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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從這個夏天開始,騰訊娛樂聯合電影島賞,獨家推出電影人自述體對話欄目《影鑒SP:來自電影人的自述》——聽他們講述自我、講述電影、講述熱愛;除了期待中國電影暑期檔在如此火熱的季節重回百億時代以外,也期待着與更多的好電影和講述者見面。

以下是該系列的第 6 篇,也是暑期檔的第 1 篇,我們邀請到了《八角籠中》的主演史彭元,聽他講述他與電影的故事。

今年是史彭元接觸表演的第十個年頭。

2013年,他出演了首部電影《一生一世》,飾演童年時期的男主角趙永遠,那一年他8歲。

大多數觀衆認識他,還是通過2020年的熱播劇《隐秘的角落》,他飾演的嚴良勇敢俠義、沖動熱血,是一個小男子漢。這之後的幾年,史彭元經常在銀幕和熒屏上诠釋一些古道熱腸、頗有俠義之風的少年形象,甚至角色外型“髒”到大家都認不出來他就是那個記憶中的“嚴良”。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角色不在大小,在的是是否自然與走心,這也是史彭元在表演上給自己設下的标準。就像前不久《漫長的季節》中,大家每當想到年邁的王響為了追查當年兒子死亡的真相踽踽而行時,也一定會記起他身邊那個内心敏感,但是對養父充滿愛意的懂事孩子王北。為了更沉浸在角色裡,史彭元在劇組待了四個月,全程參與和陪伴了“漫長”大家庭的的成長。

這次與他聊天,契機是新片《八角籠中》上映。他飾演的蘇木是電影中年輕一代的重要角色,相較馬虎的外放,他的心思更加缜密,對于“教練”向騰輝的情感也更加内斂純粹。當很多人站在向騰輝對立面的時候,蘇木仍然堅定不移地站在向騰輝的身邊,并希望幫這個背負了很多的男人承擔壓力。這也是電影裡最後重頭戲呈現蘇木與外國選手格鬥比賽的原因,蘇木是這群大山孩子的代表,象征了這群孩子們頑強的意志力,以及絕不向命運低頭的拼搏精神,感受到蘇木堅韌内心的史彭元,為角色增添了真實的特質。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當然,生活中的他并不是一個十分善于表達的人,對于很多問題與選擇,他更喜歡用實際行動去給出答案。了解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去看他的作品。我很欣賞他的一點,是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更像我們身邊的普通人,是以他堅持深耕現實主義作品和人物,用平凡與真摯打動觀衆。同時在表演上他似乎并不想停留在舒适區,是以才會有着出演反派的強烈念頭。童星出道的他,身上明顯還蘊含了多樣的可能性。

以下是演員史彭元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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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借着路演的機會,我完整地看了一遍《八角籠中》。看寶強哥和小演員們的部分的時候,是以觀衆的視角,最直覺的感受就是很感動。看大蘇木部分的時候,我更多地是以一種審視自己的眼光去看,因為我想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

電影裡最後的高潮段落,是蘇木和外國選手在擂台上的格鬥戲。我在看這段的時候,會覺得我和那個外國人在體型上差得挺多,如果在正常生活中,我們兩個應該打不到一起去。為什麼這麼設計呢?我自己的感受是是為了讓觀衆能夠感受到那種壓迫感,如果和一個跟我體型一樣的人打的話,也許會喪失很多觀賞性;另外一方面寶強導演之是以選擇這個題材,并将片名取作《八角籠中》,是想說我們每個人心裡面都有一個“八角籠”,外國選手代表的就是我們每個人在“八角籠”裡遇到的困難,這個困難很強大,也很有力量,但隻要相信自己,通過努力去揮拳,一定有機會打敗那些困難。

這場戲大概拍了不到一周,臨近殺青,全劇組從業人員高度配合,一起把這場重場戲拿了下來。我在進組前就開始格鬥方面的練習,因為我從國小過一點國術,當時對練習還挺有自信的,但真的到了俱樂部之後發現,國術套路和綜合格鬥不一樣,難度很大。我索性放下所有包袱,完全沉浸地投入到訓練當中,包括地面、站立、鎖技等等,保證每天至少四個小時的專業訓練,同時塑形刷脂,這是一個需要在短時間内速成的過程。雖然我知道距離最佳的呈現效果還遠遠不夠,但在當時的情況下,确實盡力了。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和我對戰的對手演員,本身是一個來自巴西的職業綜合格鬥運動員,因為他打過很多場比賽了,就算收着勁,但傳達到我身體的沖擊力還是很大受傷是家常便飯,但我覺得這些都是演員應該做的,沒什麼。

當然還是會有一些遺憾,我發現自己在銀幕上的動作有一點瑕疵,和專業運動員是沒有辦法相提并論的。如果再給我多一點時間的話,我會想努力再塑一塑形,效果會更好。雖然在戲裡我被揍得鼻青臉腫,但我在看的時候,會覺得不太夠,還能做得更加極緻,我希望我的表演能精益求精。

小時候我想成為一位職業運動員,當演員的好處就在這裡,可以體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成為演員後可能沒法做運動員了,但電影可以幫助我實作這個夢想。我們的布景非常真,營造出了一種令人振奮人心的場景。我從台下走到格鬥台上,真的覺着帶着所有人的希望,背後有馬虎、有其他孩子、有姐姐,當然也有向騰輝。孩子們以前連飯都吃不飽,現在可以站在這樣大的擂台上,尤其是在打赢之後,蘇木嘶吼的設計,我在表演時真的完全代入進去了,台下觀衆席的演員們為我叫好,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我就是蘇木,是自己人生的冠軍。

最後這段格鬥戲在電影裡變成了黑白色彩,寶強導演曾經提到過,之是以這樣處理是有兩方面的考量。一是想展現這群山區裡的孩子,從生下來就是沒有色彩的,人生的道路沒有希望,當蘇木打赢了,畫面變成了彩色,說明如何讓生活變成光明的呢?隻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改變自己前途的色彩;二是減少不适感,同時黑白的畫面會更有質感和力量感。綜合考慮之下,将這場戲處理成了黑白。我覺得處理得很棒,我在看完後給我學攝影的朋友們發消息:如果一場格鬥戲用黑白來處理,你們會怎麼想?他們很詫異,想象不到會是什麼樣的效果,但實際在電影中我們能看到,還是很有質感的,我很喜歡。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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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打完這場比賽,在台下的向騰輝轉身默默離開了。我覺得蘇木和向騰輝之間的關系是很複雜的,首先他們有師父和徒弟之間的情感;同時因為蘇木這些孩子沒有父母,向騰輝照顧他們這麼多年,肯定也會有一種父子情;當然一開始的時候向騰輝給他們簽了合同,也其實有一種老闆和員工的關系。但蘇木對向騰輝的情感是很純粹的,他心裡知道向騰輝對他們有恩,給了他們一條出路。就像電影裡他對向騰輝說的:“格鬥就是我們這輩子的出路,沒有你,沒有格鬥,我們能是什麼嘛?”說這句台詞的時候,蘇木的内心很驕傲,也很自豪,他希望能向師父分享自己的想法與感情。

因為電影的前半部分是小演員們演,後半部分我們青年演員才出現,是以我和飾演青年馬虎的陳永勝也很多次探讨過,是否需要模仿前面小演員的表演?這當然是很難的事,我們主要怕前面孩子們演得特别好,到了後半部分我們出現觀衆會覺得突兀。是以我們在拍攝前會看小演員們演戲的回放,導演選的小蘇木和小馬虎,他們現實生活中的性格和影片裡面很像,是以在現場觀察他們本人也可以幫助到我們深入角色。

飾演小蘇木的演員叫周德柏文,他不太愛說話,性格很沉穩,但心裡對所有的事情看得很清楚。小馬虎心裡也有這個勁兒,但表現會更外放。其實我和小馬虎的演員是同年的,我們都是2005年生人,他是11月份,我是8月份,但我要和他們演出十幾歲的年齡差,難度就更大了。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還有一個難度就是學西南方言,我是遼甯人,東北人學四川方言比較困難,因為不是一個語系。組裡邊請了專業的語言老師,好在身邊有王迅哥,他是四川人,經常會給我很多幫助與指導。不會我們就一遍一遍聽,一遍一遍說,迅哥交給我很多小技巧,比如重音什麼時候往上,什麼時候往下,感覺自己解鎖了一門新的技能,未來再拍四川方言的作品,至少已經入門了。

寶強導演在劇組對我的幫助是最大的。當時《八角籠中》開始選角,團隊覺得這個題材和角色很适合當時階段的我,于是極力促成了我和寶強導演的見面。我還記得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和銀幕上的形象截然不同,人也顯得有一些嚴肅。當我得知終于定下了由我來出演的時候我真的特别興奮,因為我從小就喜歡看寶強導演的戲,尤其喜歡他主演的《Hello,樹先生》,這次合作也是我的一次圓夢之旅。

我覺得不管什麼作品的表演,最重要的就是要自然,這也是我在表演上不斷追求的目标。寶強導演跟我們說,他需要我們一定要從内心真實出發,這才是好的表演。為什麼那些孩子們演得好?就是因為他們走心,不需要任何外部技巧來雕琢,是以演這部戲最大的收獲就是離我追求的這個目标又近了一小步。因為寶強導演本身是一個演員,是以演員和導演的視角他都具備,我進組拍的第一場戲,就是我在出租屋内斷腿的那一場,因為不是順拍,是以我一時還不能完全進入到人物的情緒裡,寶強導演說沒關系,一遍一遍陪着我來拍,那一天就拍了這一場戲,他非常有耐心,同時他也知道如果給演員太大壓力的話,也許會起反作用,這可能就是演員出身的導演的優勢,他會更加設身處地站在演員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在片場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寶強導演心裡是憋着一股勁兒的。這幾天路演很多觀衆也提到了六年前寶強導演拿到了金掃帚獎,六年時間說長也是很長的,他現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拍一部能帶給觀衆力量的好電影,這是他最大的心願。有兩場寶強導演自己演的戲我很喜歡,一場是他在稻田裡追馬虎的戲,他看到馬虎的臉,他驚訝了片刻,喊了一聲“馬虎!”,這一幕在電影裡一閃而過,但我覺得寶強導演處理得特别細膩;另一場就是他在知道了蘇木和馬虎的處境後,在車上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那一刻真的令人特别觸動。

回頭看拍攝的那段時間,我覺得除了和寶強導演合作圓夢,并結識了迅哥等一衆好演員老師之外,我還認識了一個特别好的演員,就是陳永勝,我和他收獲了一段很難忘的友情。他演戲比我更加自然,包括他是河北人,但說四川話一點也不僵硬,很多我們讨論的設計他可以流暢地表現出來。我想我會時而想起拍《八角籠中》的這段經曆,蘇木這個角色的力量感也會帶給我許多沉澱,陪伴我繼續走下去。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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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我還有一部作品和大家見面了,就是劇集《漫長的季節》,我在劇中飾演王響的兒子王北。這部劇我追完了,餘味悠長,尤其是結尾那句經典台詞:“往前看,别回頭”,讓我印象格外深刻。我覺得這種精神适用于人生的任何階段中,有時候難免會遇到困難和挫折,就像我之前也失意過一段時間,我哥跟我說:你的難過和傷心是可以有的,這是人的正常情緒,但如果一直沉浸在過去當中,這是沒有意義的,你應該複盤自己的問題,然後讓自己變得更好。我想這也是“往前看,别回頭”精神的一種展現吧。

作為觀衆,我看完《漫長的季節》覺得很爽,辛爽導演和團隊一如既往地保持了高水準,能夠參與到其中是我的榮幸。我的戲份在劇中不算多,但是我全程都在組裡,一天都沒有離開,因為我不想讓自己跳進跳出,希望更沉浸在這個故事裡,是以拍攝的那四個月,我和劇組的從業人員們一直都在一起。尤其是我在劇組還認識了很多小夥伴,比如演王陽的劉奕鐵,我們是好兄弟,在一起閑暇時聊聊天,是一段很快樂的回憶。

我和範偉老師的對手戲最多,他就像藤蔓一樣,和他對戲隻需要跟着他的節奏走就好了,這又說回到了我們剛才說的“自然”這件事,這又是另一重非常高的境界。王響和王北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情感,他們的父子情很純粹。王響對王陽和王北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王響也是經過了王陽的前車之鑒,總結了經驗教訓,于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王北。王北在劇中其實救了王響兩次,一次是王響準備卧軌自殺時,偶然發現了襁褓中的王北,決定活下去;一次是整部劇的結尾,王北在橋上抱起了王響,把王響拉回了現實,這其實代表着一種新生的希望,漫長的季節終将過去,我們要繼續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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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拍攝周期比較長,我們像一個大家庭一樣。我有時候會到現場看他們表演,工作以外的時間,也會和大家一起吃飯。電視劇裡王響一家四口沒有團聚過,但在戲外我和劉奕鐵經常吃飯聊天。就像李庚希姐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組照片,都是很多戲内的角色不可能在一起的畫面,這又是另一種美好的情景。

辛爽導演在片場和我們講戲非常精準,比如他和我說:你在刻畫對王響的感情的時候,就好像你是他的父親一樣去照顧他。我從他身上學習到了很多。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挺想嘗試一下反派這是非常有挑戰的事情,我的年齡現在不夠,但我内心很有嘗試的渴望,我未來也希望挑戰一些類似這樣的反派角色,豐富自己的戲路。

前兩天去上海電影節做宣傳,我偶然遇到了謝霆鋒大哥,就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他一時沒認出我來,沒想到我長得這麼大了。第一次拍戲是和他合作《一生一世》,那是十年前,我演童年時候的他。那個時候太小了,印象當中隻記得從業人員讓我幹嘛我就幹嘛,完全是原生态的一種感覺。

從《漫長的季節》到《八角籠中》,用角色用力揮拳丨史彭元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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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演了《隐秘的角落》,當時我每天在劇組都感覺非常沒有自信,景春老師真的是手把手地教我,他強調最多的就是人說話時,不要刻意念台詞,平時怎麼說話,在演戲的時候就怎麼說話,也就是我想達到的自然狀态。

拍《一刀天堂》時,我又有了和段奕宏老師合作的機會,他是那種不會把想法強加到後輩身上的人,而是在和我探讨人物的心理。比如他會主動來問我對于一段戲的看法,不會肯定或否定,而是提出他的建議,和他對戲讓我産生了一種酣暢的快感,我愈加覺得對表演這件事心生敬畏,并從一開始的“隻是試試”的心态,轉變成了希望能把演員這件事作為職業,并用心把它做好。

有觀衆調侃說我接的角色有時候比較髒,也比較苦,之前就有熱搜詞條說“史彭元又演小髒孩”之類的,,其實要把握好每個角色的區分度,我很喜歡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離觀衆的生活近一點,而一些接地氣的角色,可能離不開又髒又苦。未來一段時間内,我還是會在現實主義題材的角色上繼續深挖。

是否出名這件事對我也沒那麼重要,腦子裡沒有那麼多的雜念,現在網上可能有人認識我,但現實生活中出門誰也不會知道我是誰,是以好好做一名演員足矣。如果大家覺得我表演上有問題,我會及時做出調整,下次争取更好,把壓力變成動力,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做好當下的事,不打亂我和團隊的計劃與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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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蛋:采訪結束後,史彭元向我們下一位要采訪的影人随機提了一個問題:

“在你心中,好的表演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我們将會在下一期《影鑒SP:拍電影的普通人》的采訪中,請對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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