用一軍精兵來牽制、攻擊楚軍的左右兩軍以及鄭軍,而集中另外三軍優勢兵力,圍攻楚中軍王率所在;隻要能造成對楚君的威脅,将其擊退(甚至擊傷),就一定能動搖楚中軍的作戰意志,并打破楚左右二軍和中軍的聯系,徹底擊垮楚軍。”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聽完了苗贲皇對與楚軍作戰前景的分析和建議後,晉厲公自感此計策的可行性很高,但并不是很确定一定就能大勝楚軍;于是,晉厲公便讓随軍的太史占前來蔔筮一卦,以問此戰的吉兇如何。

太史奉晉厲公君命,當即揲蓍擲蓍草起卦,經過一番演算後,得到了‘複卦’、‘大吉’的卦象顯示,其爻辭為:

“南國戚,射其元王中厥目。”

太史便向晉厲公奏報此次占筮的結果:

“蔔卦吉利,得到了《複》卦;爻辭顯示——南方的國家,其國土将會縮小,國君也将在戰争中受傷,被射中眼睛。‘國家局促、國君受傷’,這是預示我軍将給予敵人以失敗;您不根據占筮的結果而出戰、使得敵人遭遇慘敗,還要等待到什麼時候呢?”

聽完了太史的爻辭解釋後,晉厲公認為上天都已經預示了此次作戰晉國必将取得最終的勝利,是以心中再無顧慮,便放心地采用了苗贲皇所獻之策,命晉中軍主力繞道出營,避開了晉軍大營正面的沼澤泥地,從側翼方向向楚國左右兩軍及附屬的鄭國軍隊發起了進攻,意圖拖住楚左右二軍及鄭軍,讓晉軍其餘的上、下、新三軍可以圍攻楚共王所在的楚中軍王率,擊敗楚軍主力。

當晉中軍奉命出營,于戰場兩翼方向展開對楚軍的作戰之後,楚共王在楚軍營中高高的巢車之上,也很快發現了晉軍已經開始攻擊己方的軍陣兩翼方向了,而晉厲公本人所在的晉中軍大營位置,其防禦力量比較薄弱(這也許是晉厲公故意所為,以引楚中軍主力來攻);于是,楚共王也親率着楚中軍王率,向晉厲公所在的晉中軍大營位置攻擊前進,企圖抓住機會,搶在晉軍攻楚軍兩翼得手之前,就擊敗晉中軍,奪取戰場主動權。

國士在側、厚不可當也——伯州犁和苗贲皇在鄢陵之戰前的對決

随着晉厲公和楚共王不約而同的率軍出戰,決定諸侯霸主地位新的歸屬的晉楚‘鄢陵之戰’,正式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