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長城，金山獨秀”。在很多人眼裡，山勢連綿、起伏跌宕的金山嶺是“最美長城”。
夏日的金山嶺長城，被一片綠色環繞。天氣變熱，上山的人也早早出發了。郭中興如往常一樣，在5點50分準時登上長城，開啟直播，向網友介紹金山嶺長城。郭中興是金山嶺長城文物保護中心主任，在金山嶺長城一幹就是25年。
2021年6月，金山嶺長城開始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修繕主體工程于同年10月完工。此後，金山嶺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的消息頻上熱搜。為什麼修繕受到了如此大的關注？
郭中興介紹，2019年，長城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正式啟動，金山嶺長城被列為長城國家文化公園（河北段）重點建設區段，總體定位為“文旅融合示範區”。目前，金山嶺長城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走在全國前列，為各地總結出可複制、可推廣的經驗，讓更多長城得到保護。
在這次大規模保護修繕過程中，金山嶺長城還發現了新的問題，在475延長米牆體除去覆土和草木後，裡邊許多磚已經風化，存在嚴重的滲水問題。月底前，金山嶺長城将開始深度修繕工程，預計10月1日前完成，屆時，金山嶺長城将以嶄新的面貌迎接遊客的到來。
金山嶺長城。郭中興 攝
修繕後，遊客路線延長
金山嶺長城位于河北省承德市灤平縣，被譽為長城的精華地段，以嚴密的軍事防禦設計著稱。在金山嶺長城上，可以看到障牆、支牆、擋馬牆，烽火台、炮台、瞭望台，射擊孔、雷石孔等軍事防禦體系，層層設防，固若金湯。
從金山嶺長城入口拾級而上，人們會明顯感覺到腳底下時高時低的變換，攀登起來也要格外小心。其實這樣一高一低的台階設計，就是防止敵人入侵的一道“小心機”，以此來增加敵軍的行進難度。
金山嶺長城，在明洪武年間，由大将徐達主持修建，後經薊鎮總兵戚繼光改建而成。在上世紀80年代，金山嶺長城進行了一次大規模複原性修繕，此後在2014年進行了第二次大規模修繕。2021年，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啟動，修繕内容主要涉及西五眼樓至六眼樓5座敵樓和475延長米牆體，重點進行馬道整修、敵樓搶險加強、牆體風化部位剃補等。據悉，這一段長城風化嚴重，存在敵樓滲水、馬道積水、外牆風化等問題，是金山嶺長城亟待修繕的部分。
“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這一段長城大部分都該修了，這次修繕是在保持原有風貌的基礎上，以最小幹預的原則進行，排除長城險情，讓長城得到保護。”郭中興介紹，在金山嶺長城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中，修繕的手藝人來自河北廊坊、保定等地，大都參加過箭扣長城、山海關長城等修複工作，經驗豐富。
金山嶺一帶，長城牆體多為磚包牆，也就是兩面為青磚堆砌，裡面用夯土或者土石填充。在修繕過程中，勞工們會用白灰漿封護牆體裂縫，防止雨水滲入牆體内部對牆體造成侵害。白灰漿是用白灰和黏土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的材料，其柔韌性和強度甚至優于現代水泥。
修繕後的金山嶺長城，給遊客帶來了更好的遊覽體驗，原來遊客到西五眼樓，大都就不往西走了，在西邊的475延長米牆體段修好之後，遊客的遊覽路線會是以延長。這一次修繕，不僅增加了長城的長久保護，還給遊客的安全遊覽提供了更多保障。
6月底，北京東直門至金山嶺長城景區直通車恢複運作，在暑期，金山嶺長城或将迎來一波客流高峰。
金山嶺長城局部修複對比。受訪者供圖
金山嶺長城局部修複對比。受訪者供圖
修長城的經驗，可複制可推廣
登上金山嶺長城，視野格外開闊，天氣好時，整個長城可以盡收眼底。這裡也是最能感受到長城“長”的地方，金山嶺長城西起龍峪口，東至望京樓，全長10.5公裡，自西向東海拔迅速攀升，望京樓似龍頭昂首向天空，整段長城猶如龍身，在崇山峻嶺中蜿蜒曲折。
“站在金山嶺長城上，甚至可以看到東西方向50多公裡，在視覺上非常具有沖擊力。”郭中興在直播的時候也會介紹金山嶺長城，每逢周六，他還會在長城上直播日出。人氣最高的時候，一場直播就有120萬人次觀看，“長城老郭”的粉絲也超過了34萬。原來人們知道八達嶺長城的多，現在通過郭中興的視訊直播，有越來越多的人了解了金山嶺長城。
由于金山嶺長城附近一帶山谷縱橫、地勢低緩，容易遭遇進攻，是以長城全線敵樓密集，最小間距隻有40米左右，最長的也不超過200米。這一次修繕的5座敵樓中，有3座敵樓是空心的，曾經的二層木結構已經腐爛，早已變成露天敵樓，這次修繕保留了原始風貌，隻對四周風化的牆體進行了搶險加強。
修繕前，敵樓上的青磚，有的已經風化過半，看上去，長城牆體似乎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孔洞。修繕後，這些風化的青磚得到了更替，最大程度保留了長城的古樸。曾參與2014年第二次大規模修繕的村民周保全介紹，那次修繕主要修的是後川口至東五眼樓損毀超過三分之二的青磚，需要整塊替換，這種修繕工作，不能用機械，隻能人工來修。而這種人工修繕的方式，也運用到了此次大規模修繕中。
說起金山嶺長城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郭中興站在将軍樓附近的岔口處，将不遠處修繕後的西五眼樓指給記者看，若仔細觀察，還能從磚色上辨識出些微修繕過的痕迹。據介紹，修繕原材料采用青磚和白石灰，白石灰用得越久，黏度越大，時間長了還會鈣化，青磚盡量采用老青磚，實在找不到老青磚時再用新青磚，新老青磚隻是在顔色上有稍許差别，總體上可以展現古樸的風貌。
“整個金山嶺長城的修繕工程，秉持‘原形制、原材料、原工藝’的三原則，在最大程度上保持金山嶺長城古樸滄桑的風韻。”郭中興說，在金山嶺長城東西段，目前都是搶險加強式的修繕，保持了長城的原始風貌，許多遊客反而更加喜歡這樣的長城。
在大規模保護修繕完成之後，郭中興還要組織長城保護員開展日常檢修與保護。每年春天，在金山嶺長城迎來大批遊客之前，這裡都要開展全線摸排，一旦發現磚塊松動，就要及時更換。目前，全段金山嶺長城共有12名保護員，每人負責約500米的長城巡查保護工作。
《長城國家文化公園（河北段）建設保護規劃》提出，完成山海關段、金山嶺段、大境門段和崇禮段4個重點區段以及一批具有重大影響和示範意義的保護項目建設，推出一批可複制推廣的成果經驗，形成一批全國長城保護傳承利用的示範樣闆。
大規模保護修繕與日常巡查維護相結合，金山嶺長城形成的保護與活化機制正在形成可複制、可推廣的經驗。郭中興表示，金山嶺長城修繕後，他們陸續接待了其他地區的考察團，金山嶺長城的修繕也為各地提供了參考與借鑒。
金山嶺長城局部修複對比。受訪者供圖
金山嶺長城局部修複對比。受訪者供圖
保護不止，深度修繕即将開始
在第三次大規模保護修繕過程中，從業人員發現長城牆體中，有許多磚已經風化，存在嚴重的滲水問題，這些問題将在補充修繕中得到改善。
目前，該段長城的外牆上有的青磚風化嚴重，呈現出蜂窩狀，特别是夾在中間已經風化的磚塊。“勞工修繕時要格外小心，不能用蠻力敲，隻能一點點鈎出來，不能影響其他磚塊，是個非常細緻的活兒。外牆補充修繕後，這些被風化的磚會得到替換。”
此外，金山嶺長城的馬道底層是條磚、上層是方磚，在大規模修繕過程中，該段馬道的植被清理後，發現有的底層條磚破損嚴重，有的上層方磚風化缺失嚴重，是以造成了馬道凹凸不平，導緻排水不暢。
由于原來的工程預估的磚不夠，修繕這段馬道的工程量缺口大，這一次補充修繕将彌補這個缺口，針對馬道上這樣的點段，增加工程量，将馬道上的磚鋪平，改善長城的展示效果，從根本上解決長城本體排水問題，進一步保障遊客參觀遊覽的安全。
郭中興表示，補充修繕工程正在準備建築材料階段，将在月底前開始深度修繕。
雲海中的金山嶺長城。郭中興 攝
同樣位于灤平縣境内的澇窪長城，也到了亟待修繕的時候。澇窪長城總長度18.8公裡，前期考察摸排發現，有的城牆已經破損坍塌，不具備修繕條件，但還有幾十座敵樓，具有保護價值。郭中興認為，金山嶺長城的保護經驗，可以應用到澇窪長城的保護上。
2021年，澇窪長城的管轄機關由文保所變為金山嶺長城文物保護中心。為了搶救性保護澇窪長城，金山嶺長城文物保護中心雇用了當地9名村民作為長城保護員，定期對長城進行巡查，一旦發現險情及時上報。
為了友善長城保護員巡查記錄，保護中心建立了澇窪長城保護工作站。長城保護員每周上山巡查，定期彙報，整體上形成了對澇窪長城的初步保護。不過，雨季已經到來，雨雪雷電天氣對長城的影響較大，每當惡劣天氣過後，長城保護員都要上山走一趟，看看有沒有遭雷擊或塌方的情況，這段時間是長城需要重點保護的時段。
“澇窪長城的修繕計劃正在推進。”郭中興說，由于資金有限，目前正按照每年定量的方式進行修繕。下一步，還将對全縣的明代長城進行摸底排查，分輕重緩急，排除險情。
新京報記者 耿子葉
編輯 白爽 校對 翟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