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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俠:縱橫宇宙》:小孩子才做選擇,蜘蛛俠全都要

《蜘蛛俠:縱橫宇宙》:小孩子才做選擇,蜘蛛俠全都要

文|知庸‍‍‍

時隔五年,“小黑蛛”版《蜘蛛俠》終于回來了。

前作《平行宇宙》曾憑口碑黑馬之姿,爆冷在票房和獎項上殺出一條血路,絕殺奪下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的戰績,至今仍是一段傳奇。但如此高的起點,也讓續作《縱橫宇宙》的觀衆期待值飙升,令人不禁替主創們捏把汗。

沒想到,續作口碑再度大爆,爛番茄新鮮度95%,MTC 86分的媒體評價與前作持平,IMDB 9.1,豆瓣8.8的觀衆評分甚至高于前作,對于續集電影來說極為難得。“最好的蜘蛛俠電影”,甚至“最好的超級英雄電影”的評價刷爆網絡,在近期一衆口碑疲軟的好萊塢大片襯托下,《縱橫宇宙》無疑給足了觀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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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既源于片中多種畫風拼貼融合,将多元宇宙概念做到極緻的視覺沖擊,也源于劇情層面,對每個蜘蛛俠徘徊于自我實作和家庭認同之間,共同身份困境的細膩呈現。但無論在視覺上還是劇情上,野心爆棚的《縱橫宇宙》都塞得滿滿當當,就像片中的“小黑蛛”一樣試圖“既要又要”,最終是否有過火之嫌,恐怕也值得商榷。

動畫的極繁與極簡

對主流動畫電影畫風的拓展,曾是當年《平行宇宙》最引人注目之處。片中主世界采用了還原美漫中分屏、拟聲字型特效、文本框等元素的動态漫畫式畫風,其他宇宙蜘蛛俠帶出的黑白、日漫、卡通畫風也穿插其中,讓影片在視覺上創意十足。

引入更多蜘蛛俠和更多不同宇宙的《縱橫宇宙》,自然在畫風上做出了更多新花樣。開場大戰跑錯宇宙的反派秃鹫,自帶文藝複興時期達芬奇手稿的畫風,與女蜘蛛俠格溫宇宙的當代藝術,展開一場古典與現代的碰撞。在印度蜘蛛俠的主場宇宙中,影片則選擇了印度古早手繪漫畫的畫風,用曼陀羅紋飾和飄逸線條做足本土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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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後的反派“斑點”,以黑白線稿式的恐怖漫畫畫風,向蜘蛛俠宣戰。神兵天降的朋克蜘蛛俠,則從英倫朋克搖滾風潮中脫胎而來。此人海報剪紙拼貼風的角色造型,和随時切換的角色色調,都在主流動畫中極為罕見,更像獨立動畫才敢嘗試的實驗與叛逆,而這正與朋克蜘蛛俠一身反骨的性格一緻。

每個角色的畫風,都與他們的個人特質高度貼合,這讓影片的種種畫風形式,都成了對内容氣質的直覺視覺化,将“形式即内容”的思路貫徹到了極緻,而這正是動畫比真人電影高出的天然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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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不同畫風角色的混搭同框,又讓影片将多元宇宙之間的碰撞,直接展現為各種各樣的動畫美學拼貼,混合出令人眼花缭亂的極繁主義風格。這種風格在片尾上百位不同畫風、材質、造型的蜘蛛俠混戰中尤為醒目,輪番上陣的各路蜘蛛俠,将多元宇宙無盡可能性帶來的魅力,展現得淋漓盡緻,而這份魅力,正源于影片對動畫畫風無盡可能性的開拓,這讓《縱橫宇宙》足以在一切宇宙中青史留名。

在極繁的畫風拼貼之外,影片也沒有忘記發揮極簡的威力。除了幾場熱鬧動作戲,本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莫過于兩場女蜘蛛俠格溫與父親對峙的戲碼。

在格溫的水彩風宇宙中,一切外部事物都會随她的心情變化,被模糊包裹為對應的純色。格溫面對父親時的忐忑、失落、憤怒,展現為場景時時變化的紅黃藍黑顔色交替。鋪滿銀幕的極簡大色塊,有如通感般傳遞着格溫心情的微妙轉變,讓這兩場本并不複雜的文戲,被放大為全片情感最動人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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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在畫風、材質、顔色上的種種表意可能,都在《縱橫宇宙》的極繁與極簡中發揮到了峰值。時隔五年歸來的“小黑蛛”,依然是主流動畫中最新銳的那一脈,但在大膽恣意的形式突破下,影片的情感核心,依然細膩而普世。

蜘蛛俠的身份認同危機

《平行宇宙》和《縱橫宇宙》的主角“小黑蛛”邁爾斯,已經是第四位登上銀幕的蜘蛛俠。而在加起來已多達10部的所有蜘蛛俠電影中,青春成長,都是蜘蛛俠必然面臨的危機。

與漫威宇宙裡其他要麼血統尊貴,要麼身份特殊的超級英雄比起來,蜘蛛俠隻是個偶然被變異蜘蛛咬了一口的普通學生。這種身份讓他的困境,極易與普通人産生共鳴:蜘蛛俠既要過好自己的日常生活,又要抽空維持正義,既希望得到家人、夫妻的關懷,又要隐藏身份以避免給他們帶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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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既要又要”的成長困境,像極了普通人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掙紮,在自我實作與家庭認同之間彷徨的普遍困境,蜘蛛俠是以成為了最受觀衆歡迎,也最容易被觀衆代入的超級英雄之一。在《縱橫宇宙》中,“小黑蛛”邁爾斯和女蜘蛛俠格溫,也都面臨着這種蜘蛛俠的典型成長困境。

但與既往三個蜘蛛俠系列相比,《縱橫宇宙》更在乎的,是蜘蛛俠這重特殊身份,為邁爾斯和格溫,乃至其他宇宙中更多蜘蛛俠帶來的身份認同危機。

曝光蜘蛛俠身份可能為家人帶來的危險,在本片中倒并非重點,兩人更擔心的是,向家人坦白蜘蛛俠身份後,會被家人厭棄,尤其格溫的警察父親以追捕蜘蛛俠為己任,讓她更無法啟齒。在前作《平行宇宙》中,另一位蜘蛛俠彼得同樣被秘密身份所拖累,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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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蜘蛛俠都在不同的個體困境中,陷入着相同的身份困境:他們各自是各自宇宙中的唯一,但也是以無比孤獨,渴望被家人了解,卻又無法承受說出苦衷後可能的代價。

疊加多元宇宙中每位蜘蛛俠不同的性别、種族、年齡,以及種種不同的個體經曆,蜘蛛俠的秘密身份在《平行宇宙》和《縱橫宇宙》中承載起一種更寬廣的社會隐喻:它是難被認可的多元文化,是未知能否到達彼岸的理想,是遊子離家前的躊躇,是成年人不堪直面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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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俠的身份認同危機,在“小黑蛛”系列裡由此被泛化為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可能遭遇的,自我價值與群體認同之間難以彌合的危機。這種極為普世又極為具體可感的危機,在幾位蜘蛛俠近乎出櫃般向家人自陳心迹的細膩戲碼,和本片出衆的情緒動畫化通感裡,顯得尤為令人動容。

遺憾的是,作為一個三部曲的過渡章節,《縱橫宇宙》無法将落點止步于這重切口較小的私密體驗,在向更大格局故事演進的路途中,影片開始有些失控。

既要又要,太難實作

随着故事發展,追求群體認同的格溫和邁爾斯先後來到了集結各宇宙蜘蛛俠的“蜘蛛聯盟”。本以為在這裡可以找到同類不再孤單的兩人,最終都被信奉“犧牲身邊重要之人是蜘蛛俠宿命”的聯盟老大踢出了群體。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兩個蜘蛛俠,開始向宿命發起挑戰,既要拯救至親,也要拯救世界。

通過把蜘蛛俠們從至親犧牲中曆練的故事套路,上升為他們難以違背的殘酷天命,《縱橫宇宙》試圖把故事的真正反派,設定為“故事”本身。這種元叙事式的展開,倒确實是對類型模闆的有趣反思和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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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将蜘蛛俠這位平民英雄的故事,總結為某種類似當代神話的叙事模型,恐怕是一種并不完全恰當的歸納。它沒能延續此前積攢的普世情感力量,而是将矛頭指向更宏大、更類型化的“宿命”,也就有些喪失了令人共情的基礎。

事實上,當故事來到蜘蛛聯盟之後,《縱橫宇宙》幾乎走向一種主題上的突轉,前兩幕的大反派斑點沒了戲份,身份認同危機也讓位于對宿命的反抗。這讓影片顯得既要小切口,又要大格局,但二者之間的橋接,顯然處理得并不順滑。

這種“既要又要”的思路,其實貫穿了全片。極繁主義動畫風格的本質,就是一種既要又要,雙主角交替講述,每場重頭戲都做得時間長、情緒滿的雙主線劇情,也在一定程度上讓影片節奏不夠凝練。但鑒于影片在視覺風格上的創新性,和确實不小的故事體量,前兩幕的節奏還處于可以接受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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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縱橫宇宙》和系列下一部《超越宇宙》,實際上是同一個故事的上下集,《縱橫宇宙》也就注定無法把影片故事講完,甚至結尾還要丢一句“未完待續”。

這造成兩個大問題,一方面,進入蜘蛛聯盟之後,影片徹底暴露出強行把一個三幕劇拆成兩部拍的實質,導緻剛開始展開世界觀的蜘蛛聯盟部分,隻能被安排成上半部的終章,這讓影片的節奏問題開始難以掩蓋。另一方面,蜘蛛聯盟大戰結束之後,影片居然還有20分鐘文戲用來為下一部做鋪墊,這個段落确實隻能用“超長預告片”來形容,盡管重回小切口,但仍在過度的懸念鋪陳中顯得拖沓。

《蜘蛛俠:縱橫宇宙》:小孩子才做選擇,蜘蛛俠全都要

就像片中的“小黑蛛”一樣,《縱橫宇宙》也試圖在“既要又要”中,承擔三部曲過渡章節的職責。但極緻與過火隻有一步之遙,突然轉向的劇情和戛然而止的落點,顯然讓影片朝過火的方向更加靠近。小切口與大格局的平衡,叙事節奏的鋪陳,恐怕将成為隻剩半個故事可講的系列終章《超越宇宙》,所面臨的最大問題。好在無論如何,這依然是主流動畫領域目前最具革新性的系列,能否再創驚喜,明年就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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