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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開複:我在矽谷看到了什麼? 李開複:我在矽谷看到了什麼?

李開複:我在矽谷看到了什麼?

2016-03-03 13:53 新浪科技 摘要:近日,李開複分享了他在矽谷的見聞。包括他對中國創業者思考和建議、矽谷前沿科技、科技趨勢、結合谷歌戰略可以預見的未來,以及對于VR和AR的思考。

李開複:我在矽谷看到了什麼? 李開複:我在矽谷看到了什麼?

  新浪科技李根 整理

  15天,100人,2016年新年伊始,李開複親自帶隊奔赴矽谷。

  26位鼎鼎大佬,DST米爾納、Google皮猜、雅虎楊緻遠、YC孵化器SAM、安卓之父Andy Rubin……

  18家時下最富盛名企業,蘋果、谷歌、Facebook、Airbnb、特斯拉、推特、YC孵化器……

  科技創新聖地矽谷有哪些趨勢正在發生?什麼樣的科技會在下一階段席卷全球、改變世界?通過投資奠定了當下網際網路格局的DST創始合夥人米爾納如何找“百億美元公司”創始人?安卓之父Andy Rubin正如何重複他的安卓奇迹?Google更新Alphabet背後怎樣的雄心抱負?

  近日,在中國“矽谷”中關村,李開複向新浪科技分享了他的新年“矽谷見聞”。這些見聞包括他對目前中國創業者的思考和建議、矽谷最前沿的科技、正在發生的科技趨勢、結合谷歌的戰略可以預見的未來,以及對于今年火熱當中的VR和AR的思考。

  以下為李開複口述實錄的整理:

  1、機器人

  先講一些比較吸引眼球的東西吧。我覺得在每個會議上都有一些有趣的讨論。比如跟Andy Rubin(Android之父)的讨論就非常有意思,他做的公司叫Playground Global,其實《華爾街日報》上已經報道了很多。見到他的那天,我們正好看到了那個Boston Dynamics(谷歌旗下軍用大型機器人公司波士頓動力)的那隻機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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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隻機器狗很好操作,我也玩了一下。說起來還挺有緣分的,因為Boston Dynamics的創始人Marc Raibert,之前是CMU(新浪科技注:卡内基梅隆大學,李開複母校)的教授,我是學生的時候,他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那個時候他在CMU做的項目是一個會單腳跳,然後跳一分鐘都不會摔倒的機器人。不過那個時候,如果你拿着棍子輕輕一碰,它就會倒了。而且當時還有一捆很粗很長的線,連接配接在電腦上,這就是最早的情形。

  前幾天刷屏的那個怎麼踹都不會倒的機器狗和機器人,其實已經疊代進步了很多。當時Marc Raibert創立Boston Dynamics,并且獲得了美國國防部的研究經費,專門做機器人研究。從一隻腳做到四隻腳,再做回兩隻腳,每一步推進都很不容易,是以已經花了美國國防部可能接近上億美元的經費了。然後,谷歌看上了它就把Boston Dynamics買進來了,買進來以後谷歌就沒有讓它再拿國防部的錢。

  當時買Marc Raibert的Boston Dynamics的決策者就是Andy Rubin。因為Andy Rubin做了Android之後,Google希望把Android和Chrome并起來,由Sundar Pichai(谷歌CEO皮猜)接替他的管理。然後創造了GoogleX,就把Andy Rubin請到Google X去裡面做機器人,因為他自己愛好一直是機器人。而且Android本身也是手機機器人。我們和Andy Rubin交流那天,剛好Marc Raibert帶着機器狗來拜訪Andy Rubin,是以我們見到了。這是關于Google機器狗和機器人我所知道的。

  2、機器人平台

  Andy Rubin後來離開了Google X,創立了一個叫Playground Global的公司。簡單來說,他的公司就是希望做一個機器人版的安卓平台。那我們如果以手機來參照的話,大概在十年前,你如果要開一個手機公司可能要花一兩億美金做研發,才能把手機做出來,但是現在你可能花一百萬美金就能做出來了。因為你可以有各種代工,有标準子產品,然後軟體用安卓,還有其他。如果你不要什麼特色,你就是要搞一個手機出來。那現在來說,創造手機這個的硬體的成本已經被降低了一百倍,然後就普及了。是以你看現在樂視為代表的網際網路手機廠商全都跑出來了。當然,小米創業的時候做手機還是挺貴的,不過在此之後就越來越便宜。

  同樣的,Andy Rubin也認為說,如果機器人要普及這一天也必然發生,那他做的事情就是希望降低機器人創業子產品之類門檻。比如安卓提供了智能手機的子產品,讓一個開發手機的,從手機硬體,一直到軟體都變得容易,而且成本降低,讓更多人進來了,這一下才能真正讓更多人圍繞手機進行創業,要不然創業門檻太高了。

  Andy Rubin現在認為機器人也差不多在十年前智能手機狀态下,是以做一個機器人平台,讓更多的人來做機器人的創業,這會是一個改變世界的事情,也是他從孩童時代的一個夢想。是以Playground Global就是一個Android for robot,但是它不隻是那種會走路的機器人。如果你要做一個簡單的工業機器人,或者是一個像IFA的那個掃地的機器人,都是可以的。從機器人子產品的角度來看,機器人基本就是一大堆傳感器,組合起來,然後有學習訓練和控制,讓它能夠動——動手、動腳、動它的爪子之類的。此後再有其他部分裡加入系統、輸入和識别之類。

  這就是Andy Rubin跟我們分享的他的夢想。他的模式其實跟創新工場的初期非常相似,基本上是由一個孵化器來深度參與一些項目,然後把其中挖掘到的有價值的子產品拿來标準化。接着再把好的項目拆分出去,作為獨立的公司發展。

  當然他也和我們讨論,在中國有沒有機會來做一個Playground,他已經拿了一些中國的投資,媒體有報道。至于未來是否會和創新工場合作,我們現在還不友善說。總之,我們很佩服他的遠見,但他要做的東西,因為加了硬體,複雜度會變大很多,這個可能會是一個挑戰。

  而且就我看來,他的這次創業,跟小米在一定程度上有點類似。不是說他做的産品類似,而是做這個東西需要有一種巨大的能量,需要有一個創始人,可以無限地吸入資金、然後投資,接着來打造别人認為很難的事情。是以在這方面,我覺得雷軍跟他有很相似的地方。因為他也有大批鼎鼎有名的投資人,而且投入非常巨大,估值又巨高,又是做的一個特别長遠、困難度很大、風險很高的設計。

  另外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也有一點諷刺的意味在裡邊。Andy Rubin現在的辦公室在Fry’s Electronics,這是矽谷極客多年買零件的地方,和中關村差不多,不過Fry’s Electronics就是一個統一的大賣場,隻此一家。比較早的時候,像我們這些極客到了周末就會去那邊看,有什麼便宜的PC闆,然後可以買回家拼湊,或者家裡的硬碟沒有了,去那邊看有沒有打折,總之就是各種電子元器件的批發市場。

  但是後來因為電子商務,大家買東西就不去賣場了,是以Fry’s electronics就賣掉了一半的樓層給Andy Rubin。他也跟我們說了下他的“野心”,他說Fry’s Electronics一定是要倒閉的,我現在就拿他樓層的一半,然後等着它倒閉,它倒一層我拿一層。

  是以Andy Rubin還是蠻有意思的,有一些收獲是:在最前沿的領域裡面,在機器人和智能硬體的這個領域裡,我們怎麼去重複安卓的奇迹。

  3、人工智能

  另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是做深度學習的人工智能博士生,現在一畢業就能拿到200到300萬美金的年收入的offer,這是有史以來沒有發生過的。當然我覺得矽谷的公司都在追捧這個方向,而且基本是四大名校:斯坦福、MIT、CMU、伯克利。以前這些學校的博士生在矽谷都可以拿到高薪,但是從來沒有到250萬美元/年的薪資水準。

  這為什麼會發生呢?第一,是因為真正懂深度學習的人現在還不是很多,是以供需不平衡。

  第二,是因為很值。Google拿到這樣的人,他就可以馬上用他賺一百倍的錢。因為你隻要把這樣的一個人用在某個領域,比如說,假設谷歌要用他手上的現金做最聰明的二級市場的财務投資,這一個人一年就賺出一百倍來,是以這事毫無疑問是劃算的。

  第三,是因為涉及競争。Google會很不希望這樣的人落入他的競争對手懷中。因為Google有這樣一個領先的優勢,但如果這個人去了Facebook、微軟,馬上就會給後兩家機會。是以現在是一個關于人才的戰争。對于這一批一年可能少于50個的博士畢業生,這三大公司:Google、Facebook和微軟,都在用不合理的價錢去挖。

  這個給了我兩個啟示。一方面是遺憾自己生太早了,我就在這個領域,但是那時候沒有公司這樣來挖我們。另一方面是類似的人才戰争,可能也會在中國發生。

  中國的大學恐怕沒有這樣的50個博士,但是我們這邊有幾所“大學”裡畢業的,也是跟矽谷一樣的。這幾所“大學”的名字叫做騰訊、百度和阿裡巴巴。是以這些人未來會不會因為資料的誘惑,或者對公司的忠誠留下來做點事情呢?還是這幾家公司之間互挖,可能會成為很有趣的事。

  因為我自己是做這方面的,是以我覺得深度學習雖然很厲害,但是沒那麼了不起。你讓一個聰明的人學兩年,他也可以有這個價值。是以這也就是說,我們是不是應該來幫助教育訓練一千個中國的深度學習專家,這些都是很有趣的讨論。

  然後我也問了他們,你們這樣拼命的競争,再過兩三年,中國學這些東西也不難,中國資料也比你們多,你們這套公開了,中國在這個領域的人才可能會比美國多。

  因為在中國,百度、騰訊、新浪微網誌等等的資料量也非常大,如果在中國也有250萬美金的年薪誘惑,中國人會更瘋狂地沖向這個領域。是以我相信這個領域最後應該也是一個中美領跑的狀态,雖然現在中國是遠遠落後美國,畢竟美國有斯坦福、伯克利,CMU、MIT出來的人,而且是不斷流動。但對于中國來說,這批人可能就在百度、騰訊和阿裡。現在百度、騰訊和阿裡自己hold得住這些人,但是長期來說他們也不可能永遠hold住。而且長期來說,小米、奇虎360也都會有這樣的人,是以這會是一個很有趣的業界競争的狀态。

  于此相關的,領英的霍夫曼提到馬斯克和彼得-蒂爾他們成立了一個開源平台Open AI。這個Open AI成立主要是為了防止Google、Facebook和微軟這樣的大公司形成壟斷,你們有那麼多計算機,那麼有錢,又把最優秀的人全挖進去了,是以我們就要搞一個開放式的開源平台,來確定這個東西能夠被更多的人快速學習掌握掉。是以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矽谷考慮得很超前。

  4、VR和AR

  整體來說,關于VR各AR,主要感受主要有這麼幾點。

  先那VR來說,對于這個領域的發展,有一批人是非常樂觀的,另外一批人則認為我們還早了一個cycle——就是說現在還在摸索狀态,因為内容不夠多、體驗不夠好、太貴,然後還要連一個PC,拉一根線,可能真的還在一個玩家的時代。

  就創新工場來說,我們也綜合了一些意見。我們的看法是,VR長遠來講對社會的影響應該是特别巨大的,而且随着摩爾定律等作用,它應該會越做越炫,越做越不頭昏,越做越沒有線,越做越輕,越做越小。最終變成一個,也許不是眼鏡,但是是某一種模式,讓你不知不覺就把它融入到你的生活裡面去了,這一天是絕對會到來的,會是一個巨大的産業,會改變所有的事情。

  但是具體方面,我們可能會稍微保守一點。我們可能對這種五到十年的未來,抱有一個很樂觀的期待。但是對于他到底能不能在一兩年之内,Oculus也好,HTC的産品也好,他們在一兩年之内能不能打破一個玩家的領域,能不能達到普及的狀态,我們可能還是抱一個觀看和懷疑的态度。

  當然我覺得從投資的角度,現在看到好公司就得投了,因為你不能進入cycle才投,隻是說我們如果對它期望值很高,說它要颠覆什麼的話,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還有就是從應用層面來說,VR我自己以前在SGI做過,做3D的東西。是以我個人對于VR的看法是,它的第一個突破一定是在娛樂方面。因為我們講了那麼多3D的東西,都還沒有被驗證,而且人們對3D的需求基本上隻有在娛樂内容相關的領域得到了驗證,是以基本上就是看電影更爽、玩遊戲更爽、然後越做越逼真,大概是這樣一個狀态。有點像電影業和遊戲業的一個延伸,但需要說明的是,這個延伸是一個巨大的延伸。

  AR來講,它是可以有不同領域的應用。AR可以用在教育方面、輔助方面、服務方面等等。AR的應用是能夠直接被證明價值的,而不隻是讓娛樂感更爽更強,可以在一些領域挖掘出一些垂直性的應用,這是大家的一個達成的認知。

  中國在AR和VR方面的機會,我覺得可能會跟屌絲群體和成本效益使用者相關,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這個領域競争的門檻會相對比較低,但到底能不能快速發展,可能還要一點時間。

  5、谷歌的野心

  此外還去了Google見了Sundar Pichai(GoogleCEO皮猜),斯坦福人工智能方面的教授李飛飛,以及領英的創始人霍夫曼。與他們談論的主題都是人工智能相關的,具體的就不一一說了,可以把我的總結分享一下。

  去年Google調整成Alphabet,其實我們也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但這次去了就更加深刻地了解了。基本上,Google想要做一個“機器大腦”出來,這個“大腦”具體來講,它其實是下列幾件事情的結合體。

  第一,你要有特别大的資料量,而且這個資料量最好不是公開的,是你私有的,而且是可以不斷地更新、增加的。因為你要沒有這個東西,你就沒有競争優勢。

  第二,你要有特别巨大的機器平台,能夠在上面運作、學習、疊代,讓你的“大腦”越來越聰明,而且用這個資料能越做越好。

  第三,你需要一批特别棒的深度學習或者機器學習的專家,他們知道怎麼去弄海量的伺服器和海量的資料,從裡面把資料變成一種認知和知識,以及能做的事情。

  一旦有這三件東西之後,你是可以應用到其他領域的。用在搜尋上,就是一個搜尋排序——這個“大腦”能把世界全部索引了,然後你搜什麼我就能告訴你,做一個最好的排序。用在生活領域,就是一個Google Now,可以告訴你今天要去什麼地方吃飯,你最好搭地鐵去,然後路上可以買花,提醒你老婆生日快到了,實際上是把這些東西都結合起來了。用在廣告領域,就是怎樣投放一個廣告能讓你賺更多錢。

  而且之前我們這些IT人總是想着如何用IT讓生活更美好,往往忽略了這套資料為什麼不能用在基因排序?為什麼不可以用在生物科技、制藥、健康領域?或者是你可以想象的所有領域,因為一旦你有了這個巨大的資料,你的價值就巨大了。

  于是你可以看到,Google從Genentech(美國基因泰克公司)挖了CEO,來做Alphabet裡面的醫藥公司的CEO,是以Google的野心是非常清晰的。他用搜尋和廣告來塑造了一個巨大的“大腦”,這個“大腦”讓聰明的工程師來調整,用巨大的資料來學習,加上巨大的計算量來不斷地疊代。然後把這三者配到一起,找一個領域的新資料進來,比如說我們要學癌症的治療,假如能夠有一個什麼庫——某個國家的所有人的一種基因、癌症病例,然後讓資料滾起來,你還跟醫院結合起來,有一個回饋的途徑,知道是否有效,不斷去追蹤,實時疊代,可能就會掌握癌症治療的方法。

  是以Google的方向,或者Alphabet的方向就是不斷地找新領域,找一個該領域内的領軍人物,擁有相關的大資料,再配幾個機器學習專家,給他們一大堆機器用來計算,就能産生價值了。這會在任何領域都攻無不克。幫年輕人找對象、吃什麼、推測所有的事情,甚至軍事,都沒有問題。

  歸結起來,Alphabet的野心就是成為一個無所不為,用“大腦”來驅動并颠覆傳統行業的一個公司。他們一定有很多内部的方法來分析,接下來開展哪個領域,是醫學、建築、房地産、金融還是二級市場之類的。

  舉個例子,Alphabet做一個銀行相關的應用,來分析你的信用和風險能力。你找銀行借一千萬,如果隻看銀行内部資料,那麼銀行隻知道你在這裡存了五百萬、在新浪科技上班等資訊,但如果我有另外一個爬蟲,能把你的其他資料都爬來,比如你還在美國高盛藏了兩千萬、在開曼群島買了一棟房子,咚咚咚,“大腦”就會告訴你可以借錢給他。

  是以Alphabet這麼一來,可能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偉大,同時也是最可怕的公司。當然我覺得有這個野心的公司其實很多,但是Alphabet應該是最有基礎把它做好的公司。

  于是這也就引發了幾個很重要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有這麼大資料量的公司,他應該如何付出社會責任,實作自我管制?不作惡是一個問題。不傷害人類、傷害使用者是另一個問題。是以Google設立了一個道德委員會專門用來稽核他在人工智能方面的一些發展。

  與此相關的是,當這個超級人工智能出來以後,它是真的幫助人,還是會毀滅人的?這個話題我在CMU的畢業典禮上專門做過演講,談到我們作為計算機科學家的責任感。

  這篇是我們關于李開複專訪的第一部分,明後天我們還會登出第二部分,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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